淩霜被摔得一陣頭暈，背後的傷口被摔得發疼，讓她清醒了幾分。然而她還沒來得及起身，大漢已經壓住她兩只手腕。

淩霜腕上的傷還未愈，吃痛地吸了口冷氣，屈膝沖大漢小腹頂去，又被他側身閃過，用膝蓋壓住淩霜的雙腿，叫她動彈不得。

淩霜奮力爭紮，卻掙紮不開。大漢像看著一只掉入陷阱的小貓似的，毫不將她的反抗放在眼裏。

大漢一手鉗住淩霜的雙手，一只手就來撕扯她的衣服，見淩霜拼命掙紮，又覺這小臉十分動人，當即湊上來想一親芳澤。

淩霜厭惡地扭頭避開，目光無意間望向賬外，心裏咯噔一聲。

帳外確有一雙眼睛窺視著帳篷裏的事，但這雙眼睛裏沒有絲毫的溫度和波動，只是冷漠地瞧著，似乎還帶著幾分得意的譏笑。

淩霜認出那雙眼睛，是孟蘭。

孟蘭見淩霜發現了自己，也不以為意，眼睛微微彎了彎，露出個輕蔑了笑，很快轉身離開。

果然，淩霜心想，昨天她以一人之力讓所有姑娘一條心，變得無比勇敢，這無異於是對這些管教姑姑的威脅，孟蘭當時沒有說什麽，之後定不會善了。

但淩霜沒想到，這孟蘭竟如此陰毒，並不親自出手對付她，而是使了這招借刀殺人。

想來也是，孟蘭心有城府，絕不是介英那般狠在明面上的蠢貨，這些擄來的少女名義上都是可汗的人，誰知道日後會有怎樣的機緣，她自然不會親自出手給自己帶來麻煩。

若是淩霜被他人玷汙，既讓孟蘭出了氣，又讓她註定了從“可汗的人”中除名，莫說機緣，便是生死也未知。這一招可謂一舉兩得額。

淩霜閉上了眼睛，眼前閃過許多畫面，她從不畏懼死亡，從小到大一路走過來，流過再多的血她也未曾害怕。但今天，她是真的害怕了。

她從來沒想過，自己的一生會是這樣的結果。那麽多年在生死之中徘徊掙紮，到了今天還有什麽意義呢。

也罷，大不了是個死字，倒也解脫了。

淩霜咬住舌頭，牙齒正要用力，忽覺得手上力道一松。

她猛地睜開眼睛，卻見大漢已經滾落下矮榻去，趴在地上一動不動了。

她急忙把已經被撕壞的外衣攏在胸前，卻聽得一個憤怒而又冰冷的聲音道：“你殺我的時候倒是不遺餘力，今天怎麽就放棄，任人宰割了。”

淩霜只覺得耳朵裏嗡的一聲，這個人說話的聲音便頓時飄出很遠，像是來自夢中，叫她覺得如此虛幻。但那張熟悉的臉卻是真真切切在自己眼前，一臉怒意地望著她。

身姿挺拔，劍眉星目，他一身黑衣，逆光而來。

淩霜的思緒突然有些飄忽，她不禁想到，當初在山崖下，他救自己的時候是不是也是這般，仿若上天派來解救她的天神。

見淩霜瞪大了眼睛看著自己，眼眶隱隱有些泛紅，慕容殘紅只覺得胸中一股氣無處發洩，於是擡腿就朝昏迷的大漢一陣猛踢。

淩霜：“……”

她一時都分不清慕容殘紅氣的是她，還是地上的人。過了好一會兒，胸中許多的話堵在嗓子眼，好一會兒，淩霜才開口道：“你、你怎麽來了？”

她望著眼前這人，不過幾日不見，卻有些恍如隔世的錯覺。

這幾日發生的事太多，她都沒有精力想起他，或許也是有意不去想，以至於她自己都以為已經忘了這個人。

“我路過。”慕容殘紅沒有好氣地道。

淩霜又是沈默，她還在消化著慕容殘紅的出現，似乎要用這段時間來確定他是真實的。

慕容殘紅卻只當她沒有別的話了，氣道：“我可是又救了你，你就沒有別的話對我說？”

慕容殘紅幾乎有些委屈了。那天自己一氣之下離開，不過過了幾個時辰，又想到她傷還沒好，也不知道她家人在哪裏，終究還是放心不下。

其實有什麽好放心不下的呢，她那麽能耐，幾次三番要置自己於死地，自己又何苦一廂情願惦念著她，擔心著她。

慕容殘紅在心裏大罵自己的不爭氣，卻還是加快了腳步回到客棧。

然而彼時鎮上已經大亂，客棧裏空無一人。

慕容殘紅只覺得心裏一空，像是要失去了什麽似的。闖蕩江湖的志向被拋到腦後，腦子裏只有一個想法：找到她。

於是不顧韃靼兵正四處抓捕青壯男子，一路打聽，一路尋找，哪怕是站在兩國邊境，也沒有絲毫猶豫地前進，從沒有過要放棄的想法。

於是終於找到了她，卻發現她果然又身陷險境。再一次出手相救，她卻用沈默面對自己。

淩霜腦中紛紜，諸多情緒在心中翻滾，卻什麽也說不出來。

她想到自己恩將仇報幾次要殺他，想到他決然離去的背影，想到這些天的顛沛流離，又想到方才險些被淩辱……

淩霜猝不及防掉下來淚來。

慕容殘紅嚇了一跳，想安慰又礙於心中餘怒未消，只得假裝不耐煩地道：“哎，你別哭啊！”

淩霜也不想哭。明明堅強了很久，這一刻，卻突然變得軟弱，她拼命想止住眼淚，卻怎麽也止不住，眼淚跟斷了線的珠子似的。

“幸好你來了。”淩霜一邊手忙腳亂地擦淚，一邊道，“我剛剛真的很害怕，恨不得一死了之。”

之前的淩霜無論如何狼狽都從不示弱，此時見她這般哭出來，向自己坦言她的害怕，慕容殘紅只覺得整個胸腔都要炸開來，也說不出是什麽情緒。

沖天的怒火，綿密的心疼。

慕容殘紅一把拉住淩霜，見她因為疼痛而皺眉時也狠心地不去在意，冷聲道：“我帶你走。”

聽見這話，淩霜一時忘了哭泣。

明知道這四個字並沒有別的意思，淩霜的心還是忍不住為此顫動，但想到先前的決定，她搖了搖頭道：“我不能走。”

慕容殘紅立刻發作：“你不是還要殺我嗎？怎麽這麽輕易就放棄了？”

他的語氣並不好，淩霜卻忍不住地想笑，但她還是憋住了，一本正經道：“現在沒工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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