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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八章 錢宅的女人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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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少掙紮著擡起自己沈重的眼皮後看見的是一張滿臉憂愁的臉。有那麽一瞬間他覺得那是歐陽北燕的臉,因為那張臉沒有笑,而唐柔的臉是不會不笑的。

但是這次他錯了。

“唐少,你的精神還很虛弱,繼續睡吧。”唐柔沒有給唐少張嘴的機會就發散出一陣柔和的腦波,唐少就是在這溫柔裏又一次睡著了。

唐少沒有醒很多時間,但就是那幾秒鐘的一瞥他看到了一件對某些人來說了不得的事情。

再次醒來時,唐少沒有看見唐柔的臉,而是看到了很多人的臉,而這些臉裏伸在最前面的是一個中年人的臉。

那人帶著一副金絲眼鏡,梳著一個和他四十歲的年紀不相稱的油亮背頭,那油量的頭發亮的幾乎能照見唐少的臉了。

“小夥子醒了?有哪兒不舒服嗎?”中年人說話的語氣很緩慢,似乎是想盡量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溫柔些,但語氣裏那種天然的冷傲還是隨著他那滿嘴的煙味兒一起噴在了唐少的臉上。

“我……餓了。”唐少支吾了半天才終於憋出了這麽句話。

“餓就好,餓就說明身體沒事兒。來給唐少上飯。”年輕人對著身邊不知什麽人交代了一句之後就離開了,臨出門前又向不知何人交代了一句:“等他能下床了以後告訴我一聲。”

隨著這個中年人的離開,唐少床前那很多的臉也散去了。房間裏一個中間女人在收拾著什麽,只是唐少的腦袋尚不清晰,身體還軟得像一灘泥,也懶得去看。

不多時,一個年輕的女人端了一個碗走到了唐少的床頭。

喚醒唐少的不是女人的聲音,而是那身上的香氣。

“唐法師,您的飯。”女人並不是把飯放下便走了,而是一只手端著碗,另一只手抱住了唐少的肩膀,稍微一用力就把唐少從床上扶著坐了起來。

女人的香氣似乎還有清涼油的效果,因為距離拉近而顯得更為明顯的香氣讓唐少的大腦瞬間就清醒了然而幾秒鐘以後又陷入了另一種癡迷的狀態。

“張嘴!”女人手裏的勺子已經伸到了唐少的嘴邊。

唐少此時已經再次迷糊了,但這次不是因為昨天的疲勞而是因為那令人沈醉的容貌,直到溫暖的勺子碰觸到了唐少的嘴唇他才機械性地張開了嘴巴。

“你是誰?”唐少這麽問似乎是完全出於本能,他自己的大腦甚至都不知道自己那張嘴問了啥。

“我叫王靜,是我家小姐的助理。”王靜很有禮貌,而且還是一種晚輩對待長輩一般的禮貌,那種禮貌竟然讓唐少那出自一個男人本能的邪念消失了。

談話從這裏開始變得輕松愜意。

“你家小姐是誰?”

“錢玉瑩啊,前天你不是見過的嗎?”

“前天?哦。小少爺怎麽樣了?”唐少對這個時間只是稍感意外,因為這已經是他第二次連睡四十八小時了。

“小少爺今天早上就醒了,王法師說他已經沒事兒了,就連抽風的舊病也被治好了。”女人說話時,眼睛裏還閃過一種莫名的光華。

已經睡了兩天的唐少不知道的是這個大宅裏現在正流傳著一個牛人的傳說,而這個牛人就是他唐少。但那個唐少是王老道的徒弟唐少,而不是躺在床上的這個唐少。

這兩個唐少有什麽不同?這現實中存在的兩個唐少沒什麽不同,大宅內人們印象中的唐少也沒什麽不同,但知情人想要同時認識這兩個唐少就需要用到一個轉換公式:牛人唐少=宅男唐少+王老道那張嘴(一張能吹牛而且吹得相當有水平的嘴)。

高人王老道自然不能像個農村大媽一樣跟誰都絮絮叨叨個沒完,他吹牛策略是少而精。總結起來他就說了三件事:第一,小少爺身體裏的東西很邪乎而且來頭不小,就算他們行業裏的超級牛人王重***體是誰並不重要,只要名字夠玄乎就沒人會懷疑是路邊兒算命的)親自來也不見得能降伏得了;第二,他的小徒弟唐少很高深,他這種有天眼的人就能看到唐少的頭上是閃著金光的,但即便是他這個有著一雙天眼的人也只能看出唐少的前世是活在天宮的,再多就是連大羅神仙也看不透的天機了;第三,唐少這個人不但有著特殊的能力,而且還能給周邊的人帶來好運。為了印證這第三點,王老道還很有禪意地舉了一個例子:“世人已經被天下的欲望蒙蔽了雙眼,可是有一點卻還是有人信的,那就是開光。這開過光的東西,即便是只有如黃豆大的一顆珠子也備受追捧。而唐少可是隨時都散發著金光,那光可是從天宮而來,就算照在一塊石頭上,那石頭都能長出靈芝。”

王老道本就是一身仙風道骨的裝扮,再加上他那略帶沙啞的嗓音和神秘詭異的語氣就連那天直接反對他的年輕大夫都有幾分信了。

老騙子王老道吹牛只是出於多年來養成的職業操守,目的什麽的他沒想過,但結果就是唐少變成了這個大宅中神一般的傳說,於是大宅中的幾乎每一個人都有了一個沐浴聖光的願望。

王靜自然也不例外。

“剛才來看我的人就是錢清華吧?”

唐少很隨意的一個問題卻讓王靜的身體稍微顫抖了一下,似乎聽到這個名字時她感覺到了一些冷意。

“是……是的!”王靜雖然猶豫但還是給了唐少一個回答。

“你家少爺的病是怎麽得的?”

“呵呵,不知道。”王靜顯然是沒有說實話,即便是對著神一般的唐少,因為這時候她還沈浸在上一個問題裏,那個讓人想想都覺得發冷的人物,讓她不敢再多言了。

王靜現象在這個大宅裏並不是個別現象,而是普遍現象。試想一下,大宅裏出現了這麽一個播散福音的神人而且還不收費,這簡直就像是馬路邊兒突然出現了一棵長滿了甜美果實的果樹,平庸的人類肯定是一陣瘋搶。要是沒人敢上前的話,答案似乎就一個了:樹下有著一個令人恐怖的存在,他不一定真的很危險,但一定很嚇人。

兩個人無拘無束的聊天到這個問題似乎停止了。再聊下去王靜也只是吱唔著應付,唐少的探秘也只能就此打住。

但王靜心中的秘密終於沒有逃過唐少,因為晚飯的時候唐少已經戴回了他的黑石掛墜,那時候他發現自己想要探知王靜的秘密簡直就像直接把東西從王靜的口袋裏拿出來一樣簡單。

晚飯過後,唐少從王靜知道了兩件很詭異的事和一件與歐陽棟有關的事。

第一件事,那個死掉的孩子是幫助自己混進大宅的劉若思所生。就在大約一個月之前,那座恐怖的小樓還是這個院子裏最有人情味兒的地方,那裏住著懷孕的劉若思,錢家小姐錢玉瑩,錢家小少爺錢樂天。也就在大約一個月之前,劉若思的預產期到了。由於錢家有自己的私人醫生,所以劉若思並沒有入院待產,而是直接在自己房間裏生產。

劉若思生產那天的情境在王靜腦子裏簡直就是一部恐怖電影的存在,因為唐少在王靜意識裏看到的小樓完全就是一個散發著幽幽的紫色暗光的地方。

那天幾乎所有的傭人都被趕出了小樓,小樓周圍是手拿電棍像鬼魂一樣游蕩著的保安們。那時候大龍還作為這些保安的隊長被留在了樓內。

那一夜沒有下雨也沒有刮風,半圓的月亮到後半夜才出現,就在王靜一眾下人準備在第二天為小公子誕生而忙碌時,大宅裏卻變得平靜如常,沒有宴會,沒有紅包,甚至連早餐都沒有加一道菜。

中午的時候,王靜聽到了小少爺已死的消息,但這個消息並沒有讓敏感的王靜覺得這一天的平靜來得很正常,相反她覺得這一天錢家人都表現得過於平靜了,平靜地就像劉若思根本就沒有懷過這樣一個孩子。如果非要找出一些和這件事有關的變化的話,那就是那夜之後一向和大龍關系暧昧的錢玉瑩突然變得對大龍冷言冷語甚至是愛答不理的,而大龍也從保安隊長變成了種草的。

第二件事是這件事的一個後續。

就在那個詭異的夜晚之後,小樓裏開始變得不再太平,傭人們之間開始流傳各種流言蜚語,關於各種靈異事件的傳言。比方說,人們經常會感覺到自己的身體突然變得冰涼;在小樓裏進出多了以後,人會變得虛弱無比。最嚴重的一個人是被擡出來的,擡出來之前已經氣若游絲完全一副死人模樣,可擡出來之後休息了兩天就又活蹦亂跳的了。

然而傭人偶爾的體虛力衰是不能引起大宅主人註意的。就在一個星期之後,厄運終於降臨到了錢家小少爺錢樂天的身上。一項身體倍兒棒吃嘛嘛香的小少爺突然變得嗜睡了,有時候甚至能連續睡上兩三天。考慮到錢家傭人的經歷,錢家主人終於下定了決心,讓所有人搬離了那棟小樓並請來了王老道。搬出小樓之後小少爺嗜睡的毛病好了,但卻留下了間歇性昏厥的毛病,錢家人請了不知多少名醫都是徒然無功。

和歐陽棟有關的一件事,任九焉來過這個大宅。

王靜並不知道那個女人叫任九焉,她只是記下了那個霸道的女人的模樣,因為那個霸道的女人讓她家一向驕橫的小姐錢玉瑩都有所忌憚。

那也是在大約一個月之前,女人在很多穿西服戴墨鏡的壯漢簇擁下走進了錢清華的書房。王靜並不知道那次談話的內容,她只知道那次談話讓錢清華很憤怒,因為那次談話之後,錢清華摔碎了書房裏全部的元青花。而且就在劉若思生產那天,任九焉和他的人再次出現在了錢宅。

從午飯到晚飯的這段時間裏,唐少的房間來過兩個重要人物,而且還是兩個女人。

第一個女人是錢玉瑩,她還是一副冷冷的姿態,但話語已經溫和了不少。

“你?你來幹嘛?”唐少印象裏的錢玉瑩還是上午那個不茍言笑,冷言冷語的錢家小姐,和這樣的大小姐獨處不免讓唐少有些怯意。

“這可是我的房間,我回自己的房間有什麽不對嗎?”

要不是錢玉瑩親口告訴唐少,唐少真不敢相信自己正躺在一個女人的房間裏,因為這個房間雖然幹凈但根本沒有一點兒女人的氣息,唐少甚至更願意相信這是那個有潔癖的大龍的房間。

“我是不是該離開了?”吃過午飯的唐少其實早就已經可以下地走路了,只是讓人當病人侍候舒服的唐少一時間真就把自己當成了病人,如今面對這麽一個冷面美女,在逃生的本能驅動下唐少才終於想起自己其實壓根就沒病。

“唐大法師還是安心休息吧,我就是來跟你說句謝謝,謝謝你救了我的弟弟。”冷面美女錢玉瑩似乎已經用了自己最大的誠意感謝唐少,只是她擺脫不了那份從娘胎裏帶出的冷傲,就像她的父親錢清華。

第二個來看唐法師的女人是劉若思,晚飯前的唐少還沒有戴回黑石掛墜,也不知道劉若思和那死嬰的關系。

“我知道你的本事,求你幫幫我的孩子!”穿著一襲白色輕紗睡衣的劉若思像鬼一樣飄進了傍晚已經有些昏暗的房間,正在閉目梳理整件事的唐少被突然出現的女人嚇得一聲慘叫,人也幾乎從床上翻下去。

“劉姐啊!你嚇死我了!”

“我知道你的本事,求你幫幫我的孩子!”劉若思又重覆了一句,如果不是唐少認識劉若思,一定會把這個女人當成精神病。

“我的本事,您還不知道啊,我來您這兒就是避難的。”唐少壓低了聲音說道。

“那天在咖啡館,你跟我說‘他只是還小,如果懂事的話一定不希望你這樣的’,我就應該看出你是個高人,因為這件事外人不可能知道,就算是那劉曉晴也不可能知道。”精神病人劉若思,把她的臉湊到了唐少的面前,她說話的語調不高,卻很瘆人。

“好……好,我一定幫忙!一定幫忙!”受驚的唐少就記得劉若思是來請他幫忙了,至於幫什麽忙,那天他說的那句話和這件事有什麽關系在保住小命面前都顯得不那麽重要了。

劉若思走了,就是在那時候唐少才想起了自己的黑石掛墜,受驚的唐少直到重新感覺到那塊貼在自己胸口的石頭散發的暖意才再次平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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