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7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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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47 章
往邊城走的速度比餘卿想象中的要快, 按照這些人的身體狀況，他覺得最少也要十天半個月的時間，結果只用了六天的時間, 在第六天的時候，他們已經走到了邊城的範圍內。
肉眼可見的災民越來越多。
那些災民在看到護送著糧食的隊伍，默默無聲地跟了上來, 等走到邊城的城門口時，這一支災民的隊伍已經十分地壯大了。
與他們同時到達的, 還有帶著兩萬石糧食的曲儒生。
宋閔在看到餘卿的瞬間，他從馬背上一躍而下, 朝著餘卿快步走了過去，對著他行禮道：“殿下, 你們沒事吧？”
餘卿微微地搖頭，轉頭看了一眼等著一旁的災民, 嘴角掠起一個淡淡的笑意：“沒事，這些人幫了我很多，這一路上都十分的安全。”
說話間，曲儒生也走到了餘卿的跟前, 他對著餘卿微微地行禮，看著安靜地等候著的災民，眼眸中快速地閃過一抹莫名的神色。
餘卿低垂著眉眼，伸手把人扶了起來, 聲音淡淡地道：“這一路真是辛苦了，兩萬石的糧食也是運送得膽戰心驚吧？”
曲儒生著一路上運送的是什麽東西, 他比誰都清楚, 更別說路上的曲聞堰帶走的糧食了。
他真是當他什麽都不知道呢。
曲儒生聽到餘卿的話，心中微微地一顫, 在心裏強裝鎮定地對著人微微地拱手道：“不辛苦，只是不知道殿下怎麽帶著這麽多的災民來到邊城？要是人數這麽多的話，微臣擔心這些糧食不夠用的。”
兩萬石的糧食在昨天的時候，就被他父親的人帶走了一半，現在只剩下一萬石和一萬石的石頭，要是被太子發現的話，他很有可能會被直接當場斬殺。
所以糧食的事情絕對不能讓太子殿下發現。
只是那一雙眸子在看到隊伍當中的糧食的時候，心臟還是忍不住地劇烈地抖動了一下，這些糧食說不定就是他的救命糧呢。
一想到這裏，他低垂著眉眼，掩飾自己心中的貪婪之色，整個人看起來更加的恭順了。
餘卿心裏明白他的意思，一雙漆黑的眸子往後看了兩眼，嘴角掠起一個淡淡的笑意：“小曲大人，這些都是跑到淩吉城逃難的邊城百姓，淩吉城的商人對這些百姓十分的憐憫，他們聯合起來捐贈了七萬萬石的糧食，而這些糧食我帶出來的兩萬石，剩下的五萬石都放在了淩吉城，讓那些人幫著從淩吉城朝著邊城包圍般的賑災。應該用不了半個月，這邊城的災荒就能解決了。”
說到這裏，他清雋的臉上滿是欣慰之色，對著人繼續道：“一開始我覺得你會和我在邊城集合，結果左等右等都沒有等到你去邊城，我這邊正好需要人手，就雇傭了這些災民，讓他們幫忙運送糧食。也管他們一口飯吃，讓他們有力氣幫著看糧食。也算是變相地開始賑災了。”
他說著一雙黑沈沈的眸子看著曲儒生，閃爍著明亮的光芒。
曲儒生在聽到淩吉城那邊的糧食數量的時候，心就開始顫抖，眼眸中不斷地閃爍著後悔的情緒，要是知道淩吉城中有那麽多的糧食，他說什麽也要繞道去淩吉城一趟，最少要把少了的這一萬石糧食補齊才行。
只是現在可能也不晚吧。
說到這裏他眸光深沈地掃了一眼曲儒生，對著人道：“你運送來的糧食就放在城門口，交給宋閔好了，讓他直接在門口煮粥，給災民發放，有了糧食之後，也不會都在城門口聚集了。我帶來的這些路上吃了不少，就先送到庫房裏，酌情發放吧。”
曲儒生聽到餘卿這麽說，心裏咯噔一下，他不動聲色地看了一眼馬車上的糧食道：“殿下的糧食已經不足兩萬石，微臣帶來糧食沒有動，到時候算賬的時候也比較容易一點，不如殿下的糧食放在城門口發放？”
他說著，心裏有些七上八下的，鬢角隱約地有汗珠沁出。
餘卿吧曲儒生臉上的表情盡收眼底，在他有些受不住的時候，才微微地點頭道：“行，就按照你說的做，那這些糧食就不動了，小曲大人帶著糧食準備入城吧。”
運送糧食的隊伍不斷地朝著邊城走去，眼看著走到了邊城的大門口，災民也越來越多，大多數的人都是躺在地上，瘦骨嶙峋，也有不少小的孩子，睜著一雙大眼睛，滿是期待地看著路過的行人。
但凡還有點力氣的人，在看到餘卿他們的隊伍之後，踉踉蹌蹌地跟了上去，哪怕腳下的步子很慢，但總是有生的希望。
眼看著跟上來的人越來越多，餘卿眉頭擰了起來，他擡起手示意隊伍停了下來，一雙眸子掃過那滿是渴望的眼神，朗聲道：“起竈生火，先讓大家吃頓飽飯。”
他的手上有糧食，他看不得這些人就這樣眼巴巴地等著生的渴望的模樣。尤其是有些孩子的手裏，拿著黃泥塊，還有幹枯的樹根啃咬的模樣，都讓他的心一抽一抽地疼。
從淩吉城跟來的難民，一聽到餘卿的話，頓時紅了眼眶，跟著他們的這些人當中，他們看到了不少熟悉的面孔，只是因為身上的任務，這才不敢有任何的動作。
現在聽到餘卿的話，立馬就停下了腳步，有些人甚至從懷裏掏出來自己不舍得吃的米飯，小跑著朝著自己的家人跑去，用力地把手中的東西往他的嘴裏送，生怕遲上一會兒，人就給餓死了一樣。
但是大多數人還是架起了鍋竈，開始生火，白花花的大米放在了鍋裏的一瞬間，周圍的災民的眼睛都變得猩紅起來。
饒是引起了一大片的騷亂，所有人都沒有任何的動作，只是乖順地坐在地上，眼巴巴地盯著鍋裏的白米飯。
餘卿看到這裏的時候，眼眶有些發紅，他微微地合眼才把眼中的濕潤給逼了回去。
招了招手示意一路跟著他們過來的領頭人道：“張竹東，這些人基本上都是你們熟悉的人，你們多和他們溝通，給他們帶來了糧食，但是不能動手搶。一會兒飯好了之後，老弱婦孺先吃，剩下的再青壯年吃。不夠吃的再煮。糧食咱們現在有了，知道嗎？”
張竹東聽到餘卿的話，連連點頭，他小跑著走到了災民的中間，把餘卿的話傳遞出去，片刻間的功夫，災民中間的那種通紅的即將撲上去的搶的模樣都慢慢地消失了，一個個的全部都圍在了竈臺的跟前，等待著鍋裏的飯出鍋。
陣陣的米飯香味勾住了所有人的視線，牽住了所有人的味蕾。
曲儒生看著被餘卿三言兩語安撫下來的災民，走到了餘卿的跟前，輕嘆了一聲道：“太子殿下真是人中龍鳳，這麽簡短的法子都能想到，別看著法子不怎麽樣，卻很實用。”
張楓端著兩碗米走了過來，他把米飯放在了餘卿的身邊，對著他笑道：“剛剛張竹東那邊的米飯剛剛出鍋，就讓我趕緊給您盛一碗，說是讓你先吃點東西，怕您身子受不住。”
張竹東是從邊城來的災民之一，人長得粗獷，一身的肌肉，只是這段時間他也是沒有吃上飯，這顯得有些憔悴。
身上的骨架比較大，一般人都不敢惹他。加上為人比較周正，讓他在災民當中有了一定的威望。
他自從知道餘卿是來賑災的，就立馬跟在他的身邊，鞍前馬後，整個災民的隊伍幾乎都不用餘卿操心，當然除了他之外還有一個領頭的人趙安。
趙安看著瘦瘦小小的，人也有四十來歲，但是卻十分有智慧，在這之前這兩人已經在災民當中形成了一股勢力。
只是這勢力還沒有成氣候，就被餘卿拿出來的飯給征服。
餘卿一雙黑沈的眸子盯著曲儒生，在他有些受不住的時候，倏地展顏一笑：“小曲大人廖讚了，我只是做覺得對他們最有利的事情。”
“之前小孟大人的糧食不是就在這裏被那些災民給搶了嗎？那我得想辦法保住糧食啊，咱們身邊跟來的都是好手，但是這些好手架不住人多啊。正好我有糧食，這些災民需要糧食，我們一拍即合，讓他們幫忙運送。這不是正好解決了我的燃眉之急嗎？”
他說著黑長的睫毛微微地低垂，擺弄了一下自己手指上的扳指，半晌之後才擡起頭來，看著已經開始排隊吃飯的眾人，聲音帶著嘲諷地道：“你看，小孟大人的糧食都被搶了，而我的糧食，還有你的糧食不是就安然無恙地放在這裏嗎？”
曲儒生面皮微微地抖動，呼吸有些急促，他看著餘卿淡定地端著碗用飯的模樣，好半晌之後才點頭道：“是，殿下說得對，還是殿下的主意高超，要不然的話這糧食又豈能還在？”
他話沒有說完，一旁的張竹東嗤笑了一聲，看著曲儒生道：“這位大人說的話不假，但是那糧食還真的就不是我們搶的，我們要是搶了糧食，還至於差點餓死嗎？虧得太子殿下明察秋毫，要不然的話，我們可能就都是暴民了，還被有心人當作軍功給清剿了呢！”
曲儒生臉上的神色驟變，他的胸口劇烈地起伏不定，好半晌都沒能說出話來。
餘卿看著曲儒生臉上的表情，嘴角掠起一個嘲諷的笑意，背著手朝著一旁走了過去，在和眾人一起吃了飯之後，收拾行囊，對著張竹東道：“張竹東、趙安，這裏的糧食我不會帶入城，城裏有曲儒生帶來的兩萬石糧食，這兩萬石只需要在城門口施粥就行，我沒有別的要求，就是要所有的人都不能再餓死。哪怕一天一頓，也要讓他們都吃上飯。”
說到這裏他背著手看著眼前的眾人，聲音低沈地道：“餓肚子的感覺，你們也都嘗試過，我希望你們不要讓我失望。”
張竹東和趙安二人在聽到餘卿的話之後，趕緊地對著他叩首道：“殿下放心，我們一定不會讓殿下失望的。”
太子能來到邊城賑災，對他們來說已經是莫大的榮幸了，那麽多的糧食放在眼前，又能讓自己的家人吃飽飯，還能讓邊城從水火之中解救出來，這樣的事情他們豈能動了其他的心思呢？
餘卿聞言，臉上的笑意加深了不少，轉頭對著曲儒生道：“那小曲大人，咱們現在入城吧？”
他說完之後，一雙眼眸盯著邊城的城樓上的那幾個大字，嘴角的笑意更加地冷凝。
曲儒生的心裏現在有些七上八下的，他看著眼前的那一袋袋的糧食，又看了看自己馬車上的糧食，眉心緊皺在一起，要是能讓人把這裏的糧食弄走一萬，他糧食的空缺就能補齊了。只是這糧食要如何才能從這些災民的手裏弄到手呢？
實在是有些難辦。
剛剛想到這裏，就聽到餘卿的話，他頓時一個激靈，對著他忙不疊的地點頭道：“是，太子殿下。”
一行人走到了城門口，邊城的城主，曲聞岱已經站在了門口等候，他在看到餘卿的瞬間，臉上的神色驟變，趕忙地彎腰朝著他迎了上來，對著人跪地道：“見過太子殿下。”
餘卿看著城門口已經沒有多少的災民，他笑著往前走了兩步，把人扶了起來，對著他道：“曲儒生押解兩萬石的糧食來到咱們邊城，這下邊城的災民算是有救了。”
說著他看著周圍的人繼續道：“淩吉城那邊的鄉紳們也自發地捐贈了兩萬石的糧食，都被我帶來了，糧食的問題也不用擔心了。曲大人打算什麽時候開始賑災呢？”
曲聞岱臉上的笑意不減，他對著餘卿笑得燦爛：“賑災，馬上就開始賑災。微臣這就開始安排下去，太子殿下放心就好。”
他說著一張肥胖的臉上笑出了幾個彎，那雙滿是棕褐色的眸子裏閃爍著奸詐的光芒。
餘卿黑長的睫毛微微地抖動，片刻間撩起，露出了裏面那黑沈沈的眸子，他不經意地掃了一眼站在曲聞岱和他身邊的人，有些漫不經心地道：“我看著曲大人和淩吉城的裴大人一樣，都是油光發亮呢？”
曲聞岱的雙腿頓時一軟，又跪在了地上，對著餘卿叩首解釋道：“太子殿下，我從小就胖，喝涼水都長膘，這和吃東西沒有關系的，微臣這些天也都沒有吃什麽東西了，完全都是靠著喝水度日的，要不然的話，您可以問下我府裏的下人，他們都是知道的。”
在曲聞岱身後的人，一個個地低著頭看著地面，一時間誰也摸不清楚眼前這個太子殿下的意思。
餘卿看著曲聞岱的模樣，倏地又笑了起來，他對著人道：“瞧，曲大人這是被我嚇到了嗎？我是和曲大人開玩笑呢，曲大人可不要當真。小曲大人這一路運送糧食也是辛苦，你快點帶著人交接之後，就去休息吧。”
“我正好有點時間，在城裏逛逛，順便看看被我父親一直誇讚的邊城到底是個什麽樣的風土人情。”
曲聞岱聞言，從地上爬起來，擡手擦了一下臉上的汗水，對著人點頭哈腰地道：“是，是，微臣這就去。”
餘卿說完之後，對著安旭滿是開心地詢問道：“安總管，你說父親在這裏生活了好長時間，不知道父親都是在哪裏生活的？你帶著我走走如何？”
安旭一聽，臉上的笑容倏地燦爛了起來，他對著餘卿笑著道：“好，那奴就帶著太子殿下在邊城裏逛一圈。”
這會兒曲聞岱才看到安旭，他的瞳孔微微地一縮，剎那間就低下了頭。
心裏卻帶著驚濤駭浪，皇上竟然把安總管給了太子殿下，還讓他帶著他來到了邊城，看來皇上是真的很重視邊城這邊的災荒問題。
只是前段時間不是說西晉和南魏的兵在天元城那邊集合了嗎？他們怎麽還有時間來管邊城這邊的事情呢？
餘卿帶著人直接入了邊城，等人離開之後，曲儒生才對著曲聞岱微微地拱手道：“叔父。”
曲聞岱對著他擺了擺手，一雙眸子帶著渾濁，卻時不時地有一道精光閃過，他對著曲儒生道：“等回家再說。”
等糧食入了庫之後，曲儒生才對著曲聞岱拱手道：“叔父，我帶來的這兩萬石的糧食，被父親要走的一萬石，他帶著糧食去了哪裏，侄兒倒是不知道了。”
說到這裏他微微地一頓，然後繼續道：“還請叔父幫忙，趁著太子殿下沒有發現的時候，把那一萬石的糧食給補回來。”
曲聞岱聞言，臉上的神色有些難看，他端起茶盞抿了一口茶水，聲音有些冷淡地道：“儒生，不是叔父不幫你，是我們這邊的糧食也不多。孟君廷帶來的糧食都說是兩萬石，但是經過清點之後，只有一萬石的糧食，剩下的就是石頭。而且他人再也在我們的眼皮子底下給跑了。”
“要是能夠找到他的人，說不定還能知道另外一萬石的糧食在哪裏。”
他說著嘆息了一聲，用手捋了捋有些花白地胡須滿是遺憾地道：“儒生，要是我們把這一萬石的糧食給你填補了窟窿，到時候我沒辦法給邊城的其他世家交代啊，你是咱們曲家的繼承人，你該明白這個道理的。”
曲儒生的手指微微地用力，臉上的笑容不變道：“叔父不用擔心，太子殿下來的時候，帶來了兩萬石的糧食，為了能讓城門口的災民吃飽，把所有的糧食都留在了城門外，並且交給了兩個災民的頭頭來管理。”
說到這裏他臉上的神色有些癲狂，對著已經露出了熱切的眼神的曲聞岱繼續道：“咱們只要把這兩萬石的糧食給拿來，就可以補足我這缺失的一萬石糧食，還有的多餘的一萬石給叔父用。”
曲聞岱看著曲儒生，半晌之後才笑著站起身來，他用手拍了拍他的肩膀，笑得牙不見眼道：“好，好，侄兒帶來的這個消息，真的是讓我感到欣慰，正愁這些糧食從那裏弄出來呢，沒有想到你就帶來了這麽個好消息，實在是解決了叔父的燃眉之急啊。”
他說完，對著門口喊道：“周管家。”
周管家從外面小跑著走了進來，對著曲聞岱微微地拱手道：“大人。”
曲聞岱對著他道：“你帶著幾個人混到災民當中，探探虛實，要是能行的話，我們今天晚上動手，有了這兩萬石的糧食，到時候還怕家主給的任務辦不成嗎？”
周管家聞言，對著曲聞岱微微地拱手，擡腳就朝著外面走了出去。
餘卿跟著安旭在邊城逛了一圈之後，臉上出現了淡淡的疲倦，他對著人道：“走吧，咱們去驛站裏休息。”
安旭對著人點了點頭，這一路上奔波，還沒有怎麽休息，好不容易到了邊城，他的身體已經開始疲憊，尤其是在太子的臉上看到了蒼白之色之後，才恍然間想到，太子殿下原本就體弱。
想到這裏他的眉頭擰了起來，眼神裏帶著淡淡的擔憂：“等回到驛站之後，奴讓人給殿下煮一碗安神湯，殿下好好地休息一晚上再說。”
餘卿微微地點頭，對著安旭道謝道：“好，那就多些安總管了。”
兩人說著就朝著驛站走去。
曲儒生帶著人剛剛走到驛站的門口，就遇到了餘卿和安旭神色疲倦地從外面走了進來，他趕緊地上前兩步，對著人行禮道：“給太子殿下請安。”
餘卿淡淡地點頭，張嘴打了個哈欠，清雋的臉上滿是倦色，那雙黑沈的眸子裏也鍍上了一抹水色，他對著人問道：“糧食都放好了嗎？我先去休息一下，等明天再開始發放糧食吧。”
曲儒生點頭道：“是，”
餘卿說完擡腳朝著房間裏走去，安旭也去了他的那間屋子。
餘卿進屋之後，他眼裏的疲倦消失殆盡，取而代之的是一抹精光，他朝著門口看了一眼，對著張楓低聲道：“張楓，今天在城裏轉的這一圈，我發現了他們的標志，能找到他們的話，應該就能找到孟君廷。”
有標志就說明人沒事，但是那標志也恰恰說明了，這邊城的不一般啊。
只管進不管出。
要是能出去的話，他們這邊的消息一定能傳遞出來，但是曲聞岱竟然限制了眾人出城，一旦邊城不能進出，那再多的消息也傳遞不出去了。
張楓對著餘卿微微地點頭，他的臉上露出了一抹凝重之色，半晌之後才對著人道：“那殿下打算怎麽辦？要不然讓我去探探虛實，要是能夠找到孟大人挺好，找不到也要了解一下邊城目前的情況才行。”
邊城的大街上都沒有幾個人存在，他們都是生面孔，口音也是不一樣的，想要從百姓的嘴裏探聽消息的話，是不可能的事情。
但是要是找到他們的人的話，那就好辦了。
餘卿坐在椅子上，修長的手指不斷地敲擊這桌面，半晌之後才搖頭道：“不行，這次我去看看情況。”
張楓不能離開這裏，他要是一離開驛站，很快就可能被人發現，尤其是他的腿有些問題，要是被發現的話，想要跑可是不容易的，最好的辦法就是他趁著夜色，親自跑一趟。
那個標志看起來還十分新鮮，人應該還沒有變換地方。
張楓一聽這話，對著餘卿搖頭，滿是急切地道：“殿下，這樣太危險了，就是您的輕功超絕，要是遇到危險的話，我怎麽給夫人交代？”
這麽危險的事情，他是絕對不會同意讓殿下親自冒險的。
餘卿用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對著他道：“你也有重要的事情要做，你去找曲儒生喝酒，務必要拖住他，讓他今天晚上不能出門，按照之前的計劃，宋閔會帶著張竹東和趙安在晚上行動，一旦城外的糧食丟失，曲儒生一定會去找曲聞岱的，到時候就是一場狗咬狗的大戲了。”
張楓臉上的神色有些焦灼，他對著餘卿問道：“那安總管呢？”
餘卿嘴角掠起一個淡淡的笑意，他端起茶盞抿了一口茶水才對著人道：“安總管是宇文拓的人，他這次來除了幫助我之外，就是要查清邊城發生的事情，他啊今天可能也和我一樣不會出門。”
說到這裏，他放下茶盞笑得雲淡風輕道：“就是出去，你可能也不會知道的。”
安旭也是帶著任務來，他今天晚上最大的可能就是要去曲聞岱的府上探聽虛實，別看他人長得十分白皙也瘦瘦弱弱的，但是他的那一身功夫可不是一般人能夠睥睨的。還有他帶來的人個個都是高手。
今天晚上註定是一個不眠之夜。
夜幕降臨，天色變得越發的昏暗，燭光搖曳，慢慢地掛滿了邊城的各個角落裏。
夜幕籠罩了整座邊城，餘卿換了一身夜行衣，打開了窗戶，轉頭對著張楓微微地點頭，腳尖輕點窗臺，人猶如一只夜梟，悄無聲息地離開了驛站。
張楓左右觀察了一下，確定沒有人發現，伸手關上了窗戶，擡腳朝著外面走了出去。
一出門就看到了曲儒生的身影，嘴角抿起了一個淡淡的笑意，和他打了個招呼，坐在了他的身邊。
曲儒生轉頭看著張楓，臉上露出了一個淡淡的笑意，他對著人問道：“張大哥，殿下睡了嗎？”
張楓點頭，冷峻的臉上帶著一抹淡淡的擔憂：“殿下從一開始身子就不好，這一路奔波下來累得不行，剛剛給他煮了一碗安神茶，看著他喝了躺下，我這才出來的。”
說著他嘆息了一聲道：“從在海城的時候，還三天兩頭地生病，那會兒還是夫人衣不解帶地在旁邊伺候，現在出來了，又經歷了長途跋涉，只希望他明天不要病倒才好。”
曲儒生端著酒杯的手微微地一頓，跟著附和地道：“殿下會沒事的，今天和安總管還出去在城裏走了一圈，看著精神頭是沒事的。張大哥不要擔心。”
他說著給張楓倒了一杯酒水，笑道：“殿下都休息了，張大哥要不要小酌幾杯，解解乏呢？”
張楓聞言，看了一眼曲儒生手裏的酒盅，笑道：“喝酒就要用大碗，這麽小的酒盅根本沒有感覺。”
曲儒生聞言，對著人道：“好，換大碗，還是張大哥比較爽快。”
餘卿一路出門之後，人輕飄飄地朝著記號所指的方向行去，等走到了一處院子跟前，他人剛剛落在地上，就感覺到掌風襲來，他身子微微地一側，躲開了朝著他面門攻擊的掌風，頭也不回就是一拳打了過去。拳掌相交的瞬間，讓院子裏刮起一陣狂風，剎那間又消失殆盡。
餘卿輕飄飄地往後飄了幾米遠的距離，眸光沈沈地看著眼前的人。
半晌之後，瞳孔微微地抖動，聲音有些差異地道：“孟君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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往邊城走的速度比餘卿想象中的要快, 按照這些人的身體狀況，他覺得最少也要十天半個月的時間，結果只用了六天的時間, 在第六天的時候，他們已經走到了邊城的範圍內。
肉眼可見的災民越來越多。
那些災民在看到護送著糧食的隊伍，默默無聲地跟了上來, 等走到邊城的城門口時，這一支災民的隊伍已經十分地壯大了。
與他們同時到達的, 還有帶著兩萬石糧食的曲儒生。
宋閔在看到餘卿的瞬間，他從馬背上一躍而下, 朝著餘卿快步走了過去，對著他行禮道：“殿下, 你們沒事吧？”
餘卿微微地搖頭，轉頭看了一眼等著一旁的災民, 嘴角掠起一個淡淡的笑意：“沒事，這些人幫了我很多，這一路上都十分的安全。”
說話間，曲儒生也走到了餘卿的跟前, 他對著餘卿微微地行禮，看著安靜地等候著的災民，眼眸中快速地閃過一抹莫名的神色。
餘卿低垂著眉眼，伸手把人扶了起來, 聲音淡淡地道：“這一路真是辛苦了，兩萬石的糧食也是運送得膽戰心驚吧？”
曲儒生著一路上運送的是什麽東西, 他比誰都清楚, 更別說路上的曲聞堰帶走的糧食了。
他真是當他什麽都不知道呢。
曲儒生聽到餘卿的話，心中微微地一顫, 在心裏強裝鎮定地對著人微微地拱手道：“不辛苦，只是不知道殿下怎麽帶著這麽多的災民來到邊城？要是人數這麽多的話，微臣擔心這些糧食不夠用的。”
兩萬石的糧食在昨天的時候，就被他父親的人帶走了一半，現在只剩下一萬石和一萬石的石頭，要是被太子發現的話，他很有可能會被直接當場斬殺。
所以糧食的事情絕對不能讓太子殿下發現。
只是那一雙眸子在看到隊伍當中的糧食的時候，心臟還是忍不住地劇烈地抖動了一下，這些糧食說不定就是他的救命糧呢。
一想到這裏，他低垂著眉眼，掩飾自己心中的貪婪之色，整個人看起來更加的恭順了。
餘卿心裏明白他的意思，一雙漆黑的眸子往後看了兩眼，嘴角掠起一個淡淡的笑意：“小曲大人，這些都是跑到淩吉城逃難的邊城百姓，淩吉城的商人對這些百姓十分的憐憫，他們聯合起來捐贈了七萬萬石的糧食，而這些糧食我帶出來的兩萬石，剩下的五萬石都放在了淩吉城，讓那些人幫著從淩吉城朝著邊城包圍般的賑災。應該用不了半個月，這邊城的災荒就能解決了。”
說到這裏，他清雋的臉上滿是欣慰之色，對著人繼續道：“一開始我覺得你會和我在邊城集合，結果左等右等都沒有等到你去邊城，我這邊正好需要人手，就雇傭了這些災民，讓他們幫忙運送糧食。也管他們一口飯吃，讓他們有力氣幫著看糧食。也算是變相地開始賑災了。”
他說著一雙黑沈沈的眸子看著曲儒生，閃爍著明亮的光芒。
曲儒生在聽到淩吉城那邊的糧食數量的時候，心就開始顫抖，眼眸中不斷地閃爍著後悔的情緒，要是知道淩吉城中有那麽多的糧食，他說什麽也要繞道去淩吉城一趟，最少要把少了的這一萬石糧食補齊才行。
只是現在可能也不晚吧。
說到這裏他眸光深沈地掃了一眼曲儒生，對著人道：“你運送來的糧食就放在城門口，交給宋閔好了，讓他直接在門口煮粥，給災民發放，有了糧食之後，也不會都在城門口聚集了。我帶來的這些路上吃了不少，就先送到庫房裏，酌情發放吧。”
曲儒生聽到餘卿這麽說，心裏咯噔一下，他不動聲色地看了一眼馬車上的糧食道：“殿下的糧食已經不足兩萬石，微臣帶來糧食沒有動，到時候算賬的時候也比較容易一點，不如殿下的糧食放在城門口發放？”
他說著，心裏有些七上八下的，鬢角隱約地有汗珠沁出。
餘卿吧曲儒生臉上的表情盡收眼底，在他有些受不住的時候，才微微地點頭道：“行，就按照你說的做，那這些糧食就不動了，小曲大人帶著糧食準備入城吧。”
運送糧食的隊伍不斷地朝著邊城走去，眼看著走到了邊城的大門口，災民也越來越多，大多數的人都是躺在地上，瘦骨嶙峋，也有不少小的孩子，睜著一雙大眼睛，滿是期待地看著路過的行人。
但凡還有點力氣的人，在看到餘卿他們的隊伍之後，踉踉蹌蹌地跟了上去，哪怕腳下的步子很慢，但總是有生的希望。
眼看著跟上來的人越來越多，餘卿眉頭擰了起來，他擡起手示意隊伍停了下來，一雙眸子掃過那滿是渴望的眼神，朗聲道：“起竈生火，先讓大家吃頓飽飯。”
他的手上有糧食，他看不得這些人就這樣眼巴巴地等著生的渴望的模樣。尤其是有些孩子的手裏，拿著黃泥塊，還有幹枯的樹根啃咬的模樣，都讓他的心一抽一抽地疼。
從淩吉城跟來的難民，一聽到餘卿的話，頓時紅了眼眶，跟著他們的這些人當中，他們看到了不少熟悉的面孔，只是因為身上的任務，這才不敢有任何的動作。
現在聽到餘卿的話，立馬就停下了腳步，有些人甚至從懷裏掏出來自己不舍得吃的米飯，小跑著朝著自己的家人跑去，用力地把手中的東西往他的嘴裏送，生怕遲上一會兒，人就給餓死了一樣。
但是大多數人還是架起了鍋竈，開始生火，白花花的大米放在了鍋裏的一瞬間，周圍的災民的眼睛都變得猩紅起來。
饒是引起了一大片的騷亂，所有人都沒有任何的動作，只是乖順地坐在地上，眼巴巴地盯著鍋裏的白米飯。
餘卿看到這裏的時候，眼眶有些發紅，他微微地合眼才把眼中的濕潤給逼了回去。
招了招手示意一路跟著他們過來的領頭人道：“張竹東，這些人基本上都是你們熟悉的人，你們多和他們溝通，給他們帶來了糧食，但是不能動手搶。一會兒飯好了之後，老弱婦孺先吃，剩下的再青壯年吃。不夠吃的再煮。糧食咱們現在有了，知道嗎？”
張竹東聽到餘卿的話，連連點頭，他小跑著走到了災民的中間，把餘卿的話傳遞出去，片刻間的功夫，災民中間的那種通紅的即將撲上去的搶的模樣都慢慢地消失了，一個個的全部都圍在了竈臺的跟前，等待著鍋裏的飯出鍋。
陣陣的米飯香味勾住了所有人的視線，牽住了所有人的味蕾。
曲儒生看著被餘卿三言兩語安撫下來的災民，走到了餘卿的跟前，輕嘆了一聲道：“太子殿下真是人中龍鳳，這麽簡短的法子都能想到，別看著法子不怎麽樣，卻很實用。”
張楓端著兩碗米走了過來，他把米飯放在了餘卿的身邊，對著他笑道：“剛剛張竹東那邊的米飯剛剛出鍋，就讓我趕緊給您盛一碗，說是讓你先吃點東西，怕您身子受不住。”
張竹東是從邊城來的災民之一，人長得粗獷，一身的肌肉，只是這段時間他也是沒有吃上飯，這顯得有些憔悴。
身上的骨架比較大，一般人都不敢惹他。加上為人比較周正，讓他在災民當中有了一定的威望。
他自從知道餘卿是來賑災的，就立馬跟在他的身邊，鞍前馬後，整個災民的隊伍幾乎都不用餘卿操心，當然除了他之外還有一個領頭的人趙安。
趙安看著瘦瘦小小的，人也有四十來歲，但是卻十分有智慧，在這之前這兩人已經在災民當中形成了一股勢力。
只是這勢力還沒有成氣候，就被餘卿拿出來的飯給征服。
餘卿一雙黑沈的眸子盯著曲儒生，在他有些受不住的時候，倏地展顏一笑：“小曲大人廖讚了，我只是做覺得對他們最有利的事情。”
“之前小孟大人的糧食不是就在這裏被那些災民給搶了嗎？那我得想辦法保住糧食啊，咱們身邊跟來的都是好手，但是這些好手架不住人多啊。正好我有糧食，這些災民需要糧食，我們一拍即合，讓他們幫忙運送。這不是正好解決了我的燃眉之急嗎？”
他說著黑長的睫毛微微地低垂，擺弄了一下自己手指上的扳指，半晌之後才擡起頭來，看著已經開始排隊吃飯的眾人，聲音帶著嘲諷地道：“你看，小孟大人的糧食都被搶了，而我的糧食，還有你的糧食不是就安然無恙地放在這裏嗎？”
曲儒生面皮微微地抖動，呼吸有些急促，他看著餘卿淡定地端著碗用飯的模樣，好半晌之後才點頭道：“是，殿下說得對，還是殿下的主意高超，要不然的話這糧食又豈能還在？”
他話沒有說完，一旁的張竹東嗤笑了一聲，看著曲儒生道：“這位大人說的話不假，但是那糧食還真的就不是我們搶的，我們要是搶了糧食，還至於差點餓死嗎？虧得太子殿下明察秋毫，要不然的話，我們可能就都是暴民了，還被有心人當作軍功給清剿了呢！”
曲儒生臉上的神色驟變，他的胸口劇烈地起伏不定，好半晌都沒能說出話來。
餘卿看著曲儒生臉上的表情，嘴角掠起一個嘲諷的笑意，背著手朝著一旁走了過去，在和眾人一起吃了飯之後，收拾行囊，對著張竹東道：“張竹東、趙安，這裏的糧食我不會帶入城，城裏有曲儒生帶來的兩萬石糧食，這兩萬石只需要在城門口施粥就行，我沒有別的要求，就是要所有的人都不能再餓死。哪怕一天一頓，也要讓他們都吃上飯。”
說到這裏他背著手看著眼前的眾人，聲音低沈地道：“餓肚子的感覺，你們也都嘗試過，我希望你們不要讓我失望。”
張竹東和趙安二人在聽到餘卿的話之後，趕緊地對著他叩首道：“殿下放心，我們一定不會讓殿下失望的。”
太子能來到邊城賑災，對他們來說已經是莫大的榮幸了，那麽多的糧食放在眼前，又能讓自己的家人吃飽飯，還能讓邊城從水火之中解救出來，這樣的事情他們豈能動了其他的心思呢？
餘卿聞言，臉上的笑意加深了不少，轉頭對著曲儒生道：“那小曲大人，咱們現在入城吧？”
他說完之後，一雙眼眸盯著邊城的城樓上的那幾個大字，嘴角的笑意更加地冷凝。
曲儒生的心裏現在有些七上八下的，他看著眼前的那一袋袋的糧食，又看了看自己馬車上的糧食，眉心緊皺在一起，要是能讓人把這裏的糧食弄走一萬，他糧食的空缺就能補齊了。只是這糧食要如何才能從這些災民的手裏弄到手呢？
實在是有些難辦。
剛剛想到這裏，就聽到餘卿的話，他頓時一個激靈，對著他忙不疊的地點頭道：“是，太子殿下。”
一行人走到了城門口，邊城的城主，曲聞岱已經站在了門口等候，他在看到餘卿的瞬間，臉上的神色驟變，趕忙地彎腰朝著他迎了上來，對著人跪地道：“見過太子殿下。”
餘卿看著城門口已經沒有多少的災民，他笑著往前走了兩步，把人扶了起來，對著他道：“曲儒生押解兩萬石的糧食來到咱們邊城，這下邊城的災民算是有救了。”
說著他看著周圍的人繼續道：“淩吉城那邊的鄉紳們也自發地捐贈了兩萬石的糧食，都被我帶來了，糧食的問題也不用擔心了。曲大人打算什麽時候開始賑災呢？”
曲聞岱臉上的笑意不減，他對著餘卿笑得燦爛：“賑災，馬上就開始賑災。微臣這就開始安排下去，太子殿下放心就好。”
他說著一張肥胖的臉上笑出了幾個彎，那雙滿是棕褐色的眸子裏閃爍著奸詐的光芒。
餘卿黑長的睫毛微微地抖動，片刻間撩起，露出了裏面那黑沈沈的眸子，他不經意地掃了一眼站在曲聞岱和他身邊的人，有些漫不經心地道：“我看著曲大人和淩吉城的裴大人一樣，都是油光發亮呢？”
曲聞岱的雙腿頓時一軟，又跪在了地上，對著餘卿叩首解釋道：“太子殿下，我從小就胖，喝涼水都長膘，這和吃東西沒有關系的，微臣這些天也都沒有吃什麽東西了，完全都是靠著喝水度日的，要不然的話，您可以問下我府裏的下人，他們都是知道的。”
在曲聞岱身後的人，一個個地低著頭看著地面，一時間誰也摸不清楚眼前這個太子殿下的意思。
餘卿看著曲聞岱的模樣，倏地又笑了起來，他對著人道：“瞧，曲大人這是被我嚇到了嗎？我是和曲大人開玩笑呢，曲大人可不要當真。小曲大人這一路運送糧食也是辛苦，你快點帶著人交接之後，就去休息吧。”
“我正好有點時間，在城裏逛逛，順便看看被我父親一直誇讚的邊城到底是個什麽樣的風土人情。”
曲聞岱聞言，從地上爬起來，擡手擦了一下臉上的汗水，對著人點頭哈腰地道：“是，是，微臣這就去。”
餘卿說完之後，對著安旭滿是開心地詢問道：“安總管，你說父親在這裏生活了好長時間，不知道父親都是在哪裏生活的？你帶著我走走如何？”
安旭一聽，臉上的笑容倏地燦爛了起來，他對著餘卿笑著道：“好，那奴就帶著太子殿下在邊城裏逛一圈。”
這會兒曲聞岱才看到安旭，他的瞳孔微微地一縮，剎那間就低下了頭。
心裏卻帶著驚濤駭浪，皇上竟然把安總管給了太子殿下，還讓他帶著他來到了邊城，看來皇上是真的很重視邊城這邊的災荒問題。
只是前段時間不是說西晉和南魏的兵在天元城那邊集合了嗎？他們怎麽還有時間來管邊城這邊的事情呢？
餘卿帶著人直接入了邊城，等人離開之後，曲儒生才對著曲聞岱微微地拱手道：“叔父。”
曲聞岱對著他擺了擺手，一雙眸子帶著渾濁，卻時不時地有一道精光閃過，他對著曲儒生道：“等回家再說。”
等糧食入了庫之後，曲儒生才對著曲聞岱拱手道：“叔父，我帶來的這兩萬石的糧食，被父親要走的一萬石，他帶著糧食去了哪裏，侄兒倒是不知道了。”
說到這裏他微微地一頓，然後繼續道：“還請叔父幫忙，趁著太子殿下沒有發現的時候，把那一萬石的糧食給補回來。”
曲聞岱聞言，臉上的神色有些難看，他端起茶盞抿了一口茶水，聲音有些冷淡地道：“儒生，不是叔父不幫你，是我們這邊的糧食也不多。孟君廷帶來的糧食都說是兩萬石，但是經過清點之後，只有一萬石的糧食，剩下的就是石頭。而且他人再也在我們的眼皮子底下給跑了。”
“要是能夠找到他的人，說不定還能知道另外一萬石的糧食在哪裏。”
他說著嘆息了一聲，用手捋了捋有些花白地胡須滿是遺憾地道：“儒生，要是我們把這一萬石的糧食給你填補了窟窿，到時候我沒辦法給邊城的其他世家交代啊，你是咱們曲家的繼承人，你該明白這個道理的。”
曲儒生的手指微微地用力，臉上的笑容不變道：“叔父不用擔心，太子殿下來的時候，帶來了兩萬石的糧食，為了能讓城門口的災民吃飽，把所有的糧食都留在了城門外，並且交給了兩個災民的頭頭來管理。”
說到這裏他臉上的神色有些癲狂，對著已經露出了熱切的眼神的曲聞岱繼續道：“咱們只要把這兩萬石的糧食給拿來，就可以補足我這缺失的一萬石糧食，還有的多餘的一萬石給叔父用。”
曲聞岱看著曲儒生，半晌之後才笑著站起身來，他用手拍了拍他的肩膀，笑得牙不見眼道：“好，好，侄兒帶來的這個消息，真的是讓我感到欣慰，正愁這些糧食從那裏弄出來呢，沒有想到你就帶來了這麽個好消息，實在是解決了叔父的燃眉之急啊。”
他說完，對著門口喊道：“周管家。”
周管家從外面小跑著走了進來，對著曲聞岱微微地拱手道：“大人。”
曲聞岱對著他道：“你帶著幾個人混到災民當中，探探虛實，要是能行的話，我們今天晚上動手，有了這兩萬石的糧食，到時候還怕家主給的任務辦不成嗎？”
周管家聞言，對著曲聞岱微微地拱手，擡腳就朝著外面走了出去。
餘卿跟著安旭在邊城逛了一圈之後，臉上出現了淡淡的疲倦，他對著人道：“走吧，咱們去驛站裏休息。”
安旭對著人點了點頭，這一路上奔波，還沒有怎麽休息，好不容易到了邊城，他的身體已經開始疲憊，尤其是在太子的臉上看到了蒼白之色之後，才恍然間想到，太子殿下原本就體弱。
想到這裏他的眉頭擰了起來，眼神裏帶著淡淡的擔憂：“等回到驛站之後，奴讓人給殿下煮一碗安神湯，殿下好好地休息一晚上再說。”
餘卿微微地點頭，對著安旭道謝道：“好，那就多些安總管了。”
兩人說著就朝著驛站走去。
曲儒生帶著人剛剛走到驛站的門口，就遇到了餘卿和安旭神色疲倦地從外面走了進來，他趕緊地上前兩步，對著人行禮道：“給太子殿下請安。”
餘卿淡淡地點頭，張嘴打了個哈欠，清雋的臉上滿是倦色，那雙黑沈的眸子裏也鍍上了一抹水色，他對著人問道：“糧食都放好了嗎？我先去休息一下，等明天再開始發放糧食吧。”
曲儒生點頭道：“是，”
餘卿說完擡腳朝著房間裏走去，安旭也去了他的那間屋子。
餘卿進屋之後，他眼裏的疲倦消失殆盡，取而代之的是一抹精光，他朝著門口看了一眼，對著張楓低聲道：“張楓，今天在城裏轉的這一圈，我發現了他們的標志，能找到他們的話，應該就能找到孟君廷。”
有標志就說明人沒事，但是那標志也恰恰說明了，這邊城的不一般啊。
只管進不管出。
要是能出去的話，他們這邊的消息一定能傳遞出來，但是曲聞岱竟然限制了眾人出城，一旦邊城不能進出，那再多的消息也傳遞不出去了。
張楓對著餘卿微微地點頭，他的臉上露出了一抹凝重之色，半晌之後才對著人道：“那殿下打算怎麽辦？要不然讓我去探探虛實，要是能夠找到孟大人挺好，找不到也要了解一下邊城目前的情況才行。”
邊城的大街上都沒有幾個人存在，他們都是生面孔，口音也是不一樣的，想要從百姓的嘴裏探聽消息的話，是不可能的事情。
但是要是找到他們的人的話，那就好辦了。
餘卿坐在椅子上，修長的手指不斷地敲擊這桌面，半晌之後才搖頭道：“不行，這次我去看看情況。”
張楓不能離開這裏，他要是一離開驛站，很快就可能被人發現，尤其是他的腿有些問題，要是被發現的話，想要跑可是不容易的，最好的辦法就是他趁著夜色，親自跑一趟。
那個標志看起來還十分新鮮，人應該還沒有變換地方。
張楓一聽這話，對著餘卿搖頭，滿是急切地道：“殿下，這樣太危險了，就是您的輕功超絕，要是遇到危險的話，我怎麽給夫人交代？”
這麽危險的事情，他是絕對不會同意讓殿下親自冒險的。
餘卿用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對著他道：“你也有重要的事情要做，你去找曲儒生喝酒，務必要拖住他，讓他今天晚上不能出門，按照之前的計劃，宋閔會帶著張竹東和趙安在晚上行動，一旦城外的糧食丟失，曲儒生一定會去找曲聞岱的，到時候就是一場狗咬狗的大戲了。”
張楓臉上的神色有些焦灼，他對著餘卿問道：“那安總管呢？”
餘卿嘴角掠起一個淡淡的笑意，他端起茶盞抿了一口茶水才對著人道：“安總管是宇文拓的人，他這次來除了幫助我之外，就是要查清邊城發生的事情，他啊今天可能也和我一樣不會出門。”
說到這裏，他放下茶盞笑得雲淡風輕道：“就是出去，你可能也不會知道的。”
安旭也是帶著任務來，他今天晚上最大的可能就是要去曲聞岱的府上探聽虛實，別看他人長得十分白皙也瘦瘦弱弱的，但是他的那一身功夫可不是一般人能夠睥睨的。還有他帶來的人個個都是高手。
今天晚上註定是一個不眠之夜。
夜幕降臨，天色變得越發的昏暗，燭光搖曳，慢慢地掛滿了邊城的各個角落裏。
夜幕籠罩了整座邊城，餘卿換了一身夜行衣，打開了窗戶，轉頭對著張楓微微地點頭，腳尖輕點窗臺，人猶如一只夜梟，悄無聲息地離開了驛站。
張楓左右觀察了一下，確定沒有人發現，伸手關上了窗戶，擡腳朝著外面走了出去。
一出門就看到了曲儒生的身影，嘴角抿起了一個淡淡的笑意，和他打了個招呼，坐在了他的身邊。
曲儒生轉頭看著張楓，臉上露出了一個淡淡的笑意，他對著人問道：“張大哥，殿下睡了嗎？”
張楓點頭，冷峻的臉上帶著一抹淡淡的擔憂：“殿下從一開始身子就不好，這一路奔波下來累得不行，剛剛給他煮了一碗安神茶，看著他喝了躺下，我這才出來的。”
說著他嘆息了一聲道：“從在海城的時候，還三天兩頭地生病，那會兒還是夫人衣不解帶地在旁邊伺候，現在出來了，又經歷了長途跋涉，只希望他明天不要病倒才好。”
曲儒生端著酒杯的手微微地一頓，跟著附和地道：“殿下會沒事的，今天和安總管還出去在城裏走了一圈，看著精神頭是沒事的。張大哥不要擔心。”
他說著給張楓倒了一杯酒水，笑道：“殿下都休息了，張大哥要不要小酌幾杯，解解乏呢？”
張楓聞言，看了一眼曲儒生手裏的酒盅，笑道：“喝酒就要用大碗，這麽小的酒盅根本沒有感覺。”
曲儒生聞言，對著人道：“好，換大碗，還是張大哥比較爽快。”
餘卿一路出門之後，人輕飄飄地朝著記號所指的方向行去，等走到了一處院子跟前，他人剛剛落在地上，就感覺到掌風襲來，他身子微微地一側，躲開了朝著他面門攻擊的掌風，頭也不回就是一拳打了過去。拳掌相交的瞬間，讓院子裏刮起一陣狂風，剎那間又消失殆盡。
餘卿輕飄飄地往後飄了幾米遠的距離，眸光沈沈地看著眼前的人。
半晌之後，瞳孔微微地抖動，聲音有些差異地道：“孟君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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