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我第一次見你

那是謝今飛第一次見到許行。

在夜晚昏暗的巷子裏，走路搖搖晃晃的孩子一手扶墻，走兩步便倒在了路邊。看起來虛弱不堪一擊，但在場的人沒有一絲憐憫。

謝今飛神色冷漠而呆滯，打著手電筒迅速照亮了孩子倒下的那塊地方，隨後移開光線。地上的孩子是年幼的許行，他的雙眼模糊之間看向遠處的謝今飛。

謝今飛比他還年幼的臉上沒有一絲情緒。而那一瞬間迎面而來的手電筒光線刺痛了他的雙眼，光線移開後眼睛適應到黑暗，他看清楚了謝今飛的臉。

許行在地上掙紮著，呼喊不出，只得艱難地伸出手。

謝今飛冷漠凝視著，眼底灰暗嘴唇發紫。身上穿著幹凈整潔的衣服，胸口上的銀色胸針牌上刻著學校的名稱和一個名字。許行死死盯住了他，胸口結聚的血團讓他感受到劇痛，他認得胸牌上那兩個字:謝絕。

他在怨恨和疼痛中失去意識。

面龐逐漸變得安詳。

謝今飛走過許行身旁，將手電筒的光照的更遠，一個中年男子幽沈的聲音傳來:“你來幹什麽，給我回去！”

謝今飛垂下眼等待著挨罵，那男人走到他面前，暗沈的皮膚上布滿胡茬，粗壯的右手一把扯過謝今飛的頭皮迫使他擡起年幼的臉龐，卻又在他額頭上輕輕吻了。

“快點回去。”男人命令道。

“他死了？”謝今飛瞥了一眼地上如同屍體般的許行，又擡起冰冷而又迷蒙的雙眼看向男人。他註意到另一旁的地上是瘦得可憐的黑貓，一動不動已經死了。

“不，他不會死的。乖。”男人接過謝今飛手裏的手電筒照亮了死貓，謝今飛順著光線上前拎起了貓，站在一旁看了一會兒:“爸爸。”地上的許行動了動。

男人斜眼應了一聲，正想開口再警告他什麽，謝今飛那輕飄飄的聲音傳來:“爸爸，我們會遭報應的。”男人臉上出現了一瞬的驚愕，隨後便是沈默無言，努力壓制著內心的慍怒。

謝今飛只是呆呆站在原地，直到臉上被結結實實挨了一巴掌。打破死寂的聲響之後，謝今飛跌倒在地上哭泣。

“給我滾回家！！”低吼悶在了巷道中。

謝今飛狼狽地爬起來，不在乎身上沾滿了腥臭的濕泥和臟水，他小心地避開地上的青苔走出了這裏。貓留在了原地，男人一腳將它踢開，扛起許行離開了。

你為什麽見死不救？

你為什麽不對我伸出手？

那是許行醒來後的第一個想法，也是想對謝今飛想說的話。

罪孽從此刻發芽。

…

那是江潮第一次見到許行。

十歲那年在小區裏，炎熱的夏天，小區池塘平靜，江潮坐在池塘邊吃冰棍。盯著水面出神，耳邊的蟬鳴不斷，忽見池塘中央冒出半個人頭，他嚇得冰棍掉落在地上，拔腿跑出老遠的距離。

池塘中的人爬上了岸，白嫩的臉龐上沾了些水草，他緩慢地爬上岸，用濕漉漉的手抓住江潮，身上的水滴在地上花落一片。

江潮先是驚愕後是無奈，強忍住把他踹到池塘裏的沖動。許行睜大潮濕的眼睛，又忽閃兩下，透出明亮的眼神，小手指了指地上掉落的冰棍。

“可以給我吃嗎？”許行問。

江潮低下頭看了眼將要化成一灘水的冰棍:“有病。”許行即將蹲下時江潮拉住了他的手臂。

“我是江潮，你想吃那我可以給你買。”

“我是…許行安…”許行被制止後露出局促而又羞澀的表情，臉上和頭發上纏繞的水草襯得他可愛滑稽。

“許行安，你好啊。”江潮被逗笑了。

誰也沒有想到是這麽這樣的方式相識，一識成友就是十多年。

直到走向夜晚的來臨，走向悲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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