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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4章 用十年做一生,來愛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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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4章 用十年做一生,來愛你

看進她眼底的那一刻,宮恒夜幾乎就認出來,醒來的不是溫月,而是溫夕。

溫夕的眼睛裏總是帶著濃烈的貪婪。

可溫月不同。

溫月眼睛裏的光是純粹的,就算她說著討厭溫夕,說不明白為什麽所有人都愛溫夕不愛她時,也只有委屈難過,沒有貪婪。

就連她的厭惡都不帶任何雜念,就是單純的討厭。

她的喜歡,自然更加純粹。

就連她消失時,都是笑著同他說再見,要他擁有他的小太陽。

她絕不可能,在好不容易醒來那一刻,看到他時,沒有歡喜,只有興奮的欲望。

宮恒夜對溫夕的恨,在這一刻到了極致。

她這一睜眼,淹沒他僅剩的希望。

雷狂雨怒,世界吵嚷不堪像在上演一出鬧劇,而別墅裏卻是一出默劇,靜到死寂。

溫夕的脖子被宮恒夜死死掐住,這次,他沒有留絲毫力氣,是真的想要殺了她。

她眼睛瞪得很大很大,用力去掰他的手,從喉嚨裏擠出氣聲,“你,你殺了我,她就,回不來……”

閃電照亮暗夜,也照亮宮恒夜的臉,慘白沒有一絲血色,像奪命的修羅。

手指再用力幾分,手背上青筋鼓鼓。

溫夕徹底失去力氣,翻著白眼,臉色是缺氧的青紫。

就在她以為這次她真的會死掉時,宮恒夜的手指松開了。

她像一灘爛泥癱倒在床。

片刻之間,宮恒夜把殺意都收斂,只剩徹骨冰冷。

他起身站在床邊,居高臨下盯住她,“你到底,是怎麽做到的?”

在殺死她之前,他找回了最後一絲理智。

他要知道,她到底是怎麽做到的。

知道宮妍,可以說是知道劇情。

那麽,變成溫月的模樣,甚至到現在出現在溫月的身體裏,到底是怎麽回事?

溫夕已經半昏迷,還在努力緩解著缺氧的窒息感。

喉嚨被傷到了,稍微吞咽就是刀片刮般的疼。

她此刻其實大腦也是空白。

因為她始終想不明白,宮恒夜到底是怎麽認出的她來?

覆制卡,成為溫月。

不單單是能讓她覆制出和溫月完全相同的身體,這張卡最重要的,是讓她成為溫月。

就算是游戲世界,也不可能有兩個一模一樣的人。

所以她才想把溫月的屍體火化。

只是她也沒想到後面的變故。

當然,也是因為被宮恒夜毀容昏迷過去,才徹底明白她之所以一直失敗,是因為之前的溫月真的沒有消失。

她的感覺是對的。

直到現在,溫月才真正消失。

溫月消失了,她順理成章的占據了這具身體。

成為唯一的、真正的溫月。

她的確是興奮的,覆制成溫月,因為溫月的魂魄在宮恒夜身邊所以她失敗了。

那現在溫月消失,她在溫月的身體裏醒來,誰也不會知道醒來的其實她溫夕。

這次,她一定會成功。

可為什麽,她甚至剛剛睜眼,剛剛叫了他一聲小叔,他就已經發現。

她不懂到底是哪裏出了問題,明明就是溫月的身體,他為什麽會看出她是溫夕?

然而已經被他發現了,她再怎麽遮掩也遮掩不了。

溫夕緩過了那陣瀕死的窒息,勾勾唇角,吃吃的笑了起來,“因為,我,才是女主,呵呵……”

因為喉嚨的傷,她的聲音幹啞得像是破了風,“我是女主,女主是,死不了的,不管我怎麽折騰,劇情,都會站在我,這邊……”

宮恒夜緊緊盯著她,心口劇痛,神色卻更冰冷,“滾出來!”

溫夕捂著自己的脖子,費力坐起身。

她仰頭望著他,看著他眼底冰冷的厭惡和恨,她內心的怨恨也更濃烈,“為什麽,不管,我怎麽做,你眼裏,永遠都只有她?”

第一次,他寧願抱著溫月的骨灰盒自殺,也不肯愛她。

第二次,他為了溫月要掐死她。

第三次,她為他變成溫月,既然他喜歡這張臉這個身體,她也可以。

可他依然還是厭惡她。

她不明白,為什麽她總是輸在宮恒夜這裏。

她咽下疼痛,“你是男主,我是女主,我們天生就該在一起,我只是要得到我該得到的,我到底做錯了什麽?”

對於她的話,宮恒夜毫無所動,“你是誰的女主都好,可不會是我的。我再說一次,從她的身體裏滾出去!”

溫夕快要崩潰了。

這是她最後一次機會了,如果她攻略失敗,她就徹底失敗了。

她甚至顧不得喉嚨的疼痛,嘶吼著,“宮恒夜,我才是你的女主,你不能這麽對我……”

宮恒夜閉了閉眼,徹底失去耐心,他俯身用力抓住她的頭發讓她仰起頭來,暴怒低吼,“我沒耐心聽你說這些廢話,我再說一次,滾——”

溫夕頭皮幾乎被扯掉般痛,她瞳孔緊縮,看著他眼底的殺意,呼吸也下意識繃緊。

可很快,她又呵呵的笑了起來,挑釁的看著他,“那你就殺了我吧,你殺了我,讓這具身體徹底腐化,你的溫月也永遠別想再回來!”

如果他真的敢殺她,剛才就已經直接掐死她了。

可他分明不敢。

因為這具身體,已經是他唯一的希望了。

宮恒夜喉嚨口湧上腥甜。

是,他不敢。

這是月月的身體,之前已經開始腐化,如果再死一次,他不敢去想那個結果……

“你以為,你占著她的身體就能成為她,就能得到一切?”

他用恨將她死死釘住,“溫夕,我說過,我會讓你體會到什麽叫生不如死!”

他丟開她,轉身離開。

房間門被用力關上,死死反鎖!

風雨飄搖,天地顛倒。

他渾渾噩噩的走進雨裏,一步步走出別墅。

雨水冰涼,唯有眼眶溫熱。

宮恒夜去了宏源寺,好像到了這一刻,除了緣凈大師,他已經不知道還能找誰了。

可緣凈閉關不出。

他在寺外跪著,一天,兩天,直到昏迷。

昏迷前,一個小和尚跑出來,在他已經迷迷糊糊時同他說,“大師父說,他不懂紅塵之愛,可他想,愛人者當先愛己身,還望施主放下執念。

愛之,便如之所願。”

宮恒夜再次醒來時,看到手中握著一個平安符。

是緣凈給溫月,他親手為溫月帶上那個,好像是小和尚塞到他手裏的。

他握緊平安符。

腦海中全是那小和尚同他說的話。

愛己身,如她願。

他閉上眼,忽然想到自己和溫月初見時,他對溫月說的話。

“一個不愛自己的人,我憑什麽愛她?”

他目光微動,輕捂住眼,渾身顫抖。

所以溫月,這是懲罰嗎?

從那天開始,所有人都知道,宮恒夜在別墅裏養了一個女人。

開始時有人猜是被宮恒夜抱回去的溫月,可宮恒夜在人詢問時只淡淡的說,溫月已經死了。

後來,大家又猜,別墅裏的人是溫家那個曾經被他驅逐出國的溫夕。

不知道從哪裏找了回來,金屋藏嬌養在了別墅裏,當成溫月的替身。

只是沒人見過。

因為宮恒夜派了許多保鏢,裏三層外三層的守著,像是怕人會逃跑,所以折斷人翅膀,圈成了金絲雀。

然而了解宮恒夜的人都知道,根本不是什麽溫夕。

就是溫月。

不知道怎麽回事兒,溫月的屍體被宮恒夜抱回去後,忽然真的活了過來。

而宮恒夜好像是怕引起慌亂,所以把人關在別墅裏,不敢讓她出門也不敢讓她見任何人。

就連宮元任上門想要見,都被攔住了。

宮宸也好幾次發瘋想要朝裏闖,可惜他已經瘸了,別說闖進去,他自己行動都難。

保鏢根本不管他是誰,只要他敢去,就會把槍抵在他腦袋,冷聲請他離開。

看起來,這樣的層層保護好像是很在意。

可宮元任他們都覺得不太對。

根本不是在意,是恨意。

宮恒夜基本是七天才會去別墅一次,待不到十分鐘就會離開。

沒人知道他去到底是做什麽。

只有溫夕知道,他不過是每隔七天來看看她有沒有從溫月的身體裏滾出去。

對宮恒夜來說,這具身體還在就代表著希望。

所以,他其實不會殺她,甚至不會讓她有機會自殺。

房間裏比監獄還空蕩,連床都沒有,只鋪著床墊在地上。

墻面用特制的軟綿包住,地面是柔軟的地毯,她接觸不到任何堅硬的東西,更別提利器。

窗戶被封上,只留下可以出氣的小口。

就算白天幾乎都看不到陽光。

昏暗到幾乎看不清人影的房間,不能出門,沒有人會跟她說話,不能做任何事,甚至連死都不能。

這樣與外界隔絕的日子日覆一日,溫夕才終於知道,宮恒夜說得生不如死到底是什麽。

如果可以選擇,她也想離開了,可她現在根本不知道該怎麽才能離開。

一天一個月,已經漫長得像是一年一生,她快瘋了。

好不容易等到宮恒夜來的時候,他站在門口,隔著小窗冰冷的看著她。

只是一眼,確認了她還是溫夕,便要轉身離開。

她瘋狂的拍打著門,“求你,你放我出去,我錯了,我真的錯了。宮恒夜,求你了……”

“我不知道要怎麽離開,我拿到的是一張游戲道具卡,可是我不知道要怎麽離開,你就算把我關死在這裏,我也不知道啊……”

宮恒夜頭也沒回,只淡淡道:“既然不知道,那就繼續在這裏待著吧。”

你讓我沒了月亮,你又憑什麽想要陽光?

溫夕徹底瘋了。

別墅裏的人每天都能聽到她的尖叫聲,偶爾是在夜裏,像是被人丟進了地獄油鍋裏受苦一樣的痛苦嚎叫,聽得人毛骨悚然頭皮發麻。

就這樣過了半年,宮恒夜最後一次去見溫夕的時候,溫夕已經瘦得可怕,她癡癡的坐在地上,仰著頭看著他笑,“我是女主,我才是女主,嘿嘿……”

從那天雨夜他離開後,這是他第一次走進這房間。

他的目光很平靜,看了她的臉片刻,扔給了她一把刀子。

什麽也沒說。

然而泛著寒光的刀鋒好像忽然刺醒了溫夕。

那瞬間,她瞳孔潰散,哭了,然後笑了。

她終於能解脫了。

溫夕沒有絲毫猶豫,甚至怕宮恒夜會反悔似的,顫抖著手撿起刀子,用力割破了手腕。

血是飆出來的。

她像是覺得不夠,又發瘋般補了兩刀,把兩只手腕都割破了……

宮恒夜平靜的看著她,眼底沒有絲毫波瀾。

看她的血越流越多,看她倒下去,大睜著眼徹底沒有了呼吸。

其實,他早該知道的。

從溫夕占據了這具身體開始,就已經不是他的月月了。

他在折磨她,也在折磨他自己。

他把別墅裏的人都遣走。

自己在別墅裏安靜的待了七天,直到那具屍體徹底腐化。

他知道,她不會再回來了。

七天後離開別墅,再見到他的人都驚到了。

短短時間,他的頭發就已經花白了一半。

程永安在醫院看到他的時候,眼圈紅了。

他實在是不明白,宮老九怎麽忽然就成了這幅模樣。

他看著病床上的宮恒夜,最終也只能勸道:“別再折磨自己了,溫月看到,也會心疼的。”

宮恒夜垂眸不語。

小騙子才不會心疼,她不知道在哪裏快活呢。

其實有時候宮恒夜想想,也覺得很奇怪。

也沒有多久。

她在他身邊短短時間,為什麽他這麽難受?

或許人就是這樣,一直處於黑暗中,不會覺得有什麽問題,可如果短暫擁有了光明再忽然失去,就會徹底瘋狂。

在醫院住了三天,回了酒店。

是他和溫月曾經一起住過最久的地方,這裏的每一寸,好像都有溫月的影子。

早上醒來,在床上睜開眼時,好像就能看到她跪坐在床邊,眼巴巴望著他。

宮恒夜目光恍惚,輕輕擡手碰了碰她的頭發,她就對他無奈嘆氣,“小叔,你再不去上班,黎銳就得謀朝篡位了。”

喉結滾動,眼眶生澀發痛。

他擡手,用手背遮住自己的眼,像是怕她會看到自己這麽脆弱不堪的一面。

片刻後,唇角輕彎了彎,嘶啞著說:“月月說得對,是該去上班了。”

他起身去浴室洗漱,出來時一邊扣著襯衣扣子一邊下意識道:“寶貝,出來讓我抱抱。”

滿室安靜,無人應他。

扣袖扣的動作微頓,他低垂著眸輕輕彎唇,“還沒玩夠是嗎?”

喉嚨輕咽壓下澀疼,他說:“沒關系,明天月月玩夠了,再出來讓我抱抱,好不好?”

他轉身去上班。

從那天開始,好像回到了最初。

上班,下班,偶爾回宮家老宅陪老爺子吃個飯鬥個嘴,日子過得平靜而淡定。

除了那一半白發,他和以往的他,似乎已經沒有絲毫差別。

只有黎銳知道,他工作時,辦公室裏的投影屏上總是播放著腦殘偶像劇。

第一次時他下意識問了句,“Boss怎麽又開始看腦殘劇了?”

宮恒夜聞言便擡眸看了看,然後目光朝沙發那邊望了眼,無奈彎唇,“不讓她看,她會無聊。”

黎銳的心瞬間沈了下去。

那之後,他都不敢再說這事。

偶爾,如果遇到雷雨天,宮恒夜就會讓他們先下班不用管他。

只說:“她怕打雷,我等不打雷了再走。”

黎銳無法形容那種感覺,他只知道,宮恒夜看起來平靜的背後,其實全是絕望的崩潰。

日子就這樣平靜而崩潰的過去,一天天,一年年,第七年的時候,宮恒夜的辦公室裏忽然不放腦殘偶像劇了。

黎銳進去時,看到他放的是一部很多年前,畫質已經很差的抗戰劇。

宮恒夜也不看,只垂眸工作,偶爾才會擡一下頭,怔怔看上一會兒再低頭。

那瞬間眼尾便勾出紅,像是要哭了。

日子久了,次數多了,黎銳慢慢看明白了。

他擡頭的時候,畫面裏放到的,都是一個灰頭土臉的戰地小護士,在傷員中急急穿梭的身影。

他望著那畫面發一會兒呆,等畫面過去,再重新低頭工作。

而那個灰頭土臉可眼睛卻始終亮晶晶的小護士,是曾經Boss連夜從國外趕回來,只為了替她收屍的,溫家大小姐溫月。

第十年的時候,看著宮恒夜對那畫面發呆的樣子,黎銳終究還是忍不住了,他說:“Boss,夠了。”

十年了,別再折磨自己了。

宮恒夜聞言頓了頓,收回目光,低垂下眸遮掩住泛紅的眼,輕輕撩了下唇,“不夠。”

看了三年,每次看到她滿臉汙泥卻蹦蹦跳跳精神十足的模樣,他還是會紅了眼。

怎麽會夠呢?

也許到他不會難受的時候,才會夠。

也是在第十年,宮老爺子病逝。

替他辦完葬禮的第二天晚上,宮恒夜開車去了郊區。

他曾經和溫月一起看過日出的地方。

今天早上出門的時候,她答應他,明天會出來讓他抱抱。

所以,他選擇了這裏。

日出的地方。

她應該會很喜歡。

坐在山頂上時,他擡頭看著滿天繁星。

哪怕過了十年,可他依然能清晰的想起來,她離開時對他說過的話。

“不管我能不能活過來,他都要平安順遂,要好好活著,他要遇見他的小太陽,不止能照亮他,還能溫暖他。”

陽光撕裂黑夜時,宮恒夜望著刺目的陽光,眼眶痛得幾乎要落淚。

原來,再深的夜,總會走到盡頭。

你看,我的太陽出來了……

用十年做一生,來愛你。

溫月,我是否已如你所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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