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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46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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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46 章

炙熱的天, 蔔幼瑩寢殿裏卻莫名彌漫著一股冷意,悄無聲息地鉆進蔔幼瑩的毛孔裏。

她怎麽也沒有想到,這些血點竟然是傳染病。

這下可麻煩大了。

春日宴那日人數眾多, 不知可還有其他人與那位貴女接觸過, 也不知那位貴女是否也是被傳染的。

最關鍵的是, 她不知此病的傳播方式。

這兩日她接觸的人也甚多, 宮裏的宮女太監,還有眼前的邢遇, 尤其是與自己近距離接觸過的蕭祁墨。

若他也被傳染, 那可真是糟大糕了!

他平日裏每日都要上朝, 接觸的都是陛下和朝臣,若這個傳染病一旦朝他們散播出去,那國家豈不是......

似有千斤墜猛地壓在心頭,她趕忙吩咐一旁的邢遇, 令他去太子下朝的路上等著, 待他出來便趕緊將他帶過來。

邢遇領命離去。

隨後她又令婢女將門窗關上, 脫下剛穿好不久的衣服, 檢查自己身上可還有其他地方有這種血點。

萬幸的是, 現在應當是才剛發作起來, 除了肩後, 再沒其他地方出現血點。

當務之急,是要先將此事告知蕭祁墨,讓他令皇城上下早做防範,之後再找禦醫院商量應對之法。

昨日下了雨,今日天氣竟晴空萬裏、艷陽高照, 本應是個適合出去散步的日子。

可即使聽著庭院裏的鶯鳴雀和,蔔幼瑩的心也平靜不下來, 一直焦灼的等到近午時,蕭祁墨的身影才終於出現在門口。

只是,他的臉色似乎也不大好。

眉頭深深蹙在一起,臉上仿佛覆蓋了一層陰雲,久久不散。

直至見到蔔幼瑩,才將陰沈的神情稍微收斂了些。

他擡眸,盡力克制著眉眼間的戾氣,出聲詢問:“阿瑩怎麽這般急匆匆找我,可是發生了什麽事?”

說罷,蔔幼瑩擡手,令殿內的婢女退了下去,順便關緊了殿門。

屋內只剩下他們二人,隨後她走到他面前,轉身將肩膀的衣裳扯下一些,露出白皙光滑的皮膚,好不誘人。

只是那香肩後面的血點很是礙眼。

蕭祁墨再次蹙緊了眉,指尖輕觸,問道:“這是怎麽回事?疼嗎?”

她搖頭:“你還記得春日宴那次,我見一位貴女臉色不好,便帶她先行離席去看禦醫了嗎?”

她將衣裳拉上來,整理好,轉身面對著他。

對方點點頭。

蔔幼瑩便接著說:“當時她的癥狀同風寒一樣,只是手臂上也有這種密集的血點,像抓撓了似的。”

話落,蕭祁墨微微睜眸,一股不詳的預感逐漸攀上心頭。

這幾日阿瑩也是得了風寒。

昨日他還在說有些疾病很是狡猾,看著癥狀與風寒無異,其實根本不是風寒。

沒想到竟一語成讖了。

不過頃刻之後,他似乎想到什麽,眼眸倏然睜得更大,左手不自覺扶住身旁的桌面,喃喃了一句“糟了”。

蔔幼瑩從未見過他這般模樣,仿佛有什麽極其嚴重的事情正在超脫他的控制,且似乎……

根本無法挽回。

“你怎麽了?”她走上前,攙扶住他的手臂,“是不是發生什麽事了?”

蕭祁墨閉唇未言,低垂的眸中盡是一副黑雲壓城的架勢,眉間的溝壑幾乎要擰成峽谷。

“到底發生了什麽,你倒是告訴我啊。”

她急得不行:“是不是有其他人也被傳染了?春日宴那麽多人,肯定早有人被傳染了對不對?”

對方坐了下來,閉眸捏了捏眉心,沈聲道:“這兩日,朝中陸陸續續有大臣請了病假,理由皆是風寒,未請病假的人裏也有幾個在咳嗽的,我還以為只是尋常的換季流感,並未在意,但你方才一說……”

這下不僅是他頭頂一片陰霾了,蔔幼瑩也驀地跌坐了下去,恍如被迎頭痛擊,怔楞著說不出話來。

果然如她所料,傳染病的速度極快,加之先前又舉辦了一場春日宴,人群聚集之地更利於它傳播,這才兩日,便已有部分朝臣被感染了t。

這可如何是好?

現下還不確定是何傳染病,便已然傳染了這麽多人,萬一陛下也……

她倏地轉頭,忙問道:“那陛下和皇後娘娘呢?他們可還好?”

聞言,蕭祁墨嘆了聲氣:“許是體質原因,父皇倒是依舊生龍活虎,只是母後近日也有些風寒之癥,還不知是否也被傳染了。”

“你趕緊去派人問問,讓母後查看自己身上有無血點。”

“嗯,我這就去。”

他正要起身,蔔幼瑩似乎想到什麽,又補充道:“對了,當時給那位貴女查看病情的是周禦醫,他上次說會去翻看醫書,看看有無記載這些血點都是何疾病,你也派人去問問結果。”

“嗯,好。”他應下,起身走到門口。

可手剛要擡起,忽聽她又喚了聲自己,於是轉身:“怎麽了?”

她起身走近,圓溜的杏眸裏盡是對他的擔憂:“要不…近日你還是不要來找我了,我怕你也被傳染…”

話落,蕭祁墨彎唇,沈重的眼底露出淺淺笑意。

上前一步將她擁進懷中,手掌摩挲著她的脊背,柔聲安撫道:“我每日都上朝,即使不來你這裏也會被傳染,你不要想那麽多,既然知道了這件事情,我和父皇自會處理,你就好好待在東宮養病,一切都會好起來的,別怕。”

她默默聽著,雖然知道只是安慰自己的話,可莫名就是安心了許多。

他一定會解決的吧?

從小到大,她和祁頌無論闖了什麽禍,只要找他,他便都能解決。

因此在她心裏,一直認為他在面對任何事情時都會不慌不亂,游刃有餘的解決。

可蔔幼瑩不會想到,人總有例外的時候……

午後,蕭祁墨派去昭仁殿的人回稟消息,說是皇後的身上也發現了血點。

另外,周禦醫那邊也回了話,整個禦醫院高度重視此事,正在頃全院之力,尋找此病的來源與相關資料。

在此之前,蔔幼瑩能做的只有等待。

在這種生死難測的情況下,她難免格外思念祁頌。

自那日宮中一別,這幾日他便再沒了消息。

她知道,那邊盯著他的人很多,他不能送信出去,可眼下這種緊急關頭,她自然想與他見上一面,萬一……

萬一以後就見不到了呢?

……

而與此同時的南方災區,卻是一副與皇城截然不同的天氣。

天空中陰雨綿綿,今日又下起了雨,已經連續下了好幾日的雨。再這樣下去,水位又會上漲,恐怕還會引發第二次洪澇。

蕭祁頌的臉同這天氣一樣,陰郁沈悶,看完水位後眉頭便沒松過,心情沈重地回了臨時住所。

“殿下。”

衛戎仿佛等了許久,見他回來便急忙上前,小聲耳語道:“皇城那邊出事了。”

他驀地側首,想問什麽卻又止住了。

這裏不是個談話的好地方。

於是他與衛戎來到他們一貫談話的地方——江水退去的堤壩之上。

自從發生洪災後,這裏便鮮有人來。

冰冷的堤壩下,是這次洪澇的罪魁禍首。現下江面平靜,並無往日發怒時的模樣。

不過綿綿雨絲落下,激起數不清的漣漪,自然也激著水位一日比一日高,不知它何時又將開始洶湧肆虐。

衛戎撐著油紙傘站在蕭祁頌身旁,冷風呼嘯著,卷起他們的衣袂翻飛。

即使周圍空無一人,衛戎也依舊壓低了聲音,道:“殿下,眼線來報,說是皇城內突然出現一種狀似風寒的傳染病,目前還未統計出具體有多少人感染了此病,但能確定的是,蔔小姐也被傳染了。”

“你說什麽?”蕭祁頌突地握住他臂膀,睜眼欲裂,“阿瑩她如何了?”

“殿下莫急,傳染病一事還是蔔小姐發現的,她發現得早,目前身體並無大礙,禦醫院也正在尋找解決辦法,而且已知的被傳染此病的人當中,並無人死亡,想來應當不會危及性命。”

事關蔔幼瑩,蕭祁頌哪聽得進去這些安撫和猜測,直接丟下一句“啟程回上京城”,便轉身要走。

衛戎急忙將他攔住:“殿下!此處情況不容樂觀,難保不會發生第二次洪災,我們怎可現在就回去?”

“那你難道要我放著阿瑩不管嗎?!”他怒道。

“可是您回去了又有何用?”

此時此刻,衛戎也顧不得僭越不僭越了,直白開口:“您又不是禦醫,去了也治不好蔔小姐的病。再者,您沒有陛下的詔令私自回京,若是讓太子發現,定要發難於您,到時候您自身都難保,還要害得太子妃擔心。”

雖說他的話不無道理,可蕭祁頌實在做不到把生病的阿瑩丟在千裏之外的地方,更何況這還是來勢洶洶的傳染病,生死未知。

於是握拳思慮半晌,他轉身,眸底一如往常地堅定:“衛戎,你替我留在這裏,所有事情你全權處理。”

“殿下…”衛戎張了張口,仍想勸他。

卻被他打斷道:“我知道我回去了也起不到什麽作用,但……我不能讓阿瑩一個人面對病痛。”

說罷,不再容屬下挽留半句,毅然決然地轉身離去。

冷風卷著他的衣袍獵獵作響,他走出傘下,逐漸消失在斜風細雨中,頎長的背影似乎一直以來都如此堅定。

他要回去,一定要回去。

即使會被蕭祁墨發難,即使他去了也不能使她的病情有所好轉,但是他知道,阿瑩一定希望自己能在她身邊。

這世上,從來就沒有什麽能比她更重要的。

……

夜裏。

今晚依舊無月,好像連月亮都生怕被傳染似的,接連躲了好幾日。

蔔幼瑩正常地用膳、也正常地沐浴,除了頭疼腦熱外加咳嗽以外,身上並無任何疼痛,布有血點的地方也沒什麽感覺。

蕭祁墨今日過來得遲,等她沐浴完出來,才看見他正坐在桌前,幫她吹著一碗熱騰騰的風寒藥。

“不是風寒也要繼續喝藥嗎?”她撅了撅嘴,不大情願地坐到他身旁。

他莞爾,將吹溫的一勺遞到她唇邊,溫聲哄道:“禦醫說,雖然還不確定是何傳染病,但這風寒藥對人體有益,也無任何相沖,說不定喝了能緩解一下風寒癥狀。”

他都這麽說了,她自然也只能乖乖喝下。

不過今晚這藥,似乎沒有加蜂蜜。

“對了。”蕭祁墨忽然想到什麽,說:“我下午同父皇商量了此事,目前能確定的是,只有上京城發現了這種傳染病的病例,不過現在已經散播開來,這兩日出城的人數雖然不多,但不確定其中有沒有人已被傳染,因此為了避免此病擴散得更廣,我們決定……”

他放下藥碗,雙眸直視著她,緩緩吐字:“今夜封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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