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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月二十日的晚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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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月二十日的晚上

昏昏沈沈間稍微清醒了一點,但手腳依舊使不上勁,只能模糊的適應眼前環境.

內壁的空間狹小又暗,似乎是被關在了一間木頭櫃子裏,四處受制約,只能蜷縮著.

完全看不到自己是身處哪裏.

幽閉的環境極易攻潰人的心裏防線.死寂的周圍、未知的地方都令人恐懼.

桐月盡量通過調整呼吸來平覆,無力的只能睜著眼等藥效過去.

片刻後她又開始混沌,有意識卻使不上勁被死死壓制,分不清是夢還是現實。

只是本能的、竭力伸手去摸櫃門,廢了極大的勁才碰到,濕冷的木頭,她花了好久好久的時間。

呢喃著。

" kenma ."

似有魔力般會讓她冷靜下來。

像無數次過去一樣.

每每陷入漆黑的環境裏,桐月會這樣想著,下一秒門被離開,外面就會帶入光。

2006年冬

黑尾與研磨輪流照顧了桐月一整晚,直至天明她才有退燒跡象.

醒來的時候,兩人已經撐不住困意趴在床邊睡著了.

桐月拽了拽自己的被子給他們蓋上.

她還穿著黑尾的羽絨服,意識到自己已經把研磨的床弄臟了,她輕手輕腳的先下去,打算等他們醒過來再說.

出於對此地的陌生與禮貌,她哪也沒敢動。只坐在窗邊看雪,放空心思地看著雪白的街道,偶爾路過行人一二.

很寧靜的氛圍。

不知道坐了多久,身邊忽得有一聲音輕怯.

桐月回頭看到了睡醒了的研磨.

男孩詢問著桐月有沒有感覺好一點,隨後伸手欲試探的摸向她的額頭。但桐月現在人是醒著的,研磨莫名不敢觸碰,所以小手停在桐月面前縮了縮手指。

她側了側頭,看出了他的意圖,沒有多思考的主動湊了過去,貼上他的手心.

研磨手一顫,對上她詢問關切的眼神後才鎮定地覆了上去,感受體溫.

他小小松了口氣,退燒就好了.

桐月只是看著,眼前的男孩真的很像貓貓,怯生生又糯糯的.

兩人合力把床上的三件套全部拆了放進洗衣機裏,再由研磨拿出一套幹凈的,合力一起套上.

為了不打擾熟睡的黑尾,他們都把動靜放的又慢又輕.

隨後研磨拿出了他新買的沒有穿過的衛衣和褲子,身形上兩人還是一樣的瘦小。

等做完了這些大工程,他們就繼續坐在窗邊,也不知道該幹什麽.

研磨思來想去,還是問了出聲,試圖用游戲打破安靜的氛圍.

比起小黑初玩游戲的生澀,桐月上手很快又熟練.

他們都靜音地玩了把無聲游戲.

研磨被桐月的操作驚艷,一時亮眼.

對著少年這樣難得一見的開心表情,她稍有點不好意思,只說也有朋友會.

研磨玩的游戲正好晝神也喜歡.

三局游戲下來,黑尾也醒了過來,洗漱後湊上去圍觀.

三人後知後覺一上午都沒怎麽吃飯,研磨熟練地拿座機播通電話買披薩外賣.

在呆了一天後桐月才提出離開.

"綾秋,可以在這裏住下"十歲的研磨是這樣說的.

憶起昨晚的情況,黑尾再接再厲的說了一通.小孩子們對於這些事情的判斷模糊,離家出走也沒被當成什麽大事情.

桐月只是看向客廳播放的社會新聞,整整一天了,她一直都有留意。

可還是什麽都沒有…

晚間三人還照常的呆在研磨房間,開著暖氣.桐月翻著沒怎麽看過的童話書,覺得很有意思,黑尾與研磨坐在床下打著游戲.

忽得樓梯外傳來一道女聲,伴著上樓梯的腳步聲.

"研磨,鐵朗,你們吃晚飯了嗎?"

兩人迅速對視一眼,意識到是孤爪夫人回來了,且正準備進入房間.

黑尾趕忙放下游戲機跑到窗臺,將還不知道發生什麽的桐月抱了起來,她只能抱住動作突然的黑尾.

男孩轉過頭研磨打開了衣櫃,他不停頓的將人放了進去,櫃子有些高,好在黑尾夠得到.

他們倆的動作太快,小綾秋還沒反應衣櫃門就合上了.

與此同時,房門也被推開.

"你們倆站著做什麽呢"孤爪夫人疑惑地問.

外頭的聲音悶悶的,仿佛深陷在泳池裏聽岸上的聲音.

從未呆在過這麽暗的環境裏,桐月不免心跳加速,她有點害怕。

只能靠著櫃子外的對話迫使自己淡定一些。

沒關系的、沒關系的。

大概是這次出差時間長,孤爪夫人逗留了許多,還把給他們帶的禮物拿了出來,久到研磨忍不住通過想吃夜宵來讓母親下樓.

"平常你也不在這個時間點餓唉…鐵朗你們倆是不是忘了吃晚飯啦?"

"我們飯後還去打…打了球,所以餓!"黑尾紅著臉撒謊。

研磨敏感的上前轉移走了母親的註意。

孤爪夫人拿他們沒辦法,只好下樓先去做蘋果派.

黑尾忙跟上去,表示自己去幫忙,回頭偷偷給研磨打了手勢。

青梅竹馬間的默契不必多說,研磨沒關上房門,這樣能更好的聽見樓梯的聲音,他直接去拉開了櫃門.

內裏的桐月接觸到了光源,才睜開眼,呼出口氣.

她眼睛有些紅,臉色也微微發白,顯得格外脆弱,但接觸到研磨的時候還能故作無視的沖他笑.

他意識到了什麽,一時心顫,頭次大膽的伸出手握住桐月泛冷的手,小聲安撫.

研磨想了想跑去床頭拿了自己的貓貓玩偶塞到桐月懷裏,接著自己也費力爬上了衣櫃,將人攬進懷裏。

就像父母會做的,抱著自己的小孩拍拍背或者摸摸頭,他會學著模仿,動作小心。

現在這種情況,很像是在玩養成系游戲,但現實也微妙的不同。

"害怕的話就叫我的名字,沒關系的,我們就在外面,綾秋"

玩偶的觸感舒適,男孩懷抱的溫暖減緩了她的不安。

小綾秋稍稍定了定,點點頭.

研磨才放開,伸手從兜裏拿出糖果,剝開糖紙,遞了上去.

桐月頓了會,才低頭咬住了薄荷糖,清透的涼感,說不上甜但存在感很強.

"我們都在呢,害怕的話不用忍著,你敲敲櫃門,我一定回你的"

“我們現在就是在玩黑暗獨處游戲,對吧?”研磨盡量把話說的溫柔。

桐月應了聲,小聲喚研磨的名字。

男孩笑意深深,也回了句桐月的名字。

黑尾匆匆上來,孤爪夫人在後面提醒他跑慢點,手裏端著蘋果派.

研磨忙跳下去,最後和桐月笑著對視一眼。

衣櫃又再度關上.

看到他們換了床單,孤爪夫人多停留了會問起,餘光見他們站在衣櫃邊,鬼鬼祟祟的.

"怎麽不吃?"

"看電視的時候吃"研磨回覆,又催促孤爪夫人快一點離開.

“好好好,你倆晚上別太晚睡覺”

“明白!”黑尾應得清脆,研磨也難得回的稍響。

裏面的桐月抱緊懷裏的貓貓,他們特意站在很近的地方,發出聲音。

嘴裏融化的糖發涼,她卻莫名心安,靠在衣櫃邊,伸手按在櫃門上。

不需要懷疑,他們離自己很近.

從此之後,她便沒那麽害怕這種環境.

2011年九月二十日晚五點二十一.

音駒高校體育館內

" kenma,你在看什麽?"山本湊上去,發現研磨正在看蛋糕,"誰生日嗎?"

"嗯,好朋友"

山本點點頭,黑尾正好也下了場喝水,"訂好了嗎?"

"嗯"

不過奇怪的是,他現在心裏特別慌,無端地一陣陣心悸,仿佛有什麽不好的事情正在發生.

"…小黑,你聯系上綾秋了嗎?"

黑尾拿出手機看了下,上一次聊天還停在下午一點多。

"他們應該還要收拾會場,大概五六點才能結束吧,倒時候咱們打個電話問木免或者赤葦”

研磨點點頭,盡量壓下點不平靜.

"是梟谷那個超級漂亮的女經理生日嗎?可惡啊,好羨慕黑尾學長你和研磨!”山本猛虎抱頭直喊,幾人都是有在合宿見過的,不過他沒膽上前搭話…

另一邊梟谷眾人剛卸完妝,準備拆除收拾體育館,畢竟明天還要上課.

先洗好的木兔跑來找白福,"小雪你看見八月沒有?我不到她了.”

指揮拆除的白福想了下,之前桐月有說去幫學生會搬東西,她如實告訴木兔,也奇怪地說

"還沒有回來嗎?"

這可是已經過了蠻久了。

少年拿出在外面桌子上的手機,晃了晃"八月手機都沒拿"

白福皺了皺眉.

"那間房我還沒找過"木兔指了指白福身後的一間貼告閑人勿進的雜物室.

白福雪繪忙伸手制止,攔下木兔後才松心.

好家夥…差點暴露了.

她隨便說了個借口,糊弄住木兔.

外頭的木葉也走進來問白福有沒有見到桐月.

在木免說自己已經跑遍了整個學校時,他們才察覺了異樣,桐月綾秋從來不是什麽不打招呼就回家的人.

況且她手機也還在外頭桌上.

"是不是喝多了水?”雀田拿著桐月的水杯進門,思索道"剛剛我走的時候她都沒碰過水杯呢"

左右不過半小時,這瓶水就空了.

"八月不會像我那樣把水一次性喝光"具體是因為好像不健康這種做法。

白福先讓雀田去附近的女洗手間看一遍,赤葦正好聽到了幾人的話,提議通過監控查一下。

他們迅速敲定,兵分兩路,一是往就近的東門找保安,二是讓木兔猿杙他們再搜一遍學校,畢竟校區頗寬敞,很有可能是呆在某個教室裏幫忙了。

監控室中

在桐月離開的時間段裏,她一直沒有被拍到過,也就無從得知去了哪裏。

因為體育館這些地方的監控都有些少,只能看到她離開座位跟著誰走了。

所以赤葦他們無功而返。

"白福前輩,我有一個不太好的猜想"路上赤葦找了白福和雀田說起鈴木之前莫名其妙的話.

聯系她自己見到過的,白福也不免會有一點荒謬的念頭.

哪怕理智覺得這些太荒繆了。

雀田也想到了些不好的,問起今天的水都是誰接的。

接過鈴木優的水筐,白福自然想到了是誰。

"學生會的人都還沒走,綾秋是幫他們會裏的一個女生忙,我和雀田先過去一個個問一遍。赤葦你繼續看看監控,找找鈴木優現在在哪裏,有沒有離校"

他們都不耽誤的開始忙碌起來。

時間轉瞬進入六點多,依舊是一無所獲.

桐月感受到了力氣的回籠,她已經分不清時間流逝了多久,更不知道會關多久.

靠著摸黑.

判斷自己應該在哪裏.

似乎是一個木頭櫃子,還被上了鎖,推不開,她靠在櫃子上,用腳攢著力氣去踢開.

費了好大勁也沒什麽用.

只能冷靜下來,再等等,等自己再清醒一點。

這種體型的能容納下她的櫃子,鈴木優應該沒那種力氣把自己搬出學校。桐月開始思考,有櫃子的、又沒什麽人會經過的地方.

監控室內的赤葦也同樣思考著,離第一體育館不遠的、一定沒有什麽人能路過想到的.

他做為一年級生肯定不太了解,但是保安們一定會知道一些地方,他不遲疑的問身邊的大叔。

白福與雀田在北門,攔住了要出校的鈴木優.

"綾秋呢?"

鈴木一楞,故而笑著說"學姐你在說什麽?"

"別和我裝了,我們現在沒功夫陪你演戲."雀田不耐地直接說明.

她們兩的反應惹得鈴木發笑,故而又慢條斯理地說

"我不說你們難道要動手嗎?"

鈴木並不畏懼,指指保安室上面沖著她們三個的攝像頭,"你們也不想被記過吧?"

白福與雀田是每年都會拿獎學金的優等生,要是有了欺負同學的事情,結果不言而喻。

鈴木一如既往微笑著溫溫柔柔的樣子,她一個什麽都不怕的自然不會把這件事說出口。

找吧,隨便她們怎麽找。

與此同時,學校廣播裏放起了生日歌.

時間到了六點五十.

鈴木優也知道這廣播的含義,是白福她們為了給木兔與桐月驚喜設下的.

這也是她的目的。

讓桐月錯過這場熱鬧。

"哎呀,時間過了呢,party是不是結束了?"

"…你瘋了?"

雀田簡直不敢相信鈴木優居然敢把桐月藏起來,且不論桐月綾秋的身份,這事情本身就很危險.

一旦出什麽差錯。

而白福忍無可忍地擡手扇了鈴木一巴掌,將人臉瞬間扇紅,她毫不掩飾地罵了句臟話,尤沒過癮的推搡著鈴木。

"告,隨便你告,但我今天一定要教訓你”

少女罕見的帶上了怒容,拎起鈴木的衣領。

桐月隱約間也聽到了生日歌的廣播,她靠在櫃子裏換了個舒適的姿勢,已經做好了今晚都會呆在這裏的準備.

說起來今天也是木兔光太郎的生日,早上出門隔壁的姐姐們有邀請她一起參加他們晚上的活動。

稍稍對木兔抱歉,怕是不能去了。

不過早上她已經送過了禮物,還算是幸運了。

在這種極度靜謐的氛圍裏,歌聲隱約的.

說起來她都有點忘了自己生日是什麽時候來著,應該也在九日某一日吧,好像過了?

長久沒過過生日的桐月綾秋對於生日這種有些陌生.

不過,總歸就是一個節日而已,吃吃蛋糕的…

她環抱住自己,明明不想去想的,記憶卻一直往回翻,揪著她不放.

如果是桐月香芝,如果是艾利克,克莉絲,一定會是一個有趣、難忘的生日宴會吧.

而今晚木兔也會過得很開心,應該就像北那時候一樣。

她不想去想這些事情,開始百無聊賴地猜自己能不能在淩晨恢覆過來,能不能把這個櫃子給破開.

早知道不喝水了,好倒黴.

以後再也不好心幫忙了,她嘆了口氣。

在車隊也不是沒有過這種事情,她都有小心提防的,但怎麽在學校裏還會發生這樣的啊。

桐月無法不陷入一點點低落裏,嘆了口氣,罕見的有些委屈。

怎麽倒黴的…

總是我.

她呼出氣,輕輕拍拍臉試圖清醒一點,盡量往好的方向去想.

廣播裏的音樂也剛好截止,沒什麽聲音了.

四周更安靜了,夜深伴著空氣潮濕帶冷,濕答答的櫃子傳出味道。

突兀地遠處傳來木兔的聲音,在這種孤立無援下桐月不敢去想究竟是幻聽還是什麽,她忙出聲希望對方能聽見.

外間的房門打開,響起了腳步聲靠近.

木免順著桐月的聲音來源進入這間還未裝修完的足球休息室,他沒停的跑到木櫃子前,拍拍門,以確認桐月真的在裏面。

木櫃子上了鎖,這鎖原本是用來鎖這間房子的.

"你別害怕,八月,八月,你別害怕,我現在過來…"少年語無倫次的迫切想安慰桐月,然後著急忙慌的亂說一通。

手上還記得木葉說過誰先找到就發到群裏,通知各位來幫忙.

還是桐月被逗笑了,即使看不到她也能想到木兔的表情,回了個沒事,反過頭來安撫木兔。

“我不怕黑,沒關系的”

休息室的燈還沒裝,木兔打開手機手電簡,他剛是摸黑、直接沖進來的。一想到桐月一個人呆在這個環境這麽久,忍不住的自責和內疚.

"我應該一直呆在八月你身邊的".

桐月哂笑,只覺得木兔實在太天真了,但心裏卻因為這句話掀起波瀾,她不由沈默。

借著少年貼在櫃子縫隙送進來的光,她其實已經安寧不少了.

木免不想再等他們過來,讓桐月躲到右邊.他拿起了地上的一塊銳利的石頭,決定用這個破開這扇門.

桐月原本是阻止的態度,但拗不過木兔的執著,只好應他往左移了。

撞擊聲動靜極響,整個櫃子都在抖動,極不安全。

木兔一直說著話,似乎用這種方式來讓桐月放心,撞擊的動作也亳不停頓.

木頭哢噠的承受不住兇猛的敲擊,有了破開的跡象,少年不停頓的繼續。

“開啟助攻系統”

猛地木門發出沈重的吱嘎聲,木兔就這破洞伸手去掰,將那扇門徹底的扯下來,腳踩在櫃子邊防止它倒下。

桐月見到了汗涔涔的木兔,他表現的比她這個關進去的人還要慶幸後怕。

失而覆得的。

她還沒有說上什麽,木兔已經伸手將她抱住,向她道歉。

桐月沒好氣的回著拍拍木兔的肩膀,“又不是你的錯,傻瓜”

他不說話,只是緊緊攬著,試圖驅散開桐月身上的冷,整個人都無端消極。

赤葦距離最近,到了的時候沒有錯過這一幕。

地上木兔的手機發著光,少年將櫃子裏的桐月攬著,正正好好遮擋住了她。

赤葦只能聽到桐月自然的安慰木兔的聲音,判斷她應該沒有事。

低頭回了群裏的消息,告訴他們都安全。

他沒有進去,只是呆在外面。

大概木兔前輩會比他做的更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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