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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雲不過是那麽一想, 還真不會向采辦商人提漲價的事。
若是真提了，兩次交易留下的好印象就這麽沒了，那可虧大了。日後，她再想找此人幫忙, 更沒有理由開口。誰會對印象不好的人客氣呢？
采辦商人自若微笑著道：“行了, 老夫明日還來你這，一定光顧小友的攤子。”
【幸好多誇女仙兩句呀。不然, 她按市場行情提出加價就不好看了。先機先機, 定是搶在別人的前頭才有錢賺。以現在的市場行情采買微景觀晶體, 再送貨進澄明仙境, 已經沒什麽利潤。這個玩意就只能熱這一段時間, 憑得也是股新鮮勁。】
青雲聽他改口叫小友, 就覺得剛才的決定沒錯了。
【我不會做生意不打緊。這仙情世道上, 若我仔細去看去品，誠摯點做仙人總不會錯。比方, 如顧閑這樣的仙人，若他來請援, 我出手幫他的可能性更高。因為, 顧閑在用真誠幫助別人，而我等也理該回饋同等的真誠。】
采辦商人在離開集市府前把手上造型有趣的上品靈石外包裝放在掌心把玩一路。集市府上花式各異的上、中品仙靈石的晶體攤位不得他一眼。
旁的仙城采辦商人發現他這情況, 紛紛問詢源頭。這些采辦商人得知青雲制作的晶體與眾不同，就拋開其它攤位上的小玩意，只到青雲這裏去詢價。
對於高階仙人來說，下界的上品靈石說難得也不太難，用處也不大, 但可以作為後輩小兒的日耗品。創意、日耗品的結合銷售對了高階仙人的趣味。無聊的人不多，但低階修為的後代子孫一抓一大把, 這些後代才是下界靈石的真正主顧。
青雲看向陸續圍過來的幾名采辦商人，一時還有點受寵若驚。
她穩住心態，一一回覆幾位新客，一口咬定：“童叟無欺，外包裝一定用下界的上品靈石，絕不漲總價。”這下，她連攤位都沒租，借用澄明仙境的采辦商人的東風，多出五筆預售訂單。
【……我這是要成為供貨商的節奏啊？一直以來沒什麽用的下界靈石竟有了增值溢價的機會。嘖嘖，投機學，果然很玄。】青雲默默一想後又有了新的主意。
她帶上莫名興奮的雷鷸到集市府內出租攤位的管事大樓。
【既然微景觀的成本低，暫時又能靠新鮮勁賣上價，就先短租個攤位，定點銷售。同時，我再想別的辦法增加收入。這微景觀晶體到底是吃個新鮮勁，重要是靠它打出點好名聲。】
集市府的管事仙人很了解集市內的動態，早就料到這腦子靈光的當紅女仙會來租鋪。
他給青雲介紹番集市府租攤鋪的規則，說明鋪位遠近的地理優勢：“這位仙女，白雙城在澄明仙域錯綜覆雜的飛樓空間通道裏擁有非常特殊的地理位置。它距離澄明仙境，比最近的二級城市距離澄明仙境要近小半天的路程，極占地理優勢，而咱們畢星區的集市府則是白雙城最大的貨物流通地。所以，在咱們這裏的攤、鋪流通快，而費用麽……自然不低。”
青雲耳聞他嘰裏咕嚕一大通介紹，到頭來引出一句“攤鋪費用不低。”昨日，她已經租過一次鋪子，地段偏僻的小地攤日租三百下品仙靈石。
“那……年租到底得多少？”她打直球問。
管事仙人微笑道：“集市府可租賃的攤鋪分兩種，一種小地攤，正是昨日仙女來租用得那類，日租價格按地段好壞變動。好處是日租日用，壞處是要用時不一定就有，全憑緣分了。昨日，仙女的運氣不錯，租到好地方，得了好買賣。
另外一種是‘鋪’，常年租賃。它的優勢是地段絕佳、空間大、客流量穩定，集市府還幫忙長期維護鋪的翻新等事。對長期生意人來說，賃鋪的優勢肯定大於小攤。仙女可以從長租還是短租的意向考慮，具體選哪一種更適合自身情況。”
青雲細思了番，輕蹙了眉。
管事仙人瞧出她的遲疑，又繼續笑道：“仙女若要長期租賃鋪子還需要有擔保人。此前，你備案的住處是仙賢小院，就找那裏的俞伯開個居住證明。俞伯人不錯，在白雙城裏也是出了名的老好人。仙女辦完擔保證明後再回我這選位置，登記後繳納年租金，即可擁有一家屬於自己的鋪子。對了，咱們集市府最偏的鋪子一年要十塊上品仙靈石，對比仙女如今的買賣，算不得貴吧？”
青雲瞧他微笑說出這些話的嘴，真是……仙人裏也沒什麽秘密，而且特別特別得實際。
歸根到底，仙靈石在上層根本不值錢，不過是用來控制下層仙民的工具。在集市府，上等攤位裏真正流通得是地級仙晶。
一般情況下，仙人、仙民根本接觸不到仙晶。仙人的仙晶和仙靈石之間又不存在兌換比率。
在管事仙人看來，最偏鋪子一年十塊上品仙靈石是真不貴。
青雲不是猶豫的人，對管事仙人道：“我租鋪子。”
管事仙人的笑容更甚，直接道：“好的，仙女。請仙女回仙賢小院，拜托房主俞伯開張居住證明，再來我們的管事樓選鋪繳納租金。”
青雲點頭，直接穿過進樓的兩位特別的仙客，頭也不回地帶上雷鷸離去。兩人在半道上給俞叔帶壺價值一百中品仙靈石的佳釀，隨後馬不停蹄地回到仙賢小院。
人間送禮最有講究，不能太貴讓人覺得居心叵測，不能太便宜讓人覺得不上檔次而得不到送禮人要的效果。
最好是既表明心意又顯得價值低調內斂的東西——土貨。當地的酒就是最土的貨了。
俞叔接過青雲的酒，既不驚訝也不高讚，淡定道：“你能這麽快找到路子很不錯。顧閑這小子的眼光一直不錯。當年，他也是如你這般從小起勢，一點點積攢到如今的實力。
其實，對於飛升仙人來說，若是上來後有前輩仙人帶領還好些。如若沒有人帶著，加入宗門得些便宜最佳。好處是少走彎路，多些消息來源。但是，仙宗的情況覆雜，對仙人的仙道修煉上的幫助不大，更多要靠仙人自身。”他朝青雲微微一笑，講最後一句，“你記住，在仙界，氏族、種族的關系遠勝過下界的師門情誼。”
青雲向俞叔拱手行仙禮致謝。
【非我族類，其心必異。看似一句排外性很重的話，其實包含勢力與勢力間的角逐。在九重三十三天的神仙制下，眾生的種族之爭不太明顯，但是有最大的分別心，也就存在競爭。俞叔提點得依然是那句老話：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無。】
她再三謝過俞叔的告誡，將雷鷸留在小院，帶上居住證明前往集市府。
沿路上，青雲看著形形色色、匆忙奔波生計的仙民，管中窺豹，進一步理解到人、仙、妖、魔、鬼的種族爭端的真實存在。只不過，戰爭往往發生在高層，被九重天按下不表。實際上，它們依然存在。一旦發生戰爭，蔓延得還是底層的池魚。如琺天這般的魔王，豈會安於一方？
青雲撫在魔神右瞳，心思沈澱後快速返回集市府。在集市府內，她同管事仙人商議了長租鋪子的打算。在管事仙人的介紹下，青雲在墻面上的立體集市府布局圖上選鋪子。
倘若青雲心有成算，想把生意做大做強，必定會選旺鋪。民間有句俗話：三個好漢抵不來一家爛店。說明開店遠比幹苦力、盲目求生實在得多。
但是，青雲不是個會做生意的人，悟道遠比買賣更費時間。她想定個偏僻的鋪子，盡管位置偏些，也比地攤給人的信任感強吧？
這會，青雲的旁邊正巧有兩位男仙和管事仙人磨旺鋪降價的事。
青雲站在三人旁聽了一耳朵。原來這兩位仙客也是合夥的關系，但是因旺鋪的租金太高，於他們合夥來說也是筆大的支出，正同管事磨價呢。
青雲一轉腦子，想到三人沒有開屏蔽結界，隨即就笑了。
她打招呼道：“打擾了，兩位仙友。”
兩位男仙聞言轉頭。其中一人著青衣寬袍、衣帶當風，頗有些恣意之氣。
他見到青雲後率先一笑，露出期許已久的目光。
青雲更有了“姜太公釣魚、願者上鉤”的感覺。她仔細回想了一番，適才從這裏出去時正好同兩人擦肩而過。那時候，雷鷸還回頭看了兩位仙人。
黃八對綠豆，彼此都有了計較。
青雲發現此人旁邊的白衫劍仙氣質冷颯，給人極深的印象。這位劍仙依然保持那種沒有煙火氣的飛升仙人的狀態，似在抗拒融入周圍的一切。
身為劍修，青雲同此人的目光對上時彼此都為之一動。
【果然……這位飛升仙人不喜歡這樣的飛升結果。他渾身充滿壓抑抗拒的劍戾，卻被身旁的青袍好友溫潤的氣質遮掩了。這組合真有意思，一冷一熱，一俗一雅，極為互補互助。】
這大概就是緣分以及魂場的共振效應。
青雲和青袍同時動了，彼此走近一步，正式打招呼。
青雲拱手後淡定笑道：“兩位仙友，小仙道號青雲，有禮了。”
黃楨笑容不變，拱手回禮：“鄙人俗家名諱——黃楨，道號臻源仙人。我身邊這位……”
“劍仙駱雲峰，道號雲峰。”駱雲峰直接道。
黃楨被好友打斷沒有惱怒，甚至調侃句：“雲峰平日話少，這會倒是活泛了。前不久，我二人同青雲仙友照過一面，我就同雲峰說，青雲仙友的氣場應該很合雲峰的胃口。如何？我說得不錯吧。”
駱雲峰看起來確實話少的樣子，僅向青雲點了頭，也算是默許了黃楨的話。
青雲暗道：果然。
她又笑道：“同為劍修，修有劍心，本是各有法道，有所感應，必是同道中人。”
駱雲峰對此話很讚同，向青雲拱手，行仙道劍禮。
青雲正式同他回禮，後向黃楨道：“剛才，我聽仙友同管事說租鋪的事，我這邊也想租鋪子。敢問兩位租鋪子是打算售賣什麽呢？”
黃楨看管事仙人知趣走遠，慢騰騰笑道：“我和好友雲峰同為飛升的人仙境仙人，打算租鋪做些礦晶、仙靈藥的買賣。”又道，“我會煉丹。雲峰會尋礦。”
青雲淡笑回：“巧了，我會尋仙靈植。我主要想同兩位合租中心位置的旺鋪。請問，可以嗎？”
駱雲峰直接點頭。他這情況是憑直覺辦事。
黃楨笑睨已經允諾的好友，朝青雲道：“自然可以。一年三千上品仙靈石的鋪費，三人分攤各是一千。若青雲仙友沒有意見，我們也不必同管事磨較，直接找他定下。
人間有雲：親兄弟，明算賬。我們三人可以立契為憑。”
青雲計算下：一千上品仙靈石的費用相較五烹鼎一只鼎烹是便宜很多。微景觀的生意只做個熱勁，長期經營的話肯定會虧。但是，誰又會指著一門生意過活呢？現下的情況來看，立契一年倒是可行，選個熱鋪賺個熱錢。
在計較過後，青雲欣然同意黃楨提出的約定。
集市府的管事們眼觀六路、耳聽八方。負責黃楨這邊的管事仙人瞧兩方談落，吸口氣後走來參與接下去的定鋪流程。
剛才，管事仙人離開也是因為駱雲峰的殺氣頗重，而旁邊笑面狐般的黃楨又不肯下場談價……經驗老道的管事仙人瞧出兩人在拖時間，等得就是青雲這位女仙。
如今的場面，應了那句：誰不是千年的狐貍修成精。
負責青雲這方的管事陷入快步過來，搶在黃楨那邊的管事仙人前，朝青雲熱情道：“仙女，你可是帶來居住證明符？”
青雲瞧出管事仙人間還搶單，不由莞爾。同時，她上交俞叔給打的居住證明。
管事仙人查過後頷首，而旁邊的管事仙人得到黃楨的話意確認要合租，直接撞在同僚的身上，暗中拿拇指和食指搓了搓。兩位管事仙人就這樣在私下通了氣。
負責青雲的管事仙人直接將符牌還給青雲，笑道：“你們三位仙家既然要合租，就由江管事負責吧。”說完後，他向三人行禮，將單子讓給同僚。
江管事笑道：“集市府內的攤鋪能在管事手上租出去，做成單子會有提成。如今一鋪三租，與你們的變化不大，與我們就要合計合計。”
這江管事倒也直接。
青雲、黃楨、駱雲峰三人相視，再由黃楨出面交涉。
此前黃楨一直沒下場談價，就是在等青雲的出現。等青雲來到墻圖前，他又把情況同江管事過了一遍，引起青雲的註意，妥妥是算計好了。
江管事聽過黃楨的意思，將租契以靈紋繪刻而成。
“鋪子一年三千上品仙靈石，你們三人確定一千上品仙靈石一人嗎？”江管事得到黃楨再三確認後直接落靈成文。他還把自身的仙識刻入契文。“好了，契約已成，三位輸入你們各自的仙識刻印，契約就成立了。一年後，三位若不來解約，契約會自動順延。友情提醒三位，你們要按時繳納次年的租金。”
青雲三人檢查過租賃契約無錯、無暗事，直接引仙識刻入，令契約徹底成立。
江管事見三人爽快，笑意更濃。他不怕駱雲峰的劍意殺氣了，將契約符牌以覆印術分印四份，覆刻三份遞還給三人留底，主本留在集市府。“那你們再確認下吧，沒有問題就去櫃臺交租金。集市府出租攤鋪沒有租房押金的說法。但是，到期不來處理，仙符上面刻錄的仙識會被集市府直接送往總領白雙城的開釜元宗，由開釜元宗的地仙境執法仙人出面處理。望三位慎重記得交租時間。當然，三位在確認不租後及時來解約，一切無恙。”
青雲三人面面相覷，瞧江管事腳下踩風般走遠，就感覺……到處有坑。
黃楨摸了把鼻子，來句：“千防萬防還是防不過這世道有坑。罷了，我們來談談怎麽分開使用鋪子的問題吧。我一月就用三天，平時多在洞府修練煉丹。”
駱雲峰道：“三月一次。”
【咿！照這樣看來……反倒是我占便宜了呀？不過，瞧兩人的軟硬姿態，也是不耐煩守在店裏得那類。】
青雲笑道：“大家都打著‘一年不開張，開張吃十年’的想法嗎？”
黃楨聞言，哈哈大笑：“青雲真是有趣。阿峰，你可尋著對手了。”
駱雲峰點頭：“修道為重，旁事如煙。好，即是劍修，改日切磋。”
青雲確認駱雲峰確實如黃楨所言的話少，盡是能省則略。以她如今的買賣情況推測，用鋪時間肯定比兩人要多，但租鋪的錢卻是平分。
靈機閃過，青雲又道，“這樣好了，平日我們把鋪子寄放給江管事，一旦有仙人同你我這般需要短租十天半個月，就請江管事代為出租。畢竟旺鋪的地段優越，同攤租的價格一樣，總會有人優先選擇鋪面。”
“咿……英雄所見略同。想法一樣，甚好甚好。”黃楨掃眼面無表情的駱雲峰，挑眉，高興道，“咱們尋了個好盟友。
原先，我們也是這個打算，旁敲側擊、隔道相聽，約略知道請集市府的管事代為出租需要給管事額外這個數。”
青雲瞧他伸出一掌，直接道：“五百……下品仙靈石？”
“上品。”駱雲峰直接道。
“嘶……”青雲忍不住抽唇角。
【這裏的管事仙人很富呀，真是一點都看不出來。】
黃楨笑道：“咱們聽起來五百不多，可後面綴著上品，就是一筆大額。如果你沒有提起這茬，我們還不敢輕易提起。”
這話說來飽含了飛升仙人對上清靈界的諸多不適應。
黃楨又道：“我是這麽計較，我們不用鋪子時出租獲得的費用，用來支付江管事的代管費。若轉租有剩餘，直接轉為下一年的鋪子租金。不足繳納來年的租金時，我們三人合計後均分補足費用，如何？”
青雲覺得這租鋪的買賣裏真正賺得哪是絞盡腦汁的三人，分明是集市府的管事。遠不如請個當地仙民看店，再由仙民來進行轉租買賣。若這樣操作能省下給集市府管事得這筆錢。
當然，仙民看店的工資費用又是一筆額外開支，但肯定不用五百上品仙靈石。
當青雲把這個想法講明後，黃楨掃眼江管事那方向，打趣道：“請的仙民年均三百中品仙靈石？”
他見青雲點頭，又道，“但合體期修為以下的仙民怎麽擋得住前來采買的仙人呢？”
青雲一下子拍在額頭。
這裏面最大的考量……竟然是修為和安全。集市府裏只有管事才能保證集市府內的交易安全性。入職的仙民若無後臺招架不住前來采買的仙人實力，有可能還得貼上人命。若仙民有後臺，三人還怕引狼入室。
【該死的仙人世道啊。殺仙不犯法，實力強者為勝，底層就要活得這般小心翼翼！可氣可嘆。】
“這筆仙靈石啊該是管事賺，也只能給他們賺。”黃楨對此下定論。
當然，他的面上也頗為無奈，修為高不成、低不就，只能被人揉弱。
青雲也被現實逼得低頭，暗中朝小恕和銀星發布制作貝類風鈴等等手工藝品的通知。
既要討巧、贏在創意，就充分利用過往的知識儲備吧。
黃楨確認大家無異議，直接招來江管事，將“鋪子空閑時代為轉租”的事情說了。
江管事欣然同意，直接另立一份轉租契約。這筆五百上品仙靈石的代管費，也不全然是他個人拿。他還要抽取一半給集市府。
“好了，三位仙人議定，由誰先來開鋪？”
青雲三人再次面面相覷。黃楨直接道：“此前，我和雲峰的東西都已經賣掉，最早也要月末再來。”
青雲頷首，笑道：“明日我有訂單要交付，那就我先來吧。”
江管事了解過後，領三人到櫃面繳納租金和代管費，隨後安排鋪面開張一事。租金被集市府所賺，但這麽高的代管費，包含管事給鋪面宣傳等事項。他們收了錢，當然要辦事。
仙人可是講究道心。
青雲三人在管事樓交換仙訊符，隨後一起離開集市府。三人在集市府門口大大地松口氣，互相看時不由哈哈大笑。
豈不是好笑呢？
千辛萬苦修成仙，一心一道求真知。不想到了上清界，入了還是世人坑，可笑不可笑？
真是好好笑。
三人外的世界，仙民人流如梭，現實橫擺在前。三人兩方輕嘆口氣，在街上拱手作別，各回各家。
不過，半個時辰後，三人又在仙賢小院的山道口再次相遇。
這緣分也是沒誰了，三人都忍俊不禁地笑出聲來。
駱雲峰化了一身劍戾，瞧青雲的目光越發柔和。
“不知青雲仙友是否得空，去我等洞府一聚，小飲一杯？”黃楨大方邀請道。
“好。”青雲不再小心提防，同兩人一起入了小院，向後山旋門走去。
進入仙府山道，經黃楨主動提起，青雲才知黃楨住的地方在另一座山的半腰，而雲峰則和青雲住同一座峰。
不過，雲峰選擇住山腳，青雲則在半山腰的位置。
三人算是一見如故，交換彼此的住址，打趣說“這回咱們能就近商量開鋪的時間”。
黃楨的小院和青雲的小院大同小異，木樓前多一枝未曾見過的仙靈植。黃楨管它叫“金錢樹。”
他邀兩人在院中小座，端來靈茶靈果待客，打趣道：“沒辦法啊。咱們在下界，哪個不是呼風喚雨，從來不用為錢考慮。到上界後，處處要錢，哪哪不好走。不種棵金錢樹轉轉運道，我這心啊，虧得慌。哈哈哈……”
青雲聽得出來他話裏是對世道的嘲諷，對修真道途的不甘，還有仿徨掙紮得一顆堅定道心。正如一旁渾身充滿劍戾之氣的駱雲峰，他用自身劍意，抗拒被這個世道世情碾壓。
黃楨見青雲沈靜不言，趕緊斟茶破局，笑道：“咳，咱們有緣相聚一院，我先來說說吧。鄙人是從下面的千文界飛升上來，至今已有兩千年，目前還在人仙境打磨啊，慚愧。”
雲峰喝口茶，擱下茶碗，淡色道：“明飛界，一千五百三十一年，人仙境。”
青雲微笑道：“君州界，至今三百年，人仙境。”
“哦，青雲仙人剛飛升上來不久啊。”黃楨的腦海裏閃過一竄想法，隨即道，“青雲財大氣粗的模樣根本不像是剛飛升的樣子。若真是……哈哈……賺錢有方啊。”
這話約略有點突兀，惹得駱雲峰都掃眼看去。
青雲不以為忤，搖頭道：“損得很。我出飛升池時連個接引仙人都沒見到呢，一扭頭走反了路。我一直走到丹陽城，被當地的仙人救下，兜兜轉轉兩百多年，坐上飛樓來到白雙城。實話講，這是我第一次進這麽大的城。”
【避過敏感的話題，以黃楨的知趣，知道失態後自不會再提。】
“哈哈，我們都是下界飛升上來，以往在下界各處穿行，何嘗不是人上人？到這裏反倒一切被推翻重來，去野外也要多方考量、準備妥當才行。”黃楨轉了話題，說起野外的事。
然而，三人看似閑聊的話題，卻也存彼此試探之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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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雲不過是那麽一想, 還真不會向采辦商人提漲價的事。
若是真提了，兩次交易留下的好印象就這麽沒了，那可虧大了。日後，她再想找此人幫忙, 更沒有理由開口。誰會對印象不好的人客氣呢？
采辦商人自若微笑著道：“行了, 老夫明日還來你這，一定光顧小友的攤子。”
【幸好多誇女仙兩句呀。不然, 她按市場行情提出加價就不好看了。先機先機, 定是搶在別人的前頭才有錢賺。以現在的市場行情采買微景觀晶體, 再送貨進澄明仙境, 已經沒什麽利潤。這個玩意就只能熱這一段時間, 憑得也是股新鮮勁。】
青雲聽他改口叫小友, 就覺得剛才的決定沒錯了。
【我不會做生意不打緊。這仙情世道上, 若我仔細去看去品，誠摯點做仙人總不會錯。比方, 如顧閑這樣的仙人，若他來請援, 我出手幫他的可能性更高。因為, 顧閑在用真誠幫助別人，而我等也理該回饋同等的真誠。】
采辦商人在離開集市府前把手上造型有趣的上品靈石外包裝放在掌心把玩一路。集市府上花式各異的上、中品仙靈石的晶體攤位不得他一眼。
旁的仙城采辦商人發現他這情況, 紛紛問詢源頭。這些采辦商人得知青雲制作的晶體與眾不同，就拋開其它攤位上的小玩意，只到青雲這裏去詢價。
對於高階仙人來說，下界的上品靈石說難得也不太難，用處也不大, 但可以作為後輩小兒的日耗品。創意、日耗品的結合銷售對了高階仙人的趣味。無聊的人不多，但低階修為的後代子孫一抓一大把, 這些後代才是下界靈石的真正主顧。
青雲看向陸續圍過來的幾名采辦商人，一時還有點受寵若驚。
她穩住心態，一一回覆幾位新客，一口咬定：“童叟無欺，外包裝一定用下界的上品靈石，絕不漲總價。”這下，她連攤位都沒租，借用澄明仙境的采辦商人的東風，多出五筆預售訂單。
【……我這是要成為供貨商的節奏啊？一直以來沒什麽用的下界靈石竟有了增值溢價的機會。嘖嘖，投機學，果然很玄。】青雲默默一想後又有了新的主意。
她帶上莫名興奮的雷鷸到集市府內出租攤位的管事大樓。
【既然微景觀的成本低，暫時又能靠新鮮勁賣上價，就先短租個攤位，定點銷售。同時，我再想別的辦法增加收入。這微景觀晶體到底是吃個新鮮勁，重要是靠它打出點好名聲。】
集市府的管事仙人很了解集市內的動態，早就料到這腦子靈光的當紅女仙會來租鋪。
他給青雲介紹番集市府租攤鋪的規則，說明鋪位遠近的地理優勢：“這位仙女，白雙城在澄明仙域錯綜覆雜的飛樓空間通道裏擁有非常特殊的地理位置。它距離澄明仙境，比最近的二級城市距離澄明仙境要近小半天的路程，極占地理優勢，而咱們畢星區的集市府則是白雙城最大的貨物流通地。所以，在咱們這裏的攤、鋪流通快，而費用麽……自然不低。”
青雲耳聞他嘰裏咕嚕一大通介紹，到頭來引出一句“攤鋪費用不低。”昨日，她已經租過一次鋪子，地段偏僻的小地攤日租三百下品仙靈石。
“那……年租到底得多少？”她打直球問。
管事仙人微笑道：“集市府可租賃的攤鋪分兩種，一種小地攤，正是昨日仙女來租用得那類，日租價格按地段好壞變動。好處是日租日用，壞處是要用時不一定就有，全憑緣分了。昨日，仙女的運氣不錯，租到好地方，得了好買賣。
另外一種是‘鋪’，常年租賃。它的優勢是地段絕佳、空間大、客流量穩定，集市府還幫忙長期維護鋪的翻新等事。對長期生意人來說，賃鋪的優勢肯定大於小攤。仙女可以從長租還是短租的意向考慮，具體選哪一種更適合自身情況。”
青雲細思了番，輕蹙了眉。
管事仙人瞧出她的遲疑，又繼續笑道：“仙女若要長期租賃鋪子還需要有擔保人。此前，你備案的住處是仙賢小院，就找那裏的俞伯開個居住證明。俞伯人不錯，在白雙城裏也是出了名的老好人。仙女辦完擔保證明後再回我這選位置，登記後繳納年租金，即可擁有一家屬於自己的鋪子。對了，咱們集市府最偏的鋪子一年要十塊上品仙靈石，對比仙女如今的買賣，算不得貴吧？”
青雲瞧他微笑說出這些話的嘴，真是……仙人裏也沒什麽秘密，而且特別特別得實際。
歸根到底，仙靈石在上層根本不值錢，不過是用來控制下層仙民的工具。在集市府，上等攤位裏真正流通得是地級仙晶。
一般情況下，仙人、仙民根本接觸不到仙晶。仙人的仙晶和仙靈石之間又不存在兌換比率。
在管事仙人看來，最偏鋪子一年十塊上品仙靈石是真不貴。
青雲不是猶豫的人，對管事仙人道：“我租鋪子。”
管事仙人的笑容更甚，直接道：“好的，仙女。請仙女回仙賢小院，拜托房主俞伯開張居住證明，再來我們的管事樓選鋪繳納租金。”
青雲點頭，直接穿過進樓的兩位特別的仙客，頭也不回地帶上雷鷸離去。兩人在半道上給俞叔帶壺價值一百中品仙靈石的佳釀，隨後馬不停蹄地回到仙賢小院。
人間送禮最有講究，不能太貴讓人覺得居心叵測，不能太便宜讓人覺得不上檔次而得不到送禮人要的效果。
最好是既表明心意又顯得價值低調內斂的東西——土貨。當地的酒就是最土的貨了。
俞叔接過青雲的酒，既不驚訝也不高讚，淡定道：“你能這麽快找到路子很不錯。顧閑這小子的眼光一直不錯。當年，他也是如你這般從小起勢，一點點積攢到如今的實力。
其實，對於飛升仙人來說，若是上來後有前輩仙人帶領還好些。如若沒有人帶著，加入宗門得些便宜最佳。好處是少走彎路，多些消息來源。但是，仙宗的情況覆雜，對仙人的仙道修煉上的幫助不大，更多要靠仙人自身。”他朝青雲微微一笑，講最後一句，“你記住，在仙界，氏族、種族的關系遠勝過下界的師門情誼。”
青雲向俞叔拱手行仙禮致謝。
【非我族類，其心必異。看似一句排外性很重的話，其實包含勢力與勢力間的角逐。在九重三十三天的神仙制下，眾生的種族之爭不太明顯，但是有最大的分別心，也就存在競爭。俞叔提點得依然是那句老話：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無。】
她再三謝過俞叔的告誡，將雷鷸留在小院，帶上居住證明前往集市府。
沿路上，青雲看著形形色色、匆忙奔波生計的仙民，管中窺豹，進一步理解到人、仙、妖、魔、鬼的種族爭端的真實存在。只不過，戰爭往往發生在高層，被九重天按下不表。實際上，它們依然存在。一旦發生戰爭，蔓延得還是底層的池魚。如琺天這般的魔王，豈會安於一方？
青雲撫在魔神右瞳，心思沈澱後快速返回集市府。在集市府內，她同管事仙人商議了長租鋪子的打算。在管事仙人的介紹下，青雲在墻面上的立體集市府布局圖上選鋪子。
倘若青雲心有成算，想把生意做大做強，必定會選旺鋪。民間有句俗話：三個好漢抵不來一家爛店。說明開店遠比幹苦力、盲目求生實在得多。
但是，青雲不是個會做生意的人，悟道遠比買賣更費時間。她想定個偏僻的鋪子，盡管位置偏些，也比地攤給人的信任感強吧？
這會，青雲的旁邊正巧有兩位男仙和管事仙人磨旺鋪降價的事。
青雲站在三人旁聽了一耳朵。原來這兩位仙客也是合夥的關系，但是因旺鋪的租金太高，於他們合夥來說也是筆大的支出，正同管事磨價呢。
青雲一轉腦子，想到三人沒有開屏蔽結界，隨即就笑了。
她打招呼道：“打擾了，兩位仙友。”
兩位男仙聞言轉頭。其中一人著青衣寬袍、衣帶當風，頗有些恣意之氣。
他見到青雲後率先一笑，露出期許已久的目光。
青雲更有了“姜太公釣魚、願者上鉤”的感覺。她仔細回想了一番，適才從這裏出去時正好同兩人擦肩而過。那時候，雷鷸還回頭看了兩位仙人。
黃八對綠豆，彼此都有了計較。
青雲發現此人旁邊的白衫劍仙氣質冷颯，給人極深的印象。這位劍仙依然保持那種沒有煙火氣的飛升仙人的狀態，似在抗拒融入周圍的一切。
身為劍修，青雲同此人的目光對上時彼此都為之一動。
【果然……這位飛升仙人不喜歡這樣的飛升結果。他渾身充滿壓抑抗拒的劍戾，卻被身旁的青袍好友溫潤的氣質遮掩了。這組合真有意思，一冷一熱，一俗一雅，極為互補互助。】
這大概就是緣分以及魂場的共振效應。
青雲和青袍同時動了，彼此走近一步，正式打招呼。
青雲拱手後淡定笑道：“兩位仙友，小仙道號青雲，有禮了。”
黃楨笑容不變，拱手回禮：“鄙人俗家名諱——黃楨，道號臻源仙人。我身邊這位……”
“劍仙駱雲峰，道號雲峰。”駱雲峰直接道。
黃楨被好友打斷沒有惱怒，甚至調侃句：“雲峰平日話少，這會倒是活泛了。前不久，我二人同青雲仙友照過一面，我就同雲峰說，青雲仙友的氣場應該很合雲峰的胃口。如何？我說得不錯吧。”
駱雲峰看起來確實話少的樣子，僅向青雲點了頭，也算是默許了黃楨的話。
青雲暗道：果然。
她又笑道：“同為劍修，修有劍心，本是各有法道，有所感應，必是同道中人。”
駱雲峰對此話很讚同，向青雲拱手，行仙道劍禮。
青雲正式同他回禮，後向黃楨道：“剛才，我聽仙友同管事說租鋪的事，我這邊也想租鋪子。敢問兩位租鋪子是打算售賣什麽呢？”
黃楨看管事仙人知趣走遠，慢騰騰笑道：“我和好友雲峰同為飛升的人仙境仙人，打算租鋪做些礦晶、仙靈藥的買賣。”又道，“我會煉丹。雲峰會尋礦。”
青雲淡笑回：“巧了，我會尋仙靈植。我主要想同兩位合租中心位置的旺鋪。請問，可以嗎？”
駱雲峰直接點頭。他這情況是憑直覺辦事。
黃楨笑睨已經允諾的好友，朝青雲道：“自然可以。一年三千上品仙靈石的鋪費，三人分攤各是一千。若青雲仙友沒有意見，我們也不必同管事磨較，直接找他定下。
人間有雲：親兄弟，明算賬。我們三人可以立契為憑。”
青雲計算下：一千上品仙靈石的費用相較五烹鼎一只鼎烹是便宜很多。微景觀的生意只做個熱勁，長期經營的話肯定會虧。但是，誰又會指著一門生意過活呢？現下的情況來看，立契一年倒是可行，選個熱鋪賺個熱錢。
在計較過後，青雲欣然同意黃楨提出的約定。
集市府的管事們眼觀六路、耳聽八方。負責黃楨這邊的管事仙人瞧兩方談落，吸口氣後走來參與接下去的定鋪流程。
剛才，管事仙人離開也是因為駱雲峰的殺氣頗重，而旁邊笑面狐般的黃楨又不肯下場談價……經驗老道的管事仙人瞧出兩人在拖時間，等得就是青雲這位女仙。
如今的場面，應了那句：誰不是千年的狐貍修成精。
負責青雲這方的管事陷入快步過來，搶在黃楨那邊的管事仙人前，朝青雲熱情道：“仙女，你可是帶來居住證明符？”
青雲瞧出管事仙人間還搶單，不由莞爾。同時，她上交俞叔給打的居住證明。
管事仙人查過後頷首，而旁邊的管事仙人得到黃楨的話意確認要合租，直接撞在同僚的身上，暗中拿拇指和食指搓了搓。兩位管事仙人就這樣在私下通了氣。
負責青雲的管事仙人直接將符牌還給青雲，笑道：“你們三位仙家既然要合租，就由江管事負責吧。”說完後，他向三人行禮，將單子讓給同僚。
江管事笑道：“集市府內的攤鋪能在管事手上租出去，做成單子會有提成。如今一鋪三租，與你們的變化不大，與我們就要合計合計。”
這江管事倒也直接。
青雲、黃楨、駱雲峰三人相視，再由黃楨出面交涉。
此前黃楨一直沒下場談價，就是在等青雲的出現。等青雲來到墻圖前，他又把情況同江管事過了一遍，引起青雲的註意，妥妥是算計好了。
江管事聽過黃楨的意思，將租契以靈紋繪刻而成。
“鋪子一年三千上品仙靈石，你們三人確定一千上品仙靈石一人嗎？”江管事得到黃楨再三確認後直接落靈成文。他還把自身的仙識刻入契文。“好了，契約已成，三位輸入你們各自的仙識刻印，契約就成立了。一年後，三位若不來解約，契約會自動順延。友情提醒三位，你們要按時繳納次年的租金。”
青雲三人檢查過租賃契約無錯、無暗事，直接引仙識刻入，令契約徹底成立。
江管事見三人爽快，笑意更濃。他不怕駱雲峰的劍意殺氣了，將契約符牌以覆印術分印四份，覆刻三份遞還給三人留底，主本留在集市府。“那你們再確認下吧，沒有問題就去櫃臺交租金。集市府出租攤鋪沒有租房押金的說法。但是，到期不來處理，仙符上面刻錄的仙識會被集市府直接送往總領白雙城的開釜元宗，由開釜元宗的地仙境執法仙人出面處理。望三位慎重記得交租時間。當然，三位在確認不租後及時來解約，一切無恙。”
青雲三人面面相覷，瞧江管事腳下踩風般走遠，就感覺……到處有坑。
黃楨摸了把鼻子，來句：“千防萬防還是防不過這世道有坑。罷了，我們來談談怎麽分開使用鋪子的問題吧。我一月就用三天，平時多在洞府修練煉丹。”
駱雲峰道：“三月一次。”
【咿！照這樣看來……反倒是我占便宜了呀？不過，瞧兩人的軟硬姿態，也是不耐煩守在店裏得那類。】
青雲笑道：“大家都打著‘一年不開張，開張吃十年’的想法嗎？”
黃楨聞言，哈哈大笑：“青雲真是有趣。阿峰，你可尋著對手了。”
駱雲峰點頭：“修道為重，旁事如煙。好，即是劍修，改日切磋。”
青雲確認駱雲峰確實如黃楨所言的話少，盡是能省則略。以她如今的買賣情況推測，用鋪時間肯定比兩人要多，但租鋪的錢卻是平分。
靈機閃過，青雲又道，“這樣好了，平日我們把鋪子寄放給江管事，一旦有仙人同你我這般需要短租十天半個月，就請江管事代為出租。畢竟旺鋪的地段優越，同攤租的價格一樣，總會有人優先選擇鋪面。”
“咿……英雄所見略同。想法一樣，甚好甚好。”黃楨掃眼面無表情的駱雲峰，挑眉，高興道，“咱們尋了個好盟友。
原先，我們也是這個打算，旁敲側擊、隔道相聽，約略知道請集市府的管事代為出租需要給管事額外這個數。”
青雲瞧他伸出一掌，直接道：“五百……下品仙靈石？”
“上品。”駱雲峰直接道。
“嘶……”青雲忍不住抽唇角。
【這裏的管事仙人很富呀，真是一點都看不出來。】
黃楨笑道：“咱們聽起來五百不多，可後面綴著上品，就是一筆大額。如果你沒有提起這茬，我們還不敢輕易提起。”
這話說來飽含了飛升仙人對上清靈界的諸多不適應。
黃楨又道：“我是這麽計較，我們不用鋪子時出租獲得的費用，用來支付江管事的代管費。若轉租有剩餘，直接轉為下一年的鋪子租金。不足繳納來年的租金時，我們三人合計後均分補足費用，如何？”
青雲覺得這租鋪的買賣裏真正賺得哪是絞盡腦汁的三人，分明是集市府的管事。遠不如請個當地仙民看店，再由仙民來進行轉租買賣。若這樣操作能省下給集市府管事得這筆錢。
當然，仙民看店的工資費用又是一筆額外開支，但肯定不用五百上品仙靈石。
當青雲把這個想法講明後，黃楨掃眼江管事那方向，打趣道：“請的仙民年均三百中品仙靈石？”
他見青雲點頭，又道，“但合體期修為以下的仙民怎麽擋得住前來采買的仙人呢？”
青雲一下子拍在額頭。
這裏面最大的考量……竟然是修為和安全。集市府裏只有管事才能保證集市府內的交易安全性。入職的仙民若無後臺招架不住前來采買的仙人實力，有可能還得貼上人命。若仙民有後臺，三人還怕引狼入室。
【該死的仙人世道啊。殺仙不犯法，實力強者為勝，底層就要活得這般小心翼翼！可氣可嘆。】
“這筆仙靈石啊該是管事賺，也只能給他們賺。”黃楨對此下定論。
當然，他的面上也頗為無奈，修為高不成、低不就，只能被人揉弱。
青雲也被現實逼得低頭，暗中朝小恕和銀星發布制作貝類風鈴等等手工藝品的通知。
既要討巧、贏在創意，就充分利用過往的知識儲備吧。
黃楨確認大家無異議，直接招來江管事，將“鋪子空閑時代為轉租”的事情說了。
江管事欣然同意，直接另立一份轉租契約。這筆五百上品仙靈石的代管費，也不全然是他個人拿。他還要抽取一半給集市府。
“好了，三位仙人議定，由誰先來開鋪？”
青雲三人再次面面相覷。黃楨直接道：“此前，我和雲峰的東西都已經賣掉，最早也要月末再來。”
青雲頷首，笑道：“明日我有訂單要交付，那就我先來吧。”
江管事了解過後，領三人到櫃面繳納租金和代管費，隨後安排鋪面開張一事。租金被集市府所賺，但這麽高的代管費，包含管事給鋪面宣傳等事項。他們收了錢，當然要辦事。
仙人可是講究道心。
青雲三人在管事樓交換仙訊符，隨後一起離開集市府。三人在集市府門口大大地松口氣，互相看時不由哈哈大笑。
豈不是好笑呢？
千辛萬苦修成仙，一心一道求真知。不想到了上清界，入了還是世人坑，可笑不可笑？
真是好好笑。
三人外的世界，仙民人流如梭，現實橫擺在前。三人兩方輕嘆口氣，在街上拱手作別，各回各家。
不過，半個時辰後，三人又在仙賢小院的山道口再次相遇。
這緣分也是沒誰了，三人都忍俊不禁地笑出聲來。
駱雲峰化了一身劍戾，瞧青雲的目光越發柔和。
“不知青雲仙友是否得空，去我等洞府一聚，小飲一杯？”黃楨大方邀請道。
“好。”青雲不再小心提防，同兩人一起入了小院，向後山旋門走去。
進入仙府山道，經黃楨主動提起，青雲才知黃楨住的地方在另一座山的半腰，而雲峰則和青雲住同一座峰。
不過，雲峰選擇住山腳，青雲則在半山腰的位置。
三人算是一見如故，交換彼此的住址，打趣說“這回咱們能就近商量開鋪的時間”。
黃楨的小院和青雲的小院大同小異，木樓前多一枝未曾見過的仙靈植。黃楨管它叫“金錢樹。”
他邀兩人在院中小座，端來靈茶靈果待客，打趣道：“沒辦法啊。咱們在下界，哪個不是呼風喚雨，從來不用為錢考慮。到上界後，處處要錢，哪哪不好走。不種棵金錢樹轉轉運道，我這心啊，虧得慌。哈哈哈……”
青雲聽得出來他話裏是對世道的嘲諷，對修真道途的不甘，還有仿徨掙紮得一顆堅定道心。正如一旁渾身充滿劍戾之氣的駱雲峰，他用自身劍意，抗拒被這個世道世情碾壓。
黃楨見青雲沈靜不言，趕緊斟茶破局，笑道：“咳，咱們有緣相聚一院，我先來說說吧。鄙人是從下面的千文界飛升上來，至今已有兩千年，目前還在人仙境打磨啊，慚愧。”
雲峰喝口茶，擱下茶碗，淡色道：“明飛界，一千五百三十一年，人仙境。”
青雲微笑道：“君州界，至今三百年，人仙境。”
“哦，青雲仙人剛飛升上來不久啊。”黃楨的腦海裏閃過一竄想法，隨即道，“青雲財大氣粗的模樣根本不像是剛飛升的樣子。若真是……哈哈……賺錢有方啊。”
這話約略有點突兀，惹得駱雲峰都掃眼看去。
青雲不以為忤，搖頭道：“損得很。我出飛升池時連個接引仙人都沒見到呢，一扭頭走反了路。我一直走到丹陽城，被當地的仙人救下，兜兜轉轉兩百多年，坐上飛樓來到白雙城。實話講，這是我第一次進這麽大的城。”
【避過敏感的話題，以黃楨的知趣，知道失態後自不會再提。】
“哈哈，我們都是下界飛升上來，以往在下界各處穿行，何嘗不是人上人？到這裏反倒一切被推翻重來，去野外也要多方考量、準備妥當才行。”黃楨轉了話題，說起野外的事。
然而，三人看似閑聊的話題，卻也存彼此試探之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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