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摯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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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摯友”
在一個雨夜，江潮把男人分成了很多部分，種在了江岸邊的森林地裏，那裏是荒無人煙的地方，茂密的叢林遮擋了他的身影，他只穿著一件雨衣，一個人完成了所有的事情。他在每一個塑料袋裏灑下了豬血，混合均勻後才放到坑中。
走出荒蕪的地方，他脫下雨衣，撐起一把雨傘，打了一輛出租車回到醫院。甚至精神都有些恍惚了，他急切地想看看許行，想知道他有沒有醒來，有沒有吃東西。
剛走到門診的大廳門前，他腿一軟昏倒了。仿佛睡著了一般，在昏迷的期間他做了一個很長的夢，時間回到了十三歲的夏天，他夢到廢棄的秘密基地，夢到教謝今飛打彈珠，喝兩塊錢的汽水。
江潮再次醒來，是在醫院的長椅上，不知道是誰把他搬到這裏來的，他昏昏沈沈睡了一覺後倒也不覺得有哪裏不舒服的。
天剛剛有些破曉，他憑著記憶找到許行的單人病房，沒有著急進去，在門外躊躇了很久，他決定還是打開手機的錄音功能。
“許行安。”他推門走進去，輕輕喚了他的名字，許行閉著眼睛，透過氧氣罩虛弱的叫了江潮一聲。江潮沒有開燈，而是把窗簾打開了一些，僅剩的月光照了進來，江潮借著月光看著他的臉，相互對望著，他們都擁有同樣疲憊的眼睛。
“馬上要天亮了，怎麽沒睡呢？”江潮走到他的身邊，坐在椅子上，握著許行被綁住的手。“失眠。很久沒有好好睡著過了，不管是你在還是不在。”許行輕輕回答，脖子上的傷口看起來好了很多，說話已經沒有問題了。
“我會陪你的。”
“江潮，我遭報應了。”
江潮皺眉，感到一陣不安：“…你瞎說什麽，不是你的錯，錯的是謝絕。” “是我錯了，他們害我是應該的，不用救我。”
他瞬間從凳子上站起來，雙手撐在病床的邊緣上，想要說卻又說不出。許行卻無比冷靜，用那樣平靜和正常的語氣對他說：“江潮，這帶子太疼了，幫我松一松好嗎。”他像一個聽話的小孩一樣點點頭，也有可能是心疼許行，於是把約束帶松開了。
許行從約束帶裏掙脫出來，揉了揉疼痛的雙手，猛地把氧氣面罩扯斷，向著窗戶而迅速奔去，江潮驚恐地奔跑上去攔住他。把許行的身子整個攔住，江潮的雙臂攬住他的腰，才發現許行居然瘦了這麽多，幾乎只剩下一具骨頭了。
許行跪在地上：“讓我走吧，江潮。” “不、不，你看著我，我會替你報仇的，我把害你的人都殺了，我保證不會有人再打你，我媽媽他們都很擔心你，希望你好好活著。”
“我不配你們關心。我承認，我做了壞事，這是該償還的時候了。”
江潮扯掰過許行的頭吶喊道：“你沒做壞事！你他媽的是無辜的！！”
許行蒼白的臉上多出了微笑：“那天傍晚我媽喝多了，回來睡了一覺，夜晚睡醒後摔下了床無法動彈了，她向我吼著口渴要喝水。”一行淚流了出來，緊接著在他帶著笑的臉龐上湧出苦澀的淚：“我給了她摻了藥的酒。”
江潮一下子失去了所有力氣，只楞住了，他沒法再說出無罪這樣的話了，也沒法先幫許行把眼淚拭去，在他迷茫的心中對於許行的一切有什麽東西崩塌了，支撐他成為罪人的理由變得模糊了，對於許行絕望的那張臉，他視覺裏的一切正在扭曲顛倒，又看到那把錐子的幻影，又聽到錐子尖銳的嘲笑聲。
為了幫一個罪人好好活下去而成為罪人，這就是他江潮最後得到的結局，一個殘破的，扭曲的結局。
可笑的，謝家兄弟只用演一演感動的兄弟戲碼，就能把江潮騙去殺人。
“你殺了……你媽媽？”簡直是天大的笑話，許行面對那些穿藍衣服的大人時哭啼悲痛的樣子全然是演戲，那怯懦自閉的模樣也全然是假的，江潮終於哭出來，再次看向許行平靜帶有微笑的臉，感到了毛骨悚然。
許行抱住他，仿佛猜到了什麽一樣，於是一轉帶笑的表情，變得冷漠而悲傷，他借著最後的一點月光看清他的臉，告訴江潮：“那些過往的事情都不重要了，在我生命中最後的一個願望就是，我希望你幫我把本該屬於我的東西都搶回來。”
“什……麽？”江潮已經無法聽懂了。
“江潮，我被換命了。我只是想過從前那樣美好的日子，如果換不回來也沒關系，我會好好的用死來贖罪。”
許行輕輕微笑著，帶著淚花，湊上身子親吻了江潮的額頭。
“我不會忘記你，你是我永遠的摯友。”許行的一滴淚正好滴落在江潮的手上。
江潮已經不記得自己是怎麽昏昏沈沈從醫院走出來的，他站在路邊，腦海裏全是揮之不去的許行的模樣，那個含著淚的吻徹底擊碎了一切的恐懼，瞬間他感到了前所未有的頭痛。
好像在眼前又看見了那把跳動的錐子，會說話的錐子，一直嘲笑著他，他發瘋似的伸出拳頭去打那把錐子，更多的錐子從視線的四面八方出現了，他不斷向著錐子揮舞拳頭，把這些東西從腦海裏趕出去。
江潮向著空氣不斷攻擊，那聲音如同魔咒在他耳邊環繞著，他捂上耳朵大吼道：“你笑！你笑！！我會為了許行做任何事的，我會把你們都殺了！”
腦中的聲音變得越來越刺耳，要撕裂他整個身體。江潮死死捂住那雙耳朵，跪在地上，從喉嚨裏爆發出大笑，笑聲在空無一人的大街上回蕩，很快承受不住幻影和幻聽的折磨，他開始用額頭砸向地面，一次、兩次，直到額頭已經血肉模糊，他才放開雙手。
被鮮血糊住的眼睛緩緩張開了，他看到了許行，渾身是血奄奄一息，還缺少了一只眼睛的許行，這幻象將他嚇了一跳，他只知道要趕快過去把許行扶起來。
“啊啊啊啊啊啊——！！！”他痛苦的哀叫，雙手迅速在自己的臉上擦著，又伸手想抓住那要消散的幻象，在空中比劃著，仿佛什麽都已經抓住了：“許行安！許行安！許行安！！”
“我們是摯友！摯友！哈哈哈哈——！”江潮的臉上掛著猙獰的笑容，以及那湧出的淚。
再一睜眼，許行又活蹦亂跳的在他的眼前，江潮瞪大了布滿血絲的眼，又想伸手去抓，就在瞬間的功夫，一切都像灰一般被一陣風吹走了。
“許行安？你走了嗎？”江潮陷入了迷茫和虛無中，看向四處空曠的街道，又低頭看自己布滿鮮血的雙手，他緩緩站起來尋找許行的存在，兜裏的錐子掉落在地上，發出清脆的聲音，他撿起錐子，再一次低低地發出笑聲。
錐子上還依舊帶著血跡，江潮把錐尖對準了自己的身體，錐子在空中停留了很久，他一會兒哭一會兒笑，但始終沒有刺下去。
周圍的空氣變得無比的刺骨，傷口變得疼痛無比，江潮倒在地上，這回他什麽都看清楚了，沒有許行，沒有錐子的笑聲，周圍安靜得像是萬物一同死了一般。
只有他自己一個人，流著血倒在了這裏。
無論是真實還是幻覺裏，自己都從未真正抓住過許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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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一個雨夜，江潮把男人分成了很多部分，種在了江岸邊的森林地裏，那裏是荒無人煙的地方，茂密的叢林遮擋了他的身影，他只穿著一件雨衣，一個人完成了所有的事情。他在每一個塑料袋裏灑下了豬血，混合均勻後才放到坑中。
走出荒蕪的地方，他脫下雨衣，撐起一把雨傘，打了一輛出租車回到醫院。甚至精神都有些恍惚了，他急切地想看看許行，想知道他有沒有醒來，有沒有吃東西。
剛走到門診的大廳門前，他腿一軟昏倒了。仿佛睡著了一般，在昏迷的期間他做了一個很長的夢，時間回到了十三歲的夏天，他夢到廢棄的秘密基地，夢到教謝今飛打彈珠，喝兩塊錢的汽水。
江潮再次醒來，是在醫院的長椅上，不知道是誰把他搬到這裏來的，他昏昏沈沈睡了一覺後倒也不覺得有哪裏不舒服的。
天剛剛有些破曉，他憑著記憶找到許行的單人病房，沒有著急進去，在門外躊躇了很久，他決定還是打開手機的錄音功能。
“許行安。”他推門走進去，輕輕喚了他的名字，許行閉著眼睛，透過氧氣罩虛弱的叫了江潮一聲。江潮沒有開燈，而是把窗簾打開了一些，僅剩的月光照了進來，江潮借著月光看著他的臉，相互對望著，他們都擁有同樣疲憊的眼睛。
“馬上要天亮了，怎麽沒睡呢？”江潮走到他的身邊，坐在椅子上，握著許行被綁住的手。“失眠。很久沒有好好睡著過了，不管是你在還是不在。”許行輕輕回答，脖子上的傷口看起來好了很多，說話已經沒有問題了。
“我會陪你的。”
“江潮，我遭報應了。”
江潮皺眉，感到一陣不安：“…你瞎說什麽，不是你的錯，錯的是謝絕。” “是我錯了，他們害我是應該的，不用救我。”
他瞬間從凳子上站起來，雙手撐在病床的邊緣上，想要說卻又說不出。許行卻無比冷靜，用那樣平靜和正常的語氣對他說：“江潮，這帶子太疼了，幫我松一松好嗎。”他像一個聽話的小孩一樣點點頭，也有可能是心疼許行，於是把約束帶松開了。
許行從約束帶裏掙脫出來，揉了揉疼痛的雙手，猛地把氧氣面罩扯斷，向著窗戶而迅速奔去，江潮驚恐地奔跑上去攔住他。把許行的身子整個攔住，江潮的雙臂攬住他的腰，才發現許行居然瘦了這麽多，幾乎只剩下一具骨頭了。
許行跪在地上：“讓我走吧，江潮。” “不、不，你看著我，我會替你報仇的，我把害你的人都殺了，我保證不會有人再打你，我媽媽他們都很擔心你，希望你好好活著。”
“我不配你們關心。我承認，我做了壞事，這是該償還的時候了。”
江潮扯掰過許行的頭吶喊道：“你沒做壞事！你他媽的是無辜的！！”
許行蒼白的臉上多出了微笑：“那天傍晚我媽喝多了，回來睡了一覺，夜晚睡醒後摔下了床無法動彈了，她向我吼著口渴要喝水。”一行淚流了出來，緊接著在他帶著笑的臉龐上湧出苦澀的淚：“我給了她摻了藥的酒。”
江潮一下子失去了所有力氣，只楞住了，他沒法再說出無罪這樣的話了，也沒法先幫許行把眼淚拭去，在他迷茫的心中對於許行的一切有什麽東西崩塌了，支撐他成為罪人的理由變得模糊了，對於許行絕望的那張臉，他視覺裏的一切正在扭曲顛倒，又看到那把錐子的幻影，又聽到錐子尖銳的嘲笑聲。
為了幫一個罪人好好活下去而成為罪人，這就是他江潮最後得到的結局，一個殘破的，扭曲的結局。
可笑的，謝家兄弟只用演一演感動的兄弟戲碼，就能把江潮騙去殺人。
“你殺了……你媽媽？”簡直是天大的笑話，許行面對那些穿藍衣服的大人時哭啼悲痛的樣子全然是演戲，那怯懦自閉的模樣也全然是假的，江潮終於哭出來，再次看向許行平靜帶有微笑的臉，感到了毛骨悚然。
許行抱住他，仿佛猜到了什麽一樣，於是一轉帶笑的表情，變得冷漠而悲傷，他借著最後的一點月光看清他的臉，告訴江潮：“那些過往的事情都不重要了，在我生命中最後的一個願望就是，我希望你幫我把本該屬於我的東西都搶回來。”
“什……麽？”江潮已經無法聽懂了。
“江潮，我被換命了。我只是想過從前那樣美好的日子，如果換不回來也沒關系，我會好好的用死來贖罪。”
許行輕輕微笑著，帶著淚花，湊上身子親吻了江潮的額頭。
“我不會忘記你，你是我永遠的摯友。”許行的一滴淚正好滴落在江潮的手上。
江潮已經不記得自己是怎麽昏昏沈沈從醫院走出來的，他站在路邊，腦海裏全是揮之不去的許行的模樣，那個含著淚的吻徹底擊碎了一切的恐懼，瞬間他感到了前所未有的頭痛。
好像在眼前又看見了那把跳動的錐子，會說話的錐子，一直嘲笑著他，他發瘋似的伸出拳頭去打那把錐子，更多的錐子從視線的四面八方出現了，他不斷向著錐子揮舞拳頭，把這些東西從腦海裏趕出去。
江潮向著空氣不斷攻擊，那聲音如同魔咒在他耳邊環繞著，他捂上耳朵大吼道：“你笑！你笑！！我會為了許行做任何事的，我會把你們都殺了！”
腦中的聲音變得越來越刺耳，要撕裂他整個身體。江潮死死捂住那雙耳朵，跪在地上，從喉嚨裏爆發出大笑，笑聲在空無一人的大街上回蕩，很快承受不住幻影和幻聽的折磨，他開始用額頭砸向地面，一次、兩次，直到額頭已經血肉模糊，他才放開雙手。
被鮮血糊住的眼睛緩緩張開了，他看到了許行，渾身是血奄奄一息，還缺少了一只眼睛的許行，這幻象將他嚇了一跳，他只知道要趕快過去把許行扶起來。
“啊啊啊啊啊啊——！！！”他痛苦的哀叫，雙手迅速在自己的臉上擦著，又伸手想抓住那要消散的幻象，在空中比劃著，仿佛什麽都已經抓住了：“許行安！許行安！許行安！！”
“我們是摯友！摯友！哈哈哈哈——！”江潮的臉上掛著猙獰的笑容，以及那湧出的淚。
再一睜眼，許行又活蹦亂跳的在他的眼前，江潮瞪大了布滿血絲的眼，又想伸手去抓，就在瞬間的功夫，一切都像灰一般被一陣風吹走了。
“許行安？你走了嗎？”江潮陷入了迷茫和虛無中，看向四處空曠的街道，又低頭看自己布滿鮮血的雙手，他緩緩站起來尋找許行的存在，兜裏的錐子掉落在地上，發出清脆的聲音，他撿起錐子，再一次低低地發出笑聲。
錐子上還依舊帶著血跡，江潮把錐尖對準了自己的身體，錐子在空中停留了很久，他一會兒哭一會兒笑，但始終沒有刺下去。
周圍的空氣變得無比的刺骨，傷口變得疼痛無比，江潮倒在地上，這回他什麽都看清楚了，沒有許行，沒有錐子的笑聲，周圍安靜得像是萬物一同死了一般。
只有他自己一個人，流著血倒在了這裏。
無論是真實還是幻覺裏，自己都從未真正抓住過許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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