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好……”軒轅淩霜松了口氣，語調不禁輕快起來，“我還以為你當真生氣走了，不會來了呢。”

“小瞧了我了不是，我是那麽沒腦子的人嗎？”慕容殘紅笑了一聲，又俯下身，在她耳邊輕聲道，“你都暗示到那份上了，我又不傻。”

他的聲音在這夜色裏顯得華麗低沈，溫熱的呼吸輕輕打在軒轅淩霜耳畔，讓她覺得耳朵有些癢癢的，臉也有些微微發熱。

白天時，在她掙脫慕容殘紅時，在他手上輕輕點了三下，暗示他三更來見。後來見慕容殘紅果真有了怒意，又不知他有沒有領會自己的意思，軒轅淩霜便急中生智唱了那麽出“流水有意，落花無情”的戲碼，希望這明顯不符合二人關系的語句能讓他生疑。

還好，他懂了。

“好了，有什麽話現在可以說了。”慕容殘紅說完，又故作害怕地退後一步，道，“我說，你總不會是想趁著月黑風高殺了我吧？那我這趟可真是名副其實地‘送死’了。”

軒轅淩霜被他誇大的動作逗笑，笑著笑著又有些苦澀，她明白慕容殘紅這是假借玩笑來試探自己的意思，她心底微微嘆了口氣，也就趁此時，開誠布公的與他交個底吧。

“慕容殘紅，我不會殺你了。”軒轅淩霜站起身來，深吸了口氣，語氣緩慢而鄭重，“我要用你。”

“用、用我？”聽了這話，慕容殘紅有些莫名其妙，“怎麽個用法？”

“我身上有特殊的使命，為了這份使命，我能夠不計一切代價。”軒轅淩霜開口道。

她言辭振振，完全是她在朝中時那份獨屬太子的威儀，但接下來的話她有些心虛，語氣也不由得軟了下來：“之前……之所以要殺你，也是怕你洩露了我的秘密……”

“等等，”慕容殘紅突然打斷了她，疑惑道，“原來你是想殺我滅口……不過，我知道了你的什麽秘密？”

“……”軒轅淩霜懶得理他這個問題，接著道，“但不管怎麽說，是我欠你恩情在先，又恩將仇報在後，這些我日後定會償還你。但在此之前，我希望你能入我麾下，為我效力，發誓永不洩露我的秘密，慕容殘紅，你願意嗎？”

“入你麾下，為你效力？”慕容殘紅語氣有些怪異。

“正是。”軒轅淩霜道，心裏有些忐忑地等著他的回答。

把慕容殘紅收為己用，這是軒轅淩霜幾經思量下的決定。她不想殺他，卻也不能冒險放了他，只有將人收為己用，她才能放心。

說起來，除了父皇母後，也不是沒人知道軒轅淩霜的秘密，那便是她的侍衛秦天傾和侍女淺笑，但那二位都是她的人，且與她從小一起長大，情誼非同一般。

軒轅淩霜從沒想過，能放心地讓其他人知曉自己的秘密，但慕容殘紅為人正直善良，又數度救她性命，這份情誼已經不輸秦天傾二人，只要他也能變成“她的人”，她便有了充分的不殺他的理由。

“這話說得倒是口氣夠大，我倒不知你有多大的來頭，竟然叫我入你麾下。”慕容殘紅有些想笑，於是真的“噗嗤”笑出聲了，“你是落難的王孫，還是微服的將軍？”

軒轅淩霜心中正忐忑，聞言不由恨他的不正經，心裏卻不自覺稍微松了口氣，她問：“假如我是呢？”

“假設我真的是落難王孫，或者微服的將軍之類的……你願意做我的人嗎？”

你願意做我的人嗎？

這話沒來由讓慕容殘紅心頭一跳，雖然立刻反應過來她是什麽意思，但是沒忍住浮想聯翩，臉上有些微微發熱。

還好，還好夜色正濃。

“咳，我呢，畢生願望就是輕裘快馬，仗劍天涯。”慕容殘紅清了清嗓子，忽而正色道，“而且我這人太隨性，大概很難車塵馬足，為人所羈。”

軒轅淩霜心驀地沈下來，有些無措，可又覺得他說得句句在理。對於慕容殘紅那樣自由不羈的人來說，無論自己許諾什麽黃金美玉、高官厚祿，大概都抵不過他手中一柄長劍、腳下半個江湖。

“不過，相識一場，我就交了你這個朋友。朋友若是有難處，我慕容殘紅自然是赴湯蹈火、義不容辭。”軒轅淩霜正自黯然，慕容殘紅卻話鋒一轉。

含著些笑意，他道：“所以啊，需要我做什麽，你盡管吩咐一聲便是。”

這個人哪，從初識到現在都是這般，他從不違背自己的本性，他也從不輕視他的情義，所謂“性情中人”，就是慕容殘紅這樣的吧。

“慕容殘紅，我……”軒轅淩霜心裏動容，一時不知說什麽好。

“誒你別急著感動，既然我們是朋友了，那你的秘密我自然守口如瓶，死也不會說出一個字。”

慕容殘紅到底還是憋不住了，又問道：“所以，你倒是告訴我，我到底無意間知道了你什麽了不得的秘密？”

與軒轅淩霜相處了這些時日，又一開始就看穿了她是女兒身，慕容殘紅已經完全忘了她之前扮作男裝的事了，也或許沒忘，卻沒把它放在心上。

見他這樣，軒轅淩霜心中不禁有些氣悶，覺得自己之前一廂情願要“滅口”的想法顯得有些可笑了。

“先不說這個，你拿著這個。”軒轅淩霜取出一件隨身之物，遞到慕容殘紅手上，“拿著它去邊境戍軍中找林萬飛林將軍，把我的處境跟他說一下，讓他做好準備，但先不要輕舉妄動，一切等我消息。”

“至於我的身份，到時候你自然就知道了。還有……”頓了頓，軒轅淩霜又補充道，“別提我是女兒身的事。”

雖說軒轅淩霜也沒再打算瞞慕容殘紅，但不知怎麽地，她不想親自開口告訴他，好像這身份一旦托出，他們之間便會多了一道無形的天塹。

而她，不願意親手劃下這道天塹。

“好。”

慕容殘紅接過她遞來的東西，觸手生溫，雕工精細，雖然看不清楚，他依然根據手感在記憶裏找到這件物什，是當初在山洞裏她身上掉落，又被他撿起來收好的那塊雕龍玉佩。

聽她之言，再加上這塊玉佩，慕容殘紅也隱約明白了什麽。

把隨身攜帶的一瓶藥水遞給軒轅淩霜，囑咐她每日輕揉腕部，想了想又留下幾顆幫助恢覆內傷的丹藥，慕容殘紅便不再多問，再次鉆入無邊的夜色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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