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偷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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偷香

裴敘訝然尋聲望去。

蛇池角落,有一巨大的酒缸,反扣過來,數條蛇盤踞在上面。

酒缸時不時響起敲擊聲。

“裴將軍,是你嗎?”

“沈、沈棠?”裴敘楞怔了片刻,嘴角微微戰栗,“是我!”

裴敘揮舞火把擊退蛇群,打開了酒缸。

沈棠果然蜷縮其中,衣衫淩亂,雙臂抱膝,泠泠水眸自下而上望他。

微濕的鬢發淩亂地耷拉在眼前,面色灰白如土,雙目無神,像是缺氧了。

她身子搖搖欲墜,在經歷了極度的恐懼後,終於撐不住倒了下去。

裴敘跨步上前,攬她入懷,“別怕,我帶你走!”

他低沈的聲音落在頭頂,沈棠感受到與周圍截然不同的溫暖氣息,艱澀地扯了扯嘴角,吐出一個“好”字。

隨即,腦袋歪在裴敘胸口昏迷了過去,眼角一滴淚滑落至他衣襟。

暈濕他的衣領,溫熱之氣沒入胸口。

裴敘心頭一陣悸動,情緒覆雜垂眸看了她一眼。

裴敘避開巡視的人,將沈棠安置在一間廢舊狹小的石窟中。

金老板應該要等著群蛇吃掉沈棠後,才會入祭臺檢查殘骸,故他們現在還有一點喘息的機會。

裴敘把沈棠放在枯黃的稻草上,讓她喘了口氣。

“沈棠?”裴敘蹲在她身前,喚她名字。

沈棠沒有轉醒的意思,嘴唇發烏微微張開,胸口不停起伏,像只缺氧的魚。

她在酒缸裏待得太久了,加之恐懼過甚,過了半個時辰都沒有醒來。

裴敘瞧她越來越虛弱,心裏幹著急。

兩人再這樣藏下去,不久就會被人察覺。

且昏迷時間太長,始終不是好事。

“沈姑娘……”裴敘蹲在她身邊,遲疑張了張嘴。

“蛇、蛇!”沈棠如被噩夢驚著,一陣戰栗,險些滾下草堆。

裴敘忙摁住她的肩膀,將她淩亂的發絲掖到耳後,“沈姑娘,蛇已經被燒死了。”

“蛇、蛇……”沈棠搖著頭,鼻尖上籠著一層薄汗。

她根本聽不到裴敘說什麽,可感受到裴敘身上的溫度,她還是下意識往他身邊卷縮。

她像受了驚的兔兒,尋求他的庇護。

裴敘喉頭滾了滾,遲疑片刻,“沈姑娘得罪了!”

他得給她渡氣,不能眼睜睜看著她痛苦而死。

人命比男女大防重要,何況她是因他才淪落至此。

裴敘一咬牙,俯身下來。

兩人鼻尖只在一拳之隔的距離,她呼吸短促輕掃過裴敘臉頰,帶著淡淡的清香。

似羽毛拂過,酥酥癢癢的。

裴敘深吸一口氣,閉上眼,與她唇瓣相貼。

她的唇比他想象的更柔軟,連唇脂都沁著絲絲甘甜。

裴敘在心裏不停告訴自己,救人重要,一切都是為了救她。

可那抹香軟,卻再度勾出添香樓纏吻的畫面。

裴敘身體驟然僵硬,撐在沈棠鬢邊的手緊扣,手心似攥出了血珠,方尋回一絲清醒。

可她的呼吸在他唇齒之間,揮之不去。

好在,沈棠臉上終於有了些許血色,唇也恢覆做紅潤飽滿的模樣。

紅腫的唇微張,輕輕吐息,唇脂暈開,有種被淩虐過的美,像被暴雨侵襲過的蓓蕾。

其上水漬,引人遐想。

裴敘撫上她的唇,想抹去那讓人浮想聯翩的水漬,生了薄繭的指腹從唇珠摩挲到唇角。

沈棠感覺唇有些發燙,艱澀地睜開了眼。

一張輪廓深邃的臉放大在眼前。

沈棠的視線恰落在男人滾動的喉結上,聽他喘息低沈。

沈棠腦袋一陣嗡鳴,用盡全身力氣,猛地一巴掌揮出去。

“臭流氓!”

啪——

巴掌聲響徹整個房間,結結實實落在裴敘臉頰上。

裴敘的臉肉眼可見地浮腫起來。

兩人在一拳之隔的距離,對視良久。

空氣凝固了一般。

沈棠的視線漸漸清明,雙瞳放大,支支吾吾道:“裴、裴大人!”

完了!她竟打了活閻王的臉?

以後還怎麽求人家辦事?

“我、我不是故意的!將軍恕罪!”沈棠慌了神,趕緊起身,吹了吹他的臉頰。

輕柔氣息拂過下顎,裴敘臉色更僵硬,坐直了身體。

沈棠也一骨碌從稻草裏翻身起來,“民女幫將軍打水洗把臉吧,趕緊消腫才好!”

“再或者,民女幫你揉揉?民女會些推拿!”

沈棠像油鍋上的螞蟻,在裴敘身邊繞來繞去,一張嘴不停開合,擾得人頭暈眼花。

裴敘靜靜瞧著她活過來的模樣,心裏稍松了口氣,輕斥:“你剛醒,話就這麽多,嘴巴不累嗎?”

“將軍說什麽?”沈棠朝他眨巴眨巴眼睛,唇瓣上暈開的大片唇脂像兩片香腸,她卻渾然不覺。

裴敘忍俊不禁,一邊抽出袖中手帕,一邊漫不經心道:“想讓我饒了你,也簡單。”

沈棠歪著頭,恭聽他接下來的話。

他悠悠擡眸,嘴角染了一絲莫測的笑意,“過來!讓我也扇你一巴掌,咱們就算兩清了。”

“一定、一定要這樣嘛……”沈棠頓覺臉頰火辣辣得疼。

裴敘可是習武之人啊,一巴掌扇過來,會毀容吧?

可是,她打了官家,哪能輕易逃脫?

被扇巴掌,總比掉腦袋好!

沈棠咽了咽口水,閉著眼,小心翼翼把左臉遞了過去,“你、你輕點哈!”

一臂之隔的距離,裴敘清晰地看到她眉毛嘴角眼皮都在抽搐,五官精彩紛呈,當真活靈活現。

裴敘指尖繞著手帕,“你再上前些!”

“哦!”沈棠乖乖上前一步。

裴敘又道:“不要左臉,把右臉遞過來。”

沈棠的右臉比左臉好看些,那可是她的門面!

沈棠捂著右臉頰,委屈道:“我打將軍也打的左臉啊!再者打哪邊對將軍來說又沒區別……”

“打右臉,好發力。”裴敘完全無視沈棠的勸解,漠然道。

“……”

裴敘這是打算把她的頭打飛嗎?

沈棠摸了摸脖頸,怒了。

說到底,她進蛇窟不也是為了裴敘嗎?

如今她好不容易死裏逃生,先被他親,又被他打!

憑什麽?

沈棠驀地睜開眼,堪堪撞見裴敘執帕的手,快要觸碰到她的嘴角。

她思緒往回倒了倒。

不對啊!是裴敘輕薄她在先,她才動手的啊!

她為什麽道歉?

沈棠的氣勢霎時又充滿了全身,質問的眼神盯著裴敘,“裴將軍應該先解釋解釋,你指尖為什麽有我的唇脂吧?”

裴敘本想抹去她嘴角的唇脂,掩蓋證據,卻不想被她抓了個正著。

裴敘的手尷尬地懸於半空中,默了須臾,挑起眉梢:“你說呢?”

“我、我說什麽?”沈棠見他毫不心虛,有些茫然。

裴敘清了清嗓子,“是你,剛被蛇嚇到,非抱著我不放。”

“我主動的?”沈棠指著自己,陷入了深度的自我懷疑。

說起來,像裴敘這種冷情冷性的人的確不可能偷香。

倒是她自己,遇到蛇的時候,很有可能失去理智。

莫不是慌亂之中,她輕薄了他?

這種可能性,比裴敘這塊冰山趁人之危有說服力多了。

所以,

她輕薄了他。

她又揍了他。

最後,她又冤枉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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