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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89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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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89 章

巫召野僵滯一瞬。

“就練劍, 然後……”他頓了頓,“順便砍了些雜枝子。”

桑褚玉默默打量著滿地的樹枝。

當真是才起來麽?

滿院子的樹枝子都快劈光了。

瞥見她掌心露出的符箓一角,巫召野問:“你現在就走?”

“嗯。用瞬移符,更安全。”

也免得撞上巫盞了。

“也是。”巫召野忽想起另一事, “山下宅子那兒, 你什麽時候再去?”

桑褚玉想起之前秋印燭來找她時說起的那事。

她想了想道:“一時說不準, 還有些事要忙。”

“那你要再去, 可以隨時叫我。”巫召野稍頓, 補了個聽起來合理的解釋, “我也好幫你盯梢。”

桑褚玉點頭。

見她答應了, 巫召野生出些得寸進尺的念頭,又道一遍:“一定得叫我。”

桑褚玉沒察覺到他那點兒小心思,又應了聲好。

眼見天快亮了,她再不多留, 直接撕了瞬移符。

等她走後, 巫召野又開始心亂如麻地亂揮起劍。

再回過神時, 院子裏又多了層柴枝子。

他練了差不多一整晚,這會兒已是面覆薄汗, 呼吸也急。

他提著那把劍,眼上覆來熱汗,將視線遮掩得模糊不清。

隔著呵出的陣陣白霧,他眼也不眨地盯著地上的斷枝。

夜裏練劍時, 他腦子裏只想著該如何揮劍。

眼下冷靜下來了, 思緒便不受控地飄到了別處。

茫茫然間,他好似又回到了昨夜。

他時不時便慶幸昨晚上沒點燈, 暗沈沈的,沒叫她看清他的臉。

連他自己都覺得燙得要命, 難想紅成了什麽樣。

她若看見了,往後定然要拿話揶揄他。

可看不見,聽見的聲響就變得刻骨銘心起來。

方才哪怕練著劍,偶爾也會想起那糾纏在一起的壓抑喘息。

他記得昨天夜裏,她好像還喚過兩聲他的名字,讓他別咬來著。

除了這些還說了什麽,他當時沒大聽清,這會兒也想不太起來了。

但總歸不是喊的什麽“溫仙友”。

他抿了下唇,忽覺口幹。

喉結滾了兩滾,他往身上丟了個凈塵訣,又嫌不夠,連同去熱的、靜心的訣法,全胡亂掐了一通。

勉強平覆下心緒後,他才將劍歸鞘,開始打理起地上的枯枝子。

清理至一半,他忽聽見陣腳步聲。

擡眸望去,卻見巫盞從遠處走來。

巫召野蹙眉。

二十多年來,巫盞僅往這兒來過一回,還是他剛入宗的時候。

今天怎麽來了。

他丟開笤帚,上前將人攔在院門外,開門見山道:“你迷路了不成?竟往我這兒跑。”

“來看看你。”巫盞說著這話,視線卻是移向了他項圈上的長命鎖。

對長命鎖上餘留的靈痕稍作探查,他便知曉得一清二楚——

禁制未曾遭到破壞。

換言之,便是旁人幫巫召野扣上了長命鎖。

巫盞收回打量,掃了眼空落落的院子。

“僅你一人在麽?”

巫召野睨他一眼,雙臂一環便倚在了門邊。

“她還在歇息。”他還沒忘記昨天是巫盞迫得他摘下了長命鎖,語氣不算客氣,“還有其他事兒嗎?要沒,便先走吧,我還得打掃院子。”

他幾乎將不快擺在明處。

巫盞卻沒在意,只道:“既然她已知曉了蠱咒,也有接納之意,那便讓她安心在此處住著。等何時得了空閑,你可以帶她去山下添置些東西。”

“嘁!要你啰啰嗦嗦地提醒什麽。”巫召野道,“我還沒問你,我與她的事兒,你好像比我還急。催著我做這做那,總得有個緣由。”

巫盞不急不緩道:“我雖擔了你父親的名頭,遠赴此處伴你修習,卻不能長久如此。”

他說得委婉,話裏的意思卻明顯:這般催促,全然是為巫召野的往後考量。

沒想到他會這麽說,巫召野一怔,神情間多了些不自在。

竟是在為他著想麽?

他還以為他有什麽其他目的。

“那也沒必要這般著急。”他別開眼,“總歸時間還充裕。”

“是有些心急了。”巫盞稍頓,轉而道,“既然已有了長遠打算,如今無論說話行事,都要謹慎為上。至於那太衍劍派,往後也最好少去。”

又來了。

變著法兒地提醒他別沾花惹草是吧。

巫召野睨他:“管好你自己便是,我又不是沒長腦子,還需你來提醒,未免——”

話至一半,他突然住聲。

迎上他的沈默打量,巫盞維持著溫和神情,問:“未免如何?”

巫召野沒接話茬,看他的眼神中也多了幾分審視。

“有一事,我有些思慮不清。”他緩聲開口,“昨日你要我收斂心思,還不過是個朦朦朧朧的提醒,沒個指向。今日卻直接將太衍劍派扯了進來,是何緣故?”

他平日裏雖言行率性,但並不是個莽撞粗疏的性子。

相反,多數時候都機警有鋒。

巫盞對他也多有了解,眸底笑意微微斂去些許。

到底心急了些。

他的神情沒多大變化,只道:“除了太衍劍派,你素日裏又與誰多有來往?”

巫召野一怔。

這倒是。

前些年他光顧著給桑褚玉下戰書去了,與別人少有交際。

經這一遭,他又想起了桑褚玉。

面頰微微發燙,巫召野不自在地移開眼,擺出副惱怒面容:“知道了知道了,我是那做事沒分寸的人嗎?”

巫盞:“我自然信你。這三言兩語也並非提醒,只不過擔心你把握不準對旁人的態度罷了。”

巫召野胡亂點了兩下頭。

心緒繁雜間,不免又有些失落。

都已一早上沒見了,不知何時能去找她。

正想著,他就聽見巫盞道:“召野,另有一事。”

思緒突然被打斷,他不耐擡頭:“什麽?”

今日是個難得的好晴天。

暮冬的太陽暖烘烘的,又不至於刺眼灼目。

暖陽下,巫盞打量著他的面容,開始留神起每一處細微的變化。

“上回是你下了蠱,掩住了鶴嶺的記憶。”

環著的手臂緊了緊,巫召野問:“是,怎麽了?難不成你也想試試。”

巫盞輕笑一聲:“不。”

“那問了做什麽。”

“只不過好奇,緣何要替他遮掩住記憶。”

“這件事先前溫鶴嶺都已解釋過了吧。”巫召野不快道,“我倆吵架,我打傷了他,怕他爺爺責怪,牽扯上無上派,就用了蠱——你上回沒聽清?”

“是。”巫盞溫聲應道,卻問,“那麽,你如何知曉他已解釋過了?又如何知曉,我並未聽清。”

這一聲問詢,幾乎令巫召野瞬間僵怔住。

他竟忘了。

那天那傀儡在溫鶴嶺的洞府外解釋此事時,在場的只有巫盞和衡雲子。

而他和桑褚玉,則是躲在墻角裏偷聽。

未曾光明正大地出現在現場。

這老狐貍。

竟然套他的話。

巫召野不著痕跡地擰了下眉,神情須臾又恢覆如初。

“還能從哪兒知道的,自然是大師兄提起的了。”他渾不在意道,“那天我和他說要去跟師父解釋,他說早告訴你和師父了,讓我往後無需記掛著此事。”

“這樣麽。”巫盞垂下眼簾,“問你這事,僅是想提醒你,以後再別意氣用事。擅自用蠱掩人記憶,實屬不該。”

“知道,已經和他道過歉了。我現在有了別的事要操心,再不與他多來往。”巫召野不願與他多聊,怕再露餡兒,便問,“還有其他事麽,我這院子還沒打理完呢。”

“去吧。”巫盞側過身,蒼白的面容被冬陽鍍出些許暖意,“見你無事,便也安心了。”

話落,他轉身便走。

巫召野也回了院子。

方才他拿笤帚掃是為了靜心,這會兒懶得再拿,索性掐了個訣便清理了院子裏的枝子。

他滿門心思全在打理庭院上,卻未發覺本該離開的巫盞竟去又覆返。

巫盞站在院子不遠處的長廊角落裏,無聲地望著院門。

那日在溫鶴嶺的洞府外,中途衡雲子發覺有人偷聽,緊追而去。

當時他只猜到偷聽的人應是桑褚玉。

若非如此,衡雲子回來時也不會是一副笑模樣。

但如今看來,除了桑褚玉,應還有個巫召野。

因爭執消除記憶為假,幫桑褚玉掩蓋什麽,恐才為真。

既然幫了她,那麽,或許他也知曉溫鶴嶺先前身在何處。

半晌,巫盞收回視線,轉身離開。

只是不知,現下巫召野是否還在幫她。

***

另一邊,桑褚玉催動瞬移符後,直接回了鑄器閣。

之前秋印燭跟她說煉出來的靈器上都附著了陌生氣息,她還沒試過真假。

但剛落穩身子,她就聽見身後傳來道人聲:“褚玉。”

桑褚玉一怔,回眸。

不遠處,蒲棲明快步走來,神情不算好看。

他問:“使了瞬移符?”

桑褚玉頷首。

蒲棲明掃一眼她身後緊閉的閣門,問:“你昨晚去了何處。”

“沒去哪兒。”桑褚玉面不紅心不跳地胡扯,“下午便回去了。”

“一夜都沒出去?”

“沒。”

蒲棲明蹙眉:“桑褚玉,你這是在拿話糊弄我?我昨天去洞府找過你,何人也沒看見。”

昨天他在無上派看見了桑褚玉,便將此事記在了心上。

回劍派後,他先是來了趟鑄器閣,後又去了她的洞府。

但何處都沒瞧見她的身影。

“我往山下走了趟。”桑褚玉語氣自然,“打算在山下購置套宅子,夜裏也住在那兒了。”

左右他都從大師姐那兒聽說這事了,拿這當借口也無妨。

蒲棲明面色稍緩:“如今你有了自己的主張,是好事。只是不能不顧安危,師兄也會擔心。”

桑褚玉頷首:“我知道。”

“昨天你去無上派,我看見你了。只不過時間緊,便沒叫你。”蒲棲明稍頓,“你去無上派,可曾看見過巫召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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