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1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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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51 章
周老太一肚子的火沒處發, 一夜沒睡著，天不亮就喊胡氏起來。
胡氏後半夜才睡著，困得不行, 加上對周老太不滿, 翻了個身捂住周梅兒的耳朵，母女兩個繼續睡大覺。
不過有周老太在外頭乒哩乓啷地幹活, 她就是睡也睡不踏實，估算著開城門的時辰, 天蒙蒙亮的時候穿衣起身。
“耳朵是擺設啊, 叫也叫不起, 懶成豬了。”
周老太罵歸罵，改幹的活一點都不含糊, 已經能聞見甜絲絲的米粥香了。
“城門還沒開, 起那麽早也沒用，你急就自己去。”胡氏語氣不善地嗆回去。
她這幾個月都過得不順心, 好不容易能翻身拿喬, 她才不給周老太好臉色看。洗臉梳頭, 坐下吃早飯的時候都沒有招呼一聲。
“喝個粥還慢吞吞的, 快點，城門馬上就開。”周老太吃癟, 剜了胡氏兩眼，總算消停片刻。
雖然胡氏對周老太不滿，但是找周桃兒的事情還是得加緊，免得再出什麽幺蛾子。
胡氏就著鹹菜三兩口決解早飯，碗都沒顧上洗, 直接帶著周老太進城。
著急去算賬，兩個人走得飛快, 到城門口多等了兩柱香城門才開。
一開門，她們火急火燎地往槐樹巷趕，一心要打周桃兒個措手不及。
越往巷子裏走，周老太火氣越盛。
還沒走到周桃兒家門口就大聲嚷開了：“死丫頭你趕緊給我死出來！”
腳下的平平整整的石板路，前後都是氣派的瓦房，她竟然背著家裏人躲起來過好日子，
火冒三丈地跟著胡氏往周桃兒家走，擼起袖子做足砸門的準備。
“阿婆，這麽早就來啦，正好一起吃早飯。”
不想周桃兒笑臉盈盈地出來迎她們，倒把周老太和胡氏弄了個措手不及。
“原來是周娘子的阿婆啊，嚇我一跳，還以為咱們巷子裏有誰惹禍了呢。”趙二嫂的聲音從她家院子裏傳出來。
時辰還早，不過趙二嫂要忙活一大家子的早飯，早早地就起來了。
“我阿婆嗓門大，我給嫂子賠禮了。”周桃兒隔墻應聲，然後親親熱熱地對周老太說，“阿婆，快進來喝口熱茶。”
周老太楞了一下，很快反應過來，幾步沖上前，擡手就要給周桃兒一巴掌。
陸驍護在周桃兒身邊，瞬間將她的手腕反擰，冷聲喊她：“阿婆。”
雖然隨了周桃兒的稱呼，但語氣跟她差了十萬八千裏，臉上結了層寒霜似的。
特別是周老太比他矮了兩個頭，一擡頭就對上他下巴上那道斜長的疤，配著他的臉色格外嚇人。
周老太又是疼又是怕，但還是強打精神，不看陸驍只看周桃兒，齜牙咧嘴地呵斥道：“你就是這麽當孫女的！”
周桃兒小媳婦似的扯扯陸驍的袖子：“相公，把阿婆放開好不好？”
陸驍毫不理睬，還嫌棄地把她甩開。
“阿婆，相公性子燥，怕是嫌你大聲嚷嚷讓他在鄰居面前沒面子了，你跟他好好說。”
周桃兒看陸驍的眼神小心翼翼的，看上去在這家裏做不得主。
“呸，我好好說個……哎呦呦，輕點輕點。”
手腕上的力道更重了，周老太不敢再嗆聲。
“我小聲點就是了，還不放開。”
“相公……阿婆都保證了，你能不能……”周桃兒恭順地縮著肩，眼巴巴地看向陸驍。
“哼。”陸驍冷哼，掃了周老太一眼後甩開她的手，警告道，“規矩點。”
他力道大，周老太被甩得踉蹌了幾步差點沒摔倒，多虧周桃兒把她扶住。
上來就是這麽一出，周老太可沒忘記當初陸驍怎麽拎著她脖子把她丟出去的場景，頓時氣焰滅了大半，沖躲在門邊的胡氏努努嘴，示意由她來說。
昨天胡氏跟蹤他們的時候，怕他們發現不敢離得太近，只看見他們出雙入對，哪想到周桃兒在家一句話也說不上。
胡氏在邊上看的清楚，周桃兒見她們來非但不慌，還特別高興，反倒跟陸驍說話的時候戰戰兢兢的。
她心裏打鼓，這桃丫頭……莫不是把她們當救星了吧。
她可不敢惹這位煞神。
“桃丫頭，你阿婆嗓門大，一時半會兒改不了，不然我們進屋關上門說，省得外人聽見。”
“相公。”周桃兒唱的就是聽話媳婦的戲碼，一點不拿主意，全等陸驍發話。
“去西屋說，不許關門。”陸驍板著張臉，口氣硬得很。
周桃兒領著周老太她們去了西邊耳房，陸驍則坐在堂屋裏喝茶，頭一歪就能看見屋裏的情形。
“阿婆先坐，我去給你們沏茶。”
剛被陸驍嚇出去的魂還沒歸位呢，哪顧得上喝茶，周老太往門口瞄了一眼，扯著周桃兒，壓低聲音問：“你怎麽回事？”
胡氏慢慢品出些不對，死死盯著周桃兒的眼睛：“從前你不是哭窮嗎，怎麽現在過得這麽好？還有他，哭窮的時候沒見他這麽狠啊。”
一聽胡氏這麽說，周老太也反應過來，皺眉審視周桃兒的神色，攥緊她的手不撒手。
“你說說看，究竟怎麽回事？”
周桃兒掏出帕子抹淚，眼圈兒紅通通的。
“阿婆不是知道嗎？之前我哭著嫌棄山上苦求阿婆帶我回去，相公他……重臉面，是我給他丟臉了……”
“那這宅子算怎麽回事，你們來家裏哭窮的時候怎麽不想著臉面了？”胡氏沒那麽好糊弄，追問。
周桃兒擦淚，眼淚越擦越多：“可不就是這裏理。相公好面子，我還總帶他回去哭。從前沒錢還不顯，手裏一有了錢，就成現在這樣了，嗚嗚嗚……阿婆，你要為我做主啊……”
“我是逃到山裏的，他覺得我不安分，看我看得緊，阿婆你幫我說說話，我以後會安分守己的。”
順著周老太抓住她的那股勁兒，周桃兒直接撲倒在周老太懷裏哭。
“該！他哪來的錢？”
這就是她逃跑的下場，活該被人瞧不上。周老太才不管她受了什麽委屈，只關心錢。
周桃兒抽噎著說：“只知道是在山裏挖到的。”
按照她原本編的故事，應該是在路邊上救了一個貴人贈的，不過陸驍讓她把事情往山裏引，她臨時改了這個說法。
“山裏？山廟附近嗎？”胡氏瞪大眼睛，竟然是天上掉的餡餅。
周桃兒搖頭，委屈得不行：“他不肯說，我也不敢問太多。”
“沒用！”周老太罵她，“家裏缺銀錢，既然你過得好，多拿點回去接濟接濟家裏。”
“在裏頭做賊啊，大點聲說話！”
陸驍突然出聲，嚇得屋裏三個人一哆嗦。
周桃兒帕子一抹，眼淚成串滾下來。
“他管得緊，不許我手裏有錢……劉掌櫃跟陸驍比跟我好，我說不上話……”
胡氏點她：“最近你的繡活不是很受歡迎嗎？旁人都說你夫家疼你，舍不得你多做繡活。”
“眼睛看到的不一定都是真的，相公這麽好面子，外人面前當然對我好，背地裏……”說著又是一串辛酸淚，“他、他是怕我偷偷藏錢逃跑，我真的不敢了……阿婆幫我說兩句好話吧，不然、不然帶我回去住兩天吧。”周桃兒掛著淚，期待地看向周老太。
“還不大聲點！”陸驍拍桌。
周老太心裏一緊，拉高音量：“把姑爺伺候好，姑爺開心了自然會帶你回家看看。”
知道陸驍有錢，也不嫌他晦氣了。
“對啊，姑爺這麽本事，能住上住這麽好的宅子是你的福氣。”知道陸驍在外面聽著，胡氏也跟著奉承起他來了。
“不不不，阿婆，我偷偷攢了點碎銀，你帶我回去，帶我回去我肯定全給阿婆，我真想家了。”周桃兒還壓著聲音，急切地求周老太。
周老太她們怕陸驍，理所當然覺得周桃兒也怕他，而且她又有逃跑前科，眼下更是覺得她是怕得想要逃。
先不說陸驍現在變得有錢了，真逃了陸驍找上門來，她們哪兒吃得消。
更何況，山裏頭能挖出錢來，還夠買這麽一處住宅子，她們可得把陸驍奉承好。
“你去拿吧，我們在這兒等著。”周老太只當沒聽見周桃兒在說什麽，推她出去。
沒頭沒尾來這麽一出，周桃兒哪知道她想要什麽：“什麽？”
周老太湊到她耳邊說：“你攢的銀錢啊，去拿過來，過兩天我們就來接你。”
周桃兒差點憋不住笑，她這邊戲還沒唱完，她們倒也敲鑼登場了。
“相公他……”
“拿件衣裳遮住，要不然藏懷裏，這點事還要我來教嗎？快去！”周老太側耳聽著門外的動靜，加大聲量把話說給陸驍聽，“還挺孝順，知道給我縫件衣裳，去吧，拿來我看看。”
“可是……”周桃兒猶猶豫豫，一臉舍不得。
胡氏猛地在她背後一推，把她推出門：“快去。”
“相、相公，我進屋拿衣裳。”
結結巴巴的語氣倒是裝得很傳神，聽的周老太和胡氏心都揪起來了。
幸好陸驍只是不耐煩地說了句：“麻煩。”
松了口氣後，周老太和胡氏對了個眼神，像是達成了什麽共識，安靜地等周桃兒過來。
沒等多久，周桃兒慌慌張張進來。
“你這丫頭，嫁人了還不穩重，不就是件衣裳嘛。”
說著要拿她手裏的衣裳。
周桃兒緊緊攥著不肯松手：“阿婆什麽時候來接我？”
胡氏伸手翻開衣裳，看見她手裏的錢袋子，立即動手掰她的指頭：“哎呦，桃丫頭手藝越來越好了。”
周老太使勁一拽，錢袋子到手。
“阿婆……”周桃兒委屈巴巴地喊。
“好了好了，田裏活多，我們先回去，你有空也回去幫幫手。”
錢到手，她們立即要走。
“阿婆，留下吃飯吧。”周桃兒挽留。
“下回再吃，姑爺我們先走了。”藏好錢袋，頭也不回地出去了。
周桃兒追出去，喊：“阿婆——”
陸驍又拍桌：“回來。”
已經出了大門的周老太和胡氏回頭正好看見周桃兒一臉恐懼地退回去，腳步更快了。
聽著巷子裏回蕩的腳步聲，周桃兒在門邊收拾臉上的淚痕。
“哎喲，辣死了。”
不小心拿錯泡過辣椒水的帕子，辣得淚珠又掉下來。
陸驍快步出來，牽著她帶她去水缸旁洗眼睛。
指腹心疼地劃過她辣紅的眼角，說：“下回直接把她們趕出去就行了。”
周桃兒擦擦臉上的水珠：“直接趕出去哪有我這法子管用，下回她們來找我就不用哭這麽狠了，意思意思掉幾點眼淚，再拿點銀錢出來就能把她們糊弄過去了。”
周桃兒也想跟她們徹底斷開關系，但是打斷骨頭連著筋，要斷沒那麽容易，左右她們都是為了錢，就這樣唱唱戲也挺有趣的。
“陸大哥，你說她們看到裏面只有二十文的時候會不會氣暈啊。”
不能不給，也不能多給，這就是人心，摳摳搜搜給才更真實。
流了那麽多眼淚，也有那麽幾滴是真心的，她笑著眼裏卻有些悲傷
陸驍嘗過親人的苦，懂她此刻的釋然和說不清道不明的感傷。
緊緊抱住她，親吻她泛紅的眼皮：“下回只給十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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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老太一肚子的火沒處發, 一夜沒睡著，天不亮就喊胡氏起來。
胡氏後半夜才睡著，困得不行, 加上對周老太不滿, 翻了個身捂住周梅兒的耳朵，母女兩個繼續睡大覺。
不過有周老太在外頭乒哩乓啷地幹活, 她就是睡也睡不踏實，估算著開城門的時辰, 天蒙蒙亮的時候穿衣起身。
“耳朵是擺設啊, 叫也叫不起, 懶成豬了。”
周老太罵歸罵，改幹的活一點都不含糊, 已經能聞見甜絲絲的米粥香了。
“城門還沒開, 起那麽早也沒用，你急就自己去。”胡氏語氣不善地嗆回去。
她這幾個月都過得不順心, 好不容易能翻身拿喬, 她才不給周老太好臉色看。洗臉梳頭, 坐下吃早飯的時候都沒有招呼一聲。
“喝個粥還慢吞吞的, 快點，城門馬上就開。”周老太吃癟, 剜了胡氏兩眼，總算消停片刻。
雖然胡氏對周老太不滿，但是找周桃兒的事情還是得加緊，免得再出什麽幺蛾子。
胡氏就著鹹菜三兩口決解早飯，碗都沒顧上洗, 直接帶著周老太進城。
著急去算賬，兩個人走得飛快, 到城門口多等了兩柱香城門才開。
一開門，她們火急火燎地往槐樹巷趕，一心要打周桃兒個措手不及。
越往巷子裏走，周老太火氣越盛。
還沒走到周桃兒家門口就大聲嚷開了：“死丫頭你趕緊給我死出來！”
腳下的平平整整的石板路，前後都是氣派的瓦房，她竟然背著家裏人躲起來過好日子，
火冒三丈地跟著胡氏往周桃兒家走，擼起袖子做足砸門的準備。
“阿婆，這麽早就來啦，正好一起吃早飯。”
不想周桃兒笑臉盈盈地出來迎她們，倒把周老太和胡氏弄了個措手不及。
“原來是周娘子的阿婆啊，嚇我一跳，還以為咱們巷子裏有誰惹禍了呢。”趙二嫂的聲音從她家院子裏傳出來。
時辰還早，不過趙二嫂要忙活一大家子的早飯，早早地就起來了。
“我阿婆嗓門大，我給嫂子賠禮了。”周桃兒隔墻應聲，然後親親熱熱地對周老太說，“阿婆，快進來喝口熱茶。”
周老太楞了一下，很快反應過來，幾步沖上前，擡手就要給周桃兒一巴掌。
陸驍護在周桃兒身邊，瞬間將她的手腕反擰，冷聲喊她：“阿婆。”
雖然隨了周桃兒的稱呼，但語氣跟她差了十萬八千裏，臉上結了層寒霜似的。
特別是周老太比他矮了兩個頭，一擡頭就對上他下巴上那道斜長的疤，配著他的臉色格外嚇人。
周老太又是疼又是怕，但還是強打精神，不看陸驍只看周桃兒，齜牙咧嘴地呵斥道：“你就是這麽當孫女的！”
周桃兒小媳婦似的扯扯陸驍的袖子：“相公，把阿婆放開好不好？”
陸驍毫不理睬，還嫌棄地把她甩開。
“阿婆，相公性子燥，怕是嫌你大聲嚷嚷讓他在鄰居面前沒面子了，你跟他好好說。”
周桃兒看陸驍的眼神小心翼翼的，看上去在這家裏做不得主。
“呸，我好好說個……哎呦呦，輕點輕點。”
手腕上的力道更重了，周老太不敢再嗆聲。
“我小聲點就是了，還不放開。”
“相公……阿婆都保證了，你能不能……”周桃兒恭順地縮著肩，眼巴巴地看向陸驍。
“哼。”陸驍冷哼，掃了周老太一眼後甩開她的手，警告道，“規矩點。”
他力道大，周老太被甩得踉蹌了幾步差點沒摔倒，多虧周桃兒把她扶住。
上來就是這麽一出，周老太可沒忘記當初陸驍怎麽拎著她脖子把她丟出去的場景，頓時氣焰滅了大半，沖躲在門邊的胡氏努努嘴，示意由她來說。
昨天胡氏跟蹤他們的時候，怕他們發現不敢離得太近，只看見他們出雙入對，哪想到周桃兒在家一句話也說不上。
胡氏在邊上看的清楚，周桃兒見她們來非但不慌，還特別高興，反倒跟陸驍說話的時候戰戰兢兢的。
她心裏打鼓，這桃丫頭……莫不是把她們當救星了吧。
她可不敢惹這位煞神。
“桃丫頭，你阿婆嗓門大，一時半會兒改不了，不然我們進屋關上門說，省得外人聽見。”
“相公。”周桃兒唱的就是聽話媳婦的戲碼，一點不拿主意，全等陸驍發話。
“去西屋說，不許關門。”陸驍板著張臉，口氣硬得很。
周桃兒領著周老太她們去了西邊耳房，陸驍則坐在堂屋裏喝茶，頭一歪就能看見屋裏的情形。
“阿婆先坐，我去給你們沏茶。”
剛被陸驍嚇出去的魂還沒歸位呢，哪顧得上喝茶，周老太往門口瞄了一眼，扯著周桃兒，壓低聲音問：“你怎麽回事？”
胡氏慢慢品出些不對，死死盯著周桃兒的眼睛：“從前你不是哭窮嗎，怎麽現在過得這麽好？還有他，哭窮的時候沒見他這麽狠啊。”
一聽胡氏這麽說，周老太也反應過來，皺眉審視周桃兒的神色，攥緊她的手不撒手。
“你說說看，究竟怎麽回事？”
周桃兒掏出帕子抹淚，眼圈兒紅通通的。
“阿婆不是知道嗎？之前我哭著嫌棄山上苦求阿婆帶我回去，相公他……重臉面，是我給他丟臉了……”
“那這宅子算怎麽回事，你們來家裏哭窮的時候怎麽不想著臉面了？”胡氏沒那麽好糊弄，追問。
周桃兒擦淚，眼淚越擦越多：“可不就是這裏理。相公好面子，我還總帶他回去哭。從前沒錢還不顯，手裏一有了錢，就成現在這樣了，嗚嗚嗚……阿婆，你要為我做主啊……”
“我是逃到山裏的，他覺得我不安分，看我看得緊，阿婆你幫我說說話，我以後會安分守己的。”
順著周老太抓住她的那股勁兒，周桃兒直接撲倒在周老太懷裏哭。
“該！他哪來的錢？”
這就是她逃跑的下場，活該被人瞧不上。周老太才不管她受了什麽委屈，只關心錢。
周桃兒抽噎著說：“只知道是在山裏挖到的。”
按照她原本編的故事，應該是在路邊上救了一個貴人贈的，不過陸驍讓她把事情往山裏引，她臨時改了這個說法。
“山裏？山廟附近嗎？”胡氏瞪大眼睛，竟然是天上掉的餡餅。
周桃兒搖頭，委屈得不行：“他不肯說，我也不敢問太多。”
“沒用！”周老太罵她，“家裏缺銀錢，既然你過得好，多拿點回去接濟接濟家裏。”
“在裏頭做賊啊，大點聲說話！”
陸驍突然出聲，嚇得屋裏三個人一哆嗦。
周桃兒帕子一抹，眼淚成串滾下來。
“他管得緊，不許我手裏有錢……劉掌櫃跟陸驍比跟我好，我說不上話……”
胡氏點她：“最近你的繡活不是很受歡迎嗎？旁人都說你夫家疼你，舍不得你多做繡活。”
“眼睛看到的不一定都是真的，相公這麽好面子，外人面前當然對我好，背地裏……”說著又是一串辛酸淚，“他、他是怕我偷偷藏錢逃跑，我真的不敢了……阿婆幫我說兩句好話吧，不然、不然帶我回去住兩天吧。”周桃兒掛著淚，期待地看向周老太。
“還不大聲點！”陸驍拍桌。
周老太心裏一緊，拉高音量：“把姑爺伺候好，姑爺開心了自然會帶你回家看看。”
知道陸驍有錢，也不嫌他晦氣了。
“對啊，姑爺這麽本事，能住上住這麽好的宅子是你的福氣。”知道陸驍在外面聽著，胡氏也跟著奉承起他來了。
“不不不，阿婆，我偷偷攢了點碎銀，你帶我回去，帶我回去我肯定全給阿婆，我真想家了。”周桃兒還壓著聲音，急切地求周老太。
周老太她們怕陸驍，理所當然覺得周桃兒也怕他，而且她又有逃跑前科，眼下更是覺得她是怕得想要逃。
先不說陸驍現在變得有錢了，真逃了陸驍找上門來，她們哪兒吃得消。
更何況，山裏頭能挖出錢來，還夠買這麽一處住宅子，她們可得把陸驍奉承好。
“你去拿吧，我們在這兒等著。”周老太只當沒聽見周桃兒在說什麽，推她出去。
沒頭沒尾來這麽一出，周桃兒哪知道她想要什麽：“什麽？”
周老太湊到她耳邊說：“你攢的銀錢啊，去拿過來，過兩天我們就來接你。”
周桃兒差點憋不住笑，她這邊戲還沒唱完，她們倒也敲鑼登場了。
“相公他……”
“拿件衣裳遮住，要不然藏懷裏，這點事還要我來教嗎？快去！”周老太側耳聽著門外的動靜，加大聲量把話說給陸驍聽，“還挺孝順，知道給我縫件衣裳，去吧，拿來我看看。”
“可是……”周桃兒猶猶豫豫，一臉舍不得。
胡氏猛地在她背後一推，把她推出門：“快去。”
“相、相公，我進屋拿衣裳。”
結結巴巴的語氣倒是裝得很傳神，聽的周老太和胡氏心都揪起來了。
幸好陸驍只是不耐煩地說了句：“麻煩。”
松了口氣後，周老太和胡氏對了個眼神，像是達成了什麽共識，安靜地等周桃兒過來。
沒等多久，周桃兒慌慌張張進來。
“你這丫頭，嫁人了還不穩重，不就是件衣裳嘛。”
說著要拿她手裏的衣裳。
周桃兒緊緊攥著不肯松手：“阿婆什麽時候來接我？”
胡氏伸手翻開衣裳，看見她手裏的錢袋子，立即動手掰她的指頭：“哎呦，桃丫頭手藝越來越好了。”
周老太使勁一拽，錢袋子到手。
“阿婆……”周桃兒委屈巴巴地喊。
“好了好了，田裏活多，我們先回去，你有空也回去幫幫手。”
錢到手，她們立即要走。
“阿婆，留下吃飯吧。”周桃兒挽留。
“下回再吃，姑爺我們先走了。”藏好錢袋，頭也不回地出去了。
周桃兒追出去，喊：“阿婆——”
陸驍又拍桌：“回來。”
已經出了大門的周老太和胡氏回頭正好看見周桃兒一臉恐懼地退回去，腳步更快了。
聽著巷子裏回蕩的腳步聲，周桃兒在門邊收拾臉上的淚痕。
“哎喲，辣死了。”
不小心拿錯泡過辣椒水的帕子，辣得淚珠又掉下來。
陸驍快步出來，牽著她帶她去水缸旁洗眼睛。
指腹心疼地劃過她辣紅的眼角，說：“下回直接把她們趕出去就行了。”
周桃兒擦擦臉上的水珠：“直接趕出去哪有我這法子管用，下回她們來找我就不用哭這麽狠了，意思意思掉幾點眼淚，再拿點銀錢出來就能把她們糊弄過去了。”
周桃兒也想跟她們徹底斷開關系，但是打斷骨頭連著筋，要斷沒那麽容易，左右她們都是為了錢，就這樣唱唱戲也挺有趣的。
“陸大哥，你說她們看到裏面只有二十文的時候會不會氣暈啊。”
不能不給，也不能多給，這就是人心，摳摳搜搜給才更真實。
流了那麽多眼淚，也有那麽幾滴是真心的，她笑著眼裏卻有些悲傷
陸驍嘗過親人的苦，懂她此刻的釋然和說不清道不明的感傷。
緊緊抱住她，親吻她泛紅的眼皮：“下回只給十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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