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喉嚨發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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喉嚨發緊

“爹得起多早, 跑多遠才捉得到泥鰍啊?肯定很辛苦。”

水裏能捉到吃的不容易,更何況還是泥鰍這種喜歡鉆洞的美味,就算馬秀芝沒提, 梁清清都知道梁學勇肯定花費了不少功夫, 一想到這,她心中就感動得不行, 眼眶瞬間變得紅彤彤的。

見狀, 馬秀芝也跟著抹了抹眼角,這孩子還知道心疼人了,他們當爹當娘的就算再苦再累,也值當了。

“哎喲,哭什麽?快別哭了,這年頭弄點好東西肯定要費些心思,再說了你爹一天天使不完的牛勁,不用擔心他。”

聽到馬秀芝對梁學勇的形容,梁清清撲哧一下轉悲為喜笑出了聲,嘟起嘴嘀咕道:“那是兩碼事,反正我就擔心!”

“好好好, 這話你當著你爹的面說, 他指定要高興壞了。”

梁清清笑著應下,伸出手挽住馬秀芝的胳膊, 後者對於這突如其來的親密動作先是一楞, 隨後便笑瞇了眼, 更為用力地牽住了她的手。

由於常年幹農活, 馬秀芝的手就算洗得再幹凈, 看上去也依舊灰撲撲的,還布滿了繭子, 摸起來有些硌得慌。

可梁清清卻覺得這是一雙世界上最溫暖,最漂亮的手。

兩母女有說有笑往梁家的方向走,氣氛融洽。

其他人上工的地方比較遠,還沒有回來,回到家後馬秀芝便馬不停蹄地進了廚房,抓緊時間做起了午飯。

梁清清先去用盆舀了清水,拿帕子讓馬秀芝擦了擦臉上的汗,然後才端去檐下洗了把臉,井水冰涼涼的帶走一上午的炎熱和勞累,水珠沾上發絲,濕漉漉的掛在頰邊,給她添了兩分清麗清純。

摘南瓜是個累腰的體力活,再加上她沒偷懶耍滑,幹了這麽久,梁清清只覺得腰酸背痛,身體都快要散架了,真不知道下午該怎麽堅持下去。

嘆了口氣,將毛巾擰幹,正拿毛巾擦著臉,就看到梁軍強從遠處小跑過來,連招呼都沒打就進了房門,也或許是壓根沒看見她。

“火急火燎的,幹什麽呢。”梁清清嘀咕了一聲,聳聳肩,隨手把盆裏的水潑到院子裏,現在太陽大,沒多久就能把水曬幹。

“吱呀。”門被梁軍強從裏面推開,梁清清循聲望去,眼尖的一下子就瞅到了他手裏拿著的一份黃色文件袋,看著跟早上交給範彥行的一模一樣。

“二哥。”她連忙出聲喊住梁軍強,後者應聲回頭,見是她,笑得眼睛瞇成一條縫,“小妹,今天上工感覺怎麽樣?累不累?要是累的話,等二哥下午把活計幹完了就來幫你。”

“謝謝二哥,還行,沒有那麽累,我自己可以的。”梁軍強是村裏數一數二的厲害勞動力,每天那是要拿滿工分的,本來就夠辛苦了,她怎麽好意思去麻煩他。

梁清清眸光閃了閃,視線不著痕跡地在他手中轉了一圈,好奇道:“你要出門去?”

聽到她不需要幫忙,梁軍強撓了撓額角,分不清這話是真是假,怕梁清清逞強,再把身體累垮,便暗暗決定下午早點幹完活,跑她地裏瞅瞅情況去。

“對,早上匆匆忙忙的落了一份,趁著現在有空我給彥行送過去。”

果不其然,真是範彥行的。

梁清清放下手中的毛巾,快步走到梁軍強身邊,臉不紅心不跳地胡謅道:“但是娘不是讓你去自留地裏看看嘛?”

“什麽時候?娘沒跟我說啊。”梁軍強皺起眉頭,下意識地就要張嘴沖廚房裏喊,見此,心虛的梁清清連忙制止,“娘讓我跟你說的,但是我忘記了,二哥你現在趕緊去吧,不然等會兒娘該罵我了。”

罵誰也不會罵你啊,最後挨罵的還是他。

梁軍強有些猶豫地看了看手中的文件袋,又看了看廚房所在的方向,一時之間做不了決定。

見他躊躇,梁清清下了一劑猛藥,“哥,你別磨磨蹭蹭的了,娘在裏面炸泥鰍呢,你等會兒回來晚了,耽誤我們吃飯,看娘不罵死你。”

梁家有個不成文的規矩,那就是除開特殊情況,必須一家子都到了才能開飯,少一個都不行。大家累死累活了這麽久,好不容易到了飯點,要是因為一個人遲到讓所有人跟著一起餓肚子等他,那挨罵都是輕的。

“我就說怎麽這麽香呢。”梁軍強咽了咽口水,頓時更糾結了,遲疑道:“彥行今天能這麽早來找我來拿東西,肯定是很想念家人,我也不能耽誤他啊。”

終於聽到這句話的梁清清幾乎是立馬就接話道:“那我幫你送東西,你去自留地看看。”

“這……”梁軍強動搖了。

“就是送個東西,又不是別的什麽大事,難不成我還辦不好?”梁清清插著腰,兩頰鼓起兇巴巴的樣子還怪唬人的。

“也行,那就麻煩小妹你了。”害怕梁清清生氣,再加上心裏念著炸泥鰍的梁軍強一咬牙把文件袋遞給了梁清清,想到什麽又開口仔細叮囑道:“彥行不喜歡別人私自動他東西,你可千萬別偷摸給打開看了。”

“我看著像是那種沒禮貌的人嗎?”梁清清白了梁軍強一眼,害怕再生變故,手快將文件袋抱進懷裏,同時心裏暗暗將範彥行的這個忌諱拿小本本給記上了。

“……”梁軍強雖然沒有回答,但是那眼神罵的可臟。

基於原主之前的名聲,梁清清沒底氣反駁,只能哼唧道:“本姑娘心情好,不跟你一般見識。”

說完,連草帽都沒來得及拿就小跑著出了院門。

托原主舔蘇津川的福,這具身體對去知青點的路了如指掌,不用梁清清在腦海中回憶,就能自動想起最近的小道。

知青點在村子西邊,房屋當初是村裏人臨時用木頭和茅草拼湊而成,因為年久失修看上去有些粗制濫造,甚至讓人覺得風大一點都能將其連根拔起,可如今條件有限,村民自己住的都磕磣,沒錢修新的,又怎麽可能拿錢給這群“外人”修,所以就只能將就住著了。

不大不小的地盤分為男女兩個小院,除了廚房以外,宿舍和廁所都是獨立的,不允許互相串門,平時院子和屋子的門全都是鎖著的,就為了防止知青們耐不住寂寞亂搞男女關系。

梁清清走到男知青們的院子門口,探頭往裏面望了望,這會兒正是飯點,從廚房的位置飄出來一股香味,不用猜都知道是那條被範彥行和蘇津川聯合打死的蛇在發揮最後的作用。

好不容易到了休息的時間點,又還沒開飯,大家都恨不得長在床上,爭分奪秒多睡一會兒,所以根本沒人在院子裏,梁清清一個女孩子家家的也不好直接往裏面闖,只好頂著大太陽在門口等著。

好在沒多久就從廚房裏走出來一個男人,手中還拿著鍋鏟,應該是今天負責做飯的男知青,他直奔宿舍門口,眼風都沒給梁清清一個,大嗓門一吼,“快起來吃飯了。”

沒一會兒,裏面陸陸續續響起起床聲,其中混雜著男人們打趣的粗啞嗓音,夏天炎熱,大老爺們都是脫光剩條褲衩子睡覺,有些混不吝的眼尖瞅到什麽,居然開起了玩笑。

“你小子臭不要臉,睡個覺都豎的起來,哈哈哈,肯定想女人了吧?”

“去去去,老子年輕貨又大,豎不豎的你管的著嗎?”

“就你那點小東西也算大?可別說出來笑死人。”

“你他媽的找揍是吧?”

隱隱約約的調笑聲聽得梁清清有些不好意思,但她也不是那種扭捏的性子,再加上有正事要辦,她清了清嗓子,直接大大方方喊道:“同志。”

唯一站在院子裏的男知青趙啟斌原本正聽著裏面的動靜笑呢,猛不丁聽到這麽嬌滴滴的嗓音,手一抖,差點兒鍋鏟都給丟在地上,循聲回頭就看到了笑顏如花的梁清清在沖他招手。

趙啟斌左看看右看看,最後遲疑地舉起手指向自己。

“我?”

“對,就是你。”見他註意到自己,梁清清歪頭沖著他笑得更開心了。

見狀,趙啟斌咽了咽口水,但還是沒忍住開口問道:“你是來找蘇津川的?”

“不是啊,沒事我找他幹什麽?”

聞言,趙啟斌不敢置信這潑天的桃花運居然落在了自己頭上。

由於沒被分去修繕溝渠,他剛剛才聽兄弟們說起在南瓜地裏的事情,一開始他還不相信,沒想到居然是真的。

梁清清真的轉性了!

聽聽,這麽溫柔的說話調調,放在以前那能對他說出來嗎?不惡聲惡語都算她今天心情好。

而且據說梁清清不喜歡蘇津川,以前來知青點都是來找他借書的,這可是蘇津川自己親口說的,要是裏面有個彎彎繞繞,不是真清白,哪個男人能開口澄清和漂亮女人的緋聞?早就偷著樂了。

最重要的是梁清清還下地幹活了,幹得還不孬!

這讓他們這些以前因為梁清清好吃懶做又不要臉面追在男人後面跑的男知青們又重新打起了小算盤。

知青說起來好聽,但其實就是個背井離鄉的苦命人。

男知青之中的大部分人在城裏眼光都被養刁了,又自詡是個文化人,看不上面黃肌瘦還是文盲的農村姑娘,一直拖著沒結婚,可是眼看年紀越來越大,再拖下去指不定就要打一輩子光棍了,大家能不急嗎?肯定急啊。

可在鄉下碰到個白白凈凈的水靈姑娘實在不容易。

梁清清算是其中最漂亮的,可是人卻是那麽個德行……

娶她就跟娶了個祖宗一樣,更關鍵人家眼光高,還瞧不上他們,大家早就歇了念頭,開始將目光轉向同行的女知青們,或者是村裏其他秀氣的女孩兒。

但是兜兜轉轉,他們還沒娶到媳婦兒呢,梁清清居然跟變了個人一樣,不光人變得和氣了,還開始自食其力賺工分了。

說不定就是眼看著到了要嫁人的年紀,卻因為臭名聲,沒有一個人上門提親,開始害怕嫁不出去了,所以才幡然醒悟放低腰桿學著做事的。

那麽是不是意味著他們都有機會了?小夥子們血氣方剛,不知道有多少人將梁清清視為夢中情人呢!畢竟對著她那張臉和好身材,哪個男人能拍著胸脯說毫無興趣?

趙啟斌想到這兒,視線不自覺地掃向梁清清胸前那二兩肉,看上去就軟綿綿的……

要是梁清清肯嫁給他,就算讓他每天晚上不睡覺,被榨幹,他也願意啊!

不行,他得先下手為強,不然等那群臭小子回過味來了,可就晚了。

“梁同志,你找我什麽事情啊?”

趙啟斌腳步加快,幾乎是用跑的,跑到了梁清清跟前,露出生平最燦爛的微笑,然後下意識地理了理衣角,卻註意到自己今天穿的是一件破褂子,頓時腸子都快悔青了,可惡,早知道就把壓箱底的那件白襯衫給套上了。

梁清清笑了笑,一板一眼地開口道:“麻煩你幫忙叫一下範彥行,範知青,讓他快點出來,我有事找他。”

再不出來,她都快被曬幹了。

“啊?你找範知青?”趙啟斌臉色變了,還沒來得及開口,身後宿舍的門就被人從裏面打開了,幾個漢子一邊系著胸前的扣子,一邊說著話。

範彥行赫然在列,黑色褂子大大咧咧敞開著,露出大片小麥色的肌膚,強壯體魄在陽光下一覽無餘,健碩肌肉線條清晰,塊塊分明的腹肌光是看著都知道手感一定很好。

灰色短褲下包裹的一雙長腿更是緊實有力,只是,梁清清的視線卻不由自主地在某處打了個轉,但很快就挪開了視線,她可不是故意要看的,怪就怪那處存在感實在太強。

早上有黑色褂子擋著還看不見,現在不擋著簡直想看不見都難。

難怪後世會有個梗,說想要檢驗一個男人合不合格,就讓他穿一次灰色褲子,她當時刷到的時候還不明所以,現在回頭一想還果真如此。

灰色褲子就是要顯“突出”些!

“範知青,梁同志找你有事。”趙啟斌猶如霜打了的茄子一般有氣無力地沖範彥行喊了一句,充當完傳話筒,最後再看了一眼梁清清,見她註意力完全沒放在自己身上,便哭喪著臉果斷回了廚房。

他就說,倒黴了這麽多年,怎麽可能突然有這麽好的事落在自己頭上,果然人姑娘就算不是來找蘇津川的,也是來找別的男人的,哪兒輪的上他?

嗚嗚嗚,看來找媳婦兒這件事還是得從長計議。

這邊範彥行正在應付洪煒,聽到趙啟斌的聲音才往院門口瞧了一眼,這不瞧不要緊,一瞧便移不開眼了。

只見竹籬笆外,一抹窈窕身影亭亭玉立站著,見他看過來,連忙舉起手示意,長長的袖子滑到手肘處,露出纖細蔥白的胳膊。

小手沖他揮啊揮,活像招魂的妖精。

“這不是梁清清嗎?她來找彥哥你幹什麽啊?”洪煒迷茫地摸了摸後腦勺,想了半天都沒能想出個所以然來,在他心裏,梁清清和範彥行就是八竿子打不著的兩個人,她能有啥事找他?

這話把範彥行的魂兒又給招了回來,他喉結滾了滾,一扭頭便瞥見洪煒裸著的上半身,頓時臉黑如碳,回頭二話沒說先給了洪煒背上一拳,催促道:“少廢話,把衣服穿上,人女同志在呢,還要不要臉了。”

哎,他怎麽就不要臉了?

大男人露個膀子怎麽了?平時大家在地裏幹活,熱的不行了,別說上衣了,褲子都要卷到大腿根,那時候可不止梁清清一個女同志,也沒見彥哥註重這個啊,真是奇了怪了!

“啊?”洪煒疑惑地瞪大眼睛,手上卻沒有停動作,快速把拿在手裏的衣服給穿好。

“都穿上。”範彥行沒搭理洪煒,轉身三兩下系好自己的扣子,又指了指其他人,眉頭緊皺,語氣冷冽,頗有種上位者強悍的氣勢。

在知青點,錢和票就是硬通貨,而範彥行可以說是他們當中家庭背景最好的,出手也大方,每個月都能從他手裏嘗點兒從京市來的新鮮貨,而且平時找他換個票,幫個忙什麽的,他也鮮少拒絕,所以大家跟他關系都挺好的,甚至暗暗尊著他。

現在他放話了,還是這麽簡單的要求,他們自然沒有不答應的,但腦海中都跟洪煒一樣存著疑,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這突然是怎麽了?

範彥行卻沒空回答他們。

“你們先去吃飯,不用等我。”

等他們一窩蜂都往廚房去了,範彥行才大步往院子門口去,剛走到她面前,還沒開口,就見她癟了嘴,嗡聲嗡氣哼唧道:“你怎麽這麽慢啊?人家在這等你老半天了,我好熱,你看看我臉是不是曬紅了?”

明明是埋怨的話,從她嘴裏說出來卻帶著說不清的繾綣勾人,尾音輕輕上揚,似在跟情人撒嬌。

情人?

範彥行還沒琢磨出自己為什麽會想到這個詞,便看到她那一張還沒他巴掌大的小臉往他跟前湊了湊,兩人之間的距離徒然拉近,近到可以聞到她發絲上香皂的香味,清清爽爽,直往鼻子裏鉆。

“……”範彥行喉嚨發緊,就像是被誰掐住了脖子,好半響說不出話來。

“嗯?你說話啊?”或許是見他不回答,她小步子又往前邁了一步,逼問道。

範彥行從腳心開始酥麻,下意識地往後退了兩步,深吸一口氣依著她的話開始打量起她。

梁清清的皮膚很白,稍微有一點兒紅就格外明顯,也不知道她在這等了多久,不光臉就連脖子都泛著微紅,但是更多的估計還是因為上午的時候在空曠的田地裏待久了。

視線重新上移,對上那雙美艷的狐貍眼,她好像不知道害臊兩個字怎麽寫,就這麽直勾勾望著他的眼睛,甚至還勾唇笑了笑。

高挺小巧的鼻梁上掛著細汗,唇瓣有些幹,但下一秒粉紅舌尖掠過,給其上了紅潤艷色。

真是要命。

範彥行突然覺得,唇舌間也有些幹了。

“是有些紅了。”他如實回道。

聽見這話,她卻如臨大敵捂著臉,要哭不哭地嬌嗔他一眼:“都怪你,明明都瞧見我了,還在門口磨磨蹭蹭半天,萬一曬傷變醜了怎麽辦?”

他磨磨蹭蹭半天,那是因為……

範彥行想不到合適的理由,只能好心安慰道:“應該不會曬傷,也不會變醜。”

“你又不是醫生,怎麽知道會不會曬傷?會不會變醜?反正都怪你。”梁清清用餘光瞅了瞅範彥行的表情,見沒有異常才繼續大著膽子繼續胡扯。

“行,怪我。”範彥行扶額,莫名應下了這說不上是什麽罪的罪行。

沒想到他這麽上道,梁清清眼珠子轉了轉,唇角偷偷一勾正準備趁熱打鐵讓他答應下次陪她進城逛逛的約會行程,就聽到他同時開口。

“那下次休假你陪我進城……”

“那我給你買盒雪花膏……”

見她因為這件事都快哭了,範彥行嘴巴張了又張,楞是不知道該怎麽安撫,就在這個時候他腦海中倏然想起堂姐堂妹們平日裏經常往臉上塗的雪花膏和蛤蜊油,據說那玩意兒塗上一層,臉就會變得光滑水嫩。

雖然他一個大男人不懂這些,也看不出塗前塗後到底有什麽區別,但他知道只要是愛美的姑娘都喜歡這些擦臉的。

送梁清清一份,她肯定喜歡,估計也就不會那麽擔心曬傷變醜的問題了。

“給我買雪花膏?”還有這好事?

“陪你進城?”怎麽突然提到這個?

兩人同時開口,又同時噤聲,氣氛倏然變得沈默。

梁清清深吸一口氣,沒想到範彥行範大佬出手這麽闊綽,就因為她胡謅的一句話居然說要給她買雪花膏!這可是這個年代的奢侈品,費錢費票,沒點兒家底的根本買不起,也舍不得買。

啊啊啊,鬼知道她近來只用清水洗臉,什麽都沒得抹,臉上都快幹起皮了,她是有多麽想入手一些護膚品!奈何囊中羞澀,嗚嗚嗚。

可是現在他說要給她買!

但一想到面前的人是她要攻略的結婚對象,為了長遠考慮,梁清清嘔血般將湧到嘴邊的“好呀好呀”換成了“不用不用”。

“這怎麽好意思收,你陪我進次城就算抵消了。”

一盒和未來的無數盒,梁清清還是分得清主次的。

“陪你進城?”起到的是什麽作用?

範彥行眉頭蹙起,想不明白梁清清到底是什麽意思。

“哎呀,反正你不用管,我就當你答應了。”梁清清才不會直白地說出自己的目的,打哈哈將其混了過去,見範彥行沒有拒絕心裏頓時松了口氣。

進次城不容易,光來回路上就要耗費幾個小時,再加上在城裏閑逛的時間,這都算是他們兩個的“獨處”時光,嘿嘿嘿,到時候再來上一些肢體接觸,她不信他的內心會毫無波瀾。

想到這兒,梁清清看向範彥行的目光越發炙熱了。

她太過明目張膽,範彥行被她看得渾身不自在,輕咳一聲轉移了話題:“你找我有什麽事情嗎?”

“哦,對了,早上的時候有一份忘記給你了,我哥他忙著去自留地又怕耽誤你的事,所以我就幫忙送過來了。”梁清清把一直拿在手中的文件袋遞給範彥行。

後者伸手接過,確認確實是自己的,便開口道:“真是太感謝了,這麽大熱天還讓你跑一趟,其實晚點也沒關系的。”

“不用客氣,那我就先走了,你快去吃飯吧,我就不耽誤你了。”梁清清沖他揮了揮手,抿唇一笑後轉身離開,只是才走了兩三步就停下了步子,猛然回頭沖他眨了眨眼睛。

“謝謝你之前保護我。”

少女清澈帶著些許嬌羞的嗓音在耳邊回蕩,遲來的道謝卻讓心尖的位置像是淌過陣陣暖流,開始胡亂跳動,一下又一下,比大隊長催人上工時敲的鑼鼓還要快。

等範彥行再次回過神來的時候,前方早已沒了她的身影。

*

梁清清手中把玩著從路邊隨便揪的一根狗尾巴草,蹦蹦跳跳地往自己家的方向跑,唇角的笑意那是藏也藏不住,範彥行剛才那楞住的小表情她可沒錯過。

嘿嘿,魚兒咬鉤了。

哼著小曲回到家,梁清清直奔廚房,先跟門口的大嫂和二嫂打了個招呼,便湊到了馬秀芝身邊,後者見她過來,笑了笑:“你跑哪兒去了?我剛才讓你大嫂去你房裏叫你喝涼水,都沒見著人。”

“就出去瞎逛了一會兒。”梁清清瞇眼一笑,想起被支去自留地的梁軍強,轉移話題為自己圓謊道:“娘,我忘記跟你說了,二哥去自留地看看了。”

馬秀芝看著滿臉高興的梁清清還以為她是歡喜接下來要吃的炸泥鰍,便沒有多問,反而被她嘴裏的另一件事給吸引去了註意力。

“這麽熱的天,他沒事去自留地幹什麽?我本來還想讓他跟你大哥一起去山上撿些碎柴回來點火呢,結果老半天找不到人,這個蠢的,我等會兒可得說說他。”

“二哥閑不住你也知道,估計是怕地裏缺水,莊稼都曬死了,所以去看看,這是好事,等會兒你可別提這件事情,更別罵他。”見馬秀芝一臉氣惱,梁清清心虛地眨了眨眼睛。

馬秀芝嘆了口氣,心想理也是這麽個理,再加上閨女都開口幫她二哥說話了,哪有不答應的,當即點了頭,“行,算他有心,你快去洗洗手,等你二哥回來就準備吃飯了。”

“好嘞。”

裝水的缸就在二嫂黃淑敏旁邊,梁清清拿著盆過去舀水。

黃淑敏正在洗青菜,還沈浸在剛才梁清清跟自己熱情打招呼的事上。

她還以為梁清清幹完一上午的活,不說去掉半條命了,肯定會哼哼唧唧喊累,然後下午就在家裏歇著了,結果沒想到她雖然看起來累是累,但是卻跟遇到什麽好事一樣,不光“活力滿滿”,還非常開心。

這簡直不符合常理!

而且自家男人也不知道抽了什麽風,幹完活不回家休息,跑自留地裏去幹什麽?難怪她剛才下工回來一直沒瞧見他。

幸好梁清清還算有良心,居然知道幫她二哥說話,不然肯定要遭婆婆數落兩句。

“二嫂,我幫你一起洗吧?”

思緒突然被梁清清打斷,黃淑敏下意識地拒絕:“你哪兒會洗菜,還是我來吧。”

這話一出,見所有人都看過來,黃淑敏就知道自己說錯話了,匆忙補救道:“我不是那個意思,二嫂是看小妹你熱得滿頭大汗,要不再去休息休息,這點菜我自己洗就行了。”

馬秀芝盯了黃淑敏一眼,老二家的是不是對清清有意見?怎麽話裏都帶刺?陰陽怪氣的讓人聽了心裏難受,她都聽出來了,清清會聽不出來?

明明昨天晚上跟自己來道歉的時候還保證說肯定會好好跟家裏人相處,不會再隨便甩臉色了,結果這才第二天就又開始了。

她心裏到底是怎麽想的,估計只有她自己知道!

就算再不悅,但是怕她們姑嫂之間產生嫌隙,馬秀芝趕忙接著黃淑敏的話附和道:“你二嫂是擔心你呢,她說的沒錯,清清你第一天上工不習慣肯定累壞了,趕緊去旁邊坐著去。”

“可不是嘛,廚房的事清清你想幫忙,也不急於這一時。”大嫂王曉梅也站了出來,笑著打圓場。

其實梁清清沒將黃淑敏的話放進心裏,對待家裏人她還沒這麽小氣,但為了安其他人的心,也就沒再堅持要幫忙了,再者往知青點跑一趟已經用完了她的所有力氣,這會兒她只想坐著。

“好,那我下次再幫忙。”梁清清笑了笑,揉著腰往餐桌的方向走。

說是餐桌,其實就是幾塊木頭板子拼成的桌子,還有幾張形狀不一的椅子擺在旁邊,湊成了吃飯的地兒,她坐在自己平常坐的地方,也顧不上桌子上臟不臟了,直接趴在上面,沒一會兒就累得睡著了。

等再次被叫醒,家裏人都回來了,坐在椅子上準備開飯。

今天這桌稱得上“豐盛”,是家中難得一見的葷素搭配。

泥鰍倒入盆中,加入些許鹽巴,蓋上蓋子悶上十分鐘,泥鰍就停止動彈了,緊接著將表面的黏液用清水洗幹凈,再宰殺掉去除內臟,加入料酒、生姜、蔥和野山椒抓勻腌制幾分鐘,同時鍋裏熱油,將腌制好的泥鰍倒進去煎至焦黃。

然後加入幹辣椒、生姜片、大蒜、野山椒和相應的調料爆香,最後加入半勺清水燜煮幾分鐘,盛出便大功告成,香得令人恨不得把舌頭咬掉。

炸泥鰍的油馬秀芝一滴也沒有浪費,盛起來炒了幾個素菜,裹著葷香味的炒土豆絲和炒青菜都不是平時能比的美味,最後再來上一碗米飯,就算是和著紮嘴的玉米面煮的飯,配著這些菜吃都能幹掉好幾碗。

可是米飯有限,一人就一碗,吃不飽沒關系,水煮玉米和水煮地瓜管夠,甜甜糯糯的深得女人小孩喜歡。

炸泥鰍份量有限,馬秀芝不偏不倚一人給挑了兩條,催促大家快吃。

等會兒下午還要上工,所有人都蒙頭幹飯,就連平時喜歡活蹦亂跳的松子這會兒都安靜坐在椅子上,狼吞虎咽的,只差沒將頭埋進碗裏。

梁清清跟松子吃法差不多,但保留了一份矜持,咬了一大口泥鰍肉,酥酥軟軟的,口齒留香,頓時覺得前世吃的那些山珍海味都比不上這頓炸泥鰍了!

“爹娘你們辛苦了,多虧你們,我們才能吃到這麽好吃的菜。”

她感動得給梁學勇和馬秀芝一人夾了一筷子土豆絲,拍馬屁的話跟不要錢似的往外蹦,說著說著還怕他們口渴,起身給倒了水。

閨女軟軟的嗓音足以幫他們掃清一天的勞累,這些天清清的嘴那是越來越甜了,瞧,今天還知道關心他們,給他們倒水!都說女兒是爹娘的貼心小棉襖,還真沒說錯。

閨女就是比那些臭小子懂事,沒白疼!

梁學勇擦了擦眼角不存在的淚花,一個勁地擺手說自己不渴,但是沒多久那碗水還是送到了他手裏,一喝,謔,簡直比加了糖的糖水還甜。

“喜歡吃,爹下次還上山給你抓。”

“哪有那麽容易抓到的,爹你早上多睡一會兒,別累著了,你休息好了比吃什麽好吃的,都讓我開心。”梁清清瞇眼笑了笑,和梁學勇一來一回,上演了一出父慈女孝。

其他人看得一楞一楞的,沒想到小妹認真起來,這麽會哄長輩高興,這不,感覺下一秒他們爹就要上山再給他的寶貝女兒抓一頓泥鰍吃吃。

吃完飯,所有人各自回房休息,黃淑敏跟在梁軍強身後進了房間,沒忍住小聲嘀咕道:“軍強你怎麽不學學你妹妹嘴巴甜點兒,看看爹娘被哄得多高興?爹娘一高興,不就什麽都有了?”

“我一個大老爺們嘴甜什麽?”梁軍強不以為然,聳聳肩便往床上一躺,木板床隨之發出刺耳的“咯吱”一聲。

“你動作輕點兒,床被壓壞了我看你晚上睡哪兒。”

黃淑敏撇撇嘴,也躺了下來,想起什麽,換了一副表情小心翼翼地開口道:“我娘昨天托人捎信讓我回去一趟,說是有事情要跟我商量,我準備趕明休假了回去看看。”

這是她自回門後,第一次說要回娘家,雖說平時小家都是她做主,但這件事不一樣,她摸不清梁軍強的想法,只能商量著來。

“可以啊,我陪你一起回去。”梁軍強聲音裏面已經帶上了一絲困意,“上次大隊分下來的一大袋子黃豆還剩下不少,過兩天我跟娘說說,給丈母娘他們提一些回去。”

聽到自己男人願意陪她一起回去,還要帶東西,黃淑敏一直別扭著的心情總算舒坦了些。

農村裏大部分的漢子都不願意自己媳婦兒往娘家跑,生怕她們拿婆家的補貼娘家,所以別說同意陪著一起回去了,就連她們單獨回去都要甩很久的臉色,找各種理由阻攔。

現在梁軍強的話無疑讓黃淑敏的心暖暖的,覺得自己沒嫁錯人!

想到這,她主動往他的方向湊了湊,壓低聲音試探道:“拿黃豆回去,娘能同意嗎?”

“咋不同意,娘沒那麽小氣,再說了,你嫁給我以後回娘家肯定沒有以前方便了,帶點東西回去孝敬孝敬二老也算我們的一份心意。”梁軍強伸出手順勢摟住了黃淑敏,後者也摟住了他。

只是沒一會兒她就熱得率先躲了出去,還想開口說些什麽,但再次擡頭,就發現梁軍強已經打起了鼾,睡得跟死豬一樣。

他對她這麽好,她也得好好對他。

黃淑敏手扶上肚皮,暗道:你可得爭氣,要是一舉得男就好了……

不,想起一家人對梁清清的態度,就連松子這個寶貝大孫子都比不上她的地位,黃淑敏連忙搖了搖頭,還是生個閨女好!

對,要生個閨女!

腦子裏胡思亂想一會兒,不知不覺地便睡著了,還在做著夢,就被大隊長敲著銅鑼的動靜給驚醒了。

“上工了,上工了,遲到的扣工分!”

最後那句話比什麽都更加令人清醒,所有人趕緊抹把臉從床上坐了起來,開始往村口跑,每組的小組長清點人數,人齊了便組織往田裏走。

梁清清戴著草帽無精打采地走在隊伍最後面,時不時打個哈欠,看上去就沒睡醒,這一幕正好被大隊長瞥到,他就說梁清清這丫頭不是幹活的料!

他忙了一上午,還沒來得及去問小組長她活幹得怎麽樣,這會兒看見她這態度,當即先入為主,覺得梁清清肯定都在田裏偷懶了,虧他還體貼她第一天幹活,特意給安排了個輕松的活計!

頓時恨鐵不成鋼地皺起眉頭吼道:“梁清清同志,沒睡醒就去洗把臉!你這吊兒郎當的樣子,站沒站相,完全是拉低集體上進風貌!要是所有人都跟你一樣,這活還幹不幹了?”

這一大嗓門瞬間把梁清清所有的瞌睡蟲都趕跑了,她縮了縮脖子,見大家都看著自己,臉臊紅得厲害,找了半天才鎖定了大隊長的位置,大聲回道:“是,大隊長!”

頭一次參與這麽高強度的勞動,早上早起,中午又因為熱沒睡好,她實在太困了,身體也感覺被掏空,整個人都累得慌,所以便想著在去地裏的路上放松放松身體,但沒想到不好好站著都能被罵。

可是她也知道,這時候跟大隊長唱反調肯定會被罵的更慘,而且大隊長在大坪村很有威望,不光是因為他辦事實在,更重要的他是真真切切為村民們考慮,把大家能吃飽肚子這件事放在第一位。

梁清清很敬重他這種為人民服務的好村官!幹脆便應了下來,反正被罵兩句又不會少塊肉。

其他人對於大隊長會罵梁清清這件事見怪不怪,因為以前開大會的時候,她沒少被拎出來當作反面教材單獨批評,所以大家只是笑兩聲便自顧自地往幹活的地方走了,可偏偏總有那種挑事精喜歡跳出來找存在感。

“大隊長說的對,一顆老鼠屎壞了一鍋粥,某些人身子嬌貴的很,天生就不是下地的命,只會拖大隊後腿,我看還不如早點找個男人嫁了,就是不知道有誰願意娶!”

這話一出,成功吸引了眾人的註意力,紛紛朝著說話之人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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