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王耽美小說網

作品相關 (1)

關燈
《莎士比亞系列(宅龍的似水年華)》E伯爵

《小格羅威爾先生的特殊病例》 《戀愛中的莎士比亞》 《獅子育兒法及其實踐》 《時間的血》 《地鐵夜驚魂》 《無私的友情》 《人偶》 《永生不滅》《雪地狂奔》 《命中註定的邂逅》

簡介:

莎士比亞——妖魔,龍形,膚色黑。嗜好食物:火、煙、冰(少量)。職業,格羅威爾家族診所醫務助理。愛好:癡迷人類文學作品(宅龍),其世界觀建立在對人類制度和本性的鄙視基礎上。

亨利·格羅威爾——人類,男性,金發,藍眼。職務:獸醫(對外)和妖魔醫生。愛好事物:人類女性和繪畫。討厭事物:昆蟲和莎士比亞。最沮喪的人生經歷:因為父權而放棄了對於個人職業的規劃。

《小格羅威爾先生的特殊病例》

*宅龍和醫生的第一個故事

魯珀特·格羅威爾先生在舊肯特路靠近北端的地方開了一家寵物診所,這可是一個非常好的地段,從街角過去就能直接到倫敦橋,朝西南方向走是滑鐵盧站,而過了泰晤士河去白金漢宮、議會大廈和威斯敏斯特教堂都不太遠。當然此處租金也不便宜,可是格羅威爾先生並不為此發愁,因為這個地方從喬治三世時代開始就是他們家裏的產業,在二戰那個困難的年代裏格羅威爾先生的祖父不得賣掉最臨街那層樓,可他們家仍舊享有第二、三、四層樓和整個地下室。

一樓現在已經變成了餐廳,有些年輕貌美的女招待常常看到一些抱著寵物的人從側門乘老式電梯上三樓去,但是偶爾也有兩手空空、神色古怪的家夥去按診所的通話器。她們對後者都很好奇,不過魯珀特·格羅威爾先生嚴肅而刻板的目光打消了她們追根問底的念頭。

從上個月開始,寵物醫院的老院長終於退休了,女招待們驚喜地發現接替他的是他年輕英俊的兒子,一個高個子的黑發青年,亨利·格羅威爾。他每天都來餐廳裏享受一杯咖啡,然後再開始工作。他的幽默和健談很快就贏得了女招待們的喜愛,而寵物診所的門診量也增加了。

11月是倫敦最令人討厭的時候,小格羅威爾先生邊喝咖啡邊看完《泰晤士報》,照例從側門上樓,這時他發現一個戴著寬沿帽、穿著長風衣的矮胖男人靠在電梯旁:他似乎想按下通話器,指頭卻老是戳到別的地方。

亨利呻吟了一聲,連忙上去拍了拍那個人的肩膀,露出展示到第八顆牙齒的標準微笑:“讓我來幫您,先生。”

那個男人渾濁的眼睛瞇起來,好象在分辨面前的青年,然後才點點頭。

亨利扶著這個人進了電梯,然後按下了數字“3”。伴隨著叮的一聲,他們倆來到一個寬敞的走廊上,這裏一個窗戶都沒有,兩扇實木門緊緊地關著,上面雕刻著覆雜的葡萄藤。

“嘔……”身旁的男人發出惡心的聲音,亨利連忙皺著眉頭把拖他進了木門。

在門關上的那一瞬間,精美的葡萄藤慢慢褪去,一個巨大的六角星封住了入口,而走廊也迅速地折疊,就如同一個立體模型被壓平、翻轉,重新打開後徹底變成了一個設備齊全的寵物診所,甚至還有住院“病號”。

與此同時在門的另外一頭,亨利攙扶的來客揭下帽子,露出滿是虛汗的、肥胖的、和二戰時期那位著名首相一模一樣的面孔。

“早上好,格羅威爾先生。”來者口齒不清地問候到。

“噢,早上好,呃,那個……丘吉爾先生。”亨利想笑一笑,但臉上的肌肉只能抽搐幾下。他連忙轉身,打開紅木櫃子尋找他需要的東西——

“今天真是太危險了,您不該在這麽不穩定的情況下來我這裏,”年輕醫生抱怨道,“如果我不在,您知道會有什麽後果嗎?明天所有報紙的頭條都會說在我的診所門口發現了活生生的妖魔,時髦一些的也許會說是外星人,或者變異生物……噢,該死的地獄舌根草漿放在哪兒呢……您想過將來會怎樣嗎?全倫敦的闊太太要麽把她們的寶貝全給我治療,要麽一個小倉鼠也不送到這裏來!我會倒閉的!溫斯頓?丘吉爾先生——您真該換個名字——為什麽不用小精靈,它們傳信非常可靠,而且我願意出診,雖然收費貴些,可是服務完全一流!您在聽我說嗎……”

亨利轉過頭,發現站在他土耳其地毯上的矮胖男人像被戳破的皮球一樣,突然萎縮在地上,那大大的寬沿帽和風衣堆在地上,蓋住了裏面的生物。接著衣服蠕動起來,爬出一只鬥牛犬那麽大的紅色蛤蟆。

“就是這樣……”小格羅威爾先生拿著那瓶跟蛤蟆一個顏色的草漿,露出了悲憤的表情,“所以我告訴過爸爸我一點也不想當一個給妖魔看病的大夫。”

在一間古老的、擺滿了老式家具和奇怪架子、櫥櫃的房間裏,溫斯頓?丘吉爾先生趴在一個棕紅色的診斷臺上,他燈泡似的眼睛闔上了,好像在沈睡——雖然外形還是一只巨型蛤蟆,可是誰都能看出他專橫的嘴角與那個著名首相有驚人的相似。他面前放著一只空杯子,裏面有些殘留的紅色草漿。

小格羅威爾先生此刻正在另外一個同樣古老的診斷臺上給一個佝僂著身子的侏儒看診,他身旁多了一個體形嬌小的黑色生物,大約只有四歲孩子那麽大,小腦袋、長脖子、大肚皮、厚腳掌,背後還有一對撲棱棱扇動的翅膀,以支撐它漂浮在空氣裏。哦,看過童話的孩子都知道這家夥的名字應該是“龍”,可實際上——

“把鑷子給我,莎士比亞。”亨利對那飛龍說道。

“哦,不!”診斷臺上的病號哀號起來,“醫生,我對合金過敏!”

“勇士從來都不害怕即將到來的危險,這是對他勇氣的考驗!”飛龍利落地飛到旁邊拿起一把亮閃閃器械回來,用悅耳的聲音說道,“你要明白你是面對著一個可以逾越的關口,這是命運給你的機會——”

亨利翻著白眼奪走飛龍拿回來的鑷子:“我不介意你寫十四行詩,莎士比亞,可那得在你休假的時候,現在我們在工作。”

黑色的龍和氣地笑笑,噴出一小股火苗:“是的,老板,謹遵您的吩咐。”

於是亨利重新把註意力放在了面前的病人身上,他不耐煩地說:“‘孔雀石’先生,您了解我的診所,所有的器械都是從格羅威爾家族繼承來的,您看見這些17世紀的診斷臺了嗎?還有中世紀留下的瓶子,兩百年前的地毯……包括我拿著的東西,都是最純粹的手工藝產品,沒有任何現代化工成分!對於您這樣在礦產被嚴重掠奪之後還能活下來的侏儒,我更是選用了絕對沒有傷害的工具,瞧,昨天晚上我對它們念了四遍清潔咒,看到旁邊的那些了嗎?我只念了一遍。”

皮膚呈現深綠色的侏儒猶豫地瞇起眼睛看了看面前的人,盡管他的眼睛不好,就跟鼴鼠一樣(長期的地下巖洞生活毀了他的視力,可憐的),但他在用鼻子嗅了嗅鑷子上純正的氣味以後還是乖乖伸出了爪子。

亨利地下頭為侏儒檢查被炸藥炸傷的部位。

“天哪,全是硫磺、硝石……孔雀石先生,您真可憐!”

侏儒齜牙咧嘴地倒抽冷氣,同時義憤填膺地揮舞著一只可笑的綠色拳頭:“野蠻人,只會燒柴火的炎魔還野蠻一百倍!挖掘是一門藝術,那是最富有探險精神的活動,順著礦脈一點點地走,然後才能尋找最精華的礦藏,這是世界上最有意思的解謎和尋寶!看看人類的行為,哦,炸藥和雷管就是他們的本事,居然還戴防毒面具,地下的空氣可比上面好多了,他們只會往礦道裏灌水……徹徹底底的蠻子!”他又看了看正在給他包紮的“蠻子”,頗為不悅地說:“你弄疼我了,格羅威爾先生。”

亨利額頭上冒出青筋,嘴角卻掛著微笑。“好了,‘孔雀石’先生,瞧,您回去以後只要兩天就可以痊愈,您依舊可以刨下一大塊精純的煤礦石吃個飽。我用了最好的人魚鱗片和火絨草,現在這樣療效顯著的藥可很少了,請盡量註意,每天需要三次清潔咒,而且別再受傷了。”

“看來我又該搬家了。”侏儒傷心地抹了抹眼睛,流出綠色的淚水,“五百年前我們住在山洞裏,18世紀後我們住在地下水源附近,1890年搬到了地下三百英尺,現在我住在廢棄的礦坑下面,人類越挖越深了,炸藥也越來越厲害,還有那麽多機器……我真不知道接著該往什麽地方搬?要知道,再往下是哪兒——炎魔獨居很久了,他不喜歡鄰居。”

亨利表示無限同情,但他說他認為在倫敦要找到好的出租公寓也非常困難,然後無情的醫生一邊收下侏儒付的診金(天啊,那是金沙!),一邊讓讀著《雪萊詩選》的莎士比亞打開後門送病人出去。

黑色的龍小心翼翼地把書放下,然後抓起一把茴香粉撒在屋角的一個五星盤裏面,盤上立刻出現了明亮的光線,侏儒慢吞吞地走進去,很快下沈,當他綠色的腦袋頂消失的時候,地板恢覆成了原狀。

亨利拍拍手,診斷臺慢慢把遺留在上邊的礦石碎屑和塵土都吸收了,就像海綿吸水一樣。

“‘孔雀石’先生又老了一些,歲月就像離婚的女人一樣無情。”扇動著翅膀的龍感嘆到,“從八百年前我開始為格羅威爾家族服務,‘孔雀石’和他的親戚就是我們的老熟人了,他的爺爺‘珊瑚石’、爸爸‘綠松石’身體都非常好,一脈相承的綠色,美麗得像湖水一樣的綠色,我愛他們的名字和皮膚。瞧瞧剛才這位,活象生了銹的破銅鎖!”

小格羅威爾先生習慣了助手的嘮叨,他面無表情地把用過的器械放進一個銀盤中,走到了另外一位昏迷的病人面前。

“你最好查查還有沒有什麽預約,莎士比亞,我覺得丘吉爾先生看起來很麻煩。”醫生拿起杯子,“你給他喝了多少地獄舌根草漿?”

“目前來說只有三杯,不過沒有什麽用。你看見過對著聾子拉小提琴的音樂家,對著瞎子揮動畫筆的畫家嗎?我和他們的感受是一樣的。”

亨利輕輕翻起紅色蛤蟆的眼皮,然後皺著眉頭把杯子拿開,念了一遍清潔咒,那些殘留的液體立刻消失得無影無蹤。

莎士比亞飛到蛤蟆的身邊,像個學者一樣摸著下巴:“哦,說實話我起碼有快六十年沒有看到老丘吉爾病得這麽嚴重了。你知道的,亨利,像他這樣的移民妖魔其實只有剛來英國那一陣子不適應,後來就沒事了,難道又得了新的思鄉病嗎?噢~~命運像風一樣把我們吹離故鄉,飄蕩在這個可怕的世界上,而我們像蒲公英的種子一樣,不得不屈從殘酷的安排,喘息著在陌生的土地紮下膚淺的根基……”

亨利臉上肌肉泛青,連忙順著剛才比較正常的話題說下去。

“啊啊,你是對的,莎士比亞。”他用不自然的熱切口氣說道,“實際上,比起遠古時期,現代社會中妖魔的流動確實非常自由了。火車、飛機、輪船,這些人類的交通工具幫助沒有飛行法力和異地傳送術的低級魔怪也滿世界地游蕩。如果不適應環境,那就太糟糕了,我們的病人多得會擠滿診所。”

黑色飛龍揮舞著細小的前爪,嘴巴裏冒出濃煙:“請不要責怪我的失禮,老板,妖魔們的悲劇來自哪兒?是人類的活動!我曾經見過成吉思汗領著草原的鐵騎闖蕩歐洲,馬蹄下的東方妖怪肆虐俄羅斯,於是西伯利亞的雪女妖和冰精靈一股腦地湧向了西歐和阿拉斯加;英國人、法國人、葡萄牙人和西班牙人一登上新大陸,基督教的神職人員便和當地土著巫師打得像搶地盤的野雞,甚至歐洲妖魔也加入了與印第安魔神的戰鬥;後來,工業革命在歐洲妖魔界制造了最大規模的疾病泛濫,多少妖魔因為化學過敏而淒慘死去?古老的挽歌(號叫?)多少次在深夜回響?他們只好放棄家園去往東方……我親眼見過的悲劇深深銘刻在我的腦子裏!是你們摧毀了原本的次序,破壞了古老的田園詩!啊~~多少妖魔的淚水伴隨著他們匆匆的腳步飄灑在行進的路上!威嚴的城堡荒廢了,熱鬧的林間嬉戲沒有了,樹木和野花在哀嘆一個魔法時代的沒落……”

移民妖魔中只有三分一有腳,你這個白癡!亨利偷偷地在心底說到,可是他很清楚那次妖魔大瘟疫讓格羅威爾家族和其他的妖魔治療師嘗到了甜頭,他們成為了妖魔和人類矛盾的緩沖劑。

“別譴責歐洲的歷史了,現在東方走的也是我們過去的老路,你沒看見又有不少的妖魔搬回來了嗎?”

莎士比亞撇撇嘴,噴出一股黑煙,重新朝詩集飛過去,口裏還小聲地念著:“誰給了我們選擇的權力,誰讓我們飄零如同秋天的落葉……舊日榮光已遠去,孤單徘徊的是落寞的靈魂。啊……妖魔,你們看似強大,卻經不起人類貪婪的沖擊,他們雖是螻蟻,卻帶來毀滅……”

小格羅威爾先生後背發毛,他看著紅色的病人,到一個大櫃子面前打了個響指。櫃子門自動翻轉,展示出一摞摞的發黃本子,其中有一本啪地跳出來,呼啦啦翻到屬於丘吉爾先生的。病歷上有著醒目的紅色蛤蟆符號。亨利認真地讀完,在腦子裏覆習著基本情況:

現在這只亞洲的紅色蛤蟆怪——很明顯他來自東方,因為東方的妖魔們具有非常強的變形能力——本來移民到波蘭,二戰的時候因為炮彈弄得他失眠,所以幹脆來到約克郡隱居。據亨利的爺爺說,當時他來到英國首先要求治療鉛毒癥,於是選擇了比較討好英國人的外表:一個可敬的領導人,並且取了與之相稱的名字。

這些年來老丘吉爾只是偶爾檢查下身體,從來沒有今天這樣的慘狀。

亨利一邊關上病例簿,一邊命令助手:“莎士比亞,弄醒他好嗎?”

飛龍吐出一顆小小的火球,準確地打在蛤蟆的臀部,那個胖胖的身軀扭動起來,終於昂起頭。

醫生在他準備發火前飛快地坐到他身邊,殷勤地問道:“您哪兒不舒服,丘吉爾先生?”

蛤蟆眨了眨眼睛,發現自己好像縮水了,當他低頭看見腳上的蹼以後,發出了可怕的呱呱聲:“天啊!我的老天爺!我的變形法術失靈了!我記得我出門的時候是最體面的樣子!”

“安靜安靜!”亨利痛苦地拍了拍蛤蟆的背,不得不忍受上面的黏液,“聽我說,丘吉爾先生,您是在進門以後才暈過去的,沒有人看到您的真面目。說實話,難道您過來的時候就沒有遇到更糟糕的情況嗎?”

蛤蟆卷了卷舌頭:“實際上在來到診所的途中確實有幾個人好奇地來看我,並且問我可不可以給他們合影。”

“人類對於名氣和地位的崇拜總是很盲目。”龍插了句嘴,“老板,我覺得您其實應該早點修好我們的傳送門,這樣特別醒目的病人來就診才比較安全。”

亨利含糊地點點頭——其實他對於負責的異地傳送技巧還比較陌生。於是年輕的醫生咳嗽了幾下,把話題引回了正題。

“告訴我,丘吉爾先生,為什麽您的身體會虛弱到無法維持變形?”

“我不舒服,”蛤蟆用前肢揉著雪白的肚子,“我的腸子就好像打了十五個結,而且還在不斷增加數量;我的胃抽筋,什麽都吃不下;我的頭很痛,手腳發軟……”

亨利從衣服裏掏出一個玻璃瓶,從裏面小心翼翼地滴了幾滴液體,然後塗抹在蛤蟆的肚皮上——那圓鼓鼓的肚子慢慢地變成了透明的,裏面火紅色和綠色的內臟清清楚楚地展示出來。亨利念了一個簡短的咒語,一些器官呈現出糟糕的黑色。

“我明白了。”他用毛巾拭去那些顯影液體,蛤蟆的肚子又變成了可愛的白色,“毫無疑問,丘吉爾先生,您是食物中毒。”

蛤蟆天真地眨了眨眼睛。

“這麽說吧,您吃了壞東西,它導致了您的血液不幹凈,然後內臟罷工,它們拒絕照常運轉,所以您感覺難受。您最近吃了什麽?”

蛤蟆努力想做出沈思的樣子,可是現在的體型讓他很難把雙腿並攏、手肘也放不上去:“格羅威爾先生,自從您的父親治好了我的鉛毒癥之後,我非常註意自己的飲食。雖然我需要攝入足夠肉類和脂肪,但是六十年來我都只在河流和森林裏找一些小魚和松鼠,還有一些狡猾的田鼠和昆蟲;我也喜歡吃點素食,比如大麥面包和土豆,哦哦,放心,我絕對沒有加番茄醬和辣醬,那裏面的色素會要我的命!”

“好吧,請告訴我最近這三天內的食譜。”

蛤蟆彎曲著他帶蹼的指頭:“呃……兩只烏鴉、十五只蚱蜢(這是秋後了,吃它們的最後時機)、二十個大麥面包、十一個松雞蛋、一箱子蘇格蘭土豆(別問我從哪兒來的,這是貨車司機不關好後門的錯)、三瓶果汁兒、五條活鱒魚……”

亨利努力微笑著,而莎士比亞義正詞嚴地挺起胸膛:“貪婪!絕對的貪婪!你到底是蛤蟆還是鯨魚?”

溫斯頓?丘吉爾憤怒地吐著舌頭:“太無禮了,莎士比亞先生,我可是英國唯一個具有波斯血統的可變形妖魔!”

“稍安勿躁,先生們!”亨利連忙抓住龍的尾巴把他拖到自己身邊,然後綻放出一個職業化的微笑,“丘吉爾先生,您得原諒莎士比亞,他並不了解您這一族的食物構成和攝取量。”年輕的大夫又嚴厲地對自己的助手說:“我的文學愛好者,其實這六十年來可憐的丘吉爾先生沒有一天吃飽過。自從鉛毒癥治療好以後他一直在節食,他每次的變形法力需要極大的能量支持。”

“正是這樣!”蛤蟆的長舌頭在口腔裏翻轉,“人類的戰爭破壞了我的免疫系統,我不能再喝可口的酒、只能吃點果汁;我也得躲避油膩,所以徹底放棄了烤肉;你能想象嗎,甚至是熟食都得少吃!”

飛龍綠油油的眼睛裏露出了一點羞澀,他局促地揉著爪子,表示自己一點也沒有要侮辱病人的意思,只不過是由於知識的淺薄而口出不遜。

莎士比亞謙卑的話讓丘吉爾先生縮回了具有威脅性的舌頭,重新躺下來。

“現在怎麽辦,醫生?”蛤蟆哼哼唧唧地問道,“我真的太難受了,如果不治好,我沒法走出這裏。”

“我得給您對癥下藥,丘吉爾先生。”亨利解釋道,“也就是說,我得好好研究一下什麽東西導致了您的食物中毒,這是一個細致的過程。自從鉛毒癥讓您的身體衰落了以後,我對您用藥必須小心又小心。”

“那請您把我敲昏吧,我太難受了。”

“啊!”亨利雀躍地豎起食指,“我想您的意思是一個沈睡咒,對嗎?沒有問題,這個我非常拿手!”

他立刻念了幾個短促的音節,紅色的蛤蟆立刻像沙袋一樣“嘭”地趴在了診斷臺上,一動不動。

“您太狡猾了,老板。”莎士比亞在旁邊沈痛地說,“雖然您不喜歡他口腔裏的沼澤氣味,可是用這個方法讓他閉嘴還是很卑鄙的。”

亨利冷漠地笑了笑,然後搜出診斷臺底下的一個手提袋,把病歷和幾小品藥粉裝進去。他小心翼翼地在丘吉爾先生周圍構建起一個發出弱熒光的橢圓形罩子。

“看起來您準備逃離案發現場。”龍試探性地碰了碰了那罩子,他的指尖冒出藍色的火花,“太妙了,格羅威爾醫生因為對病人束手無策而設下一個小小的隔離網以後從診所消失了。誠實是最可貴的品德,老板,說真話需要勇氣!來吧,坦誠地告訴我您對一個大吃大喝的蛤蟆毫無辦法,您比起您的父親膽子也小了很多,治療法術也淺薄得像個中學生!對於大了您九百三十歲的老人家隱瞞弱點是不明智的!”

年輕的醫生終於忍不住呻吟起來:“夠了,莎士比亞,那東西只是保證丘吉爾先生在我們離開的幾天裏平安得睡個好覺而已。”

飛龍頓了一下:“等等,您是說——‘我們’?”

亨利專心地拉上手提袋的拉鏈,然後微笑著告訴他的助手:“冷靜地聽我說,莎士比亞:現在我發現丘吉爾先生的病情有些特殊,他食物中毒,可是我不能找到致病原因——被吃進去的東西都變成了妖魔需要的能量,所以我得去他住的周圍看看,找找有沒有可疑的東西,或者是被患者本人忽略了的毒素。而你得跟我一起去,協助我。”

龍拍了拍前爪:“我明白了,我喜歡旅行。這次您需要我偽裝成什麽?非洲裔的苗條女護士?”

“隨便,挑個你自己喜歡的吧。”亨利漫不經心地提起手提袋,然後打開門,與此同時外面的“寵物診所”卻重新變成了平凡無奇的單調長廊。

“快點出來,莎士比亞,我要關門了。”

“好的,老板。”黑龍快樂地在半空中翻了個筋鬥,落在地面上的時候變成了一個十六七歲的男孩子:眉清目秀,有一頭微卷的短發和發黑的皮膚,就像一個混血兒。“我可以帶上自己的書嗎,老板?您肯定要在路上消耗幾個小時,對嗎?我可以為您吟詩。”

“行啊,挑一首沒有‘愛情’和‘玫瑰’字眼兒的。”

“您完全不懂得欣賞美好的東西,老板。”

“如果你上次這樣做的時候,沒有噴出火苗燒壞我最好的外套的話,我肯定有那樣的能力。”

“鬥嘴是不成熟的表現。”混血男孩兒拿起自己的《雪萊詩選》,興高采烈地走到了亨利身邊。大門在他們身後關上,六角星退去,變成了一個覆雜的藤條圖案,只不過這次的藤條不是漂亮的葡萄而是荊棘,並且在正中結成一個環。男孩兒打了個響指,一個白色的“暫停營業”牌子出現在大門上。

“好了,出發吧,老板。”男孩兒露出雪白的牙齒笑著說。

從倫敦到約克郡的火車中午就出發了,可到的時候天已經黑了。雖然莎士比亞很想去利茲和布拉德福得看看那些古城堡,可惜他們倆都沒那麽多時間游玩。

作為一個旅行者,亨利·格羅威爾先生和他弟弟——漂亮的男孩兒莎士比亞——心急火燎地朝北邊趕路,深夜留宿在一個鄉間旅館。第二天他們就去了大格羅斯沼澤,並且在沼澤外圍發現了一個名叫喬亞諾的小鎮。當地人熱心地給“采集濕地植物標本”的兄弟倆指出到達目的地的捷徑,然後歡迎他們晚上去那裏投宿。

約克郡的天氣明顯好過倫敦,至少不會陰雨連綿,雖然沒有什麽燦爛的陽光,但是幹燥的空氣讓人鼻腔和皮膚都感覺很舒服。

“呃,我想丘吉爾先生一定很喜歡這個地方。”莎士比亞愉快地走在沼澤邊緣的泥濘小路上,對前面的那個人叫到,“老板,您買一雙長筒靴是正確的,想象一下如果您的皮鞋走在這裏會怎麽樣?瞧您那發顫的腿,我們僅僅走了三個小時。舒適的都市生活吞噬了您的運動細胞,我告訴過您閑暇的時候不能總是去追逐異性,雖然我明白人類常常只顧肉體而忽略了靈魂……”

小格羅威爾先生氣喘籲籲地爬上一塊比較幹燥的巖石,顧不上搭理那個饒舌的家夥。他瞇著眼睛打量這片平坦的區域,沒有看到任何高聳的樹木,不超過兩英尺的小灌木在邊沿地帶生長著,此外就是厥類植物和苔蘚。再遠一些是略有起伏的丘陵地,它們在淡淡的霧氣中呈現出一種模糊不清的、水彩畫一樣的黑色。

亨利打開手提袋,從一個小瓶子裏倒出一把細小的粉末朝順風的地方撒去。那些粉末在空中漂浮起來,變成了一個個晶瑩的球體,然後散播在這片沼澤上。

“這裏就是我們那蛤蟆朋友的家,對嗎?真是幽靜!”混血男孩兒來到亨利身邊,“哦,您放出了氣味妖精,老板。他們看起來精神奕奕!”

“是的,這說明丘吉爾先生的家非常幹凈,沒有嚴重的化學汙染,他可以放心地在淤泥下面挖幾個大大的房間,並且用幻術捕獲愚蠢的蛇或蜥蜴什麽的。當他想改改口味兒的時候就去鎮子裏搞一些新鮮的雞蛋、果汁。”

“您要采樣嗎,老板?”

“或許是的,莎士比亞,我需要兩只活田鼠,在沼澤不同位置的。”

“明白了,老板,我保證不烤熟它們。”混血兒用力一跳,矯健的身體在半空中縮小成了一個三英尺的黑龍,“瞧,老板,我從來都是做這樣粗魯而沒有創造性的工作!您和您的家族有理由為我八百年來的服務而感到自豪。”

“好的,莎士比亞,華茲華斯的《抒情歌謠集》,我明白。”

“感謝您的慷慨,老板。”黑龍優雅地在空中行了個禮,然後撲扇著他可笑的翅膀朝沼澤深處飛去。

“嘿!別忘了隱身咒!”

亨利大聲在助手的背後提醒到,看見那黑色的小不點兒慢慢變成透明色以後,他在巖石上坐下來,伸展著有些酸痛的雙腿。

他在手提袋裏又掏出一個小瓶子,裏面裝著三個可愛的五角星,它們不安分地在瓶子裏爬來爬去,就好像橙色的軟糖。年輕的大夫小心地把這三個五角星倒在有泥土的地方,它們立刻如蚯蚓一般朝下面鉆去,那速度就如同電鉆。

亨利看著腕表,五分鐘後閉著眼睛念了一個咒語,當他睜開眼睛的時候,面前出現了一個五角星形狀的圖像:那三個小妖精找到了溫斯頓·丘吉爾先生建在沼澤下面的寬敞房間,它們忠實地把那個場景投射回來,讓主人很清晰地看到了洞穴裏的情況——

事實上,丘吉爾先生是個愛幹凈的人,家裏並沒有出現食物泛濫的情況,一個房間裏鋪著松軟的幹草,看上去好像是床;幾個原木削制的家具擺放在角落裏,其中一個最大最平的是餐桌;另外一個房間則擺放著很多陶土的罐子和玻璃瓶,亨利知道他的病人有做一點腌制食物的愛好。

大夫給五星小妖下了個命令,它們立刻把丘吉爾先生房間裏的東西都分別咬了一口含在嘴裏,漲成了球形,然後重新回到地面上。亨利讓勤勞的五星們把采集的樣品吐在一個敞口的透明瓶子裏,又撒進去一些氣味妖精,然後牢牢的蓋上蓋子。

這個時候,他耳朵邊吹過一絲熱風,接著兩只黑色的爪子捏著田鼠慢慢在半空中顯現出輪廓。

“瞧,老板,我帶禮物回來了。”黑色的龍完全祛除偽裝,落在地上,又重新變成了混血少年的模樣,“看看這些小可憐兒,左邊這個正在啃樹根,我請它來當特別調查員,它好像不太情願;右邊的家夥卻躲在窩裏呼呼大睡。”

肥碩的田鼠們扭動著身體拼命掙紮,不過抗議對兩個冷血的看捕手而言沒有什麽效果。它們潮濕的眼睛驚恐地看著亨利用兩根指頭揉自己豐滿的肚子,並且舔了舔嘴唇。

“您嚇著它們了,老板。”莎士比亞偶爾也很心軟。

亨利不準備迎合這愚蠢的話題,他掏出兩小塊奶酪,把幾個氣味妖精封了進去,然後將奶酪遞給田鼠,那兩個家夥感激涕零地吃了,不一會兒它們肚子上先後浮出來一個拇指大小的晶瑩球體,飄浮到空中。

亨利又看了看旁邊那個敞口的透明瓶子,裏面那些氣味妖精也快樂地浮動著。

“好了,放開它們吧。”大夫有些沮喪地對助手說。

莎士比亞把擔驚受怕的田鼠放在地上,它們頭也不回地躥進了灌木叢。

“對不起,但是想想奶酪,那比樹根好上一千倍!”混血男孩兒向田鼠揮手告別,轉身來到亨利旁邊,“老板,恭喜您,一只氣味妖精都沒死,對嗎?這塊沼澤幹凈得就和無菌病房一樣!”

“對,從周圍的環境和丘吉爾先生家裏的采樣來看,他應該不曾接觸過可以導致過敏的化學物質和有毒食物。”亨利翻開自己的小筆記本,“哦,他的食譜上有兩只烏鴉、十五只蚱蜢、二十個大麥面包、十一個松雞蛋、一箱子蘇格蘭土豆、三瓶果汁兒、五條活鱒魚。現在那些田鼠非常結實,而且在食物鏈中的位置剛好比丘吉爾先生低了一級,它們沒有問題,丘吉爾先生的野餐質量就不用擔心了。”

“有道理。那接下來需要調查什麽:面包?果汁兒?還是蘇格蘭土豆?您在這裏找不到便利商店,老板。還有,別想讓我試吃那些玩意兒!我杜絕垃圾食品已經一百年了

本站無廣告,永久域名(danmei.twking.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