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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17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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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17 章

深更半夜,荀風渡有些睡意在頭上徘徊著難以消除。

但受不住門外人兒的呼喚,也受不住李施瑯的催促;一來二去,心中難免有些不耐煩、便穿了衣服打算前去看那麽一看。

但話說的淺,雖說的這些日子二人舉案齊眉的過得也舒服、又知根知底地互相生活了那麽久,但關於“爭執”,不可謂有但也並非是沒有;畢竟人與人還是有些差距的,比如說什麽習慣?口味兒?

譬如李施瑯,自小的養成了早睡早起的良好且規律的習慣且不喜吃重口食物;無論是先前征戰沙場還是說素日裏的湯湯水水過日子,每日只睡三個時辰不到,便精神抖擻、好不虎虎生威;飲食也是清淡為主從不挑口兒。

但荀風渡這麽一比起來,顯然就像個異類。

比如西石的治愈負荷,加上自身兒也時常睡個七葷八素、三天三夜,經常的就那麽一覺不起直到天亮;再或者,吃飯的時候難免喜歡吃些辛辣、油膩之物,常常把成捆兒的小辣椒兒磨成粉末倒入碗中一食而空。

這就讓李施瑯在照顧時有些犯難,但終究是心愛之人,有些事兒,做著也是開心極了;於是乎,強忍著淚水錘幹辣椒,也是樂此不疲。

如此以來,飲雪部上上下下幾乎就只能見得著“老牛”一般辛勤的李施瑯和城門大開後、一溜煙兒就消失了的荀風渡;但畢竟是“天賜”的主子,飲雪部諸人也算是磕著瓜子好好尊敬著這與世間多數事兒都相反的不速之客。

“關獅,你不睡覺嗎?”

荀風渡望著難得漫天星辰的夜空,斑駁閃爍的璀璨之物仿若人之雙目,靜靜地眨動著、將白色的光茫落在北地的每一處角落;關獅跟在荀風渡身後,一臉暢快的說道,“首領你說啥呢?冬日裏天黑的早,晚睡不如早起,剛剛我已經閉過眼兒了!該放羊去哇!”

“……”

遂,荀自覺缺覺而卒。

寂靜的城邦中除了綿延不絕的鼾聲之外,就是荀風渡一臉黑線、拖著行屍一般的身軀走在城池之內;先前救下的鼠部女子,在鼠部來犯時被遷往別處,暫居於外圍城墻的腳房之中;此刻冷風呼嘯,荀風渡覺得這些人若是屢教不改,那自己也只能該怎麽辦就怎麽辦.

這麽想著,雪夜中格外的淒涼悠遠的女子哭聲便透著墻縫兒率先鉆入了荀風渡耳中,她捧起木桶中的幾塊碎冰水沖了沖臉,推開門見到了跪坐在地上的眾人,“先前的意思,你們可都明白?”

“我們明白,冬天雪地我們毫無去處,謝大人垂憐收留!”

楚楚可憐女子衣衫破碎,手腳在幾盆熾熱的炭火下勉強映出血色,她懷中抱著一個年幼不知有無十歲的孩子哭到;其餘的,也紛紛掩面而泣好不惹人悲痛;不知為何,荀風渡見此情景心中竟並無憐憫之心,反而眉腳上揚心中一陣說不出的苦悶。

“算了吧關獅。”荀風渡轉過身指著漸漸熄滅的火盆說道,“想留下的就留下,不想留下的,就放她們出去吧。”

“首領,應當如是。”

關獅答道;見,候在一側的秦鷹眼中透著些許迷惘,待掀開門簾走出室外,關獅揮了揮放在角落中的武器道,“首領心善,願給一些歸降的留些後路;但是心懷鬼胎的,還是盡快處決了好。你說呢?秦鷹?”

“她的意思?”秦鷹裹著厚厚的棉衣站在雪地中,“我一直以為我很懂她,結果還是不如你,我總是忍不住想點別的什麽,不管是先前的阿淄首領,還是荀風渡。阿淄在的時候,她最信任你,現在她也是。”

“我這人沒啥本事,比不得你,在前線陪著她們;無論是荀首領還是阿淄首領,我都謝謝她們給我口飯吃、至於阿淄首領仙去多時,無許再多掛念,阿淄首領在這兒時我們盡心盡力,現在的理應更加信奉新位首領,才不負先前諸位的在天之靈;不是麽?”

關獅將腰間的酒壺解下遞給秦鷹,“喝點吧,暖和。”

“那個……”

一名過著黑毛氈子的鼠部女子走在冰冷的石板上,她見二人坐在地上飲酒便開口問道,“出城之處,二位壯士可方便指路?”

“首領待人寬厚,你不做考慮?”關獅低著頭,腳尖兒碾碎一灘新鮮落雪。

“鼠部向來不與茍且之輩共謀!”

“你為什麽這麽認為?”

秦鷹問道,他接過關獅的酒壺剛要灌一大口卻發現酒壺不知何時早已空空如也,面前的女子慷慨激昂的在訴說著什麽,她面色激動一副“食肉、嗜血”的表情在皓月之下更閑野心可怖;秦鷹將酒壺握在手中,語調平穩夾雜著從萬裏之外匆忙趕來的寒冷之意,“在這兒,你說這種話,真是不怕我心狠手辣?”

“壯士,別看我只是一介小小女子,若要此刻站在這兒的人是你而不是我,我一定將你手腳砍斷丟進冰窟窿裏,在任憑你光著沒了皮的殘骸被活活凍死!”

“哦?”秦鷹眼中瞳孔晃動;這話並無任何殺傷力且不痛不癢,但他心裏卻萌生出一個念頭,這女子,荀風渡會很喜歡。

……

寅時。

碎雪如期而至。

秦鷹握著鮮血淋漓的長矛、牽著幾只同樣凍得瑟瑟發抖的小驢子從沒過小腿兒的雪中趕回;關獅倚著城門遞給他一塊凍得梆硬的抹布,說道,“我也很意外,竟然有這麽多人還在仇視飲雪部,想來我們這麽多年一直忍辱負重、處處忍讓,除了一連數月的暴雪,大概不會有什麽事兒如此雨露均沾了。”

“雪天難行,無論是什麽事兒都不好做……關獅,我們應該多往前看看。”秦鷹雙眸在銀雪中越發漆黑,矛尖兒上的血漬熱氣騰騰,滴落在笨重的積雪上;他望著城中那片不曾亮起過任何燈光的屋子,“荀首領來過嗎?”

“明兒去回話吧。這麽冷的天兒,羊羔子都沒心情吃草了。”

關獅揮著手關了城門。

城外一覽無餘的白茫茫天地同冒著熱氣兒的內部宛如兩個世界,秦鷹黑色的身影漸漸同城池融為一體,化作它的一部分;荀風渡當然不曾來過,關獅門清兒,他懂得外來的首領是個有手段的角色兒,他也堅信,未來是一片明媚的春天。

……

日上三竿,李施瑯捧著兩碗兒燒的滾燙的油茶、一碗碎餅、一碟腌蘿蔔走進了內室;荀風渡裹著厚被子被突如其來的冷風吹了個激靈兒,向裏縮了縮閉目沈思。

李施瑯將飯食放在桌上、靜坐在床邊。

過了許久,荀風渡從被中探出一顆頂著雞窩兒的腦袋,“為什麽?這次不喊我起來?”

“我故意將飯菜做熱了些,這樣你多睡一會兒也不會冷。”

荀風渡伸個懶腰繼續向裏側靠去,李施瑯眼疾手快,一手擋在她脖前,“不起來嗎?”

“難得休息幾天,施瑯,你不累、但是我累。”荀風渡瞇著眼睛答道,“我也懂居安思危的道理,但是我想要休息著,或許過幾天嫣孺會過來談商道兒的事兒,無論對方初次來的如何,但凡是想結盟了、想有幫手了,那一定是遇到了什麽不得了的事兒!”

“我知道;所以,這次的才和其他的不一樣。”

李施瑯將飯食放在桌上,輕飄飄的邁著步子將要撤出去;荀風渡擡眼看到他離開不知去哪兒,剛要開口追問只聞木門撞擊的聲音;風如巨掌拍打著窗欞,荀風渡晃晃悠悠的起身穿好衣服,將幹裂的餅子丟入茶盅扒拉幾口,剛要開門出去就被北風撞了個滿懷兒。

“喔哦,這也太冷了……要是說西域的風像刀子、這兒的風簡直就是萬箭穿心啊!”荀風渡被一陣風吹得連連後退幾步,還沒站穩就見秦鷹走了過來;他在暴雪寒風中穿的有些單薄,說話的聲音也逐漸破碎著,荀風渡依稀聽清了他的意思,還未應答的,就見對方直挺挺的摔在了雪窩中。

“荀風渡,我好像生病了……”

聲音如同河流洗刷過的土地一般千溝萬壑,荀風渡勉強將人擡入屋中。

少頃,先前那位赤腳醫師便匆匆趕來、從藥箱中取出幾根草藥兒塞入秦鷹口中;呼吸逐漸平穩,荀風渡這才聽清他喊得話兒,“我不快活!我不快活!”

“他不快活?”

“呃……”赤腳醫師摸了摸亂糟糟的頭發,有些難為情的說道,“北地男子多是少年成家,此人……”

“他是秦鷹啊,別說什麽客套話了。”荀風渡托著下巴若有所思的點點頭,“難道他喜歡阿淄?可是阿淄喜歡黛邈,這妥妥地三角戀啊!”

“我也這麽覺得。”罔棄化作一團小小的光茫拖著長長的尾巴盤繞在秦鷹額頭上,笑著說道,“當初她們仨好好過幾天日子,也許後面就不會有這麽多亂七八糟的破事兒了!”

“這話也不能這麽說。”荀風渡在腦海中輕輕柔柔的反駁了罔棄的話,她轉向赤腳醫師說道,“這附近可有什麽中意於秦鷹的女孩子?或者他中意的?要是相思成疾耽誤了大事兒,可就慘啦!”

“呃……”

赤腳醫師臉上掛起一絲窘迫,他後退一步直了直拱起的腰背,對著荀風渡剛要開口便被推門而入的聲音打斷。

“荀風渡!”

芳赫裹著一件洗的發白的舊花紋樣棉衣、頭頂藏色大帽,整個人兒仿佛一個個兒長了腿兒的蠶蛹一般風風火火的闖進屋內;荀風渡看了赤腳醫師一眼以為是在芳赫面前他不願說出口,便讓芳赫在屋中喝口熱茶,自個兒則去門外“送送”醫師。

“荀……”

躺在床上的秦鷹有些嗓子幹澀奈何額頭滾燙、一時間難以抽出半縷言語訴說心中所需;芳赫在一邊看著奄奄一息的人兒便知他凍得不清,索性替荀風渡照看著,恍惚間便聽秦鷹從喉嚨中擠出幾個字兒。

“我…心裏……一直都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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