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18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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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18 章
巫召野被她打得腦袋往下一低, 再擡眸時眼神已萬分正經。
“閉什麽嘴？”他理直氣壯道，“姓溫的不在這兒，也不管它倆，總不能讓兩個寶寶生下來就沒爹吧？”
“……這是兔子。”桑褚玉面無表情地提醒。
巫召野哼笑一聲：“你以前不常覺得花草鳥獸與人也沒什麽區別, 落到兔子頭上這道理就變了？”
桑褚玉：“……”
她再懶得多言, 把手裏切好的草遞給他：“你幫我看著點兒, 我去取些溫水, 別讓別人進來。”
兩人心知肚明, 這個“別人”單指蒲棲明。
巫召野爽快應好, 等她走後便耐心餵起草來。
他自然不指望這兩只兔子真能叫出聲爹爹, 只不過餵草時，還是被私心驅使著，偷偷往草上附了點他的靈力。
這樣兔子或許能盡快熟悉他。
“往後別認溫——”他頓了聲，連名字都不願在它倆面前提起, 又改口道, “除了我與褚玉, 誰都別認。”
兩只兔子一左一右，快速吃著草。渾圓的眼睛一眨不眨, 偶爾停下，輕聳兩下鼻子，隨後又重覆進食的動作。
一截草肉眼可見地逐漸消失在那三瓣嘴裏。
“此處沒別人，你們偷偷告訴我, 那姓溫的是如何做到的？”巫召野給它倆續上一截草, 又嘆氣，一手撐臉, 自言自語，“我與兩只兔子嘮什麽。就算聽得懂, 也應不了我啊。”
他剛餵一半，桑褚玉就回來了。
她將水放在兩只兔子跟前，從巫召野手裏接過草，餵起兔子。
巫召野蹲在她身旁，雙臂圍在膝前，將臉半埋在臂彎裏，別過眼神看她。
“褚玉。”
“怎的？”
“你就不想多養兩只兔子麽？你告訴我大師兄如何做的，我可以——”
“你又不是兔妖。”桑褚玉打斷他，想起什麽，認真提醒，“此事別告訴別人，誰都不行。”
“到現在還不信我麽？我何時把你的事往外說過。”巫召野又看向那兩只小兔，慨嘆，“好在它倆與溫鶴嶺沒半分相像。”
桑褚玉：“……”
兔子要長得像人，那還像話麽。
巫召野還想說什麽，忽感覺到懷中有何物在發燙。他突然記起一事，站起身就要往外走。
但還沒走兩步，便聽得有人喚他：“召野。”
聲音溫粹，平緩。
隨後懷裏的東西動了兩動，竟自個兒鉆了出來。
這老賊！
巫召野忙一折身，面朝著桑褚玉。
飄出來的是面鏡子。
趕在她的臉也被映入鏡子前，他捉住鏡子柄，快走兩步，坐在了桌旁。
正好面朝著她，以確保她不會被照進鏡子。
鏡面上浮現出巫盞的臉。
巫召野蹙眉：“你當時把鏡子塞給我，可沒說它自己會動，也沒說不經我允許，就能蹦出你的臉來。”
昨晚聽說他要出去，巫盞就給了他一面鏡子。
說是他倆一人一面，不論到何地，能否使用靈力，都可以借這鏡子相互聯系。
如此也可以確保安全。
他不想要。
但巫盞說他若要帶凡人出去，就必須也把這鏡子帶在身邊，以免發生意外。
僵持之下，他終是收著了。
那時他還在想，不過一面鏡子罷了，砸了也好丟了也好，或是等巫盞聯系他時，他便假裝不知道。
但誰承想，這鏡子竟能自個兒飄的。
巫盞輕笑：“如遇險境，也方便使用。”
“哦，那你該去小仙洲走一趟，能把那些世家家主的位置坐個遍。”巫召野不想與他論這歪理，冷嘲完這麽一句後便問，“找我什麽事兒？爽快些說。”
巫盞卻問：“眼下僅你一人？”
巫召野用術法將鏡子定在桌上，收回手道：“你要說這些廢話，我這會兒就將鏡子丟了。”
話音剛落，他忽心一緊。
餘光裏，桑褚玉沒聲沒息地坐在了旁邊。
雖沒映進鏡子裏，但也挨得足夠近了。
巫召野盡量克制著不往她那邊看，同時不露聲色地將鏡子偏移兩分。
桑褚玉在旁幽幽盯著他。
看出他這會兒不自在得很，她忽然起了耍弄他的心思。
她上半身沒動，藏在桌下的手卻往旁一挪，搭在了他的掌心上。
她動作突然，巫召野渾身一抖，忍了又忍，才沒瞥她一眼，嘴上還要若無其事地道一句：“夜裏就是冷。”
巫盞目光微移，落在他身後的窗戶上，問：“你們已經到了麽？”
搭在巫召野掌心的手沒移開，反而微微蜷起，用指尖一下一下點著他的掌心。
像是沁涼的雨絲打在手心，泛起微弱的癢。
他呼吸稍急，隱覺面色有些發燙，但還是強忍著應了聲：“嗯。”
巫盞眼神溫和地看著他，卻道：“北方倒是少見這窗子。”
一句話令巫召野倏然回神。
不光身後，他對面也有窗子，由是他得以看見那窗子的模樣。
這鎮子在烏鹿島上，離海遠，但也常吹大風。加上一些野物多，什麽毒蟲毒蛇，哪怕在人多的鎮子上，也有可能往房裏鉆。
因此這鎮上房間的窗戶設計得尤為特殊，防風防蟲，外形很是少見。
……
這人捉耗子嗎？這麽眼尖。
瞎扯反倒容易引起疑心，想到他還不知道蒲棲明和桑褚玉出行的事，巫召野索性坦白：“她說怕冷，我們就臨時改了主意，往南邊走了。”
“原是這樣。”巫盞頓了下，“聽聞那太衍劍派中，也有人去了南邊，不知可曾遇見過？”
也是他問出這話的同時，桑褚玉突然與他十指相扣，指腹抵在了他的大腿上。
饒是再想忍著，巫召野的眼眸也不受控地微縮了下。
這人把狐貍尾巴藏哪兒了？
他梗了下喉嚨，坦然問道：“你說的誰？我倆這一路上還沒撞見過劍派弟子。”
他的聲音已有點兒發顫，手下微一用力，就反握住了桑褚玉的手，以制住她的動作。
不想正是這反應，竟還挑起了她的好勝心。
她又一翻腕，再度壓住他的手，似要跟他分個力氣大小。
“不過問問罷了。既然不曾遇見，便也不必多聊。”巫盞話鋒一轉，“你大師兄如今遠走小仙洲，也不曾與你提起過緣由？”
巫召野這會兒已是心不在焉的，卻道：“他要往哪兒走是他的事，我怎知道？往常不見你關心這些，今日卻是問得勤。”
巫盞一時沈默不言。
他不說話，巫召野也已忍無可忍，擡手就將桌上的鏡子往下一扣。
右手則順勢往上，握住了桑褚玉的腕。
輕一拽，便將她抱坐在了腿上。
兩人對視間，巫盞又開口了：“如今你已安定，我亦有一事想與你相商。”
他溫聲細語的，桑褚玉卻忽覺不妙。
但不等她細想，巫召野就已附身在她耳畔輕語。
“只親一會兒。”他將聲音壓了又壓，“別動。”
他一臂摟著她，另一手則還與她的手緊握著。
隨後落下一個輕輕的吻。
僅是這樣簡單的觸碰，就已叫他耳尖發燙。
但他強忍下不穩的呼吸，又試探著落下細細密密的吻，偶爾輕輕咬一下。
他的吻像是潮熱的夏日，隨著摟在她身後的胳膊收緊，連擁抱都帶著股六月天的灼熱。
兩人的意識都蒸在這蒙蒙熱意裏，絞纏的吐息急而重。
漸趨意亂時，身後的鏡子忽然傳來聲音：“你與太衍劍派的桑褚玉常有往來，不知對她了解多少。”
一句話令他倆同時清醒過來。
巫召野上一瞬還在細細地吮舐著她的唇，正要勾著她的舌，聽得這聲，倏然一僵。
半晌，他稍退開些許，面頰上還餘留著點薄紅。
他呼吸微促，啞聲問：“什麽意思？”
聽著像是在問巫盞，那灼熱的目光卻落在她臉上。
巫盞：“我——”
僅冒出一字，便戛然而止在一陣“哢嚓”聲中。
桌上的鏡子沒人碰，卻陡然碎得七零八落。
那聲響來得突然，桑褚玉像是被驚著般，偏過頭看那鏡子。
“鏡子壞了。”她捉起一塊碎片，語氣平靜，“這鏡子是誰制的，做得也太差——”
“褚玉。”巫召野忽然出聲，握住她的那只手，緩慢從她手中取過那塊碎片，丟擲在桌上。
“他為何要打聽你？”他問。
“不知道。”桑褚玉說，“許是要制靈器。”
“他問這話的前提，可是在說我已安定。”
從那緊追不放的打量裏，桑褚玉憑著直覺，感覺到了一點兒火星子。
她默了瞬，突然生出破罐破摔的念頭，語氣裏不見起伏：“他與溫仙友也有幾分相像，就是……”
是什麽來著？
她想了陣，才從雜七雜八的對應點裏翻出巫盞的。
“手。”她頓了頓，“他倆的手很像。”
巫召野緊蹙起眉，連脖頸上的經脈都在鼓跳。
猜想得到證實，剛壓下去的怒火這會兒又燒了起來，且更兇更重。
難怪。
難怪那老不死的要催著他結契。
原是在這兒等著他。
稱他聲父親就真想當他爹了？
原以為姓溫的臉皮已經夠厚了，不想還有個要與他爭出一二的。
平日裏不顯山不露水，竟是在背地裏算計他。
氣血直往頭上湧，他萬般忍著，才沒露出失態一面。
只是再開口時，還是不免冷笑一聲：“雖不是親生的，可平日裏左右也要稱他一聲父親。”
桑褚玉以為他這話是在論她的不是，握著他的手松開些許，正想說要不就斷了，便聽他冒了句——
“但他要真死了，又有誰記得。”
？
不對勁。
怎麽就扯到死了？
但巫召野這會兒已氣昏了頭，嘴上也不見停——
“倒是打得一手好算盤，沒聽過聰明反被聰明誤的道理麽？待何時抓著機會，定要將他的臉給撕爛了，看他如何擺出副虛偽作派。我安定？”他又冷笑一聲，“我還沒死！如何就落得個安定？說好聽些便是長輩，要往那不好聽的話講，跟那仗著年歲大便胡作非為的混賬有何區別。沒叫人咬過，便敢這般猖狂，好個——”
“巫召野。”桑褚玉嘗試著喚了聲。
巫召野回過神，移過沈進怒戾的桃花目，看向她。
對上她視線的瞬間，他便明白了。
不錯。
她定是被那人的蠱物給迷惑了。
她又不懂那些幽熒秘術，指不定是何時被那老不死的算計了去。
想到這兒，他低下腦袋，埋在她的肩上，尚未平緩的吐息輕一陣重一陣地撒在她的側頸。
“若論個輕重，孰輕孰重？”他問，“眼下可不比方才，你能將鏡子打碎，卻沒法堵著嘴讓我不問。”
他問得模糊，桑褚玉卻瞬間明了。
她倒沒真考慮誰要更重要些，只是依著見人說人話的道理，毫不猶豫道：“自然是你。”
巫召野將她抱得更緊，腦袋蹭了蹭，系在馬尾間的銀鈴鐺晃出輕響。
“好，那我便信了——不論實話與否，我可都會當真。”他的語氣悶，全然沒方才那股氣焰，反倒有些像在撒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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巫召野被她打得腦袋往下一低, 再擡眸時眼神已萬分正經。
“閉什麽嘴？”他理直氣壯道，“姓溫的不在這兒，也不管它倆，總不能讓兩個寶寶生下來就沒爹吧？”
“……這是兔子。”桑褚玉面無表情地提醒。
巫召野哼笑一聲：“你以前不常覺得花草鳥獸與人也沒什麽區別, 落到兔子頭上這道理就變了？”
桑褚玉：“……”
她再懶得多言, 把手裏切好的草遞給他：“你幫我看著點兒, 我去取些溫水, 別讓別人進來。”
兩人心知肚明, 這個“別人”單指蒲棲明。
巫召野爽快應好, 等她走後便耐心餵起草來。
他自然不指望這兩只兔子真能叫出聲爹爹, 只不過餵草時，還是被私心驅使著，偷偷往草上附了點他的靈力。
這樣兔子或許能盡快熟悉他。
“往後別認溫——”他頓了聲，連名字都不願在它倆面前提起, 又改口道, “除了我與褚玉, 誰都別認。”
兩只兔子一左一右，快速吃著草。渾圓的眼睛一眨不眨, 偶爾停下，輕聳兩下鼻子，隨後又重覆進食的動作。
一截草肉眼可見地逐漸消失在那三瓣嘴裏。
“此處沒別人，你們偷偷告訴我, 那姓溫的是如何做到的？”巫召野給它倆續上一截草, 又嘆氣，一手撐臉, 自言自語，“我與兩只兔子嘮什麽。就算聽得懂, 也應不了我啊。”
他剛餵一半，桑褚玉就回來了。
她將水放在兩只兔子跟前，從巫召野手裏接過草，餵起兔子。
巫召野蹲在她身旁，雙臂圍在膝前，將臉半埋在臂彎裏，別過眼神看她。
“褚玉。”
“怎的？”
“你就不想多養兩只兔子麽？你告訴我大師兄如何做的，我可以——”
“你又不是兔妖。”桑褚玉打斷他，想起什麽，認真提醒，“此事別告訴別人，誰都不行。”
“到現在還不信我麽？我何時把你的事往外說過。”巫召野又看向那兩只小兔，慨嘆，“好在它倆與溫鶴嶺沒半分相像。”
桑褚玉：“……”
兔子要長得像人，那還像話麽。
巫召野還想說什麽，忽感覺到懷中有何物在發燙。他突然記起一事，站起身就要往外走。
但還沒走兩步，便聽得有人喚他：“召野。”
聲音溫粹，平緩。
隨後懷裏的東西動了兩動，竟自個兒鉆了出來。
這老賊！
巫召野忙一折身，面朝著桑褚玉。
飄出來的是面鏡子。
趕在她的臉也被映入鏡子前，他捉住鏡子柄，快走兩步，坐在了桌旁。
正好面朝著她，以確保她不會被照進鏡子。
鏡面上浮現出巫盞的臉。
巫召野蹙眉：“你當時把鏡子塞給我，可沒說它自己會動，也沒說不經我允許，就能蹦出你的臉來。”
昨晚聽說他要出去，巫盞就給了他一面鏡子。
說是他倆一人一面，不論到何地，能否使用靈力，都可以借這鏡子相互聯系。
如此也可以確保安全。
他不想要。
但巫盞說他若要帶凡人出去，就必須也把這鏡子帶在身邊，以免發生意外。
僵持之下，他終是收著了。
那時他還在想，不過一面鏡子罷了，砸了也好丟了也好，或是等巫盞聯系他時，他便假裝不知道。
但誰承想，這鏡子竟能自個兒飄的。
巫盞輕笑：“如遇險境，也方便使用。”
“哦，那你該去小仙洲走一趟，能把那些世家家主的位置坐個遍。”巫召野不想與他論這歪理，冷嘲完這麽一句後便問，“找我什麽事兒？爽快些說。”
巫盞卻問：“眼下僅你一人？”
巫召野用術法將鏡子定在桌上，收回手道：“你要說這些廢話，我這會兒就將鏡子丟了。”
話音剛落，他忽心一緊。
餘光裏，桑褚玉沒聲沒息地坐在了旁邊。
雖沒映進鏡子裏，但也挨得足夠近了。
巫召野盡量克制著不往她那邊看，同時不露聲色地將鏡子偏移兩分。
桑褚玉在旁幽幽盯著他。
看出他這會兒不自在得很，她忽然起了耍弄他的心思。
她上半身沒動，藏在桌下的手卻往旁一挪，搭在了他的掌心上。
她動作突然，巫召野渾身一抖，忍了又忍，才沒瞥她一眼，嘴上還要若無其事地道一句：“夜裏就是冷。”
巫盞目光微移，落在他身後的窗戶上，問：“你們已經到了麽？”
搭在巫召野掌心的手沒移開，反而微微蜷起，用指尖一下一下點著他的掌心。
像是沁涼的雨絲打在手心，泛起微弱的癢。
他呼吸稍急，隱覺面色有些發燙，但還是強忍著應了聲：“嗯。”
巫盞眼神溫和地看著他，卻道：“北方倒是少見這窗子。”
一句話令巫召野倏然回神。
不光身後，他對面也有窗子，由是他得以看見那窗子的模樣。
這鎮子在烏鹿島上，離海遠，但也常吹大風。加上一些野物多，什麽毒蟲毒蛇，哪怕在人多的鎮子上，也有可能往房裏鉆。
因此這鎮上房間的窗戶設計得尤為特殊，防風防蟲，外形很是少見。
……
這人捉耗子嗎？這麽眼尖。
瞎扯反倒容易引起疑心，想到他還不知道蒲棲明和桑褚玉出行的事，巫召野索性坦白：“她說怕冷，我們就臨時改了主意，往南邊走了。”
“原是這樣。”巫盞頓了下，“聽聞那太衍劍派中，也有人去了南邊，不知可曾遇見過？”
也是他問出這話的同時，桑褚玉突然與他十指相扣，指腹抵在了他的大腿上。
饒是再想忍著，巫召野的眼眸也不受控地微縮了下。
這人把狐貍尾巴藏哪兒了？
他梗了下喉嚨，坦然問道：“你說的誰？我倆這一路上還沒撞見過劍派弟子。”
他的聲音已有點兒發顫，手下微一用力，就反握住了桑褚玉的手，以制住她的動作。
不想正是這反應，竟還挑起了她的好勝心。
她又一翻腕，再度壓住他的手，似要跟他分個力氣大小。
“不過問問罷了。既然不曾遇見，便也不必多聊。”巫盞話鋒一轉，“你大師兄如今遠走小仙洲，也不曾與你提起過緣由？”
巫召野這會兒已是心不在焉的，卻道：“他要往哪兒走是他的事，我怎知道？往常不見你關心這些，今日卻是問得勤。”
巫盞一時沈默不言。
他不說話，巫召野也已忍無可忍，擡手就將桌上的鏡子往下一扣。
右手則順勢往上，握住了桑褚玉的腕。
輕一拽，便將她抱坐在了腿上。
兩人對視間，巫盞又開口了：“如今你已安定，我亦有一事想與你相商。”
他溫聲細語的，桑褚玉卻忽覺不妙。
但不等她細想，巫召野就已附身在她耳畔輕語。
“只親一會兒。”他將聲音壓了又壓，“別動。”
他一臂摟著她，另一手則還與她的手緊握著。
隨後落下一個輕輕的吻。
僅是這樣簡單的觸碰，就已叫他耳尖發燙。
但他強忍下不穩的呼吸，又試探著落下細細密密的吻，偶爾輕輕咬一下。
他的吻像是潮熱的夏日，隨著摟在她身後的胳膊收緊，連擁抱都帶著股六月天的灼熱。
兩人的意識都蒸在這蒙蒙熱意裏，絞纏的吐息急而重。
漸趨意亂時，身後的鏡子忽然傳來聲音：“你與太衍劍派的桑褚玉常有往來，不知對她了解多少。”
一句話令他倆同時清醒過來。
巫召野上一瞬還在細細地吮舐著她的唇，正要勾著她的舌，聽得這聲，倏然一僵。
半晌，他稍退開些許，面頰上還餘留著點薄紅。
他呼吸微促，啞聲問：“什麽意思？”
聽著像是在問巫盞，那灼熱的目光卻落在她臉上。
巫盞：“我——”
僅冒出一字，便戛然而止在一陣“哢嚓”聲中。
桌上的鏡子沒人碰，卻陡然碎得七零八落。
那聲響來得突然，桑褚玉像是被驚著般，偏過頭看那鏡子。
“鏡子壞了。”她捉起一塊碎片，語氣平靜，“這鏡子是誰制的，做得也太差——”
“褚玉。”巫召野忽然出聲，握住她的那只手，緩慢從她手中取過那塊碎片，丟擲在桌上。
“他為何要打聽你？”他問。
“不知道。”桑褚玉說，“許是要制靈器。”
“他問這話的前提，可是在說我已安定。”
從那緊追不放的打量裏，桑褚玉憑著直覺，感覺到了一點兒火星子。
她默了瞬，突然生出破罐破摔的念頭，語氣裏不見起伏：“他與溫仙友也有幾分相像，就是……”
是什麽來著？
她想了陣，才從雜七雜八的對應點裏翻出巫盞的。
“手。”她頓了頓，“他倆的手很像。”
巫召野緊蹙起眉，連脖頸上的經脈都在鼓跳。
猜想得到證實，剛壓下去的怒火這會兒又燒了起來，且更兇更重。
難怪。
難怪那老不死的要催著他結契。
原是在這兒等著他。
稱他聲父親就真想當他爹了？
原以為姓溫的臉皮已經夠厚了，不想還有個要與他爭出一二的。
平日裏不顯山不露水，竟是在背地裏算計他。
氣血直往頭上湧，他萬般忍著，才沒露出失態一面。
只是再開口時，還是不免冷笑一聲：“雖不是親生的，可平日裏左右也要稱他一聲父親。”
桑褚玉以為他這話是在論她的不是，握著他的手松開些許，正想說要不就斷了，便聽他冒了句——
“但他要真死了，又有誰記得。”
？
不對勁。
怎麽就扯到死了？
但巫召野這會兒已氣昏了頭，嘴上也不見停——
“倒是打得一手好算盤，沒聽過聰明反被聰明誤的道理麽？待何時抓著機會，定要將他的臉給撕爛了，看他如何擺出副虛偽作派。我安定？”他又冷笑一聲，“我還沒死！如何就落得個安定？說好聽些便是長輩，要往那不好聽的話講，跟那仗著年歲大便胡作非為的混賬有何區別。沒叫人咬過，便敢這般猖狂，好個——”
“巫召野。”桑褚玉嘗試著喚了聲。
巫召野回過神，移過沈進怒戾的桃花目，看向她。
對上她視線的瞬間，他便明白了。
不錯。
她定是被那人的蠱物給迷惑了。
她又不懂那些幽熒秘術，指不定是何時被那老不死的算計了去。
想到這兒，他低下腦袋，埋在她的肩上，尚未平緩的吐息輕一陣重一陣地撒在她的側頸。
“若論個輕重，孰輕孰重？”他問，“眼下可不比方才，你能將鏡子打碎，卻沒法堵著嘴讓我不問。”
他問得模糊，桑褚玉卻瞬間明了。
她倒沒真考慮誰要更重要些，只是依著見人說人話的道理，毫不猶豫道：“自然是你。”
巫召野將她抱得更緊，腦袋蹭了蹭，系在馬尾間的銀鈴鐺晃出輕響。
“好，那我便信了——不論實話與否，我可都會當真。”他的語氣悶，全然沒方才那股氣焰，反倒有些像在撒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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