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5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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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45 章
“答應你收拾好接你回去的。”
街上來來往往的人, 周桃兒害羞地低頭，微亂的步伐帶起碎石落進邊上清淩淩的護城河水裏，蕩起幾圈淺淺漣漪。
“掌櫃知道又該說你了。”
雖然劉掌櫃說教陸驍時都背著周桃兒, 但她大抵能猜到他們在廚房裏頭都說了些什麽。
“不礙事, 早些送你回去就好。”
陸驍看著她柔軟的發頂，側身擋在她身前不著痕跡地幫她隔開人潮碰撞。
“嗯……我也有點想看看大黃小黃。”
過年大家夥都閑著, 都願意出來逛逛早市。
河邊這條街平時來往的行人最多，攤販們天不亮就來占位置, 這會兒正是熱鬧的時候。剛出爐熱氣騰騰的包子、街角臨時支起的餛飩攤、吆喝行人歇腳嘗碗豆花的小姑娘, 就連河裏都有搖著船來賣糕餅的老伯。
大家走走停停, 這家看看那家嘗嘗，不算寬的街道熙熙攘攘的。
一個帶著虎頭帽的小童舉著風車跑過來, 扭頭後落在身後的家人喊話時沒有看路, 直接要往周桃兒腿上撞，陸驍彎腰稍微擋了一下, 小童沖他笑了一下, 笑嘻嘻地又跑遠了。
有陸驍這麽護著, 周桃兒甚至不需要停下腳步, 只是動作間兩人離得更近，垂於身側的手蹭過他的手背。
周桃兒臉上更熱, 偷偷瞄了眼陸驍，悄悄將手臂往他方向送了幾分，佯裝不知，前進間時不時碰一碰他的手。
好在街上人多，大家好好走路都難免肩膀碰肩膀, 沒人在意她暗戳戳的親密舉動。
至於陸驍，他沒感覺到似的, 就這麽任由周桃兒動作。
“餓嗎，吃點東西再走？”周桃兒沒吃東西就跟他出來了。
周桃兒搖頭：“陸大哥吃了嗎？”
“吃了碗餛飩才出來的，要不回去給你下一碗？”
“好。餛飩是陸大哥包的嗎？”
“不是，前兩天事多就在餛飩攤上買了點現成的，省事。”
他帶著周桃兒從河邊那條街上左拐進一條青石巷，往前走一段，再往右拐進一條小巷。
拐進巷子後周桃兒的腳步逐漸變慢，落在陸驍身後約莫兩步遠。巷弄裏沒街上那麽多人了，她自覺拉開距離。
“那正好，我來幫著一起收拾。”邊揉肩膀邊說，胳膊架了半天也不容易，都有些僵了。
人遠了，手背上若有似無的柔軟觸感逐漸消失，陸驍心裏驀地生出一股不舍，輕輕摩挲指尖。
“都忙完了。”在栽了槐樹的巷口站定，指著裏面說，“到了，是最裏面朝南那間。”
周桃兒沒想到這麽著就到了，看著青瓦白墻的屋子局促地捏了捏衣擺。
她以為，陸驍的屋子頂天就像她城裏的叔公家那樣，偏僻角落裏不算寬敞的小屋。怎麽也沒想到，他口中的屋子竟是繁華地段的一進小宅院。
其實這一進小院在城裏算不得什麽，主屋加上兩邊廂房，人口稍微興旺點的門戶住著都顯得逼仄。
可周桃兒不是生在城裏見多識廣的人，她住過最好的地方就是劉掌櫃那個前鋪後院的繡鋪了，看這規規矩矩的一進宅院當然露怯。
呆楞著盯著門上的銅環許久才找回自己的聲音：“陸大哥怎麽會住到山上去啊？”
大一堆問題在腦子裏打架，最後只問得出這個。
算上陸驍，這條小巷裏一共住了四戶人家，空了許久的宅子突然有了動靜，自然頗受關註。陸驍臉上有疤，旁人看著覺得他兇神惡煞，好奇不敢搭話，只敢偷摸打量，眼下都豎著耳朵聽這邊的動靜。
陸驍往巷子裏掃了一眼，開門帶周桃兒進門：“先進來，我慢慢跟你說。”
“哦、好。”
這小宅院坐北朝南，一進門就看見院子裏儲水的大缸，對面是敞亮的堂屋，堂屋左右兩邊各是一間耳房，東廂屋頂上有煙囪應該是廚房，西廂被隔成兩半，一半是屋子，門關著周桃兒看不出用作，另一半是個放雜物的棚子，裏頭簡單圈了一個雞窩。
真要說起來，這地方沒有農戶人家住的地方寬敞，可磚啊瓦啊，處處都比鄉下好。
周桃兒一時間不知道該從什麽地方開始問，傻站著發呆。
“渴嗎？先喝口水，我去給你下餛飩。想去廚房坐著，還是在院子裏隨便看看？”
“沒那麽渴，等餛飩下好喝湯就行。我、我去看看大黃小黃。”腦子裏太亂了，就沒趕著去幫忙，想先理清思緒。
陸驍深深看了她一眼，說：“好，你隨便看，餛飩馬上就好。”
他進廚房後，不一會兒煙囪裏就冒出白煙。
周桃兒盯著那煙看了一會兒才挪動腳，慢慢踱步進棚子裏看小雞。
天冷，小雞長得不算快，變化也不大。它們已經適應新家，撲騰著小翅膀在雞窩裏走來走去。
“哎——”周桃兒蹲下托腮看它們吃食，不知想到什麽，長長嘆了口氣，精神氣沒剛出繡鋪時那麽足了。
“桃子，餛飩好了。”陸驍喊她。
她使勁揉了把臉，深吸一口氣，扯出笑模樣：“來了！”
靠墻的水缸裏有個葫蘆制成的水瓢，她舀水洗了把手才進去。
進去就是撲鼻的香氣，那是香油和蔥花經熱湯澆灌後混著餛飩裏的肉香一齊迸發出來的。
周桃兒心情低落歸低落，瞬間在嘴裏充盈的口水卻沒受到什麽影響。
“吃吧，當心燙。”陸驍在她對面坐下，遞了雙筷子給他。
剛住進來，家裏的東西都是現買的。
周桃兒看著手裏嶄新的碗筷，心情又低落幾分，面上不顯，安安靜靜吃餛飩。
她吃的時候，陸驍跟她解釋這宅子的由來：“去年朝廷打了勝仗，新帝龍顏大悅，論功行賞，輪到我頭上就是這宅子和城外十畝田。”
十畝田不算多，周桃兒家原也有十五畝田的，勞力少種不過來，賣了五畝出去，剩下那十畝也足夠一家子嚼用。村裏人家差不多都是這麽個情況，日子好的人家多幾畝地，過得艱苦的人家少幾畝。
但仔細想想，這十畝田實在不少。畢竟不管過得好差，別家的田裏種出來的東西得供一大家子人，分到單個人頭上就沒多少了，比不上陸驍一個人得十畝。
鮮香的餛飩沒了滋味，不想讓陸驍看見她失落的模樣，她低著頭，就差沒把臉藏進餛飩碗裏了。
陸驍不知道她為什麽突然這樣，只能繼續解釋：“有這宅子還住在山裏是因為最開始沒想在這裏停留，本來打算把這裏送給劉掌櫃，然後在山裏住幾個月就走，沒想到劉掌櫃不肯收，而且後面又遇見了你，一直沒給你加蓋屋子也是因為之前打算走了以後直接把木屋留給你。”
“怎麽了，氣我瞞著你嗎？木屋倒得突然，我打算慢慢跟你說的。”
“不是。”周桃兒悶悶地回了一聲。
“那是怎麽了？有話別憋在心裏。”怕她憋著不肯說，有些生硬地補了一句，“劉掌櫃應該沒瞞著你，咱們都快……了，沒什麽話是不能敞開說的。”
“因為覺得……”
後面幾個字她說得又快又含糊，陸驍沒聽清：“什麽？”
周桃兒覺得她這樣怪矯情惹人厭煩的，做了一番心理建設，憋了口氣語速飛快地重覆了一遍：“因為覺得耽誤了你。”
因為不受家人寵愛的緣故，她內心其實是自卑的。
有人透出想娶她的心思，她第一個想的不是那人夠不夠好，而是擔心那人會不會有一天因為忍受不了她家裏的事情而嫌棄。
陸驍不同啊，他跟她一樣沒爹沒娘，還因為臉上的疤別人厭惡，甚至和她一樣只能在山裏落腳……
可怎麽轉眼就變了呢？
他這麽出息，若不是她沒臉沒皮地貼上去，本來能配個更好的姑娘的。
陸驍沒她這麽細膩的心思，一時沒能理解她在說什麽。
“我是說，陸大哥你在城裏有間這麽好的宅子，還有田，又有本事，我有點、有點配不上你。”說出來心裏總算好過一點。
陸驍的臉當即黑下來，眉頭緊皺：“別胡思亂想，沒什麽配得上配不上。”
“陸大哥。”
周桃兒猛地擡頭，認真地對上他的眼。
“不該耽誤也已經耽誤了，我家是什麽狀況你全清楚，我沒打算退縮，陸大哥你也不能嫌棄我。”
伸手牽過她攥緊拳頭的手，陸驍慢慢說：“我長得醜還命硬，你別嫌棄我。”
他不會說什麽動人情話，不知道怎麽安慰她，只能搬出自己的弱點。
“別聽那些人胡謅。”周桃兒下意識為他辯解，說完，反握住陸驍的手，“好，那我們誰也不許嫌棄誰。”
“你漂亮，手又巧，沒什麽能被嫌棄的。”
陸驍是陳述事實，周桃兒只覺得是甜言蜜語。
她本來就喜歡他，聽他這麽說再有什麽不開心也拋到九霄雲外了。
已經有點冷了的餛飩又鮮美了起來，她連湯都喝得幹幹凈凈。
陸驍要去洗碗刷鍋，她還有點舍不得他倆牽著的手，心裏默默遺憾了一下，不過還是故作矜持地放了手，乖巧地坐在一邊看他忙活。
洗完碗，陸驍把手上的水痕擦幹，對著周桃兒伸出手。
“嗯？”周桃兒仰頭看他，撲閃的睫毛似翻飛的蝴蝶，好像要飛進人心裏。
陸驍略微彎腰，撈起她撐在桌沿的手：“家裏沒外人，想牽就牽。”
他說得沒頭沒尾的，但周桃兒就是知道他在說街上她悄悄蹭他手的事情，臉騰地一紅。
眼波蕩蕩，嗔道：“誰叫你不躲開，是不是心裏也想牽我的手來著。”
陸驍誠實：“想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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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答應你收拾好接你回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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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掌櫃知道又該說你了。”
雖然劉掌櫃說教陸驍時都背著周桃兒, 但她大抵能猜到他們在廚房裏頭都說了些什麽。
“不礙事, 早些送你回去就好。”
陸驍看著她柔軟的發頂，側身擋在她身前不著痕跡地幫她隔開人潮碰撞。
“嗯……我也有點想看看大黃小黃。”
過年大家夥都閑著, 都願意出來逛逛早市。
河邊這條街平時來往的行人最多，攤販們天不亮就來占位置, 這會兒正是熱鬧的時候。剛出爐熱氣騰騰的包子、街角臨時支起的餛飩攤、吆喝行人歇腳嘗碗豆花的小姑娘, 就連河裏都有搖著船來賣糕餅的老伯。
大家走走停停, 這家看看那家嘗嘗，不算寬的街道熙熙攘攘的。
一個帶著虎頭帽的小童舉著風車跑過來, 扭頭後落在身後的家人喊話時沒有看路, 直接要往周桃兒腿上撞，陸驍彎腰稍微擋了一下, 小童沖他笑了一下, 笑嘻嘻地又跑遠了。
有陸驍這麽護著, 周桃兒甚至不需要停下腳步, 只是動作間兩人離得更近，垂於身側的手蹭過他的手背。
周桃兒臉上更熱, 偷偷瞄了眼陸驍，悄悄將手臂往他方向送了幾分，佯裝不知，前進間時不時碰一碰他的手。
好在街上人多，大家好好走路都難免肩膀碰肩膀, 沒人在意她暗戳戳的親密舉動。
至於陸驍，他沒感覺到似的, 就這麽任由周桃兒動作。
“餓嗎，吃點東西再走？”周桃兒沒吃東西就跟他出來了。
周桃兒搖頭：“陸大哥吃了嗎？”
“吃了碗餛飩才出來的，要不回去給你下一碗？”
“好。餛飩是陸大哥包的嗎？”
“不是，前兩天事多就在餛飩攤上買了點現成的，省事。”
他帶著周桃兒從河邊那條街上左拐進一條青石巷，往前走一段，再往右拐進一條小巷。
拐進巷子後周桃兒的腳步逐漸變慢，落在陸驍身後約莫兩步遠。巷弄裏沒街上那麽多人了，她自覺拉開距離。
“那正好，我來幫著一起收拾。”邊揉肩膀邊說，胳膊架了半天也不容易，都有些僵了。
人遠了，手背上若有似無的柔軟觸感逐漸消失，陸驍心裏驀地生出一股不舍，輕輕摩挲指尖。
“都忙完了。”在栽了槐樹的巷口站定，指著裏面說，“到了，是最裏面朝南那間。”
周桃兒沒想到這麽著就到了，看著青瓦白墻的屋子局促地捏了捏衣擺。
她以為，陸驍的屋子頂天就像她城裏的叔公家那樣，偏僻角落裏不算寬敞的小屋。怎麽也沒想到，他口中的屋子竟是繁華地段的一進小宅院。
其實這一進小院在城裏算不得什麽，主屋加上兩邊廂房，人口稍微興旺點的門戶住著都顯得逼仄。
可周桃兒不是生在城裏見多識廣的人，她住過最好的地方就是劉掌櫃那個前鋪後院的繡鋪了，看這規規矩矩的一進宅院當然露怯。
呆楞著盯著門上的銅環許久才找回自己的聲音：“陸大哥怎麽會住到山上去啊？”
大一堆問題在腦子裏打架，最後只問得出這個。
算上陸驍，這條小巷裏一共住了四戶人家，空了許久的宅子突然有了動靜，自然頗受關註。陸驍臉上有疤，旁人看著覺得他兇神惡煞，好奇不敢搭話，只敢偷摸打量，眼下都豎著耳朵聽這邊的動靜。
陸驍往巷子裏掃了一眼，開門帶周桃兒進門：“先進來，我慢慢跟你說。”
“哦、好。”
這小宅院坐北朝南，一進門就看見院子裏儲水的大缸，對面是敞亮的堂屋，堂屋左右兩邊各是一間耳房，東廂屋頂上有煙囪應該是廚房，西廂被隔成兩半，一半是屋子，門關著周桃兒看不出用作，另一半是個放雜物的棚子，裏頭簡單圈了一個雞窩。
真要說起來，這地方沒有農戶人家住的地方寬敞，可磚啊瓦啊，處處都比鄉下好。
周桃兒一時間不知道該從什麽地方開始問，傻站著發呆。
“渴嗎？先喝口水，我去給你下餛飩。想去廚房坐著，還是在院子裏隨便看看？”
“沒那麽渴，等餛飩下好喝湯就行。我、我去看看大黃小黃。”腦子裏太亂了，就沒趕著去幫忙，想先理清思緒。
陸驍深深看了她一眼，說：“好，你隨便看，餛飩馬上就好。”
他進廚房後，不一會兒煙囪裏就冒出白煙。
周桃兒盯著那煙看了一會兒才挪動腳，慢慢踱步進棚子裏看小雞。
天冷，小雞長得不算快，變化也不大。它們已經適應新家，撲騰著小翅膀在雞窩裏走來走去。
“哎——”周桃兒蹲下托腮看它們吃食，不知想到什麽，長長嘆了口氣，精神氣沒剛出繡鋪時那麽足了。
“桃子，餛飩好了。”陸驍喊她。
她使勁揉了把臉，深吸一口氣，扯出笑模樣：“來了！”
靠墻的水缸裏有個葫蘆制成的水瓢，她舀水洗了把手才進去。
進去就是撲鼻的香氣，那是香油和蔥花經熱湯澆灌後混著餛飩裏的肉香一齊迸發出來的。
周桃兒心情低落歸低落，瞬間在嘴裏充盈的口水卻沒受到什麽影響。
“吃吧，當心燙。”陸驍在她對面坐下，遞了雙筷子給他。
剛住進來，家裏的東西都是現買的。
周桃兒看著手裏嶄新的碗筷，心情又低落幾分，面上不顯，安安靜靜吃餛飩。
她吃的時候，陸驍跟她解釋這宅子的由來：“去年朝廷打了勝仗，新帝龍顏大悅，論功行賞，輪到我頭上就是這宅子和城外十畝田。”
十畝田不算多，周桃兒家原也有十五畝田的，勞力少種不過來，賣了五畝出去，剩下那十畝也足夠一家子嚼用。村裏人家差不多都是這麽個情況，日子好的人家多幾畝地，過得艱苦的人家少幾畝。
但仔細想想，這十畝田實在不少。畢竟不管過得好差，別家的田裏種出來的東西得供一大家子人，分到單個人頭上就沒多少了，比不上陸驍一個人得十畝。
鮮香的餛飩沒了滋味，不想讓陸驍看見她失落的模樣，她低著頭，就差沒把臉藏進餛飩碗裏了。
陸驍不知道她為什麽突然這樣，只能繼續解釋：“有這宅子還住在山裏是因為最開始沒想在這裏停留，本來打算把這裏送給劉掌櫃，然後在山裏住幾個月就走，沒想到劉掌櫃不肯收，而且後面又遇見了你，一直沒給你加蓋屋子也是因為之前打算走了以後直接把木屋留給你。”
“怎麽了，氣我瞞著你嗎？木屋倒得突然，我打算慢慢跟你說的。”
“不是。”周桃兒悶悶地回了一聲。
“那是怎麽了？有話別憋在心裏。”怕她憋著不肯說，有些生硬地補了一句，“劉掌櫃應該沒瞞著你，咱們都快……了，沒什麽話是不能敞開說的。”
“因為覺得……”
後面幾個字她說得又快又含糊，陸驍沒聽清：“什麽？”
周桃兒覺得她這樣怪矯情惹人厭煩的，做了一番心理建設，憋了口氣語速飛快地重覆了一遍：“因為覺得耽誤了你。”
因為不受家人寵愛的緣故，她內心其實是自卑的。
有人透出想娶她的心思，她第一個想的不是那人夠不夠好，而是擔心那人會不會有一天因為忍受不了她家裏的事情而嫌棄。
陸驍不同啊，他跟她一樣沒爹沒娘，還因為臉上的疤別人厭惡，甚至和她一樣只能在山裏落腳……
可怎麽轉眼就變了呢？
他這麽出息，若不是她沒臉沒皮地貼上去，本來能配個更好的姑娘的。
陸驍沒她這麽細膩的心思，一時沒能理解她在說什麽。
“我是說，陸大哥你在城裏有間這麽好的宅子，還有田，又有本事，我有點、有點配不上你。”說出來心裏總算好過一點。
陸驍的臉當即黑下來，眉頭緊皺：“別胡思亂想，沒什麽配得上配不上。”
“陸大哥。”
周桃兒猛地擡頭，認真地對上他的眼。
“不該耽誤也已經耽誤了，我家是什麽狀況你全清楚，我沒打算退縮，陸大哥你也不能嫌棄我。”
伸手牽過她攥緊拳頭的手，陸驍慢慢說：“我長得醜還命硬，你別嫌棄我。”
他不會說什麽動人情話，不知道怎麽安慰她，只能搬出自己的弱點。
“別聽那些人胡謅。”周桃兒下意識為他辯解，說完，反握住陸驍的手，“好，那我們誰也不許嫌棄誰。”
“你漂亮，手又巧，沒什麽能被嫌棄的。”
陸驍是陳述事實，周桃兒只覺得是甜言蜜語。
她本來就喜歡他，聽他這麽說再有什麽不開心也拋到九霄雲外了。
已經有點冷了的餛飩又鮮美了起來，她連湯都喝得幹幹凈凈。
陸驍要去洗碗刷鍋，她還有點舍不得他倆牽著的手，心裏默默遺憾了一下，不過還是故作矜持地放了手，乖巧地坐在一邊看他忙活。
洗完碗，陸驍把手上的水痕擦幹，對著周桃兒伸出手。
“嗯？”周桃兒仰頭看他，撲閃的睫毛似翻飛的蝴蝶，好像要飛進人心裏。
陸驍略微彎腰，撈起她撐在桌沿的手：“家裏沒外人，想牽就牽。”
他說得沒頭沒尾的，但周桃兒就是知道他在說街上她悄悄蹭他手的事情，臉騰地一紅。
眼波蕩蕩，嗔道：“誰叫你不躲開，是不是心裏也想牽我的手來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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