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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6章 初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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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6章 初雪

晉城今年的初雪比以往幾年來的都更早一些。

淩晨三點,床上的男人猛然驚醒,胸口撕心裂肺的疼,他緊皺的眉頭承受著難忍的痛楚,他死死地揪著被子,用力得手背青筋爆出,卻未能緩解一分痛苦。

在這樣的冬天,他的額頭布滿了汗珠,終是不忍地想要叫醒身邊的人:“稚稚。”

可黑暗的房間裏未有一絲動靜,他才發現旁邊早就空無一人。

段京辭的眸中掠過一抹錯愕,可心臟還是疼得厲害,他瞥了一眼窗戶,祁稚拉開的窗簾並沒完全合上,偌大的落地窗上黏上了兩朵雪花。

下雪了?

但祁稚那麽晚去哪了?

倏地,一聲突兀的來電鈴聲像催命般打破了這個空間的平靜。

段京辭伸長手臂撈起電話貼在耳邊,還未來得及說話,那邊便傳來了一聲急促而官方的女聲:“您好,我這裏是晉城醫院,請問您是祁女士的家屬嗎?”

醫院?

段京辭眼中的朦朧一下變得清明,他甚至忘了自己的心臟疼痛,直接坐了起來:“我是!請問發生了什麽事?”

“麻煩您來一趟醫院吧,她發生了嚴重的車禍。”

嗡——

段京辭的腦袋一片空白,他甚至忘了自己是怎麽去到的醫院,跌跌撞撞地沖到了手術室門口,慌張地語無倫次:“醫生,怎麽樣了?”

“病人現在情況危急,已經內出血,麻煩您現在在手術同意書上簽字。”

情況危急,內出血...

每個字砸在段京辭的耳朵裏,都是難以承受的字眼,他喉嚨如梗著一根魚刺不上不下,心臟如千萬根針紮過的密密麻麻。

他立刻抓起筆,卻在觸到紙的那一刻顫抖地畫出了一條短短的線,根本不受控制。

“操!”段京辭唇裏溢出了一聲臟話,他闔上眼壓了壓內心的翻湧,深深地吐出了一口氣,再擡眸時,眼裏多了幾分堅定,在手術同意書上簽上自己的名字。

這個名字他寫了二十來年,第一次,寫得如此艱難。

醫生把門關上時,遞上了幾樣東西:“這些她一直死死地抓在手上,剛剛我們才掰開,麻煩你們家屬拿著。”

段京辭錯愕:“嗯?”

於此同時,微博上也跳出了一條熱搜,晉城52號公路發生了車禍,目前傷亡人數,二傷,二死。”

點看視頻,角度移到了懸崖邊上,往下一看,深不見底。

記者說道:“一輛大眾摔下了懸崖,現在警方已經進行全面尋找,據當事人說,他只是跟平時一樣開著大貨車路過這條路,卻在剛出門就碰到了這輛車正在山路上飆車,而大眾也因為避開貨車直接往懸崖下開了。”

“另一輛紅色寶馬撞上了護欄,傷者已經送往了醫院。”

“這就是以上的報道,最後溫馨提示大家,下雪天行車註意安全。”

鏡頭一轉,段京辭在視頻中看見了那輛熟悉的寶馬,早就撞得不成樣了,他捂著發悶的胸口,失去的感覺讓他感到恐懼,而內疚已經硬生生地把他的雙眼逼到猩紅。

沒事的沒事的!

一定會沒事的!

他雙手搓了搓臉,側目望向旁邊的位置,一臺破了屏的手機和已經沾了血的文件夾安靜地躺在那,手機界面停留在一段兩小時的錄音。

他深知這兩樣東西就像潘多拉的寶盒,打開只會令自己痛苦萬倍,可他不得不打開。

錄音裏的對話由平淡逐漸變得激烈,車輛的撞擊聲接二連三地撞向段京辭的心頭,一下比一下痛,直到最後一聲微弱的聲音徹底地擊破了他的防線...

她輕喚著自己的名字,似平日裏耳鬢廝磨,可卻讓段京辭心碎不已。

文件也翻到了最後一頁。

段京辭的下顎緊繃,那雙冷峻的眼眸生出了頹然之色,挺直的脊背像是被什麽壓彎了,指尖死死地捏著文件的紙張,一兩張飄在了地上。

紙上的血已經變得暗紅。

一種說不出的苦楚梗在他喉嚨,半晌,他喉結上下一動,語氣沙啞黯淡:“祁稚,你讓我怎麽辦啊....”

倘若你一生平安,這個殺人犯的枷鎖,我背上一世又如何?

我只要你平安啊!

晉城下了一夜的雪,覆蓋住了所有斑駁汙漬的街道,月亮從西邊的窗口落下,太陽從東邊的窗口升起,恰好照在了段京辭的身上。

他坐在手術室門口,一動不動像個雕塑,連路過的人都不禁多看了兩眼,誰都不知道他這一夜過的有多煎熬,短短幾個小時,簽了三份病危通知書。

直到一陣倉促的腳步聲由遠及近,段京辭聽到了熟悉的聲音,他僵硬地擡起頭,想要開口叫他們卻發現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還是宋亦婉最先看見的男人,她一路小跑了過去,卻在視線觸到那些紙張上的紅色時,嚇得心口一顫:“這是...這是稚稚的血?”

段京辭的沈默無疑是答案。

宋亦婉眼淚倏地落下,像一串珍珠似的,她的眼裏寫滿了不敢置信,捂著嘴巴還是遮不住斷斷續續嗚咽聲:“那麽多血,她得多痛啊...”

顧遲之和周皓的臉色同樣沒好哪去,看了一眼手術室的門,顧遲之拍了拍段京辭的肩膀:“祁稚吉人自有天相,一定沒事的。”

段京辭麻木地點點頭:“嗯!”

而就在這時,手術室的門突然打開了,醫生走了出來:“哪位是祁女士的家屬?”

段京辭終於活了過來,他沖上前:“我是!”

“手術成功,但祁女士傷勢過重,加上內出血癥狀,生命體征還不算穩定,需要轉進icu病房監護。”

宋亦婉喜極而泣,雙手合十:“謝謝謝謝!”

醫生:“本職工作。”

直到手術室門再次關上,段京辭才終於緩過勁兒來,他的眉頭緩緩舒展開來,突然釋然地笑了:“那就好,那就好!”

顧遲之這才發現,在晉城這零下的溫度,男人竟身著單薄的睡衣在醫院呆了一晚上,腳上也只有一只拖鞋,踩在地上的那只腳早就凍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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