雙眉斜飛入鬢，說不出的英氣；雙瞳盈盈剪水，道不盡的多情；再加上眉間一粒精巧的朱砂，艷紅似血，盡顯妖嬈。

赫卓本是隨意一望，頓時忘了呼吸。

袖子一點點往下，卻遲遲不見容顏，看得眾人心急難耐之時，這雙眼睛笑了起來，幾種截然不同的感覺奇異地融為一體，讓這眉、這眼、這朱砂相互輝映，美得叫人不忍苛責。

“這小妖精！”赫卓低罵一聲。

他早知她美，卻不知她可以美到如此地步，讓他都有些後悔把她拿出來供眾人觀賞，只想把她藏起來。

“來來來，美人兒。”一名大漢跌跌撞撞地沖上去，也不知是喝醉了，還是醉於美色，他抓住軒轅淩霜的手腕，嘿嘿笑道，“被藏著了，快露臉給爺瞧瞧……”

軒轅淩霜假裝掙紮了下，便順勢放下袖子，容顏傾城，驚艷四座。

抓住她的那名大漢倒吸一口氣，顫顫地伸出手來，想在她臉上捏一把，確定是不是真人。

但那手還沒碰到軒轅淩霜，便被一把攜風而來的飛刀插了個對穿，那大漢登時吱哇亂叫起來，叫座上幾人都是心裏一驚。

赫卓強行壓下火氣，哼道：“本汗好意讓這些美人兒歌舞助興，怎地由得你動手動腳？”

眾人不禁背上冒冷汗，還好，自己差點就得意忘形了。

“好了，大家繼續喝酒！”赫卓道。

接下來的氣氛有些詭異，大家都心神不定，卻又強裝放松，只盼著早點結束。

“啪！”突然，響起一聲酒碗碎裂的的聲音。

赫卓皺眉看去。

坐在下首的一名男子望著軒轅淩霜目瞪口呆，驚得手裏的碗都掉了。

軒轅淩霜轉過眼去，看到那人也是一驚，連忙水袖一揮，繼續跳起舞來。

怎麽忘了他了？軒轅淩霜心頭一跳，今天的模樣跟以往大不相同，但願他沒有認出自己。

原來，那男子正是前不久被升為頭領的穆薩。他坐在末尾，也是剛剛軒轅淩霜轉過臉他才看到，當時就是一驚，只覺得這女子好生眼熟，但又始終想不起到底是誰。

不應該啊，這麽美的人，但凡見過就不可能會忘記，穆薩沒來由有些害怕。

“她、她……”穆薩指著她，總覺得有什麽想法要破土而出，卻又差了一點。

赫卓目光頓時一厲，顯然把穆薩當作了和之前大漢一類人。

“穆薩頭領，你是不是喝醉了？”

這時，坐在旁邊的阿桑突然站起來，頂著赫卓仿佛要吃人的目光，扶著穆薩坐了下去，在他耳邊輕聲提醒：“什麽話該說，什麽話不該說，頭領心裏可要有數了，莫平白讓大汗惱了你。”

阿桑的話叫穆薩驀地一醒神，想起之前那名大漢的結果，他吞下了心底的疑問，不敢擡頭看赫卓的表情。

阿桑說完，狀若無意地向軒轅淩霜看去，恰好對上軒轅淩霜的目光，他微不可察地翹起嘴角。

軒轅淩霜心頭大震。

也不知穆薩到底有沒有認出她，不過今晚看樣子就蒙混過關了。只是，軒轅淩霜突然有種強烈的直覺，那個阿桑，剛才幫的不是穆薩，而是她。

想起方才阿桑那個隱約的微笑，她覺得有什麽東西從記憶裏浮上來了……

這一趟，總算是有驚無險。

軒轅淩霜坐在鏡前，一件件摘下頭上的飾物，一支珠釵掛住了發絲，她歪著腦袋正要取下時，一只手伸了過來。

軒轅淩霜一驚，當即松開手，望著鏡子裏的人影，道：“大汗，你怎麽來了？”

“本汗怎麽就不能來了？”赫卓粗魯地取下珠釵，扯得軒轅淩霜頭皮生疼，“我來看看我的小妖精……”

赫卓低下頭，一手捏住軒轅淩霜的下頜，將她的臉轉過來。

離得極近，軒轅淩霜可以聞到很濃的酒味，擡眼一看，赫卓雖看似清醒，實則眼裏一團霧氣。

“大汗，”軒轅淩霜將他的手拉開，平靜道，“你醉了。”

赫卓突然笑了起來，點著頭道：“對，本汗是醉了，醉在你的眼睛裏。”

這話叫軒轅淩霜聽得一身雞皮疙瘩，正想說話，卻見赫卓兩眼一閉，突然倒了下去。

“呸！”慕容殘紅收起手刀，踹了地上的赫卓一腳，厭惡道，“一把年紀的老男人了，真是為老不尊。”

赫卓不過三十出頭，正是一個男人風華正茂的好時候，但慕容殘紅方才聽出他那話中暧昧，心中厭惡，便直接把他劃為“老男人”。

“就是！”軒轅淩霜讚同地點了點頭，隨即驚喜道，“今天怎麽來這麽早？”

他們一般都是三更會面，此時還不到三更。

慕容殘紅摸了摸鼻子，眼神飄忽，道：“其實我早就來了。”

所以他也……看到她跳舞了？軒轅淩霜也沒再問，沒來由地有點不好意思。

“咳，計劃進行得很順利，我來也是想早點告訴你這個好消息。”

慕容殘紅清了清嗓子，隨即壓低了聲音，把白日暗中所見一一道出，聽得軒轅淩霜眉眼帶笑。

“太好了！”軒轅淩霜心中高興，又道，“不過，我們還是不能掉以輕心，接下來必須做得以假亂真，不能讓他們起疑，否則不僅功虧一簣，反倒打草驚蛇了。”

“這樣，你告訴林將軍，”說著，軒轅淩霜手肘無意識地搭上慕容殘紅的肩，湊近了道，“這幾日，派人……”

她的臉離他很近很近，慕容殘紅怔怔地望著她，一時心如擂鼓。

此時，軒轅淩霜的妝還未卸完，近了看更是美得不似凡人，但她此時眉眼帶笑，又不過是他認識的那個少女而已。

過了會兒，沒聽見慕容殘紅吭聲，軒轅淩霜才發現他正癡癡地盯著自己看，頓時面上一熱，掩飾地捶了下他胸口，佯怒道：“我剛跟你說的，記下了沒？”

“啊？”慕容殘紅這才回過神來，撓了撓頭，“記下了，記下了！”

到底是正事重要，軒轅淩霜又讓他重覆了一遍，果然與她所說無異，這才徹底放心下來。

“還有件事，”眼下氣氛太過暧昧，軒轅淩霜想著轉移話題，卻突然想到了阿桑，她正色道，“幫我查一個人。”

慕容殘紅點頭道：“好。”

兩人又說了會兒話，慕容殘紅才離開。

離開前，慕容殘紅又踢了一腳地上的赫卓，皺眉道：“要不要……趁此機會順便解決了？”

“不行。”軒轅淩霜搖了搖頭，解釋道，“要是赫卓這個時候死了，我們的計劃可能就不能正常進行了，而且……”

“我要他活著，親眼看著自己敗得多麽慘不忍睹。”

對於赫卓，軒轅淩霜心裏有種爭強好勝的想法，這個男人無疑是她國家的敵人，卻是她自己的對手，鬥智鬥勇鬥偽裝，她倒要看看是誰比較強。

“好吧，那便留著他的狗命。”慕容殘紅點點頭，把赫卓扔到帳外，嫌棄地拍了拍手，道，“那我走了。”

“嗯。”軒轅淩霜點了點頭。

真是奇怪，軒轅淩霜望著晃蕩的帳簾，心想，明明三天兩頭都有見面，怎麽總覺得分離的時間太長，相會的時間太過短暫似的。

“對了，”簾子突然被再次掀開，慕容殘紅的臉和月色一齊探進來，他道，“那個家夥說得沒錯。”

“嗯？”軒轅淩霜不解。

“我也醉在你的眼睛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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