仇

許行趕到這裏的時候，他老遠就看見地面上慘死的人，攔住了謝今飛。雖然已經做好了心理準備，但近距離看到汀身體那巨大的裂口和暴露的內臟，許行還是腿一軟差點暈了過去。

他們來得太晚了，連汀的屍體都有些發青發灰了，斧頭上的血跡凝固了，黃金做的鎖鏈被血完全浸染了。謝今飛只是看了一眼就嚇得摔倒在地毯上，他感覺到地毯黏膩的東西是什麽後，陷入了自責與悲哀中。

許行忍住淚，拍了拍謝今飛的肩膀：“她穿著婚服。”謝今飛急忙走上去，蹲在地上擡起汀沾了鮮血的臉，把手放在汀手指交叉抱在胸前的雙手上。

謝今飛有些看不透她，他不明白汀生命的旅程中，就是被囚禁在阿洛絲的紅色房間裏，或是為了塔特的計劃盡心盡力，她的真心是什麽，真正為自我考慮過的日子又有多少？覆仇格爾貝多的心是真實的還是被利用的？不過眼下一切都不重要了。

當謝今飛看向她那一身漂亮的裙子和頭紗的時候就有了答案，汀真正為自己而活過的證明，就是能夠為自己的死去選擇一個體面端莊的模樣。

謝今飛皺緊了眉：“他想幹什麽？他們想幹什麽？我們忙活到現在究竟是在做什麽！！”他悲痛地講那把斧頭抽離出來，丟在一旁，抱起汀的屍體向外走去，許行拉住他的胳膊：“危險，把她放下來。”

“是麽，連安葬她都不允許嗎？”謝今飛冷冷看他一眼，沒有再理會許行。

謝絕擋在他的面前，把汀的屍體從手裏奪過來放到地上。“哥！”謝絕指指謝今飛被血沾染的那部分皮膚，已經瞬間潰爛了。“怎麽回事……”

謝絕沒有說話，把謝今飛抱在自己的懷中：“死去的一切都會歸於死亡之神，不要觸碰她，更何況，她身上有毒。”他輕輕撫摸弟弟的後腦勺：“不用太過傷心，死亡是每個人的必經之路。”

謝今飛脫離他的懷抱，用袖子摸了摸眼淚，只是瞪著這絕：“對於不會死的人來說，當然是這樣了，勸慰是輕而易舉的事情。” “阿飛，在這個異世界中，每天成千上萬的人死於江潮挑起的戰爭，生命真的如此短暫。”

許行走上去勸他們，和玄鴻一起把他們兩個拉開，悄無聲息的，再次看到地上汀的屍體的時候，他們發現，那肉身正在緩慢的腐化和消散，這是毒的作用，塔特想要的就是汀的死亡不會被任何人查到。

現在看來塔特的手法也並不是完全高明。

謝今飛在心裏反覆輾轉思索了許久：“哥，接下來我們就在這兒分別吧。”他摸了摸自己的武器，準備離開這裏了。“我要去，給汀報仇，你們先走吧。”謝絕驚慌上前，拉住弟弟的手腕：“阿飛，不行！”

玄鴻追上去：“謝飛飛！！你不能走！”

“哥，這次就不給你們拖後腿了，你們還有別的任務對吧。”

謝絕搖頭，拼了命拽住他的手，從來沒有那麽驚慌過：“不行，阿飛，必須待在我身邊，你不能走！”

謝今飛把另一只手放在哥哥拽自己的手上，輕輕地握住，他的眼神是如此的堅定，有那麽一刻甚至讓謝絕動搖了。“哥哥，等我回來找你們。”他松開謝絕的那只手，頭也不回地奔跑在小殿裏，他奔跑著，沖出了空地，雙腳臨近懸崖的邊緣之時，龍的翅膀展開，他飛向遠處，消失在天際。

謝絕跟了上去，他靠近那懸崖的邊緣的時候，停住了步伐，看了一眼懸崖下不斷湧動的黑色海水，又看了一眼在天際的海鳥，放棄了追上去的念頭。

“謝絕。”許行走到他身邊，也看了眼深崖底下的黑水，像是人類看不見底的欲望。謝絕搖搖頭：“他有決心松開我的手，有決心跨過這片黑海去追尋他想要的，我沒有理由攔著他了，我是他的哥哥，我應該給予他自由，讓他選擇人生。”

“你從前一直這樣嗎？”許行往後退了幾步，不再看那片海。

“不，實際上，他從出生到現在都一直很聽我的話，他身體很差，他的每一頓飯都是我親自做給他的，他沒有選擇吃什麽的權利，不過那時候我們在秘密基地喝可樂的日子很開心，也謝謝你。”謝絕看著許行，一些溫暖的回憶浮現，他感到心情好了一些。他轉了個身，在懸崖上啟動魔法。

謝絕看著許行：“最後一次了，這一次我會去殺了江潮。”

“我們這樣殺來殺去有什麽意義嗎？”

“當然有，許行，這是為你報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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