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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道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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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道1

時逢七月十五,鬼門大開,魑魅魍魎於人間四處游蕩。

然而就在眾鬼爭先搶後地從鬼門中往外擠時,有那麽幾個人,卻是逆道而行,一門心思往那鬼門裏鉆……

“你當真確定?”

少女青嫩的聲音從青面獠牙的面具後傳來,靈動的雙眸正透過面具上的兩個大窟窿向外望去,視線緊盯著鬼潮湧動的街道。

這裏,便是傳說中的鬼市。

若是往日,鬼市定然熱鬧無比,與那世間的集市一般無二。

只可惜幾人來的時間不湊巧,正趕上鬼門開,眾鬼紛紛湧入人間,鬼市一片寂寥。

“是與不是,去看看不就明了?”

與少女的全副武裝不同,男子不曾掩面,只是一身深褐色的長袍與墻角的顏色融為一體,面上冷漠自帶一股疏離感,而其高大的身軀更是在空蕩的街道上顯得格外引人註目。

哦,不對,應該說是引鬼註目。

但奇怪的是,盡管有小鬼匆忙路過時,註意到男子與少女的身影,卻沒有一個鬼敢靠近半分,甚至是連一句問話也不曾有勇氣上前。

聽到男子的回話後,少女擡頭瞋目怒瞪了對方一眼,隨即理了理臉上的面具,確認帶好無誤後,邁開步子向前走去。

說起來,這還是她第一次來鬼市。

若不是聽倉逸說,在鬼域發現了姜俏的蹤跡,苓曦想,她可能這輩子都不會踏進這個鬼地方半步!

沒錯,此刻站在鬼市的街道上,面帶青面獠牙面具的少女,便是苓曦。

而站在她身後,步步緊隨的,便是如今魔域的尊主,倉逸。

至於為何如今苓曦與倉逸會一起出現在鬼市,此事,還得從天雪山那一戰說起。

那日,在姜俏跟著蔣硯跳下無盡崖後,所有在場的人全都圍了上去,而因為蔣硯受傷的苓曦則慢了一步,落在人群的後方,被去而覆往的倉逸發現。

發現苓曦受傷後的倉逸因為著急,一時失了分寸,竟然口誤將自己與蔣硯的交易坦坦白白交代了出來。

得知倉逸竟然將自己作為他奪取魔尊地位的一枚棋子後,苓曦不禁有些失落。

然而形勢緊急的當下卻沒有給她足夠多的時間去放大這一點點小小的情緒,因為姜俏跳崖一幕受到重創的施宇霄殺紅了眼,扭頭註意到蹲在苓曦身旁的倉逸時,竟是不管不顧地沖了上來,那架勢,大有一個今日不是你死,就是我亡的瘋狂。

苓曦本想開口阻攔,但倉逸卻是直接帶著她消失在了眾人的視線,最後幾經輾轉,回到了魔域。

一開始,苓曦並不願搭理倉逸,即便是倉逸終究忍不住,對她服了軟,道了歉,並表明了心意,但苓曦還是不為所動。

一直到一天前,倉逸突然告訴她,他手下的魔在鬼域發現了姜俏的蹤跡!

無論是真是假,苓曦想著,總該在看一下,若是俏俏當真在呢?

於是乎,便有了前面一段兩人之間的對話。

只是兩人這運氣似乎是差了些,正巧趕上鬼門大開,鬼域的鬼浩浩蕩蕩傾巢而出,如今整個鬼域只能依稀碰上那麽兩三個鬼影,若是再想從這兩三個鬼影中遇見一個是姜俏的,當真是大海撈針。

“你那手下在哪兒看見俏俏的?你怎麽不讓他繼續跟著她!現在好了,去哪兒找?”

兩人在鬼市逛了一大圈,楞是一點兒發現也沒有,苓曦不免有些著急,本就對倉逸不太好的態度,如今從說話的語氣中更能聽出不耐煩。

然而已經習慣苓曦這般對自己的倉逸面色如常,視線隨意地掃過眼前空無一鬼的街道,語氣平常道:“按理說,姜俏的鬼魂本不該出現在這世間,但如今卻在鬼域出現了,本就是一件讓人不敢相信的事,換誰也不會在第一時間想到跟上去。”

眾所周知,天雪山無盡崖下,是漫無邊際的無妄海。

生人墜入無妄海,都難逃一死的命運,更何況蔣硯與姜俏還是在重傷的情況下自無盡崖墜下……

“先前俏俏自凈雷鋒跳下不也平安無事!”無妄海的傳聞,苓曦也聽聞許多,“這不就說明那個什麽無妄海本就沒有傳說中的那麽玄乎!”

若是無妄海的傳聞為真,那就代表著姜俏的鬼魂出現在鬼域的消息是假。

這種時候,苓曦自然是不願去相信的。

“真真假假,假假真真,誰知道呢?”

倉逸倒也沒有急著去否定苓曦的話,這樣說並不是因為他為了哄對方開心,而是如今發生的種種事跡表明,很多事情,或許真的如苓曦所言,值得商榷。

兩人有一搭沒一搭地來到一處拐角,苓曦走在前方,因為倉逸方才隨口回覆的一句話有些出神,片刻之間,竟是一不小心撞上了從拐角另一邊走過來的一名頭頂黑色鬥笠的男子。

“實在是對不住——”

男子倉皇開口,刻意壓低聲線的同時,一手抓住苓曦的胳膊,一手按住頭頂的鬥笠,看樣子,明顯是不願讓人發現自己的身份。

“無事。”

苓曦小聲地應了一句,示意男子不必抱歉,盡管周圍並沒有人在看他們,但苓曦還是謹慎地擔心兩人鬧出的動靜會引起旁人的註意。

倉逸在身後趕忙扶住苓曦往後傾的身子,順帶挪動腳步,輕移至苓曦的身前,還沒來得及擋住苓曦的身子,就聽見男子忽然語氣驚訝地開口道:“苓曦?”

兩人對視一眼,相繼向男子看去,隨後就見男子快速摘下頭上的鬥笠,露出一張熟悉的面孔來。

竟然是自天雪山一別後就再未見面的施宇霄!

“是你!”

“施大哥!”

倉逸與苓曦兩人同時開口,後又同時看向對方,苓曦讀懂倉逸眼神裏想要表達的意思,但……

“施大哥,你怎麽會出現在這裏?”

按理說,鬼域與仙門,如今正處於井水不犯河水的狀態。

在如今鬼王阜泱的治理下,鬼域已經很少有在外鬧事的鬼魂。而當前妖魔兩族內亂,導致人間遭受牽連,不少人慘死於各種妖魔手中,仙門中人,忙著除妖降魔都顧不過來,好端端的,為何會出現在鬼域?

猝不及防聽到苓曦的聲音時,施宇霄還以為是自己產生了幻覺,方才只顧著確認苓曦的身份,倒是一時之間沒註意到苓曦身旁站著的人竟然是如今的魔尊倉逸!

“苓曦,快到我這邊來!”

施宇霄與倉逸兩人視線相觸的一瞬間,氣氛驟然變得緊張起來,連帶著周遭空氣流動的速度都似乎變得緩慢許多。

苓曦有些頭疼地撥開倉逸擋在自己面前的手,緊接著開口道:“你也是來找俏俏的嗎?”

施宇霄如今作為「淩雲閣」的掌門,面對身為魔尊的倉逸,有心除掉對方乃是正常的反應。而倉逸在面對施宇霄時,同樣敵對的態度也在情理之中。

這些苓曦都可以理解,但眼下對她來說更為重要的是,施宇霄到底為何會出現在鬼域?是不是也和他們一樣,因為發現了姜俏的蹤跡……

果不其然,聽到苓曦的話後,施宇霄神情微楞,語氣遲疑,“你…怎麽知道?”

說起來,當時在天雪山,倉逸帶著苓曦逃走時,施宇霄原本是打算跟上去的。

但就在那個時候,所有「淩雲閣」弟子都收到急召,命令他們立馬趕回「淩雲閣」!

能對著所有「淩雲閣」弟子發出急召的,往往只有閣中掌門才有如此權力。

而能讓掌門太虛子發出急召,可見事態萬分緊急,片刻都不敢耽擱!

施宇霄自然也不敢因為一己私心,耽擱如此大事。

於是,施宇霄帶著眾「淩雲閣」弟子,即刻趕回了黔山。

等到施宇霄他們趕回黔山時,太虛子已經僅剩下一口氣。

太虛子臨終前只交代了兩件事。

第一件事,是要將這「淩雲閣」掌門的位置托付給施宇霄;而第二件事,便是要施宇霄無論付出什麽代價,勢必除掉顧離安這個仙門叛徒!

臨危受命的施宇霄別無選擇,在操辦好師尊太虛子的後事後,獨自一人扛起了「淩雲閣」這個重擔。

在之後的一個月時間裏,施宇霄一直忙著閣中大小事物,根本無暇顧及被倉逸帶走的苓曦。

一直到兩天前,施宇霄突然收到一封密信,信中只簡單寫了一句話:姜俏在鬼域!

要說不懷疑信中內容真假,那是不可能的事情。

但盡管懷疑著,施宇霄還是義無反顧地來了鬼域,並且比苓曦他們還要早到一天。

聽施宇霄這麽一說,苓曦倒是開始懷疑這件事的真實性。

“該不會是有人可以故意引我們到鬼域的吧?”

說話間,苓曦擡頭看向倉逸。

而倉逸也在回想當時同他報信的那名手下的長相,仔細想來,那小魔著實是面生得很。

從倉逸表情得出答案的施宇霄沈默片刻後開口道:“故意引我們來鬼域是真,但姜俏在鬼域的消息也是真。”

苓曦不禁瞪大瞳孔,“施大哥,你這話什麽意思?”

施宇霄低著頭,不知道在想些什麽,也沒有開口回答苓曦的問題。

這讓本就著急的苓曦更加心急,大跨步向前走了一步後,再次開口道:“你方才說俏俏在鬼域的消息也是真是什麽意思?”

施宇霄是七月十四正午到的鬼域,那時的鬼市上還很熱鬧,鬼來鬼往各種吆喝聲不斷。

起初抱著懷疑態度來的施宇霄走在鬼市的街道上,很是漫不經心。忽而聽見身側路過的幾個小鬼嘰嘰喳喳地在討論些什麽,好像說什麽鬼王大婚之類的事情。

施宇霄當時並未太放在心上,只是目光四處搜尋著想要看看有沒有他熟悉的身影。

你還別說,還當真讓他瞧見了一道!

只是還沒等施宇霄走上前去確認一番,鬼王的人倒是先一步發現了他的蹤跡。

“施掌門可知擅闖鬼域意味著什麽?”

那道熟悉的身影被鬼王高大的身軀徹底擋去,施宇霄下意識地目光追隨,卻迎上鬼王一記狠狠的冷眼,然後便是這句帶著三分提醒七分警告的話。

“鬼王大人見諒,在下只是無意間遇上一位故人,一路追隨,竟是沒有察覺到了您鬼王的地界,實在抱歉!”施宇霄淺笑著同鬼王行了一禮,隨即開口道:“在下這就離開!”

為了不引起鬼王的懷疑,施宇霄只得假裝離開鬼域,最後又趁著鬼門大開之際,經過一番偽裝後再次混了進來。

“可施大哥你不是說並未看清那女子的臉?”

苓曦不知施宇霄為何會這般確定同鬼王在一起的那女子就是俏俏。

施宇霄回想起那微風拂起後,面紗下的那張臉,輕聲道:“不似故人,勝是故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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