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0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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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0 章
劉掌櫃了解周桃兒, 她生得俏又開竅早，對男女間的感情算不得懵懂。
這些年不是沒有兒郎向她表達過情意，但她沒碰見喜歡的, 也不想因為家裏那些汙糟事情耽誤人家, 想著法地給拒了。
這些事她從來沒有扭扭捏捏地瞞過劉掌櫃，劉掌櫃曾幫她支過招, 也嘗試過替她相看個可靠人家，所以很清楚她若不喜歡會明明白白地說不喜歡, 從不拖泥帶水, 眼下說的這個不合適倒真真是個新鮮詞。
要說是因為和陸驍近幾日的牽扯讓她說不出直白的拒絕, 劉掌櫃覺得不靠譜，畢竟年初桃子拐彎抹角地拒了那個拉牛車的書生的心意, 那趙書生是桃子的鄰居, 平常待桃子好又和桃子有青梅竹馬的情誼，兩人間的牽扯不比橫空出世的陸驍淺, 還不是說拒就拒了。
依劉掌櫃看, 她這小桃子分明是動了心。
“我看著是哪裏都合適, 要不你來說說究竟是哪裏不合適。”
仔細觀察周桃兒的神情, 看她眼底藏羞的模樣，覺得這事成了大半, 噙著笑高深莫測地看著她。
被劉掌櫃這麽看著，周桃兒的臉脹得更紅，擡手捂住發燙的臉頰：“我也說不上來。”
她當然說不上來，她覺得他倆挺合適的。
可是陸驍那麽明確地拒絕過她，怎麽好再去煩他。
劉掌櫃一聽更覺得有戲, 拉開她捂臉的手，摸著她的手背長舒一口氣：“說不上來就是合適, 你一個人在外頭單過我也不放心。”
周桃兒卻沒像預想中一樣松口：“不成，我知道您待我好，但是我和陸大哥……我倆真的不合適。”
劉掌櫃面上笑容稍凝，牽著她的手領著她進了屋，掩上門說：“桃子，你沒說實話。跟我還說這些個虛話嗎？”
確實不該，看來今天這面子算是保不住了。
周桃兒淺淺嘆氣，垂下眼簾，實話實說：“陸大哥他……心裏沒我。”
雖然沒有明說她喜歡陸驍，但是劉掌櫃心裏門清，咬著後槽牙說：“這小子還真能耐，這麽個如花似玉的桃子不知道珍惜。”
“您待我最好了，就當幫幫我，千萬別去找他說這事。我對他也只存了一丁點兒好感，說不定是把感激當成喜愛了。”
她不清楚劉掌櫃和陸驍的關系有多親近，但劉掌櫃是實實在在疼她的，她怕劉掌櫃直接沖出去找陸驍，一手勾住劉掌櫃的手臂，另一只手舉高，大拇指掐住小拇指尖尖，著重表示她對陸驍的喜歡很淡。
“他個悶葫蘆，我能同他說什麽？既然這麽沒眼光，桃子你也別搭理他，過幾天我幫你看個更好的，讓他後悔去。”
和陸驍相處不過就著兩個月，話都沒說過幾句，當然比不過和周桃兒的這麽些年，劉掌櫃當即換了態度，隔墻瞪鋪面方向。
當初想撮合他倆是因為陸驍條件還算不錯，人也有擔當；眼下想把他倆湊到一塊是因為山上那些事，他們若成了一對，周桃兒以後日子能少些波折。
看劉掌櫃態度的轉變，周桃兒“噗嗤”笑出聲。
劉掌櫃想得遠，擔心她日後不好過：“你還笑，毀清白的話說出去就難收回來了，怎地想了這麽個餿主意。”
“有您這麽牽掛著我，都把陸大哥比下去了，我實在高興。”
她一臉輕松，劉掌櫃卻更愁：“什麽時候還在爭這個，一團孩子氣，叫我怎麽放心得下。”
“您也說陸大哥可靠，有他幫我，掌櫃的您就別擔心了。對了，上回的繡品阿婆送過來了嗎？都沒完成，耽誤買賣了嗎？”來是為了報平安，不是為了讓掌櫃的替她擔心，周桃兒岔開了話題。
事情都發生了，多說無益，劉掌櫃順著她的話說：“送來了，我補了幾針沒耽誤事情。不過扣了小半押金，你阿婆氣得厲害。”
周桃兒點了點頭：“沒有完工就交貨這押金確實該扣，阿婆她不占理應該只敢罵幾句。”
“你倒了解你阿婆，她是個欺軟怕硬的，周邊幾家鋪面的掌櫃和夥計看有人鬧事都來幫忙了，一看人多，你阿婆沒罵幾句就走了。不然你還是住我這裏吧，這裏畢竟是城裏，離衙門近，你阿婆不敢亂來。”
落花有意流水無情，劉掌櫃心想周桃兒的日子已經夠苦了，不希望她再為情所傷，不放心她一直在山裏住著。
離家的事情已經麻煩了一個陸驍了，周桃兒不想再多牽連一個劉掌櫃，搖搖頭：“在山裏挺好的，陸大哥很照顧我。等我攢夠了銀錢，在這附近買一處屋子，天天來找您說話，可別嫌我煩。”
“我這邊有……”
聽劉掌櫃有拿錢的苗頭，周桃兒趕緊搶了話頭：“掌櫃的您知道我攢了銀錢的，夠花。剩下的我慢慢攢就行，您要拿錢給我的話，以後我都不敢跟您說知心話了。”
劉掌櫃嘆氣：“傻桃子。”
周桃兒幹勁十足：“要努力攢錢了，這回我多拿些繡品回去。”
“給你留了幾件價高的，花樣有些覆雜，你得當心眼睛。”
“嗯，幸好還有您疼我。”也就在劉掌櫃這兒能感受到一點溫情，她有些繃不住，眼眶濕了。
劉掌櫃早年就當了寡婦，無子無女，一個人守著這繡鋪過日子，一輩子那麽長好像一眼就能望到頭，周桃兒的存在何嘗不是給了她撫慰。
連日來一直懸著的心終於落到了實處，劉掌櫃眼圈也紅了，摸摸她的發頂：“傻孩子啊，苦了你了，往後都是甜的了。”
周桃兒很知足：“已經是甜的了，您是不知道這幾日我心裏多暢快，做夢都是笑醒的。”
兩個人一說起話就忘了時辰，還是店裏來了客，陸驍應付不過來，幾個熟客在外面高聲喊劉掌櫃她們才出去。
周桃兒和劉掌櫃一起去了鋪面，她常來繡鋪，幾個客人同她也熟悉，挑完東西後嘮了一會兒家常，臨走前還指名找她訂了幾方帕子。
劉掌櫃笑呵呵地幫她準備布和繡線，知道她缺東西，連繡花針都替她備好了。
周桃兒掏錢付押金，劉掌櫃怎麽都不肯收：“咱們都這麽多年了，要不是防著你阿婆早該跟旁的幾個繡娘一樣免了押金的，桃子你再倔我可要惱了。”
周桃兒不再堅持，湊到劉掌櫃跟前，笑道：“那行，我再厚著臉皮跟掌櫃借個背簍，還有好些東西要添置，手裏拿不下。”
“要買什麽？”劉掌櫃問。
“旁的還好，就是缺身換洗衣裳。”
劉掌櫃這才註意到她身上的汙漬：“陸驍，你再幫著看一會兒鋪面，我馬上出來。”
說完又拉著周桃兒進了後院。
周桃兒以為劉掌櫃帶她來拿背簍，已經開始道別了;“時辰不早了，我得快些把東西買全，回去還得找我阿婆哭一場把戲唱全，下回進城再找您說話。”
不料眼睜睜路過背簍，劉掌櫃又帶著她進了屋。
“幫把手。”
一進屋撂下句話就開始翻箱籠，翻出好幾件樣式老舊但顏色鮮嫩的衣裳。
很快便明白了劉掌櫃的用意，周桃兒鼻子忍不住泛酸，喃喃道：“掌櫃的……”
劉掌櫃年輕便喪夫，不適宜穿得過分招搖，好些衣裳才穿過一兩次就壓箱底了，翻找起來頗為費勁：“你別不肯收，放在我這箱籠裏也是占地方，拿回去改改省得費錢。”
好久沒聽到回應，劉掌櫃擡頭，挑眉看周桃兒：“該不是嫌棄我這寡婦穿過的衣裳不吉利吧？”
周桃兒有些哽咽：“當然不是，每一件都好漂亮，我好喜歡。”
“喜歡就行，都帶回去，好好的衣裳得有人穿才不叫浪費。”
床上已經堆了好幾件衣裳了，有春衫有冬襖，劉掌櫃還要繼續翻，周桃兒攔住她：“太多了，到時候帶不回去。”
“陸驍來不就是幹活的？他勁大，讓他背。”
周桃兒無奈地笑：“我那間屋子還沒建好，家裏暫時放不下。”
劉掌櫃一股腦把所有年輕時的衣裳翻出來，到底還是聽了周桃兒的勸，挑了幾件厚實且不顯陳舊的讓她帶走：“樣式老了，你自己改改，給你了就是你的，別不好意思改，下回來穿給我看。”
“好。”
“走，去廚房陪我燒水。”
突然要燒水，周桃兒有些摸不著頭腦，但還是笑瞇瞇地跟著劉掌櫃去了廚房：“好。”
周桃兒幫著燒火，劉掌櫃往鍋裏添完水後就坐在一邊跟周桃兒說陸驍小時候所經歷的事情。
“陸大哥比我難多了。”
周桃兒聽得心裏一陣發涼，至少阿婆從來不擔心她會分了阿犬的家產，供她吃住。
陸驍離開水原村時她還小，好多事情都只是聽說，不曾有過多的了解，現下聽劉掌櫃這麽一講，知道他兒時那麽難，更感同身受地心疼起陸驍。
“他啊，也是苦命的，不過都熬過來了。桃子你也是，都熬過來了。”
水燒開了，劉掌櫃從板凳上起來，把熱水舀進水桶裏，再用水瓢添了滿滿一鍋冷水，然後拎著熱水出去：“你看著火，我一會兒就來。”
周桃兒乖乖坐在竈膛前看火，很快又燒滾了一鍋水，這回劉掌櫃帶她進了浴間。
“洗個澡再回去吧，這些天難受壞了吧？”
冬天冷，一點熱氣都能惹出一片白霧，熏染得周桃兒眼睫發沈，她揉著眼睛吸鼻子，低聲說：“嗯……難受壞了。”
劉掌櫃伸手幫她拆發髻：“那裏有半桶熱水，涼了你就添，慢慢洗，不用著急回去。”
憋了好久的眼淚，因為一桶洗澡水要掉下來實在有些丟人，周桃兒輕輕“嗯”了一聲，使勁眨眼試圖驅趕淚意。
“你安心洗，我去前頭找陸驍說話。”
劉掌櫃走後，周桃兒忍了半天還是沒憋住，淚珠子“啪嗒啪嗒”融進水中，不過臉上卻帶著笑。
鋪面裏，劉掌櫃到了後陸驍準備要走，被劉掌櫃叫住。
“不等桃子嗎？”
“城門口等。”
劉掌櫃盯著他看了一會，兀地嘆了口氣：“替我好好照顧桃子。”
“好。”
到底還是沒走，坐在櫃臺右側的方凳上等周桃兒。
劉掌櫃想了一會兒，還是不死心地問出了口：“有娶妻的打算嗎？”
陸驍毫不猶豫地答：“沒有。”
劉掌櫃暗罵他長了個榆木腦袋，又問：“覺得桃子怎麽樣？”
“不錯。”陸驍的表情沒什麽變化，如實回答。
不等劉掌櫃笑意轉濃，他又補了一句：“不娶。”
劉掌櫃被噎得說不出話，楞了半晌才擠出一句話：“你繼續看店！”
懶得跟沒眼光的人多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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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掌櫃了解周桃兒, 她生得俏又開竅早，對男女間的感情算不得懵懂。
這些年不是沒有兒郎向她表達過情意，但她沒碰見喜歡的, 也不想因為家裏那些汙糟事情耽誤人家, 想著法地給拒了。
這些事她從來沒有扭扭捏捏地瞞過劉掌櫃，劉掌櫃曾幫她支過招, 也嘗試過替她相看個可靠人家，所以很清楚她若不喜歡會明明白白地說不喜歡, 從不拖泥帶水, 眼下說的這個不合適倒真真是個新鮮詞。
要說是因為和陸驍近幾日的牽扯讓她說不出直白的拒絕, 劉掌櫃覺得不靠譜，畢竟年初桃子拐彎抹角地拒了那個拉牛車的書生的心意, 那趙書生是桃子的鄰居, 平常待桃子好又和桃子有青梅竹馬的情誼，兩人間的牽扯不比橫空出世的陸驍淺, 還不是說拒就拒了。
依劉掌櫃看, 她這小桃子分明是動了心。
“我看著是哪裏都合適, 要不你來說說究竟是哪裏不合適。”
仔細觀察周桃兒的神情, 看她眼底藏羞的模樣，覺得這事成了大半, 噙著笑高深莫測地看著她。
被劉掌櫃這麽看著，周桃兒的臉脹得更紅，擡手捂住發燙的臉頰：“我也說不上來。”
她當然說不上來，她覺得他倆挺合適的。
可是陸驍那麽明確地拒絕過她，怎麽好再去煩他。
劉掌櫃一聽更覺得有戲, 拉開她捂臉的手，摸著她的手背長舒一口氣：“說不上來就是合適, 你一個人在外頭單過我也不放心。”
周桃兒卻沒像預想中一樣松口：“不成，我知道您待我好，但是我和陸大哥……我倆真的不合適。”
劉掌櫃面上笑容稍凝，牽著她的手領著她進了屋，掩上門說：“桃子，你沒說實話。跟我還說這些個虛話嗎？”
確實不該，看來今天這面子算是保不住了。
周桃兒淺淺嘆氣，垂下眼簾，實話實說：“陸大哥他……心裏沒我。”
雖然沒有明說她喜歡陸驍，但是劉掌櫃心裏門清，咬著後槽牙說：“這小子還真能耐，這麽個如花似玉的桃子不知道珍惜。”
“您待我最好了，就當幫幫我，千萬別去找他說這事。我對他也只存了一丁點兒好感，說不定是把感激當成喜愛了。”
她不清楚劉掌櫃和陸驍的關系有多親近，但劉掌櫃是實實在在疼她的，她怕劉掌櫃直接沖出去找陸驍，一手勾住劉掌櫃的手臂，另一只手舉高，大拇指掐住小拇指尖尖，著重表示她對陸驍的喜歡很淡。
“他個悶葫蘆，我能同他說什麽？既然這麽沒眼光，桃子你也別搭理他，過幾天我幫你看個更好的，讓他後悔去。”
和陸驍相處不過就著兩個月，話都沒說過幾句，當然比不過和周桃兒的這麽些年，劉掌櫃當即換了態度，隔墻瞪鋪面方向。
當初想撮合他倆是因為陸驍條件還算不錯，人也有擔當；眼下想把他倆湊到一塊是因為山上那些事，他們若成了一對，周桃兒以後日子能少些波折。
看劉掌櫃態度的轉變，周桃兒“噗嗤”笑出聲。
劉掌櫃想得遠，擔心她日後不好過：“你還笑，毀清白的話說出去就難收回來了，怎地想了這麽個餿主意。”
“有您這麽牽掛著我，都把陸大哥比下去了，我實在高興。”
她一臉輕松，劉掌櫃卻更愁：“什麽時候還在爭這個，一團孩子氣，叫我怎麽放心得下。”
“您也說陸大哥可靠，有他幫我，掌櫃的您就別擔心了。對了，上回的繡品阿婆送過來了嗎？都沒完成，耽誤買賣了嗎？”來是為了報平安，不是為了讓掌櫃的替她擔心，周桃兒岔開了話題。
事情都發生了，多說無益，劉掌櫃順著她的話說：“送來了，我補了幾針沒耽誤事情。不過扣了小半押金，你阿婆氣得厲害。”
周桃兒點了點頭：“沒有完工就交貨這押金確實該扣，阿婆她不占理應該只敢罵幾句。”
“你倒了解你阿婆，她是個欺軟怕硬的，周邊幾家鋪面的掌櫃和夥計看有人鬧事都來幫忙了，一看人多，你阿婆沒罵幾句就走了。不然你還是住我這裏吧，這裏畢竟是城裏，離衙門近，你阿婆不敢亂來。”
落花有意流水無情，劉掌櫃心想周桃兒的日子已經夠苦了，不希望她再為情所傷，不放心她一直在山裏住著。
離家的事情已經麻煩了一個陸驍了，周桃兒不想再多牽連一個劉掌櫃，搖搖頭：“在山裏挺好的，陸大哥很照顧我。等我攢夠了銀錢，在這附近買一處屋子，天天來找您說話，可別嫌我煩。”
“我這邊有……”
聽劉掌櫃有拿錢的苗頭，周桃兒趕緊搶了話頭：“掌櫃的您知道我攢了銀錢的，夠花。剩下的我慢慢攢就行，您要拿錢給我的話，以後我都不敢跟您說知心話了。”
劉掌櫃嘆氣：“傻桃子。”
周桃兒幹勁十足：“要努力攢錢了，這回我多拿些繡品回去。”
“給你留了幾件價高的，花樣有些覆雜，你得當心眼睛。”
“嗯，幸好還有您疼我。”也就在劉掌櫃這兒能感受到一點溫情，她有些繃不住，眼眶濕了。
劉掌櫃早年就當了寡婦，無子無女，一個人守著這繡鋪過日子，一輩子那麽長好像一眼就能望到頭，周桃兒的存在何嘗不是給了她撫慰。
連日來一直懸著的心終於落到了實處，劉掌櫃眼圈也紅了，摸摸她的發頂：“傻孩子啊，苦了你了，往後都是甜的了。”
周桃兒很知足：“已經是甜的了，您是不知道這幾日我心裏多暢快，做夢都是笑醒的。”
兩個人一說起話就忘了時辰，還是店裏來了客，陸驍應付不過來，幾個熟客在外面高聲喊劉掌櫃她們才出去。
周桃兒和劉掌櫃一起去了鋪面，她常來繡鋪，幾個客人同她也熟悉，挑完東西後嘮了一會兒家常，臨走前還指名找她訂了幾方帕子。
劉掌櫃笑呵呵地幫她準備布和繡線，知道她缺東西，連繡花針都替她備好了。
周桃兒掏錢付押金，劉掌櫃怎麽都不肯收：“咱們都這麽多年了，要不是防著你阿婆早該跟旁的幾個繡娘一樣免了押金的，桃子你再倔我可要惱了。”
周桃兒不再堅持，湊到劉掌櫃跟前，笑道：“那行，我再厚著臉皮跟掌櫃借個背簍，還有好些東西要添置，手裏拿不下。”
“要買什麽？”劉掌櫃問。
“旁的還好，就是缺身換洗衣裳。”
劉掌櫃這才註意到她身上的汙漬：“陸驍，你再幫著看一會兒鋪面，我馬上出來。”
說完又拉著周桃兒進了後院。
周桃兒以為劉掌櫃帶她來拿背簍，已經開始道別了;“時辰不早了，我得快些把東西買全，回去還得找我阿婆哭一場把戲唱全，下回進城再找您說話。”
不料眼睜睜路過背簍，劉掌櫃又帶著她進了屋。
“幫把手。”
一進屋撂下句話就開始翻箱籠，翻出好幾件樣式老舊但顏色鮮嫩的衣裳。
很快便明白了劉掌櫃的用意，周桃兒鼻子忍不住泛酸，喃喃道：“掌櫃的……”
劉掌櫃年輕便喪夫，不適宜穿得過分招搖，好些衣裳才穿過一兩次就壓箱底了，翻找起來頗為費勁：“你別不肯收，放在我這箱籠裏也是占地方，拿回去改改省得費錢。”
好久沒聽到回應，劉掌櫃擡頭，挑眉看周桃兒：“該不是嫌棄我這寡婦穿過的衣裳不吉利吧？”
周桃兒有些哽咽：“當然不是，每一件都好漂亮，我好喜歡。”
“喜歡就行，都帶回去，好好的衣裳得有人穿才不叫浪費。”
床上已經堆了好幾件衣裳了，有春衫有冬襖，劉掌櫃還要繼續翻，周桃兒攔住她：“太多了，到時候帶不回去。”
“陸驍來不就是幹活的？他勁大，讓他背。”
周桃兒無奈地笑：“我那間屋子還沒建好，家裏暫時放不下。”
劉掌櫃一股腦把所有年輕時的衣裳翻出來，到底還是聽了周桃兒的勸，挑了幾件厚實且不顯陳舊的讓她帶走：“樣式老了，你自己改改，給你了就是你的，別不好意思改，下回來穿給我看。”
“好。”
“走，去廚房陪我燒水。”
突然要燒水，周桃兒有些摸不著頭腦，但還是笑瞇瞇地跟著劉掌櫃去了廚房：“好。”
周桃兒幫著燒火，劉掌櫃往鍋裏添完水後就坐在一邊跟周桃兒說陸驍小時候所經歷的事情。
“陸大哥比我難多了。”
周桃兒聽得心裏一陣發涼，至少阿婆從來不擔心她會分了阿犬的家產，供她吃住。
陸驍離開水原村時她還小，好多事情都只是聽說，不曾有過多的了解，現下聽劉掌櫃這麽一講，知道他兒時那麽難，更感同身受地心疼起陸驍。
“他啊，也是苦命的，不過都熬過來了。桃子你也是，都熬過來了。”
水燒開了，劉掌櫃從板凳上起來，把熱水舀進水桶裏，再用水瓢添了滿滿一鍋冷水，然後拎著熱水出去：“你看著火，我一會兒就來。”
周桃兒乖乖坐在竈膛前看火，很快又燒滾了一鍋水，這回劉掌櫃帶她進了浴間。
“洗個澡再回去吧，這些天難受壞了吧？”
冬天冷，一點熱氣都能惹出一片白霧，熏染得周桃兒眼睫發沈，她揉著眼睛吸鼻子，低聲說：“嗯……難受壞了。”
劉掌櫃伸手幫她拆發髻：“那裏有半桶熱水，涼了你就添，慢慢洗，不用著急回去。”
憋了好久的眼淚，因為一桶洗澡水要掉下來實在有些丟人，周桃兒輕輕“嗯”了一聲，使勁眨眼試圖驅趕淚意。
“你安心洗，我去前頭找陸驍說話。”
劉掌櫃走後，周桃兒忍了半天還是沒憋住，淚珠子“啪嗒啪嗒”融進水中，不過臉上卻帶著笑。
鋪面裏，劉掌櫃到了後陸驍準備要走，被劉掌櫃叫住。
“不等桃子嗎？”
“城門口等。”
劉掌櫃盯著他看了一會，兀地嘆了口氣：“替我好好照顧桃子。”
“好。”
到底還是沒走，坐在櫃臺右側的方凳上等周桃兒。
劉掌櫃想了一會兒，還是不死心地問出了口：“有娶妻的打算嗎？”
陸驍毫不猶豫地答：“沒有。”
劉掌櫃暗罵他長了個榆木腦袋，又問：“覺得桃子怎麽樣？”
“不錯。”陸驍的表情沒什麽變化，如實回答。
不等劉掌櫃笑意轉濃，他又補了一句：“不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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