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2章 這一刻，足以抵他半生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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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2章 這一刻，足以抵他半生痛苦
吃完晚飯，宮恒夜見溫月情緒還有些低落，也不再說之前的話題，而是讓她換好衣服，帶她出去散散步。
兩人十指相扣，在安靜的月色下緩步在小區花園。
他問她，“真的決定要退出星光少女嗎？”
溫月聞言點頭，“不想參加了。”
她已經決定好了，就不會再改變。
宮恒夜倒也支持她的決定，只問她，“那之後想做什麽，回去學校？”
溫月忙搖頭，“不要。”
她好不容易學到大學畢業，才不要想不開回去讀書。
宮恒夜卻蹙眉，“可你現在這個世界也就十八歲，雖然你是讀過大學，可是在這裏沒有學歷，能做什麽？”
溫月輕哼，“學歷又不代表知識，而且也有很多不需要學歷也能做的事兒啊。”
宮恒夜點點頭，含著笑道：“來給我做小秘書？”
溫月終於笑了，“你想得美。”
宮恒夜也輕笑，牽著她停下來，側身低頭，薄唇溫度燙著她耳垂，“想想，的確是挺美的，月月明天就跟我去公司報到？”
他明明也沒說什麽，可溫月腦子裏已經浮現出某些不太正經的畫面。
比如她穿著正經的襯衣西裙，明明是要給他遞一份文件，卻被他抱到辦公桌上親吻……
又或者，正親吻到衣裳淩亂，辦公室門忽然被人敲響，她心慌意亂，躲在了他的辦公桌下……
溫月腦子裏嗡的一聲，忙側頭，微微避開他的唇，紅著臉嘀咕，“才不要。”
宮恒夜微微挑眉，指腹在她臉上摩挲了兩下，意味深長的問，“小姑娘胡亂想什麽呢，臉就紅了？”
“沒有啊。”
溫月眼神漂浮，當然不好意思說她腦子裏那些臟東西，有時候看多了言情小說和偶像劇也不太好，她腦子裏的顏色好像真的比他多。
她抓著他的手重新朝前走，“反正你別想，我是不會去給你做小秘書的。”
宮恒夜好笑的被她拖著走，也不勉強，只無奈問，“那到底想做什麽？”
他想著，估摸小姑娘和以前一樣，想在家裏寫劇本。
其實他也支持，畢竟寫劇本也能跟他去公司，他和以前一樣，在辦公室給她加張辦公桌就好。
溫月卻說：“我想去拍戲。”
“拍戲？”
宮恒夜笑沈下去，眉心收緊，“為什麽想拍戲？”
以前她寧願在家寫劇本都不去，這次倒改變想法了？
“我想體驗一下呀，人生嘛，總要什麽都體驗體驗才好。”
以前不去，是因為那時候她在這個世界的時間不多了，她根本舍不得和他分明一分一秒。
可現在她有大把時光，還是想去嘗試一下。
宮恒夜點點頭，面無表情，“所以說，現在就舍得和我分開了是嗎？”
拍一部戲，再快也得兩三個月，她這是想要他命？
溫月抿唇輕笑，偏頭踮腳在他臉上親了下，“也不舍得，所以我也不演什麽主角，就先去客串些角色，演點小配角就好。這種戲份不多，一般也就幾天十幾天就可以拍完的。”
畢竟，她也沒什麽拍戲的經驗，真讓她直接演主角她也接不住，演壞了還會被人罵。
雖然她有資本，也不是這麽浪費的。
她還是想一步步來，先去各個好的劇組客串學習，這樣等她成長到能夠演好一部戲的主角了，她想重寫世界之遙拍成電影，然後，自己去演女主。
而宮恒夜聽她說只是去演一些客串小配角，不會耽誤太多時間，心裏頭才舒服了些。
他輕嘆，“我讓人幫你看看，有什麽好的角色。你如果有喜歡的也可以告訴我，我讓人去談。”
溫月笑盈盈點頭，“其實我已經有目標了。”
有部明年會上映的電影，她很喜歡，所以這次她想去試試裏面一個角色。
宮恒夜第一反應是，“有親熱戲嗎？”
溫月好笑，捏他腰間硬邦邦的肌肉，“一個小配角而已，什麽親熱戲呀？”
宮恒夜也笑著握緊她不老實的小手，不再多問，選擇信任她，“明天讓黎銳聯系你，你自己跟他談。我再讓他給你安排一個助理。”
宮氏旗下沒有娛樂公司，不過宮恒夜現在已經開始思考，讓黎銳去看看，先收購一個。
畢竟讓溫月簽到別的公司他是不會放心的，自己的老婆還得自己捧。
他甚至也不可能真的讓溫月演多少小配角客串，去學習是應該的，可多了不行，還是得要演主角。
所以宮恒夜又開始思考，等收購了娛樂公司，讓人給她好好量身定制幾個本子。
既然她想拍戲，那自然是要好好拍。
他的人，做什麽都得要最好的。
溫月現在還不知道宮恒夜想得已經比她更多，散完步回家，她收拾收拾就躺回床上了。
宮恒夜坐在床邊，無奈看她，“睡得著嗎？”
“嗯嗯。”
溫月閉著眼，把被子蓋到嘴巴邊，嘀咕，“以後再也不喝酒熬夜了。”
又累又暈的，得養好幾天才能養回來。
宮恒夜揉揉她頭發，又把被子給她拉下來些，“那你先睡，我把工作處理了就來陪你。”
“好。”
溫月腦袋在他掌心蹭了蹭，“你去忙吧。”
這語氣，似乎完全不留戀他。
宮恒夜微頓，忽然覺得，小姑娘現在對他好像沒有以前那麽黏了？
可她又好像的確很累，閉上眼就動也不想動，宮恒夜安靜幾秒，低頭親親她臉，起身去了書房。
溫月也的確很快就睡著了，只是睡得並不是很安穩。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之前跟宮恒夜說的那個話題，頻繁提到了‘他’，溫月竟然做了個夢。
夢裏，她站在一條長長的走廊，兩面的墻壁雪白，格外安靜。
溫月有些害怕，卻又控制不住朝走廊深處去，越是靠近走廊盡頭，心跳得越快。
耳邊有滴滴滴的儀器聲，她雙手緊握，看到了盡頭處，大大的ICU三個字母。
雙腿機械性的朝前邁動，推開那兩扇門，裏面又是一條走廊，走廊兩邊都是重癥監護室，一間隔著一間，她慢慢的走過去，直到其中一間，才有意識般停了下來。
轉頭，透過玻璃窗戶，看到雪白的病床上躺著的人，身形消瘦得就連病號服在他身上都顯得格外寬大，因為太瘦的緣故，雙頰都微微凹陷。
“阿夜？”
溫月心臟瞬間狠狠收縮，用力推開了玻璃門闖進去。
直到撲到床邊，她才發覺不對。
不是，不是阿夜。
眼前的人太瘦了，面容蒼白，這張熟悉又陌生的臉，她在‘他’的墓碑上看到過，那張照片。
溫月忽然就明白了，是‘他’。
另一個世界的宮恒夜，她的小哥哥。
而他在她闖進來時撲到床邊時，也緩緩睜開了眼，轉頭朝她看來。
看到她時，他目光閃動，聲音沙啞到幾乎聽不清，“月月……”
溫月唇瓣動了動，聲音被堵在了喉嚨裏。
他也安靜的看著她，眼底格外悲傷。
溫月視線顫動，從他的眼滑落他消瘦到凹陷的臉頰，再到毫無血色的唇，以及病號服遮不住的消瘦身體。
心臟被什麽東西狠狠撞擊拉扯，瞬間絞痛起來。
溫月緊咬住唇，再次看向他的臉。
他和宮恒夜的模樣，的確是一模一樣，可是又不太一樣。
他被病魔折磨了太多年，早已經不是本來模樣。
溫月顫抖著手指，似乎是想碰碰他的臉頰，卻在快碰到時僵住，眼睫也顫抖著，聲音幾乎是從喉嚨口擠出來的，叫他，“哥哥……”
就好像小時候那樣。
病床上的他目光就顫了顫，蒼白的唇角也慢慢彎了起來，似乎想說話，可剛開口，卻忽然劇烈的咳嗽起來。
他擡手捂住了唇，也許是不願意在她面前太過狼狽，壓抑的憋著，蒼白的臉都憋得通紅。
溫月慌亂，想幫他又不知道該怎麽辦，“哥哥，你怎麽樣，你沒事吧？”
他閉著眼，緊緊捂著嘴唇，聞言只是搖搖頭，連聲音都發不出來。
溫月不忍的別開目光，眼淚落下來，又擡手抹去，也怕他看到。
好久，他終於緩過了那陣咳嗽，閉著眼緩過窒息，雙手握成拳，用力撐著床坐起身來。
溫月轉頭看過來，目光先落在了他撐著床的拳頭上，指縫間，有血跡。
心跳幾乎停頓，她用力眨了下眼，把酸澀眨去，再擡眸看他。
他也正偏頭看著她，見她看回來，蒼白帶血的唇，彎出抹笑，“月月，長大了。”
溫月一直覺得，自己如果見到他，一定會有很多話想說。
可到這一刻，她發現她什麽都說不出來。
太心疼了。
他本不該是這樣。
她搖頭，最終也只能說出一句，“對不起，哥哥，對不起……”
如果不是她小時候任性，他不會變成這樣。
如果不是她忘了他，他們也不會是這樣。
到了此刻，最無力的是對不起，可除此之外，她再也想不到還能說什麽。
他安靜的看著她，唇角弧度依然溫和。
見到她哭，他才擡手，用幹凈的那只手輕碰了碰她的眼角，“他對月月好嗎？”
他手指很涼，溫月紅著眼望著他，微楞幾秒反應過來，下意識點頭，“好的。”
“那就好。”
他笑了，無奈而溫柔，“他一定不會讓你這麽哭對不對？”
溫月更難過了，眼淚根本控制不住，又搖頭，“才不是，他也會的……”
他依然笑著，只說：“那，月月一定很愛他。”
才會不管怎樣因他而哭，卻也不舍得離開他，不顧一切也要去到那個世界陪他。
溫月鼻腔中都是濃濃的酸澀，她不知道如何說，甚至如果她點點頭，對‘他’好像都很殘忍。
而他也沒有想得到她什麽答案，也不需要她的答案。
他只是輕聲，“其實有時候，我真的很嫉妒他。”
明明這一切都是他創造出來，是他自己的選擇。
可還是會免不了嫉妒。
如果一開始，他的選擇是讓自己重生在那個世界……
然而這世上，從沒有如果。
“但是現在這樣才是最好，因為，月月，會很幸福。”
而他茍延殘喘了這麽多年，其實就連他自己也無法保證，真的成為了正常人，還是不是會像現在那樣掛念她，是不是會永遠對她好。
這也是他最開始，不敢完全覆制自己的原因。
只有游戲世界的他，那個為愛而生的他才能做到。
就好像，自己為了讓他也感受到痛苦，可以讓她失去一個孩子。
可如果換做是游戲世界的他，絕對不會。
哪怕傷害自己，哪怕自己痛苦絕望到死去，也不會舍得傷害她一絲一毫。
沒有人比他們自己更清楚，游戲世界裏的宮恒夜，比他，更愛她。
他低聲，“其實，月月的孩子……月月，會恨我嗎？”
溫月搖頭，想說什麽，卻忽然在他眼睛裏看到了慌亂。
他朝她伸出手，嗓音帶著不舍的顫，“你要走了嗎？”
明明剛才他還能碰到她的臉頰，可此刻，他的指尖從她身體穿過。
溫月一楞，低頭看向自己。
她的身體慢慢變得透明，就好像要消失。
是夢要醒了嗎？
她僵了幾秒，擡眸望回他，他眼圈已經紅了，“能親口跟月月說對不起，我已經……”
“不要說對不起，哥哥從來沒有對不起我。”
溫月顫著聲打斷他的話，傾下身，用擁抱他的姿勢，手從他身體環過，“我不會恨哥哥，哥哥很好，一直都很好，是我不好……”
他僵著，哪怕這個擁抱無法碰觸到對方，可他好像還是感覺到了她的溫度。
然後，他聽到她在他耳邊輕聲說：“哥哥送我的禮物好多好多，我都收到了，包括那個世界。
我知道，其實那都是哥哥送我的禮物。
哥哥，謝謝你~”
她帶著哭腔，應該在流淚。
喉結滾動，他擡手想要擁抱她，卻只有輕風從指縫溜走……
好像回到了小時候，他牽著她的手走在山間，她煩惱的揪著小眉頭，不開心的問他，“哥哥，你說的寶藏到底在哪兒啊，是不是已經被人偷走了呀？”
他只是笑著哄她，“月月別急，我們再去那邊找找，寶藏啊，需要有耐心的人才能找到。”
話剛說完，她忽然松開他的手朝前跑去，“我好像看到了，就在那裏……”
怕她摔倒，他伸出手想拉住她，“你慢點兒……”
她已經小兔子似的竄到前面那棵樹下，抱起了他之前偷偷放到那裏的一個粉色大禮盒，轉身對著他甜甜的笑，大聲喊他，“哥哥，我找到寶藏了。”
他也笑，“月月真厲害。”
點點陽光從樹蔭灑落下來，他看到抱著禮盒的小女孩兒對他歪著腦袋，甜甜的笑，“我知道，其實這個是哥哥送我的禮物。哥哥，謝謝你~”
目光輕動，他彎唇笑了。
已經夠了。
這一刻，已經足以抵他這半生痛苦了。
月月，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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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問她，“真的決定要退出星光少女嗎？”
溫月聞言點頭，“不想參加了。”
她已經決定好了，就不會再改變。
宮恒夜倒也支持她的決定，只問她，“那之後想做什麽，回去學校？”
溫月忙搖頭，“不要。”
她好不容易學到大學畢業，才不要想不開回去讀書。
宮恒夜卻蹙眉，“可你現在這個世界也就十八歲，雖然你是讀過大學，可是在這裏沒有學歷，能做什麽？”
溫月輕哼，“學歷又不代表知識，而且也有很多不需要學歷也能做的事兒啊。”
宮恒夜點點頭，含著笑道：“來給我做小秘書？”
溫月終於笑了，“你想得美。”
宮恒夜也輕笑，牽著她停下來，側身低頭，薄唇溫度燙著她耳垂，“想想，的確是挺美的，月月明天就跟我去公司報到？”
他明明也沒說什麽，可溫月腦子裏已經浮現出某些不太正經的畫面。
比如她穿著正經的襯衣西裙，明明是要給他遞一份文件，卻被他抱到辦公桌上親吻……
又或者，正親吻到衣裳淩亂，辦公室門忽然被人敲響，她心慌意亂，躲在了他的辦公桌下……
溫月腦子裏嗡的一聲，忙側頭，微微避開他的唇，紅著臉嘀咕，“才不要。”
宮恒夜微微挑眉，指腹在她臉上摩挲了兩下，意味深長的問，“小姑娘胡亂想什麽呢，臉就紅了？”
“沒有啊。”
溫月眼神漂浮，當然不好意思說她腦子裏那些臟東西，有時候看多了言情小說和偶像劇也不太好，她腦子裏的顏色好像真的比他多。
她抓著他的手重新朝前走，“反正你別想，我是不會去給你做小秘書的。”
宮恒夜好笑的被她拖著走，也不勉強，只無奈問，“那到底想做什麽？”
他想著，估摸小姑娘和以前一樣，想在家裏寫劇本。
其實他也支持，畢竟寫劇本也能跟他去公司，他和以前一樣，在辦公室給她加張辦公桌就好。
溫月卻說：“我想去拍戲。”
“拍戲？”
宮恒夜笑沈下去，眉心收緊，“為什麽想拍戲？”
以前她寧願在家寫劇本都不去，這次倒改變想法了？
“我想體驗一下呀，人生嘛，總要什麽都體驗體驗才好。”
以前不去，是因為那時候她在這個世界的時間不多了，她根本舍不得和他分明一分一秒。
可現在她有大把時光，還是想去嘗試一下。
宮恒夜點點頭，面無表情，“所以說，現在就舍得和我分開了是嗎？”
拍一部戲，再快也得兩三個月，她這是想要他命？
溫月抿唇輕笑，偏頭踮腳在他臉上親了下，“也不舍得，所以我也不演什麽主角，就先去客串些角色，演點小配角就好。這種戲份不多，一般也就幾天十幾天就可以拍完的。”
畢竟，她也沒什麽拍戲的經驗，真讓她直接演主角她也接不住，演壞了還會被人罵。
雖然她有資本，也不是這麽浪費的。
她還是想一步步來，先去各個好的劇組客串學習，這樣等她成長到能夠演好一部戲的主角了，她想重寫世界之遙拍成電影，然後，自己去演女主。
而宮恒夜聽她說只是去演一些客串小配角，不會耽誤太多時間，心裏頭才舒服了些。
他輕嘆，“我讓人幫你看看，有什麽好的角色。你如果有喜歡的也可以告訴我，我讓人去談。”
溫月笑盈盈點頭，“其實我已經有目標了。”
有部明年會上映的電影，她很喜歡，所以這次她想去試試裏面一個角色。
宮恒夜第一反應是，“有親熱戲嗎？”
溫月好笑，捏他腰間硬邦邦的肌肉，“一個小配角而已，什麽親熱戲呀？”
宮恒夜也笑著握緊她不老實的小手，不再多問，選擇信任她，“明天讓黎銳聯系你，你自己跟他談。我再讓他給你安排一個助理。”
宮氏旗下沒有娛樂公司，不過宮恒夜現在已經開始思考，讓黎銳去看看，先收購一個。
畢竟讓溫月簽到別的公司他是不會放心的，自己的老婆還得自己捧。
他甚至也不可能真的讓溫月演多少小配角客串，去學習是應該的，可多了不行，還是得要演主角。
所以宮恒夜又開始思考，等收購了娛樂公司，讓人給她好好量身定制幾個本子。
既然她想拍戲，那自然是要好好拍。
他的人，做什麽都得要最好的。
溫月現在還不知道宮恒夜想得已經比她更多，散完步回家，她收拾收拾就躺回床上了。
宮恒夜坐在床邊，無奈看她，“睡得著嗎？”
“嗯嗯。”
溫月閉著眼，把被子蓋到嘴巴邊，嘀咕，“以後再也不喝酒熬夜了。”
又累又暈的，得養好幾天才能養回來。
宮恒夜揉揉她頭發，又把被子給她拉下來些，“那你先睡，我把工作處理了就來陪你。”
“好。”
溫月腦袋在他掌心蹭了蹭，“你去忙吧。”
這語氣，似乎完全不留戀他。
宮恒夜微頓，忽然覺得，小姑娘現在對他好像沒有以前那麽黏了？
可她又好像的確很累，閉上眼就動也不想動，宮恒夜安靜幾秒，低頭親親她臉，起身去了書房。
溫月也的確很快就睡著了，只是睡得並不是很安穩。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之前跟宮恒夜說的那個話題，頻繁提到了‘他’，溫月竟然做了個夢。
夢裏，她站在一條長長的走廊，兩面的墻壁雪白，格外安靜。
溫月有些害怕，卻又控制不住朝走廊深處去，越是靠近走廊盡頭，心跳得越快。
耳邊有滴滴滴的儀器聲，她雙手緊握，看到了盡頭處，大大的ICU三個字母。
雙腿機械性的朝前邁動，推開那兩扇門，裏面又是一條走廊，走廊兩邊都是重癥監護室，一間隔著一間，她慢慢的走過去，直到其中一間，才有意識般停了下來。
轉頭，透過玻璃窗戶，看到雪白的病床上躺著的人，身形消瘦得就連病號服在他身上都顯得格外寬大，因為太瘦的緣故，雙頰都微微凹陷。
“阿夜？”
溫月心臟瞬間狠狠收縮，用力推開了玻璃門闖進去。
直到撲到床邊，她才發覺不對。
不是，不是阿夜。
眼前的人太瘦了，面容蒼白，這張熟悉又陌生的臉，她在‘他’的墓碑上看到過，那張照片。
溫月忽然就明白了，是‘他’。
另一個世界的宮恒夜，她的小哥哥。
而他在她闖進來時撲到床邊時，也緩緩睜開了眼，轉頭朝她看來。
看到她時，他目光閃動，聲音沙啞到幾乎聽不清，“月月……”
溫月唇瓣動了動，聲音被堵在了喉嚨裏。
他也安靜的看著她，眼底格外悲傷。
溫月視線顫動，從他的眼滑落他消瘦到凹陷的臉頰，再到毫無血色的唇，以及病號服遮不住的消瘦身體。
心臟被什麽東西狠狠撞擊拉扯，瞬間絞痛起來。
溫月緊咬住唇，再次看向他的臉。
他和宮恒夜的模樣，的確是一模一樣，可是又不太一樣。
他被病魔折磨了太多年，早已經不是本來模樣。
溫月顫抖著手指，似乎是想碰碰他的臉頰，卻在快碰到時僵住，眼睫也顫抖著，聲音幾乎是從喉嚨口擠出來的，叫他，“哥哥……”
就好像小時候那樣。
病床上的他目光就顫了顫，蒼白的唇角也慢慢彎了起來，似乎想說話，可剛開口，卻忽然劇烈的咳嗽起來。
他擡手捂住了唇，也許是不願意在她面前太過狼狽，壓抑的憋著，蒼白的臉都憋得通紅。
溫月慌亂，想幫他又不知道該怎麽辦，“哥哥，你怎麽樣，你沒事吧？”
他閉著眼，緊緊捂著嘴唇，聞言只是搖搖頭，連聲音都發不出來。
溫月不忍的別開目光，眼淚落下來，又擡手抹去，也怕他看到。
好久，他終於緩過了那陣咳嗽，閉著眼緩過窒息，雙手握成拳，用力撐著床坐起身來。
溫月轉頭看過來，目光先落在了他撐著床的拳頭上，指縫間，有血跡。
心跳幾乎停頓，她用力眨了下眼，把酸澀眨去，再擡眸看他。
他也正偏頭看著她，見她看回來，蒼白帶血的唇，彎出抹笑，“月月，長大了。”
溫月一直覺得，自己如果見到他，一定會有很多話想說。
可到這一刻，她發現她什麽都說不出來。
太心疼了。
他本不該是這樣。
她搖頭，最終也只能說出一句，“對不起，哥哥，對不起……”
如果不是她小時候任性，他不會變成這樣。
如果不是她忘了他，他們也不會是這樣。
到了此刻，最無力的是對不起，可除此之外，她再也想不到還能說什麽。
他安靜的看著她，唇角弧度依然溫和。
見到她哭，他才擡手，用幹凈的那只手輕碰了碰她的眼角，“他對月月好嗎？”
他手指很涼，溫月紅著眼望著他，微楞幾秒反應過來，下意識點頭，“好的。”
“那就好。”
他笑了，無奈而溫柔，“他一定不會讓你這麽哭對不對？”
溫月更難過了，眼淚根本控制不住，又搖頭，“才不是，他也會的……”
他依然笑著，只說：“那，月月一定很愛他。”
才會不管怎樣因他而哭，卻也不舍得離開他，不顧一切也要去到那個世界陪他。
溫月鼻腔中都是濃濃的酸澀，她不知道如何說，甚至如果她點點頭，對‘他’好像都很殘忍。
而他也沒有想得到她什麽答案，也不需要她的答案。
他只是輕聲，“其實有時候，我真的很嫉妒他。”
明明這一切都是他創造出來，是他自己的選擇。
可還是會免不了嫉妒。
如果一開始，他的選擇是讓自己重生在那個世界……
然而這世上，從沒有如果。
“但是現在這樣才是最好，因為，月月，會很幸福。”
而他茍延殘喘了這麽多年，其實就連他自己也無法保證，真的成為了正常人，還是不是會像現在那樣掛念她，是不是會永遠對她好。
這也是他最開始，不敢完全覆制自己的原因。
只有游戲世界的他，那個為愛而生的他才能做到。
就好像，自己為了讓他也感受到痛苦，可以讓她失去一個孩子。
可如果換做是游戲世界的他，絕對不會。
哪怕傷害自己，哪怕自己痛苦絕望到死去，也不會舍得傷害她一絲一毫。
沒有人比他們自己更清楚，游戲世界裏的宮恒夜，比他，更愛她。
他低聲，“其實，月月的孩子……月月，會恨我嗎？”
溫月搖頭，想說什麽，卻忽然在他眼睛裏看到了慌亂。
他朝她伸出手，嗓音帶著不舍的顫，“你要走了嗎？”
明明剛才他還能碰到她的臉頰，可此刻，他的指尖從她身體穿過。
溫月一楞，低頭看向自己。
她的身體慢慢變得透明，就好像要消失。
是夢要醒了嗎？
她僵了幾秒，擡眸望回他，他眼圈已經紅了，“能親口跟月月說對不起，我已經……”
“不要說對不起，哥哥從來沒有對不起我。”
溫月顫著聲打斷他的話，傾下身，用擁抱他的姿勢，手從他身體環過，“我不會恨哥哥，哥哥很好，一直都很好，是我不好……”
他僵著，哪怕這個擁抱無法碰觸到對方，可他好像還是感覺到了她的溫度。
然後，他聽到她在他耳邊輕聲說：“哥哥送我的禮物好多好多，我都收到了，包括那個世界。
我知道，其實那都是哥哥送我的禮物。
哥哥，謝謝你~”
她帶著哭腔，應該在流淚。
喉結滾動，他擡手想要擁抱她，卻只有輕風從指縫溜走……
好像回到了小時候，他牽著她的手走在山間，她煩惱的揪著小眉頭，不開心的問他，“哥哥，你說的寶藏到底在哪兒啊，是不是已經被人偷走了呀？”
他只是笑著哄她，“月月別急，我們再去那邊找找，寶藏啊，需要有耐心的人才能找到。”
話剛說完，她忽然松開他的手朝前跑去，“我好像看到了，就在那裏……”
怕她摔倒，他伸出手想拉住她，“你慢點兒……”
她已經小兔子似的竄到前面那棵樹下，抱起了他之前偷偷放到那裏的一個粉色大禮盒，轉身對著他甜甜的笑，大聲喊他，“哥哥，我找到寶藏了。”
他也笑，“月月真厲害。”
點點陽光從樹蔭灑落下來，他看到抱著禮盒的小女孩兒對他歪著腦袋，甜甜的笑，“我知道，其實這個是哥哥送我的禮物。哥哥，謝謝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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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經夠了。
這一刻，已經足以抵他這半生痛苦了。
月月，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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