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隱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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隱瞞

陸巧第二日起了一個大早, 她是樂衷於揭秘真相之人。而等她從正刑司出來,所謂的官家之地,也成了兇手掩骨之地。

徐敬成是大宣平安侯之子, 他死了, 平安侯未來荷州之際, 無人敢私下處置他的屍身。至於他身上的罪,也無人敢定。

那幾戶死了孩子的婦人與農夫便日日在正刑司外鬧,想要一個說法。

陸巧想幫些什麽,最終也不過是拿些銀票出來安撫,並不能做什麽。

她人微言輕,只一個富商之女, 沒有顛覆這官場之中的身份地位, 高低秩序的能力。

沈蘭安瞧她心有餘而力不足的模樣, 知她是吃了癟。在回去梅院的路上, 猶如霜打的茄子,沒得精氣神。

沈蘭安追在她身後, 直問:“還生我氣的?”

“沒有。”

陸巧撇了下嘴角, 沒有多言。

她直直地往前走,沈蘭安便跟著她:“陸巧, 只有俠義是無用的,除非這世上有絕對公平的準則與條例。”

“可這無論如何都做不到。”

陸巧左耳朵進, 右耳朵出。

她不喜歡聽沈蘭安這些話。

“明日就是除夕, 要過年了,沈蘭安, 那日買的煙花爆竹還沒放。”

“嗯。”

要說陸巧有哪點好, 大抵是心事總不會妨礙她高興。

回到梅院,陸巧嚷起來, 喚盛禾與沈稚寧。

沈稚寧自屋裏出來,身著湖藍色衣裙,外面加著一個青綠色襖。她半掩著唇,咳了兩聲。

陸巧關心地看過去:“阿姐,嗓子如何了?能開口說話麽?”

“嗯。”

沈稚寧點點頭,陸巧聽見聲音,心中的擔心放下去,只當沈稚寧昨日是被嚇著了,一時間不能開口說話。

盛禾瞧見陸巧與沈稚寧,將人喚過去。

“今夜多準備著些,明日熱鬧。”

說罷,她看向衛淩州,便道:“衛公子,不若過了這個年,咱們再啟程去蘆城罷?”

與此同時,沈稚寧朝著衛淩州看過去。

他應下來:“好。”

盛禾期盼著,想過一個平安和順的除夕夜,她忙著出去買了一堆年貨,之後,帶來一個人。

沈稚寧做了一副牌,教陸巧,沈蘭安與衛淩州學會。四人二二一組,正玩的高興。

盛禾說:“沈姑娘,有人尋你。”

衛淩州玩牌不是一把好手,害的沈稚寧貼了一臉的紙條,聽見盛禾的聲音,沈稚寧把著一把牌,回眸。

定睛一看。

竟是從臨州城趕赴而來的林與陵。

“林公子,你怎麽來了?”

“沈姑娘。”

林與陵站在盛禾身旁,驚喜地瞧著沈稚寧。他看向衛淩州,再看向她。

陸巧見狀,將牌收起來。

“不玩了不玩了,我得去幫盛姐姐做些吃食。”

“沈蘭安,兄長,你們也來罷?”

沈蘭安點頭:“嗯。”

而衛淩州遲遲未動。

陸巧同沈蘭安先去了。

院子裏,只剩下他們三人。

出於禮數周到,沈稚寧去尋了一壺茶。

她為林與陵盛上,一旁,林與陵開門見山,也不再繞彎子:“沈姑娘,衛公子可有與你說起你的身世?”

身世?

沈稚寧想起來,離開臨州之後,衛淩州是與她說過,而她的胸口處也的確有一個月牙形的胎記。

“我思來想去,在你離去之前,沒有勇氣確認,實在是一種遺憾。故而順著你們的行跡,追了上來,便是想要一個答案,你是不是我妹妹?”

“不是。”

沈稚寧沒有猶豫。

且不說,原主小的時候是被人賣了才流離失所,何況她一早便告訴了衛淩州,她來自苗域。

此時若承認,她的謊言豈不是都要被揭穿?

“林公子,我一早便說,你認錯人了。”

“我妹妹胸口處,有一個月牙形胎記。”

“沈姑娘,你有麽?”

沈稚寧蹙眉,而後下意識地朝著衛淩州看過去,林與陵即便懷疑她是他妹妹,也不可能公然扒下一個女子的衣裳去驗證。

可衛淩州,他見過的……

“我有。”

沈稚寧不再否認。

林與陵當即紅了眼眶,可接下來,沈稚寧只以更冷的話說下去:“可胸口處的月牙形胎記本不是什麽稀罕物,我有也並不能證明,我是你多年前走失的妹妹。”

“你……”

為何不認?

林與陵聽著沈稚寧的言辭拒絕,只餘傷心。

衛淩州聽到此言,勾唇笑起來。

“林公子,你認錯人了。”

之前他未曾說明,沈稚寧可是在怪他?

想到這個原因,林與陵追問道:“你是在怪哥哥,尋你太晚了麽?”

莫說沈稚寧現在沒有原主的記憶,便是她有,也不怪。

“林公子,你我只是陌路人,何來怪與不怪之說呢?”

足夠無情,便可以撇清關系。

沈稚寧自始至終,都笑著,林與陵瞧著,漸漸地,從不甘,悔恨,然後糾結,直至失落,放棄。

“沈姑娘說的是,是我打攪,認錯人了。”

“嗯。”

沈稚寧沒有多言。

瞧著林與陵要走,陸巧趕忙出來,“林公子,不妨在多留兩天罷,等過了年再走?”

沈稚寧抿唇,視線望向衛淩州。

她沒什麽意見。

而與此同時,林與陵看向沈稚寧,點了點頭。

沈稚寧下午疲了,便回了屋子裏休息。

恰逢衛淩州回來,她躺在床榻上,翻來覆去,便問:“殺徐敬成之時,你為何要問他不與虞鏡一起去死?”

“他不是已為自己種下幻行蠱了麽?”

他遲早都是死的,早死晚死,又有什麽差別?

“徐敬成是平安侯之子,在遇見虞鏡之時,他便與丞相府的千金訂下親事。虞鏡死後不久,他便與其成婚,並生下一個女兒……”

沈稚寧聽著這些事兒,不禁在心裏感慨。

難怪純愛只出現在電視劇和話本小說裏,於現實就是,他有他的父母,還有妻子女兒,便是再愛一個人,也不會因她而立刻去死。何況,在這樣一個三妻四妾本為尋常的時代。

最終,他只會活成一個普通人,回歸到屬於自己的生活裏。

“在胡思亂想些什麽?”

衛淩州走近沈稚寧,望著她一時間悲憫的眼神。

“沒想什麽。”

沈稚寧得知答案,也不再胡思亂想,而是說:“想休息一會兒了。”

衛淩州說:“往裏些。”

“你……”

沈稚寧有些警惕地看著衛淩州,衛淩州瞧著她這模樣,典型的過河拆橋。

明明她也是喜歡的。

“困了。”

衛淩州和衣躺下去,沒什麽動作,只是緩緩閉上眼睛。

“林與陵,與你不是兄妹?”

“不是。”

沈稚寧側眸,不知道衛淩州忽然問她這個做什麽。她說了不是,難不成,他不信麽?

“嗯。”

身旁沒了聲響,他好似真的安靜睡了過去。

沈稚寧聽著他呼吸聲平穩,手撐著臉頰,緩緩湊過去。

指著他鼻子小聲說。

“總是疑神疑鬼的。”

“這樣不好的。”

可她不敢碰,總是有距離。

說罷,她躺了回去。

一旁的衛淩州睜開眼睛,勾了下唇。

然後,轉身從她身後抱住。

懷裏的人似被嚇了一跳。

直到,她確認了,四周靜悄悄的。

那只是他隨意翻身後的結果。

睡了一覺醒來,天昏沈沈的。林與陵留下沒有走,與陸巧幾人一道玩兒,他們聊天下,聊英雄,聊當今劍客,陸巧笑盈盈說:“林公子,必能是再世華佗的。”

沈稚寧與衛淩州一道出去時,林與陵正為盛禾把脈,他顯然是把出來盛禾不久前小產過,面色一變。隨即給盛禾開了幾道方子,“姑娘按照這個來調理即可。”

“林公子,給我把一下,瞧瞧如何。”

林與陵笑看著陸巧,而後手搭上她的手腕之際,沈蘭安乜了他一眼,隨手在陸巧手腕之上搭了一個手帕。

陸巧看見,立刻掀了。

“哪來這麽多講究。”

她說:“林公子,不必拘束。”

陸巧這話說罷,沈蘭安起身,去看竈臺。

林與陵守規矩,還是將手帕搭上,“陸姑娘面色紅潤,心寬體健,自是沒什麽問題。”

說罷,林與陵回眸,瞧見了向他們走來的沈稚寧與衛淩州,面色淒淒。

“沈姑娘。”

沈稚寧頷首點頭,而後,盛禾起身說自己去整理晚間用的飯菜。

沈稚寧當甩手掌櫃久了,也心有不適。便主動跟去,“我幫你罷。”

衛淩州擡眸,看向沈稚寧。

頭前答應好的,轉頭就不認了。

沈稚寧走後,陸巧談了幾句,也覺得無甚意思,趕去幫忙。

“衛公子,先前是我誤會了你。我與你致歉。”

無人後,在場只剩下衛淩州和林與陵二人。

聽到他的話,衛淩州挑眉,“哦?何處誤會。”

在臨州時,林與陵以為,衛臨州為解自己身上的情毒,會完全不顧沈稚寧的感受。

可那日,他並沒有,而是獨自一人排解。

即便沈稚寧不認他,他也以為自己,不會錯認了自己的妹子。他自會護她。

衛淩州聽明白林與陵的意思,而後笑起來。

“若是衛公子信得過在下,可否讓在下為你再把一次脈?”

“嗯。”

衛淩州不置可否,將手伸過去。

說自己情毒發作,他是試探沈稚寧的。

但算算時日,也就這幾日了。

林與陵把著脈,而後他眉心跳了一下,擔憂道:“衛公子近日來可有不適?”

衛淩州搖頭,沒有。

“在下不瞞公子,公子身上的毒素,加重了。需早些想法子解毒,不若,怕活不過兩年。”

兩年?

衛淩州聽罷,面無表情。

林與陵看得出,沈稚寧很依賴衛淩州,她對他幾乎寸步不離。若是林與陵有事,她必會傷心。許是愛屋及烏,林與陵對衛淩州的毒也多有看重。

“衛公子放心,我會盡全力為你醫治,解毒。”

盡全力?

好耳熟的話,在沈稚寧那裏,他也聽見過。

只不過,與此不同的是,沈稚寧說的是要保護他。

“實則,有一事,我一直隱瞞衛公子。”

衛淩州漫不經心地用一只手的手指敲著另外一只手的手背骨節,“何事?”

“衛公子所中的情毒罕見,為你解毒之人,亦會染上。此毒既為毒,雖解之叫人逍遙,可必會危害性命,愈是長久的歡愉,愈是短命……”

林與陵趁著沈稚寧不在,將其中的隱秘道出。以此來提醒衛淩州,若他在乎沈稚寧,便是再不能忍耐,也不能動沈稚寧。

可當他這話說出時,林與陵並未在衛淩州臉上看到他所預料到的表情,而是在他臉上看到了為此感到意外的興奮。

“是麽……”

衛淩州溫和笑,瞧著林與陵道:“那她是不是可以與我一起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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