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芳華幸勿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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芳華幸勿謝

眾人齊齊一靜。

大概是她走的太過利落,許多人都沒有反應過來,紀緋君的身影轉瞬即逝,眼看已經沖出了雲溪苑,不知是誰大叫了一聲,這才將他們喚醒,紛紛拔劍追上去。

先前那妖道用傀儡將他們戲耍一通已經夠丟臉了,如今又當面施施然逃走,簡直是將他們這些人都不放在眼裏!若真教她全身而退,那他們豈不是要被世人笑話死!

因此追上去的那些人用盡了渾身解數,恨不得將自身所有的靈力都用來驅使靈劍追趕上去——若誰能把紀緋君給抓回來,說不定還能漲些名望。

雲溪苑內,只有幾個人沒有追上去。

除了沈江二人之外,玉千覓竟然也還留在原地。

沈清辭虛心請教:“玉前輩,你不去追麽?”

玉千覓用帕子擦了擦自己的劍,眼尾斜飛,薄薄地剜了她一眼:“她與我過了那麽多招,已然靈力不支,被抓回來是必然的,我又何必多跑這一趟。”

“倒是你。”他說著,丟掉手裏的帕子,邁步朝沈清辭逼近,神情似笑非笑,紅唇微翹:“你方才說什麽標榜?”

沈清辭下意識往後退了兩步,面色蒼白,不自覺吞咽兩下,嗓音發虛地解釋道:“前輩,前輩許是聽錯了吧……哈哈……”

玉千覓唇角的弧度往上又提了些許:“那你的意思是,我的耳朵不頂用,聽錯咯?”

沈清辭連忙擺手,將窩囊模樣表現的淋漓盡致:“我沒有這個意思!前輩你誤會了!”說著,朝站在身側的江晏深投去求助的眼神,看著可憐的緊。

玉千覓睨他一眼,眼底壓著一點警告:“你看他做什麽?你又不是上清門的弟子,他有什麽理由救你?”

江晏深卻開口道:“理由麽,其實有那麽一個。”

玉千覓面色微沈:“什麽?”

按照輩分來說,江晏深算是他的小輩,禮節有失就罷了,竟然還敢在這種時候為一個小小女修頂撞於他。這讓本就看他那張臉不舒服的玉千覓很是窩火。

若不是他有個門主師父,玉千覓真的想動手教訓他一番!

江晏深道:“她長得挺好看的。”

“……”玉千覓有些不可置信地轉臉去看沈清辭,再望向江晏深:“你竟然覺得她長得好看?”

有我站在你面前,你還覺得她長得好看?!這女修哪裏比得上她了!!

“是啊。”江晏深仿佛不怕死般,坦然道:“在我看來,她長得要比前輩您貌美些。”

沈清辭嘴角抽搐,心道:你還真會在玉千覓的心窩上捅刀子。他最滿意自己的臉,更以優越的容貌為傲,現下聽到你這般說,怕是要氣的吐血三升。

她費力演那麽多,倒不如他這幾句話殺傷力大。

“好,好好好。”玉千覓怒極反笑,拇指輕輕摩挲了兩下劍柄,語調格外陰沈,紅唇吐出的卻是親密的話語:“既然你這般喜歡她這張臉,那我就為你將其剝下來,好好收藏,如何?”

說罷,他便即刻動起手來,氣勢洶洶地執著寒光刺向沈清辭,卻被江晏深抽劍側身擋住。他一本正經道:“前輩,我忽然改變主意了。”

玉千覓美眸怒瞪:“你敢攔我?”

江晏深道:“我方才想了想,她的這張臉好像也沒有那麽美貌,相比之下,我還是更喜歡前輩的臉。不知前輩能否割愛,將您的臉剝下來送我?”

無論是誰,被他這樣一本正經的戲耍恐怕都要生氣,更別說是脾氣本就不好的玉千覓。這下更是火上澆油,難以平覆。

他怒極反笑,尖尖虎牙令他看上去像是某種隨時都有可能撕咬人血肉的獸類:“所以你是打定主意要護著這蠢貨了?”

江晏深哪怕已經與他兵戎相見,卻仍舊還保持著那副浩氣凜然的正直模樣,甚至還閉了閉眸仿佛痛心不已:“她不過是年紀小不懂事而已,前輩又何必傷害無辜?身為玄門名士,未免太沒有容人之量。”

算算年紀應該比江晏深還要大個兩三歲的沈清辭:“…………”

抱歉,她還真不知道這話該怎麽接。

玉千覓的面容映在銀白的劍身上,扭曲拉扯變形,宛若惡鬼。他一字一句道:“若我非要殺了她呢?你願意,給、她、陪、葬、麽?”

江晏深嘆息道:“好吧。不願意。”

可他這句否認已經來不及了,玉千覓已然是忍無可忍,一手符篆一手靈劍雙管齊下沖著他們而來,像是已經打定了主意要取沈清辭的性命。

沈清辭卻不出手,安然在江晏深身後左躲右閃,看似修為不高,身法倒異常不錯,竟也教她躲過好幾個殺招。

但那玉千覓也不是等閑之輩,虛晃幾招略過江晏深,數道劍芒朝著沈清辭齊齊而發,其中一道蹭過她臉頰的時候,淩冽的靈力在她面上擦出一道血印,血珠登時沁出。

沈清辭輕‘嘖’了聲,擡手抹了把臉,血痕隨之被拉長,從臉頰落到下巴,使得這張看上去似乎人畜無害的臉陡然間變得銳利起來。

江晏深微微一怔,又見她不再像方才那樣躲避,而是定住腳步站在原地一動不動,心頭不由得升起一絲疑惑。

區區一個玉千覓而已,難道值得她現在就露出真實身份?

玉千覓來不及去思考她為什麽忽然頓住身形,他甚至狂妄自大到覺得沈清辭是被嚇懵了所以才沒有反應,足下一點,身形幾乎瞬間就閃到了沈清辭面前——

靈劍在即將刺入她眼瞳的前一刻被一道血色卷走,玉千覓一楞,垂眸看到熟悉的拂塵繞在他的劍身,明明是削鐵如泥吹毛斷發的名劍,卻被一柄看上去平平無奇的拂塵鉗制到無法動彈。

玉千覓驚愕道:“怎麽是你?!”

紀緋君竟然甩掉了那些人,扭頭回來了?她難不成是回來找死的麽!

這個念頭在腦海裏一閃而過,玉千覓立即默念劍訣想要強行將劍召回,紀緋君順勢收手,拂塵隨即向他擊來,澎湃的靈力幾乎是瞬間就撲到了他的面上,玉千覓急急躲開,心中卻是翻起了驚濤駭浪。

方才交手的時候她還不似如今這般靈力充沛,且招式普通容易破解,根本不足以為懼。而現在紀緋君卻像是換了個人般,步步緊逼,招式高明毫無破綻。

玉千覓艱難抵擋著,忽然意識到面前這人的狀態有些不對勁,由此想到了什麽。

沈清辭曾經煉制過一種丹藥,能夠在短時間內保持靈力充沛的狀態,不過事後靈脈枯竭,得花上一段時間調養。

或許紀緋君就是服用了這種丹藥,在引開了其他人之後,折回來對他動手。

若他不能想出破解之法的話,說不定會敗給她。

玉千覓迅速地想出了對策:此刻不能硬碰硬,得拖延時間,等藥效過去後,再將紀緋君擒獲。

反正他並不是什麽正人君子,紀緋君方才能逃,他自然也能,況且現在這裏又沒有別人……除了那兩個討人厭的東西。

玉千覓眼珠一轉,身形鬼魅地沖向站在旁邊看戲的倆人,想要將他們抓來丟給紀緋君,好擾亂她的攻勢。

誰曾想那倆人早有準備,滑頭的很,在他動身的前一刻就雙雙溜走,換了個新地方站定。很是瀟灑,很是利落。

兩雙同樣深不見底的黑眸朝他望過來,眼底明晃晃寫著兩個字:蠢貨!

玉千覓暗罵一聲,邊打邊往外跑,想著借著山莊地形甩掉對方。可紀緋君卻像是意識到了什麽,速度一提再提,快到他幾乎無法招架。

‘噗’地一聲,玉千覓一個躲閃不及,臉頰一涼,緊接著便是火辣辣的疼痛傳來。他當即楞住,面上一片空白,像是沒能反應過來方才發生了什麽。

沈清辭幸災樂禍的嗓音幽幽從不遠處飄來:“哎呀,玉前輩,您不愧是玄門有名的美男子,就算是臉上被劃傷了,也照樣明艷動人吶。”

她語調一轉,淒淒慘慘道:“不像我,明明只被劃傷了這麽一道小口子,卻醜的幾乎不能看了。”

江晏深與她一唱一和,附和道:“謝姑娘,話不能這麽說。玉前輩不過是傷到了臉而已,雖然看著傷痕深些,但還是能痊愈的,大不了留下一點疤痕,也算不得什麽大事。”

留下一點疤痕?還算不得什麽大事?

他們所說的每一個字在玉千覓聽來皆是刺耳至極,他難以置信自己的臉被傷到的事實,他對這張臉的愛護旁人難以想象,他絕對不能,也不允許有人傷到他的臉!!

紀緋君面無表情,又是一記靈刃飛來。

玉千覓這次不再躲閃,他站在原地徒手接住,將那枚靈刃死死扣在掌心,微微用力,靈刃便瞬間化為齏粉,靈光星星點點散落。

他不管血肉模糊的掌心,攥著劍指向紀緋君,雙目赤紅,一字一句道:“我今天不僅要將你的臉剝下來,還要將你扒皮拆骨,神魂餵給無數惡鬼怨靈,教你永生永世都要承受神魂撕裂之苦,無盡懺悔今日之舉!!”

說罷,他吐出一口舌尖血在腳底,狠狠一擠手掌,鮮血噴湧而出,卻沒有落地,而是漂浮起來,組成一張巨大的血陣陣符。

那些字符張牙舞爪,陰氣森森,仿佛沁滿了惡毒的詛咒與怨氣,整個雲溪苑上空都被染紅,狂風大作,衣擺獵獵作響。

江晏深看見站在自己身側的沈清辭忽然笑了起來。她明明易了容,裝飾樸素,可這一刻,她卻仿佛是操縱這天地之人,沒有什麽能夠成為她前進的阻礙。如果有,那便會被狂風摧毀,片葉不留。

玉千覓站在陣眼中心,神情猙獰宛如地獄爬上來的修羅惡鬼,他已然被憤怒占據大腦,絲毫沒有註意到四周的變化。

他正欲施咒,可忽然間,一句不可置信的呼喚從背後傳來:“……玉、玉前輩?!”

玉千覓的身軀陡然一僵。

不知什麽時候,那些追著紀緋君離開的弟子與修士去而覆返,他們圍站在雲溪苑外,每一張面孔上都寫滿了不可置信與震驚。

玉千覓在極怒之下施展出來的法術,乃是沈清辭最為人詬病,且背後效仿者最多的噬魂咒。

噬魂咒以施咒者的鮮血為引,咒文匯聚怨氣,撕裂敵人的身體與神魂,將其餵食給召引而來的萬千厲鬼。

不得超度、不得往生,永生永世、無時無刻不在承受著神魂被啃噬的錐心之痛。

噬魂咒雖會透支施咒者的靈力,損害其身體與壽命,但卻能在關鍵時刻以一敵百。且施咒者自身的修為越高,咒術施展出來的殺傷力就越強。所以效仿者極多。

可這等邪術妖法,無論如何都不應該,也絕對不能是一個名門正派的執事所施展出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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