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4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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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54 章
其實, 周桃兒挺了解她這親爹的。
看著與世無爭，整日與詩詞書畫作伴，實則漠視一切, 一切以他自己為中心。
作為遺腹子, 他是阿婆活下去的動力，在阿婆近乎溺愛的保護下, 不論家裏是貧是富都不會影響到他分毫。
表面上他對所有的孩子一視同仁，包括胡富文。
委屈了去找他, 他會溫言軟語地哄；想學字讀書, 他會耐心地教上一會兒；碰著什麽高興事去同他說, 他會毫不吝嗇地誇獎……
可那些都是虛的。
受委屈時，他從來不會為你解決導致你傷心的根源, 甚至不會幫你出頭, 只要你出了他的房門，他還是什麽事都沒發生一樣讀自己的聖賢書。
纏著他撒嬌學字時, 他的耐心很有限, 幾個字便厭煩了。不過他不主動做惡人, 沖著窗外稍微咳嗽兩聲, 阿婆就會拎著掃帚來讓你別耽誤他考狀元。
……
有時候周桃兒會想，他從不介意胡富文的存在, 不是因為他大度，而是因為他壓根不在乎。
是不是親生的都一樣，他都不在乎，他只在乎他自己。
小時候的周桃兒沒看透他，覺得他和偏心的阿婆不同, 是真心疼她愛她，將所有對親情的渴望都寄托在他身上, 可隨著時間的推移，等來的只有無數次的失望，周桃兒才慢慢看清了現實。
所以她雖然嘴上不認，甚至心裏也不肯承認——
她對她這個爹有恨更有怨。
那畢竟是親爹，誰會想到親爹壓根不在乎自己的死活呢？
她逃跑、她和陸驍住在一塊兒、她可能喪命於大蟲爪下、她再次出現……樁樁件件，他分明在屋子裏聽得清清楚楚，可就是一次沒出現過。
哦不，出現過一次。
她第一次帶陸驍回去哭窮時，鄉親們的嘲諷聲將他逼了出來，催她趕緊離開。
是了，所以這次也一樣，堂堂秀才郎的臉面怎麽能染上她這個汙點。
周桃兒想得越是通透，眼淚掉得越兇猛。
趙小魚趕緊拿帕子給她擦淚，不想淚意洶湧，頃刻間便將帕子浸濕。
親爹發達了，第一件事情竟然是和自己斷絕關系，擱誰都得哭。
趙小魚把帕子一扔，叉腰狂罵周善，試圖幫周桃兒出口惡氣：“他什麽人啊，一個破秀才考了二十幾年才考上，還真把自己當個人物了。還有臉斷絕關系，也不想想他這幾年是靠誰才能安安生生讀書的，別人吃媳婦的軟飯，他更厲害，吃得是女兒的軟飯，還敢倒打一耙。他怕丟人，那感情好，趕明兒我就去衙門口把這些事兒全抖落出來，看他還風光不風光。”
看著趙小魚要替她出氣的潑辣模樣，周桃兒心裏暖融融的。其實她也沒想哭，可這眼淚就是止不住。
憋了口氣想擠個笑臉出來，卻不想眼淚嗆進喉嚨裏，笑得比哭還要難看。
周桃兒的眼淚一滴滴落在陸驍心坎上，他心裏一陣一陣針紮似的疼，奈何趙小魚貼著周桃兒，他不能近身。
只能跟周旭示意：“多謝你們跑這一趟，這情況也不好留你們吃飯，下回一定補一頓酒。”
周旭了然，跟陸驍道別後要帶趙小魚走。
好姐妹哭得這麽傷心，趙小魚哪裏肯走，對周旭的話充耳不聞。
人家相公眼巴巴等著安慰自個兒的娘子呢，她杵在這兒算個什麽事。周旭也不管她樂不樂意，緊箍住她的腰身，使出一身的蠻力把她帶了出去。
“哎呀，你幹什麽啊，桃兒還傷心著呢，我就不回去，要回你自己回。”趙小魚勁兒沒他大，掙脫不開，只能狠狠踹他加掐他。
周旭不躲也不松手，帶著她一直到出了巷子口才收了手臂的力氣。
“陸驍在邊上呢。桃子她是因為家裏人傷心，這時候來個家人來哄更合適。”
趙小魚惱了，一把推開他：“我和桃兒跟親姐妹沒差，怎麽不是家裏人啦，你才不是家裏人。”
說完就要回去找周桃兒，周旭趕緊抓住她的手，帶她避進墻角，高大的身形把她牢牢罩住，哄她：“是是是，你是家裏人。可這時候桃子更需要陸驍陪她。你想想，你前段日子因為大蟲擔心桃子的時候，是不是更想我陪著你。都是一樣的，成了親，就成了最親近的人了。”
趙小魚捏他，嗔道：“誰跟你最親近。”
不過還是被說通了，沒再提回去找周桃兒的事。
他們走後，陸驍上前緊抱住周桃兒，低喚了一聲桃兒之後便安靜地陪著她，任她的淚打濕胸膛衣襟，只時不時輕撫她因抽泣而起伏的脊背。
周桃兒不記得自己哭了多久，只記得一直哭到眼睛發疼才停下。
換了邊臉，離開濕濡的衣裳，往陸驍幹爽的另一側胸膛靠。
“我真沒想哭，可能是覺得解脫了，這些恐怕都是高興的眼淚。”哭得太久，嗓子都啞了。
陸驍低頭吻過她濕潤的眼睫：“不管是高興還是傷心，想笑就笑，想哭就哭，我會一直陪你。”
說得周桃兒眼眶又開始泛酸，吸了吸鼻子：“相公，你是我相公，你得一直陪我，我也一直陪你好不好？”
輕舐她眼尾溢出的濕鹹淚水，陸驍將她打橫抱起。
“呀，陸大哥。”周桃兒反應不及，緊緊勾住他的脖子。
陸驍帶她去屋裏，輕柔地將她放到床鋪上，幫她脫衣：“不怕，我們不會分開。”
鞋襪衣衫褪下後，周桃兒蓋著被子，眨巴著眼看陸驍脫衣。
被子下的手心悄悄發了汗，她搞不清楚陸驍怎麽突然來了興致。不過……也行吧，白日裏是頭一回呢，還真有些期待……
再想想，好像眼淚徹底止住了。
原來他是用這法子轉移她的註意呀，真夠聰明的，管用！
胡亂想的時候，陸驍已經脫好衣裳，掀被躺在她身旁，展開手臂將她攬入懷中。
周桃兒乖順地依偎在他懷裏，聽他平穩規律的心跳，心裏平靜了許多。
只是平靜歸平靜，她等啊等，怎麽他就不動了。
擡頭看他，他吻了吻周桃兒的臉頰，說：“哭累了吧，睡會兒。我一直在，睜眼就能看到。”
好像是有點困不錯，可是也不是沒力氣幹旁的啊。
搞半天，是她想歪了。
“光睡覺啊……”周桃兒伸出指尖在他胸膛畫圈。
陸驍呼吸倏地一緊，無奈地攏起她的指：“桃兒。”
周桃兒悶頭往他臂彎裏鉆，柔軟的發絲鉆入他的衣領，又柔又癢：“我真不是傷心，別光睡覺啊。”
陸驍火氣大，哪吃得消她這般主動，繃緊了身子制住她，啞聲道：“天還亮著。”
“不管，是你說一直陪我的，相公——”
他這副想要又拼命克制的模樣更勾起了周桃兒的興致，擡手抱住他脖子後用唇堵住他的嘴，硬上弓。
新鮮的體驗帶來的是幾乎滅頂的快活感受。
周桃兒汗津津地睡下，陸驍打水幫她簡單擦洗後，陪她從白天躺到天黑。
“唔，好餓……”
沒吃午飯，又耗了一番力氣，周桃兒是被餓醒的。
陸驍撥開她眼前的發絲，淺吻她泛腫的眼皮：“下碗面吃好不好？”
周桃兒抱住他的腰，眷戀地輕蹭：“你一直沒走呀。”
“嗯，陪你。”
她眼底漾開笑波，打了個哈欠說：“那我也陪你。”
兩個人一道去廚房，水開陸驍將面條下鍋時，周桃兒忽然從竈膛前蹦出來，開心地掛到陸驍脖子上。
“用不著再給他們銀錢了耶。”
算是徹底將這事放下了。
-
周桃兒最近忙得很，不用顧慮周家那些人，她終於可以放開手腳賺錢了。
跟劉掌櫃一起商量下一季要進些什麽料子、料子上要配哪些繡樣、該給哪位繡娘分什麽活，幫劉掌櫃分擔了不少。
劉掌櫃要給她開工錢，她不肯要，跟劉掌櫃實話實話，想多積累些經驗和人脈，方便以後也開間繡鋪。
劉掌櫃一聽她這規劃，樂得幫她，每回出去見大客都帶著她一起。
因為畫了一段時間的繡樣，周桃兒本就小有名氣，再有劉掌櫃引薦，更是接了好幾位夫人的訂單。
不光她越來越好，陸驍過兩天也要去衙門當差了。
他卸甲歸來，衙門本就有意招他去幫忙，最開始他不預備在此處停留太久便沒有應下，前段日子因為骸骨的事情被傳召去衙門問話，縣令認出是他，又提了一次衙門缺人的事情，陸驍就順勢應下了。
擺脫了周家，他們的小日子蒸蒸日上，可是周老太那裏又不安分了。
原來當初周善做主和周桃兒斷絕關系的時候，周老太沈浸在兒子中秀才的喜悅中不覺得有什麽不對，可隨著日子推移，登門道喜的人漸漸少了，周老太才懊惱地拍著腦袋瓜，連聲喊虧了。
養了周桃兒這麽些年，嫁出去不拿點聘禮回來怎麽行。
周善中秀才這些日子，雖然有城裏的商戶登門送禮，但都是些吃的或是擺件。值錢是值錢，可總不能人家前腳送過來，她後腳送去當鋪換錢吧。
加上她還得掏錢出來擺酒席宴請，手裏頭沒剩下幾個銅子兒了，所以她又動了去城裏找周桃兒的心思。
她想著左右那天周桃兒沒進祠堂，這些天也沒人去她那裏走動，說不定她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麽。
再有就是前兩天擺酒請村裏人吃席的時候，有人跟她說看見陸驍在城裏走動。
想來他能自由來去，那山上那骸骨應該不是他埋的，不然縣令老爺也不能放過他。既然如此，他還是那個發了橫財的姑爺。
他們夫婦倆害全村人在山上白耗日子，那她上門算賬順帶那點銀錢回來也不算過分。
水原村這邊有個說法，叫錢瘋子，意思就是人一想到銀錢就頭腦發熱，一門心思只想要銀錢。
周老太現在這模樣就是十足的錢瘋子，也不想想距離進祠堂斷絕關系十幾天的時間裏，她個沒進城的人能從別人口裏知道陸驍的行蹤，周桃兒自然也能聽到她爹的所作所為，一門心思地認定周桃兒什麽都不知道，仗著自己現在是秀才娘，沒人敢拿她怎麽樣，氣勢洶洶地去找周桃兒了。
她來的日子挑得好，正趕上陸驍當差第一日。
一身差服的陸驍挎著刀，見她撒潑直接要押她去衙門，告她強闖民宅。
周老太因著周善是秀才有些飄飄然，性子比從前還要沖，竟然不怕上衙門，見到縣令也不收斂。
川陵縣好文，隔幾年就能出幾位舉子，秀才郎不算稀奇。先前縣令宴請包括周善在內的學子，不過是遵循傳統，並不是刻意優待。
周老太卻不這麽想，在她心裏縣令跟周善是一邊的，跟她兒子一邊也就是跟她一邊，上了公堂竟然當著所有人的面跟縣令拉起了關系。
本來縣令覺得周家雖然與周桃兒斷絕了關系，但這事情說到底是家事，清官難斷家務事，加上周老太年長，準備將此事輕拿輕放。
可周老太堂而皇之地拉近乎，他若輕拿輕放豈不是不是叫滿公堂的人誤會，只得公事公辦。
重打十大板，不過念在她年紀大且是初犯，只要家裏的秀才郎來寫個保證下次不再犯事的文書這事就算翻篇了。
叫縣令想不到的是，這位周秀才堅持法不容情，不肯寫保證文書，生生讓他老娘挨了十大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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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 周桃兒挺了解她這親爹的。
看著與世無爭，整日與詩詞書畫作伴，實則漠視一切, 一切以他自己為中心。
作為遺腹子, 他是阿婆活下去的動力，在阿婆近乎溺愛的保護下, 不論家裏是貧是富都不會影響到他分毫。
表面上他對所有的孩子一視同仁，包括胡富文。
委屈了去找他, 他會溫言軟語地哄；想學字讀書, 他會耐心地教上一會兒；碰著什麽高興事去同他說, 他會毫不吝嗇地誇獎……
可那些都是虛的。
受委屈時，他從來不會為你解決導致你傷心的根源, 甚至不會幫你出頭, 只要你出了他的房門，他還是什麽事都沒發生一樣讀自己的聖賢書。
纏著他撒嬌學字時, 他的耐心很有限, 幾個字便厭煩了。不過他不主動做惡人, 沖著窗外稍微咳嗽兩聲, 阿婆就會拎著掃帚來讓你別耽誤他考狀元。
……
有時候周桃兒會想，他從不介意胡富文的存在, 不是因為他大度，而是因為他壓根不在乎。
是不是親生的都一樣，他都不在乎，他只在乎他自己。
小時候的周桃兒沒看透他，覺得他和偏心的阿婆不同, 是真心疼她愛她，將所有對親情的渴望都寄托在他身上, 可隨著時間的推移，等來的只有無數次的失望，周桃兒才慢慢看清了現實。
所以她雖然嘴上不認，甚至心裏也不肯承認——
她對她這個爹有恨更有怨。
那畢竟是親爹，誰會想到親爹壓根不在乎自己的死活呢？
她逃跑、她和陸驍住在一塊兒、她可能喪命於大蟲爪下、她再次出現……樁樁件件，他分明在屋子裏聽得清清楚楚，可就是一次沒出現過。
哦不，出現過一次。
她第一次帶陸驍回去哭窮時，鄉親們的嘲諷聲將他逼了出來，催她趕緊離開。
是了，所以這次也一樣，堂堂秀才郎的臉面怎麽能染上她這個汙點。
周桃兒想得越是通透，眼淚掉得越兇猛。
趙小魚趕緊拿帕子給她擦淚，不想淚意洶湧，頃刻間便將帕子浸濕。
親爹發達了，第一件事情竟然是和自己斷絕關系，擱誰都得哭。
趙小魚把帕子一扔，叉腰狂罵周善，試圖幫周桃兒出口惡氣：“他什麽人啊，一個破秀才考了二十幾年才考上，還真把自己當個人物了。還有臉斷絕關系，也不想想他這幾年是靠誰才能安安生生讀書的，別人吃媳婦的軟飯，他更厲害，吃得是女兒的軟飯，還敢倒打一耙。他怕丟人，那感情好，趕明兒我就去衙門口把這些事兒全抖落出來，看他還風光不風光。”
看著趙小魚要替她出氣的潑辣模樣，周桃兒心裏暖融融的。其實她也沒想哭，可這眼淚就是止不住。
憋了口氣想擠個笑臉出來，卻不想眼淚嗆進喉嚨裏，笑得比哭還要難看。
周桃兒的眼淚一滴滴落在陸驍心坎上，他心裏一陣一陣針紮似的疼，奈何趙小魚貼著周桃兒，他不能近身。
只能跟周旭示意：“多謝你們跑這一趟，這情況也不好留你們吃飯，下回一定補一頓酒。”
周旭了然，跟陸驍道別後要帶趙小魚走。
好姐妹哭得這麽傷心，趙小魚哪裏肯走，對周旭的話充耳不聞。
人家相公眼巴巴等著安慰自個兒的娘子呢，她杵在這兒算個什麽事。周旭也不管她樂不樂意，緊箍住她的腰身，使出一身的蠻力把她帶了出去。
“哎呀，你幹什麽啊，桃兒還傷心著呢，我就不回去，要回你自己回。”趙小魚勁兒沒他大，掙脫不開，只能狠狠踹他加掐他。
周旭不躲也不松手，帶著她一直到出了巷子口才收了手臂的力氣。
“陸驍在邊上呢。桃子她是因為家裏人傷心，這時候來個家人來哄更合適。”
趙小魚惱了，一把推開他：“我和桃兒跟親姐妹沒差，怎麽不是家裏人啦，你才不是家裏人。”
說完就要回去找周桃兒，周旭趕緊抓住她的手，帶她避進墻角，高大的身形把她牢牢罩住，哄她：“是是是，你是家裏人。可這時候桃子更需要陸驍陪她。你想想，你前段日子因為大蟲擔心桃子的時候，是不是更想我陪著你。都是一樣的，成了親，就成了最親近的人了。”
趙小魚捏他，嗔道：“誰跟你最親近。”
不過還是被說通了，沒再提回去找周桃兒的事。
他們走後，陸驍上前緊抱住周桃兒，低喚了一聲桃兒之後便安靜地陪著她，任她的淚打濕胸膛衣襟，只時不時輕撫她因抽泣而起伏的脊背。
周桃兒不記得自己哭了多久，只記得一直哭到眼睛發疼才停下。
換了邊臉，離開濕濡的衣裳，往陸驍幹爽的另一側胸膛靠。
“我真沒想哭，可能是覺得解脫了，這些恐怕都是高興的眼淚。”哭得太久，嗓子都啞了。
陸驍低頭吻過她濕潤的眼睫：“不管是高興還是傷心，想笑就笑，想哭就哭，我會一直陪你。”
說得周桃兒眼眶又開始泛酸，吸了吸鼻子：“相公，你是我相公，你得一直陪我，我也一直陪你好不好？”
輕舐她眼尾溢出的濕鹹淚水，陸驍將她打橫抱起。
“呀，陸大哥。”周桃兒反應不及，緊緊勾住他的脖子。
陸驍帶她去屋裏，輕柔地將她放到床鋪上，幫她脫衣：“不怕，我們不會分開。”
鞋襪衣衫褪下後，周桃兒蓋著被子，眨巴著眼看陸驍脫衣。
被子下的手心悄悄發了汗，她搞不清楚陸驍怎麽突然來了興致。不過……也行吧，白日裏是頭一回呢，還真有些期待……
再想想，好像眼淚徹底止住了。
原來他是用這法子轉移她的註意呀，真夠聰明的，管用！
胡亂想的時候，陸驍已經脫好衣裳，掀被躺在她身旁，展開手臂將她攬入懷中。
周桃兒乖順地依偎在他懷裏，聽他平穩規律的心跳，心裏平靜了許多。
只是平靜歸平靜，她等啊等，怎麽他就不動了。
擡頭看他，他吻了吻周桃兒的臉頰，說：“哭累了吧，睡會兒。我一直在，睜眼就能看到。”
好像是有點困不錯，可是也不是沒力氣幹旁的啊。
搞半天，是她想歪了。
“光睡覺啊……”周桃兒伸出指尖在他胸膛畫圈。
陸驍呼吸倏地一緊，無奈地攏起她的指：“桃兒。”
周桃兒悶頭往他臂彎裏鉆，柔軟的發絲鉆入他的衣領，又柔又癢：“我真不是傷心，別光睡覺啊。”
陸驍火氣大，哪吃得消她這般主動，繃緊了身子制住她，啞聲道：“天還亮著。”
“不管，是你說一直陪我的，相公——”
他這副想要又拼命克制的模樣更勾起了周桃兒的興致，擡手抱住他脖子後用唇堵住他的嘴，硬上弓。
新鮮的體驗帶來的是幾乎滅頂的快活感受。
周桃兒汗津津地睡下，陸驍打水幫她簡單擦洗後，陪她從白天躺到天黑。
“唔，好餓……”
沒吃午飯，又耗了一番力氣，周桃兒是被餓醒的。
陸驍撥開她眼前的發絲，淺吻她泛腫的眼皮：“下碗面吃好不好？”
周桃兒抱住他的腰，眷戀地輕蹭：“你一直沒走呀。”
“嗯，陪你。”
她眼底漾開笑波，打了個哈欠說：“那我也陪你。”
兩個人一道去廚房，水開陸驍將面條下鍋時，周桃兒忽然從竈膛前蹦出來，開心地掛到陸驍脖子上。
“用不著再給他們銀錢了耶。”
算是徹底將這事放下了。
-
周桃兒最近忙得很，不用顧慮周家那些人，她終於可以放開手腳賺錢了。
跟劉掌櫃一起商量下一季要進些什麽料子、料子上要配哪些繡樣、該給哪位繡娘分什麽活，幫劉掌櫃分擔了不少。
劉掌櫃要給她開工錢，她不肯要，跟劉掌櫃實話實話，想多積累些經驗和人脈，方便以後也開間繡鋪。
劉掌櫃一聽她這規劃，樂得幫她，每回出去見大客都帶著她一起。
因為畫了一段時間的繡樣，周桃兒本就小有名氣，再有劉掌櫃引薦，更是接了好幾位夫人的訂單。
不光她越來越好，陸驍過兩天也要去衙門當差了。
他卸甲歸來，衙門本就有意招他去幫忙，最開始他不預備在此處停留太久便沒有應下，前段日子因為骸骨的事情被傳召去衙門問話，縣令認出是他，又提了一次衙門缺人的事情，陸驍就順勢應下了。
擺脫了周家，他們的小日子蒸蒸日上，可是周老太那裏又不安分了。
原來當初周善做主和周桃兒斷絕關系的時候，周老太沈浸在兒子中秀才的喜悅中不覺得有什麽不對，可隨著日子推移，登門道喜的人漸漸少了，周老太才懊惱地拍著腦袋瓜，連聲喊虧了。
養了周桃兒這麽些年，嫁出去不拿點聘禮回來怎麽行。
周善中秀才這些日子，雖然有城裏的商戶登門送禮，但都是些吃的或是擺件。值錢是值錢，可總不能人家前腳送過來，她後腳送去當鋪換錢吧。
加上她還得掏錢出來擺酒席宴請，手裏頭沒剩下幾個銅子兒了，所以她又動了去城裏找周桃兒的心思。
她想著左右那天周桃兒沒進祠堂，這些天也沒人去她那裏走動，說不定她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麽。
再有就是前兩天擺酒請村裏人吃席的時候，有人跟她說看見陸驍在城裏走動。
想來他能自由來去，那山上那骸骨應該不是他埋的，不然縣令老爺也不能放過他。既然如此，他還是那個發了橫財的姑爺。
他們夫婦倆害全村人在山上白耗日子，那她上門算賬順帶那點銀錢回來也不算過分。
水原村這邊有個說法，叫錢瘋子，意思就是人一想到銀錢就頭腦發熱，一門心思只想要銀錢。
周老太現在這模樣就是十足的錢瘋子，也不想想距離進祠堂斷絕關系十幾天的時間裏，她個沒進城的人能從別人口裏知道陸驍的行蹤，周桃兒自然也能聽到她爹的所作所為，一門心思地認定周桃兒什麽都不知道，仗著自己現在是秀才娘，沒人敢拿她怎麽樣，氣勢洶洶地去找周桃兒了。
她來的日子挑得好，正趕上陸驍當差第一日。
一身差服的陸驍挎著刀，見她撒潑直接要押她去衙門，告她強闖民宅。
周老太因著周善是秀才有些飄飄然，性子比從前還要沖，竟然不怕上衙門，見到縣令也不收斂。
川陵縣好文，隔幾年就能出幾位舉子，秀才郎不算稀奇。先前縣令宴請包括周善在內的學子，不過是遵循傳統，並不是刻意優待。
周老太卻不這麽想，在她心裏縣令跟周善是一邊的，跟她兒子一邊也就是跟她一邊，上了公堂竟然當著所有人的面跟縣令拉起了關系。
本來縣令覺得周家雖然與周桃兒斷絕了關系，但這事情說到底是家事，清官難斷家務事，加上周老太年長，準備將此事輕拿輕放。
可周老太堂而皇之地拉近乎，他若輕拿輕放豈不是不是叫滿公堂的人誤會，只得公事公辦。
重打十大板，不過念在她年紀大且是初犯，只要家裏的秀才郎來寫個保證下次不再犯事的文書這事就算翻篇了。
叫縣令想不到的是，這位周秀才堅持法不容情，不肯寫保證文書，生生讓他老娘挨了十大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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