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聚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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聚散

清悠潔凈的宴客殿內, 雲中仙君看向青雲手中的星辰石,頷首道:“正是這塊星隕。這樣吧,趕巧不如湊巧,正好我來幫妹子煉制昊天劍, 滌除器身魔性。妹子, 意下如何?”

【總覺得哪裏怪……】青雲手中的星辰石浮空而起,向雲中仙君飛去。她一時之間, 尋不到頭緒, 也沒來得及阻止。

昊小天已經迫不及待得凝化劍身, 流回昊天劍身, 直飛到雲中仙君的面前, 懸空垂立。

變強一直是昊小天的渴望。

雲中仙君單手握上昊天劍, 劍力立馬反震向他。對於這樣的反彈, 沒有令他不喜,反而扯起唇角看向青雲。

四目相對。

青雲頗有些尷尬, 原本昊天劍是適合昊天劍意,符合雲中仙君的昊天劍道。如今, 在青雲的手上, 昊天劍亦正亦邪,已經不適合原主。

所以, 雲中仙君從來沒動過要回昊天劍的心思。

即使合適,他也不會再要,除非抹除昊天劍靈,重新孕養出器靈。

他可以做到這點,但青雲……三屍悟道境界沒有完全斬除“執”, 就連“欲”,都有可能藕斷絲連。

她的重情是優點, 亦是她致命的缺點。

雲中仙君收回目光,微笑間,屈指彈過昊天劍的劍身。在金仙境修為的強大仙力震懾下,昊天劍的劍力終於安分下來。

雲中仙君看向青雲得一眾妖仙器靈,眸光漾起清波:“你們啊,坐下來吃吧。這些食物本源都是我親手栽種煉制,器靈也能吸收佳釀蘊含的仙力,以增強自身法力。若說天下功法,獨一份當屬我妹子的《陰陽無極錄》,梅淑乃是認主‘神器’,也可以吸收這些食物蘊含的力量。”

天星綠芽壓了下唇角,暗哼了聲。

她最不見外,先挑個位置後坐下開吃。如今得她最需要養分,以仙靈力孕養子房內的菩提道液凝為命種。偷摸幹大事才是她的首要目標。

銀星被小恕拉上,坐在一張玉幾子前。桌面上,兩小只如精靈般飛來飛去。

小恕東嘗一口、西啃一口,吃得不亦樂乎。這是她最期待的事了。

月鐮梅淑披著黑色的鬥篷,帽檐壓的極低,忽視冰凰嫌惡的眼神,坐在另一張玉幾子前,專心煉化仙釀裏的仙力。

正如雲中仙君對青雲的了解,月鐮梅淑以青雲的《陰陽無極錄》功法為基,吸仙力入體,經青雲的魂契作用,運轉仙魔功法,化仙力為魔力,再吸為自身鐮身的力量。

青雲瞧著這些靈啊、寵的夥伴……莫名升起種羞恥感。

她這算什麽?吃喝人家,拿人家,這以後用什麽還哎?

雲中仙君在熔煉星辰石入昊天劍的空擋,還能一心多用。他瞥見青雲的神色,洞悉她的想法,好笑道:“妹子,你別想太多,你就是包袱太重。”

他揚手,以仙力滌蕩過昊天劍,令劍身流過一陣金銀之光,再以龐大的昊天劍意沖擊劍身。

旋即,一股震蕩大殿的輝宏正氣的劍意從宴客殿沖出雲淑居,乃至向隴海四周“唰”得散發開。

月鐮梅淑的反映最大。他猛地握住玉幾子的側沿,帽兜下雪白的下巴幾近繃直。

隨青雲傳遞來的意念,強行壓制反抗昊天劍意的沖動。

魔神法器月鐮梅淑上萬年的敵人一直是擁有昊天劍意的修士或仙人,這樣的昊天劍意直接挑撥了他“戰”的欲望。

其餘的仙寵倒是沒被昊天劍意影響。

這般輝宏強大的昊天劍意滌過法身,他們只會覺得比一桌仙食佳釀都要管用。

同樣,青雲也受到不少的沖擊。

她的劍意是星辰星力,屬於混沌劍意裏的分支。而她對昊天劍意也有一絲開悟。但是,她不是雲中仙君這般純粹舍己身、為大義得那類天地俠者。

她所有的犧牲的背後都有親人情誼的驅動。所以,她的昊天劍意不純。

這次,青雲被昊天劍意滌蕩過身,心中更明白:雲中仙君是天道之子。他的心中是天地所含的昊天正氣。

她和他的“道”,終歸不同。

雲中仙君的仙力流轉昊天劍身,滌除附著劍表的魔性。

至於昊小天的魔性,需要青雲這位主人自省解決。最後效的方法就是抹除器靈昊小天,重新孕養出新的器靈。

昊小天順勢納盡這股縈繞的仙力,收斂於已被星辰石擴大數倍的器府空間。他驅使昊天劍繞雲中仙君旋飛一圈,感應到雲中仙君周身一股寒冰劍意的敵意,才旋回青雲的面前。

青雲接住昊天劍,察覺到昊小天的喜悅心情。

她頗慚愧道:“當年,本是我先誘惑昊小天在先,他並沒有背叛你。”

“呵,”雲中仙君凝目在她手裏的昊天劍,撇開眸道,“我不在意,何況千水劍於我就很好。冰千。”

千水劍從雲中仙君的法體內旋飛而出,化為一位冰雕玉琢的白衣小男孩。

他朝雲中仙君畢恭畢敬地拱手作揖:“主人。”又朝一臉傲氣但目色沈郁的冰凰,乖巧地喚道,“阿凰姐姐。”

冰凰雖是哼了聲,但給面子地點了頭。她還擡起下巴一點身邊的位置:“你來我這邊坐,我都留著這些好吃得給你。”

青雲看向對面的主、寵、靈三人組,再看己方得一雜籮……突然間知道什麽叫銀河落九天的差距。陽春白雪和下裏巴人,各有所好,呵呵。

雲中仙君拉住千冰的領子,硬轉了他的腦袋,平心靜氣道:“千冰,還記得阿淑嗎?如今,她叫青雲,你去見見她。”

千冰歪頭看向這群顏色各異的人、器靈、寵,察覺到冰凰散發的漸濃寒力,歪頭作好奇道:“主人,你忘記我是到上界後才顯出器靈化身嗎?”言下之意:我沒有見過青雲。

雲中仙君的臉黑了,淡淡地瞥眼別過臉的冰凰,不愉道:“同為器靈,你去陪陪昊小天和梅淑。”

千冰不敢違背雲中仙君,面上凜然,目色已經扭曲。

【昊小天是主人飛升前的劍器,梅淑是屬性相克的魔器……我不懂主人的心思。此女分明正邪難辨,若說是魔都不足為奇,為什麽要同這樣的人交好?難怪冰凰姐姐是那樣的態度。以主人的身份,同魔力在身的魔族交友,他是不想要聲譽嗎?】

千冰僵硬又為難得朝昊小天露出個勉強的尷尬笑容。

昊小天學梅淑的樣子吸收食物的仙力,朝千冰露出個挑釁的笑容。

冰凰見此,呵了聲。

她見青雲射來的眼神暗含打趣,面上是那種似笑非笑的神色,同昊小天一個德性。

冰凰不忿,冷聲道:“主人,我吃飽了,先回靈寵空間修煉。”她說完後化作流光,進入雲中仙君垂掛腰間的玉環仙獸空間。

青雲瞧著他腰間的玉環,正是在君州下界時,雲中仙君花數十年的門派月奉換來的品相最佳的靈寵空間。

以當時他的財力講,這玉環空間已經是極品。以如今雲中仙君的金仙境修為和財力來講……這玉環空間……隨即,青雲恍然。

【恐怕保留了玉環空間的原本外觀,內裏應該被他重新煉制。何況,冰凰不是會委屈自己的普通仙寵。】

雲中仙君不知青雲的想法,尷尬地甩了下衣袖,假咳一聲,道:“這丫頭的脾性怎麽都教不好。此前……她就一直如此。”

青雲口含仙釀,一副雅俗共賞的神態,品下去後幫他挽尊:“冰凰乃是鳳凰一族罕有的空間系冰屬神寵。如今被你降為仙寵,已經受了委屈。何況,她天生正氣,厭惡我等擁有魔性在身得一幫仙、靈,如此態度才是天性自然。她有驕傲的資本。”

天星綠芽“嘿”了聲,吃著菜,開口道:“我們天星靈一族一樣世間罕有,沒她們鳳凰族的名氣大而已,有什麽好鼻子朝天。”

不待青雲說話,雲中仙君撫掌笑道:“天星姑娘說得對,還是妹子的器靈、仙寵更識大體。”

天星綠芽要反駁“我不是仙寵”,想起這位仙君的本事,又強壓回肚。

她埋頭自顧吃喝。

千冰見昊小天和月鐮梅淑也在埋頭吃喝,全然不理自己,頗為委屈地望向雲中仙君。

雲中仙君有些下不來臺,第一次發現自家的靈和寵都傲氣成什麽樣兒了。

他嘆了口氣:“罷了。你也回去吧。”

千冰得了解脫,化為沾沾仙力的千水劍。劍身若冰晶般透亮,鋒口流銀,“嗖”得一下回了雲中仙君的法體,好似被什麽在追一樣。

青雲詳作沒看見雲中仙君的尷尬。

其實,這一場仙寵、器靈的較量,誰都沒有贏,也無謂輸贏。大抵是主人修為的不平等,造成現實的差距罷了。

青雲盯向小恕和銀星兩只小精靈。

猶記得下界時,小恕和冰凰的關系尚且可以。這會小恕沒去同冰凰攀談,並不是冰凰的態度問題。以前冰凰也是這樣驕傲,但她和小恕成為朋友。

如今,小恕成為真靈一族,判斷喜好的方式有了更多如人般的權衡標準。小恕有了五蘊七識後多了厭惡的情緒,以剛才的態度來分析,她討厭冰凰了……

青雲有些擔憂地看向兩只小精靈,更擔心小恕的狀態。

【不過,論吃相,這一金一銀還是挺萌人。】

雲中仙君溫柔地註視青雲,飛快地斂去目裏幽色,隨她的目光瞧向小恕,笑道:“這倆小家夥真是招人喜歡。”

青雲頷首,道:“她們都是我最親的夥伴。”

月鐮梅淑已經把桌面上的仙食轉煉完畢,揮手打了個包,硬邦邦道:“多謝,告辭。”隨後,他化作流光回了青雲的法體。

昊小天眉間的額印越發清澈流光。

他的劍身雖已無魔性,但是器靈本身有性。他也慫雲中仙君,跟著月鐮梅淑有樣學樣,連冰凰和千冰那桌都打包帶走。一言都沒有留,他直接回青雲的法體。

天星綠芽見此,吃得速度都加快了幾分。她吃完後,朝兩人躬身行禮,直接回青雲的腦袋發髻處,安靜如枝。

銀星瞧這現場氛圍,直接去拉小恕離開。

小恕呆萌道:“小星,做什麽呀?多好吃啊。”

青雲無奈地笑了下,揚手把兩只精靈連食物一起送回鎖星玨。

於是,奇奇怪怪的大廳裏餘下青雲和雲中仙君兩人。

青雲也不想再留下,起身道:“水哥,多謝你的款待,但我想去尋師父和清君了。”

雲中仙君背後的手微握又慢慢地松開。

他微笑頷首:“接下來……我不能隨你同去,你駕馭飛樓前往,可行 ?”

暗松口氣的青雲微笑道:“放心吧,有你這一堆空間通道符助力,我哪裏去不得。”

雲中仙君扯開唇角,目光晶瑩且幽深。他斂了眸,揚手送請,陪她走出雲淑居。

半道上,他又道:“等等。”

他張手抓在青雲的手腕,攜她一步踏上半空,揮手間把偌大的海上仙山拔島而起。

仙山島嶼連帶上空飛過的仙鶴,被他用空間法則定住,再煉制為一座樓臺法器。

雲中仙君轉手把仙島法器禦使過去,輕聲道:“我知道你固執,下次必不會再來。所以,我把它煉為法器,你拿去放進鎖星玨,算是我為你的家,添磚加瓦。”

【這……你倒是料中了,我是沒想到這結局。】青雲無語了下。

自見到雲中仙君開始,就一直在被他塞東西。

【若是……沒有若是……兩人只是朋友。】

“水哥,真不必為當年那事……”

“青雲,”雲中仙君直視她,凝目如海,深且慎,重重道,“當年我親眼看你毀身在前,我心中之痛你根本就不知道。現在,我有了彌補的機會,你連這一點機會都不給我嗎?你想我的仙道之途遍布對你的遺憾悔恨嗎?”

【這麽嚴重,你讓我說什麽……】

青雲垂了眸,輕蹙眉,一時間不知道說什麽好。

“收下吧。這不過是一座島樓,一個家的一小部分而已。”雲中仙君又把仙島法器懸在手掌,親手遞去。

“我已買下此島,你若不來,它就沒有再被人發現的機會。”他看向下方的墨色海面,已經重新被海水填補圓滿,“至於這裏,並無大礙。你不必為此擔憂。”

青雲不知他連這都想到了,懷揣沈重的心情接過島嶼法器。她默默地轉手入了鎖星玨,任由銀星安置。

她朝雲中仙君喃喃道:“謝謝。”

突然,人就被他抱個滿懷。

青雲剛要掙紮,就聽他在耳邊低聲說。

“青雲,你在,才是上天對我最大的寬恕。”雲中仙君深深地吸口她身上的氣息。將這縷氣息的味道記在仙識魂海,又極快地松開她。

青雲剛要動手推他時已放開,壓下莫名而起的情緒,搖頭道:“水哥,真得過去了。我很好,你也會更好。”

“嗯。去吧,去找他吧。”雲中仙君微笑著站在半空,替她開啟空間通道,瞧她祭出空間通道符,閃入外觀奇特的飛樓離去。

待眼前的空間通道閉合,他凝目在指尖縈繞得一縷氣息上,收攏在掌心緊握。

隨即,他把拳按在法體心口的位置,那縷偷來的氣息被他植種在心臟的心海。他昂首望向海天之際,輕悠悠地笑道:“抱到了呢,呵呵……”

他咧大了嘴,像極了此時天邊美好的晚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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