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7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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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7 章
周桃兒悄悄扯了扯手裏的被褥, 試圖遮住灰撲撲的衣裙。
再厚的臉皮也經不住這一遭，她甚至沒法再開口問陸驍要不要把裏頭的棉芯留下。
陸驍將兩條長凳和他蓋的被褥送進屋子，她一個人在院子裏, 默默拆開被褥, 把棉芯和床褥掛在晾衣繩上。
陰了兩日的天終於放晴，清晨的陽光並不太暖和, 她稍微拍了兩下灰，然後把床單被套卷成一團, 準備回山廟。
堂屋不見人, 她猜陸驍是去房裏整理床鋪了。
略等了一會兒, 陸驍出來，她微垂著頭看地上幹枯的草稈, 道別：“陸大哥, 謝謝你這幾天的照顧，我先回去了。”
她跟霜打了的茄子似的, 陸驍掃一眼院中的晾衣繩, 知道她想多了：“還燒嗎？”
“不燒, 全好了, 多虧陸大哥熬的藥。”
周桃兒愛幹凈也愛俏，不好意思大咧咧地把衣裳上的泥點子露出來, 含胸縮背，說話聲音像蚊子哼。
“好了今晚你就睡在廚房，只有兩床被子，冷天不好幹，不想晚上蓋濕被子就不要洗。”
山廟的廂房就算沒塌, 跟廚房也是半斤八兩，讓她睡廚房不算委屈。
周桃兒懵了, 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廚、廚房？陸大哥的意思是……讓我住下嗎？”
“東西放下，來燒火。”
陸驍的三餐很準時，現在該吃早飯了。
“來了！”
大喜過望，一個四處漏風、隨時會倒的山廟和一個安全穩定的住所，就算她腦子還懵著，臉上已經自覺掛了笑。
承了陸驍太多恩，按理應該拒絕，或者至少該矜持地客套幾句，但憑心而論，她是真的需要這份幫助，說不出虛假客套的話。
心裏高興得很，周桃兒利索地把床單被套掛在晾衣繩上，邁著輕快的步伐進了廚房。懷著感激和歉疚的心，把火燒得很旺，不一會兒廚房裏就騰起了熱霧。
“對不起。”輕輕道歉。
她太膚淺，只顧著一些表面的東西，誤解了陸驍的好心。
不管是謝謝還是對不起，陸驍向來不答，這次也是一樣。
早飯是最簡單的白粥，吃完後，周桃兒擔下洗碗和收拾廚房的任務，陸驍出門。
阿婆的事情暫時告一段落，住處也有了，加上喝了熱粥渾身暖洋洋的，周桃兒充滿幹勁，角角落落地找活幹。
陸驍的大恩，不是兩三句謝謝就能略過的，眼下她能做的不多，只能勤快再勤快。
去溪邊把所有碗筷洗了一邊，竈臺、碗櫃、桌椅……到處都擦得幹幹凈凈，再拿竹枝編成的掃帚把家裏裏裏外外掃了一遍，給雞窩裏的兔子換水換草，忙出一身汗還覺得不夠，又打算去林子裏轉轉。
這兩天她不但白住還白吃，實在過意不去，準備多找些吃食回來。
一雙手拿不了多少東西，她繞去山廟裏拿木桶。
周老太把能用的東西都帶走了，破破爛爛的木桶她看不上眼，只踹了一腳洩氣。
打水是不可能了，墊些葉子裝點野菜野果還是夠的。
進了山廟，周桃兒本想跟神像說幾句話，但是聽見後院有動靜，就直接去了後院。
“陸大哥。”驚訝地發現陸驍也在。
殿後的屋檐下立著廂房的門，門邊還堆著青磚和碎瓦。
當年重修山廟時必然有人昧良心吞了銀錢，後院幾間房湊不齊建一間房的青磚，陸驍翻找了一早上，就只找到堆在墻邊那些。
“陸大哥在找什麽？我來幫忙。”
“磚。”
雖然廂房塌了大半，但是地基還算穩固，若有材料，在原有的基礎上修間屋對陸驍而言不是難事。
周桃兒這回聰明了，立刻想到陸驍是要幫她造屋，感激之情溢於言表：“陸大哥，這幾天實在說了太多謝謝，但還是想說一句，謝謝你。”
“你肯定是神仙下凡來幫我的。”
“怎麽會有你怎麽好的人啊……”
“心好、本事大、廚藝好，人還長得俊，陸大哥你就是神仙吧。”
誇得沒邊了，陸曉沒法把她的話當耳旁風，出聲：“這是賠給你的。”
言下之意，還是要和周桃兒保持距離。
周桃兒早認定他是面冷心熱，沖他揚起笑臉：“不管怎麽說，謝謝你，陸大哥。”
陸驍側身對她，餘光瞥見她明媚的笑臉，不太自然地移開眼。
“你繼續找，磚瓦都要，碎的也要。”
見他要走，周桃兒問：“陸大哥要去哪裏？”
陸驍腳步頓了一下，微微皺眉，但還是回答：“山裏，午飯你自己過來。”
“謝……”
不等周桃兒道謝的話說完，他就大步流星地走遠了
周桃兒埋頭找磚瓦，半晌後瞄了一眼完好無損的竈臺，心虛地當作沒看見。
有竈有鍋不該蹭吃蹭喝，可她私心想跟陸驍親近一點。
究其根本，是為了迷惑阿婆扮出親密的假象，還是旁的什麽，她自己也說不清。
不去多想，專心致志幹活。
後院幾間屋子都是差不多的狀況，一塊青磚均分成三塊，平砌在表面迷惑香客，其實內裏是稻草土墻，所以才經不起歲月打磨，十年裏破落如斯。
約莫過了一個時辰，磚塊越來越難找，周桃兒把翻出來的磚瓦運到墻角。
單手扶墻，迎著陽光微微仰起頭。天空一碧如洗，裊裊的炊煙像縹緲的雲朵，風一吹就散開。一場雨一場寒，雖然天更冷了些，但雨後的晴天更叫人心情愉悅，林間清爽的氣息沁人心脾。
周桃兒擦拭額上的細汗，噙著笑去幫陸驍幹活。
先去溪邊洗手，掬一把清水拂去身上的臟灰，再借著清澈的溪水整理儀容。
早晨洗漱的時候，她把襖子上的泥印子簡單搓了搓，但治標不治本，還是改變不了穿著一身臟衣裳的事實。
不免有些頭疼，總穿一身衣裳，遲早要捂臭。想進城買點東西，又怕阿婆盯上，見她能掏出銀錢，肯定不會放她過安生日子。
周桃兒左右為難，這事恐怕還得麻煩陸驍。
她覺得自己就是個麻煩精，處處都要陸驍幫忙，實在不好意思開這個口。
捧起冰涼的溪水洗了把臉，想著先過幾日順當日子再說。
籬笆門和廚房門都敞著，她未進門先出聲：“陸大哥，我來幫你燒火。”
她有自知之明，廚藝不佳，只能打打下手。
陸驍正在竈臺前炒菜，“滋啦”的爆炒聲中香氣四溢。
山裏不缺木柴，陸驍力氣大，家裏備的都是禁燒的柴，把火燃起來後根本不用特地看著。而且陸驍是一個很有條理的人，做飯前就會把要下鍋的菜洗好切好，連調味的蔥姜蒜都會提前準備好，周桃兒能幫上手的地方少之又少，但是總不好什麽都不做，只能到竈膛前幫忙把控火勢。
用火鉗撥了幾下，頓時火光大盛，鍋鏟碰撞聲也更頻繁了些。
周桃兒找話說：“陸大哥，好香啊，是什麽肉啊，逮住的還是掉進陷阱的呀？”
肉已經翻炒得差不多，加水和佐料，餘下的只需蓋上鍋蓋燉煮。
陸驍拿起抹布擦拭竈臺，然後攤平抹布蓋在鍋蓋上，最後才答周桃兒的話：“雞，陷阱裏撿的。”
“雞啊……”
不說雞還好，一說雞周桃兒就想起被周老太帶走的那只母雞，頓時心痛得不行。
“陸大哥，你之前送我的雞……”
陸驍趕人：“好了，去洗碗吧。”
周桃兒識趣地沒有繼續說下去，去溪邊洗碗。
因為只有一個鍋竈，陸驍先把飯煮好，燒菜時把煮好的飯盛在幹凈的竹編盆裏。周桃兒洗碗回來時，紅燒雞肉也差不多好了，陸驍接碗盛飯。
幾頓飯下來，一直都是陸驍負責盛飯，周桃兒不認為他這是在跟她客氣或是怕她多吃他家的米和菜，相反她覺得陸驍是為她著想，親自動手是為了防止她因為放不開而吃不飽。
多相處一刻，對陸驍的好感就增一分，她打心眼裏覺得陸驍是山廟裏的神仙送來救她的。
這回洗了四個碗，兩雙筷子。陸驍應該不會和她同吃一碗菜，所有其中兩個碗用來盛飯，另外兩個碗是用來盛雞肉的。
“夠了夠了，吃不下就浪費了。”
一大鍋雞肉，連湯帶肉平均裝在兩個碗裏，都堆成小山丘了。周桃兒去碗櫥裏拿碗，想再分一半出來。
陸驍直接把飯碗和菜碗遞給她，說：“活多，吃飽點好幹活。”
“好、嗯好。”幹活確實需要力氣，周桃兒沒法反駁，一手端一個碗，去堂屋裏吃飯。
陸驍依舊在院子裏吃，周桃兒提前說了要洗碗的時候，所有他吃完直接放下碗，去了山廟。
周桃兒收拾好廚房才去山廟，陸驍讓她把墻邊的磚塊和碎瓦按破損程度分好類，他則開始清理廂房處的土塊。
有房梁撐著，廂房的屋頂和墻沒有完全塌下來，但已經相互歪斜擠壓，岌岌可危，要重建必得把屋頂和墻全都推倒。
陸驍繞著廂房轉了一圈，看準一個點，讓周桃兒走遠點，他大力一推，霎時屋頂塌陷，墻壁傾倒。
周桃兒分好磚瓦後幫陸驍一起搬石塊，一直到傍晚時分才停下。
看見陸驍滿是灰塵的手掌和額上的汗，她過意不去，搶著煮晚飯。
一般人家都是早晚喝粥，中午吃飯，周桃兒只有煮粥這一項能拿得出手，當然搶著幹。
按陸驍的習慣，除了早上那頓，餘下兩頓都是吃飯菜，但是周桃兒要做，他也就由她去了。
吃完晚飯，陸驍拿匕首削木頭，在廚房門上安了一個門閂，然後照應周桃兒他要去林子裏走走。
廚房沒有窗，栓上門閂後就是一個私密的空間，加之知道陸驍不在，周桃兒找來之前在山廟裏的木盆，簡單擦洗。
白天出了一身汗，擦洗後舒服不少，她去堂屋搬長凳，兩條長凳合並在一起，之後把陸驍送給她的床褥鋪在長凳上，嘗試著躺上去，恰好與她的身形相符，睡起來並不難受。
整理好以後，坐著等陸驍回來。
約莫又過了一盞茶的工夫，陸驍才到家，開關籬笆門的動靜很大。
“陸大哥，鍋裏有熱水。”
周桃兒自覺地從廚房出來。
陸驍在溪邊就著冷水洗漱過了，不過還是拿盆舀水，端到堂屋裏。
關堂屋門時，沖傻站在院子裏吹風的周桃兒說：“睡了。”
周桃兒進廚房，脫衣鉆進被褥裏，心裏暖融融的。
她剛剛才反應過來，陸驍天黑出去就罷了，出去前還特意照應她，而且回來時弄出那般大的響動，全是為了讓她安心。
攥住被角，喃喃低語：“陸大哥……”
可惜他不想娶她，不然周桃兒真想嫁他。
從最開始的魚蝦和雞蛋，到被阿婆帶走的雞，還有溫暖的屋子和被褥，眼下他還要幫她建屋子，她得了太多太多好處，再不付出點什麽就是在占便宜了。
手放在鼓囊處，暗暗下了決心。
翌日，天蒙蒙亮周桃兒就起來了，疊床褥收長凳，生火煮粥，洗漱挽發。
陸驍從堂屋出來的時候，她剛好從溪邊回來，趁著心裏的熱乎勁兒，鼓起勇氣說：“陸大哥，我有話想說。”
她的表情簡直跟兩天前的雨夜裏要嫁他時一模一樣，陸驍皺眉，拒絕：“不娶。”
周桃兒：“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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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桃兒悄悄扯了扯手裏的被褥, 試圖遮住灰撲撲的衣裙。
再厚的臉皮也經不住這一遭，她甚至沒法再開口問陸驍要不要把裏頭的棉芯留下。
陸驍將兩條長凳和他蓋的被褥送進屋子，她一個人在院子裏, 默默拆開被褥, 把棉芯和床褥掛在晾衣繩上。
陰了兩日的天終於放晴，清晨的陽光並不太暖和, 她稍微拍了兩下灰，然後把床單被套卷成一團, 準備回山廟。
堂屋不見人, 她猜陸驍是去房裏整理床鋪了。
略等了一會兒, 陸驍出來，她微垂著頭看地上幹枯的草稈, 道別：“陸大哥, 謝謝你這幾天的照顧，我先回去了。”
她跟霜打了的茄子似的, 陸驍掃一眼院中的晾衣繩, 知道她想多了：“還燒嗎？”
“不燒, 全好了, 多虧陸大哥熬的藥。”
周桃兒愛幹凈也愛俏，不好意思大咧咧地把衣裳上的泥點子露出來, 含胸縮背，說話聲音像蚊子哼。
“好了今晚你就睡在廚房，只有兩床被子，冷天不好幹，不想晚上蓋濕被子就不要洗。”
山廟的廂房就算沒塌, 跟廚房也是半斤八兩，讓她睡廚房不算委屈。
周桃兒懵了, 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廚、廚房？陸大哥的意思是……讓我住下嗎？”
“東西放下，來燒火。”
陸驍的三餐很準時，現在該吃早飯了。
“來了！”
大喜過望，一個四處漏風、隨時會倒的山廟和一個安全穩定的住所，就算她腦子還懵著，臉上已經自覺掛了笑。
承了陸驍太多恩，按理應該拒絕，或者至少該矜持地客套幾句，但憑心而論，她是真的需要這份幫助，說不出虛假客套的話。
心裏高興得很，周桃兒利索地把床單被套掛在晾衣繩上，邁著輕快的步伐進了廚房。懷著感激和歉疚的心，把火燒得很旺，不一會兒廚房裏就騰起了熱霧。
“對不起。”輕輕道歉。
她太膚淺，只顧著一些表面的東西，誤解了陸驍的好心。
不管是謝謝還是對不起，陸驍向來不答，這次也是一樣。
早飯是最簡單的白粥，吃完後，周桃兒擔下洗碗和收拾廚房的任務，陸驍出門。
阿婆的事情暫時告一段落，住處也有了，加上喝了熱粥渾身暖洋洋的，周桃兒充滿幹勁，角角落落地找活幹。
陸驍的大恩，不是兩三句謝謝就能略過的，眼下她能做的不多，只能勤快再勤快。
去溪邊把所有碗筷洗了一邊，竈臺、碗櫃、桌椅……到處都擦得幹幹凈凈，再拿竹枝編成的掃帚把家裏裏裏外外掃了一遍，給雞窩裏的兔子換水換草，忙出一身汗還覺得不夠，又打算去林子裏轉轉。
這兩天她不但白住還白吃，實在過意不去，準備多找些吃食回來。
一雙手拿不了多少東西，她繞去山廟裏拿木桶。
周老太把能用的東西都帶走了，破破爛爛的木桶她看不上眼，只踹了一腳洩氣。
打水是不可能了，墊些葉子裝點野菜野果還是夠的。
進了山廟，周桃兒本想跟神像說幾句話，但是聽見後院有動靜，就直接去了後院。
“陸大哥。”驚訝地發現陸驍也在。
殿後的屋檐下立著廂房的門，門邊還堆著青磚和碎瓦。
當年重修山廟時必然有人昧良心吞了銀錢，後院幾間房湊不齊建一間房的青磚，陸驍翻找了一早上，就只找到堆在墻邊那些。
“陸大哥在找什麽？我來幫忙。”
“磚。”
雖然廂房塌了大半，但是地基還算穩固，若有材料，在原有的基礎上修間屋對陸驍而言不是難事。
周桃兒這回聰明了，立刻想到陸驍是要幫她造屋，感激之情溢於言表：“陸大哥，這幾天實在說了太多謝謝，但還是想說一句，謝謝你。”
“你肯定是神仙下凡來幫我的。”
“怎麽會有你怎麽好的人啊……”
“心好、本事大、廚藝好，人還長得俊，陸大哥你就是神仙吧。”
誇得沒邊了，陸曉沒法把她的話當耳旁風，出聲：“這是賠給你的。”
言下之意，還是要和周桃兒保持距離。
周桃兒早認定他是面冷心熱，沖他揚起笑臉：“不管怎麽說，謝謝你，陸大哥。”
陸驍側身對她，餘光瞥見她明媚的笑臉，不太自然地移開眼。
“你繼續找，磚瓦都要，碎的也要。”
見他要走，周桃兒問：“陸大哥要去哪裏？”
陸驍腳步頓了一下，微微皺眉，但還是回答：“山裏，午飯你自己過來。”
“謝……”
不等周桃兒道謝的話說完，他就大步流星地走遠了
周桃兒埋頭找磚瓦，半晌後瞄了一眼完好無損的竈臺，心虛地當作沒看見。
有竈有鍋不該蹭吃蹭喝，可她私心想跟陸驍親近一點。
究其根本，是為了迷惑阿婆扮出親密的假象，還是旁的什麽，她自己也說不清。
不去多想，專心致志幹活。
後院幾間屋子都是差不多的狀況，一塊青磚均分成三塊，平砌在表面迷惑香客，其實內裏是稻草土墻，所以才經不起歲月打磨，十年裏破落如斯。
約莫過了一個時辰，磚塊越來越難找，周桃兒把翻出來的磚瓦運到墻角。
單手扶墻，迎著陽光微微仰起頭。天空一碧如洗，裊裊的炊煙像縹緲的雲朵，風一吹就散開。一場雨一場寒，雖然天更冷了些，但雨後的晴天更叫人心情愉悅，林間清爽的氣息沁人心脾。
周桃兒擦拭額上的細汗，噙著笑去幫陸驍幹活。
先去溪邊洗手，掬一把清水拂去身上的臟灰，再借著清澈的溪水整理儀容。
早晨洗漱的時候，她把襖子上的泥印子簡單搓了搓，但治標不治本，還是改變不了穿著一身臟衣裳的事實。
不免有些頭疼，總穿一身衣裳，遲早要捂臭。想進城買點東西，又怕阿婆盯上，見她能掏出銀錢，肯定不會放她過安生日子。
周桃兒左右為難，這事恐怕還得麻煩陸驍。
她覺得自己就是個麻煩精，處處都要陸驍幫忙，實在不好意思開這個口。
捧起冰涼的溪水洗了把臉，想著先過幾日順當日子再說。
籬笆門和廚房門都敞著，她未進門先出聲：“陸大哥，我來幫你燒火。”
她有自知之明，廚藝不佳，只能打打下手。
陸驍正在竈臺前炒菜，“滋啦”的爆炒聲中香氣四溢。
山裏不缺木柴，陸驍力氣大，家裏備的都是禁燒的柴，把火燃起來後根本不用特地看著。而且陸驍是一個很有條理的人，做飯前就會把要下鍋的菜洗好切好，連調味的蔥姜蒜都會提前準備好，周桃兒能幫上手的地方少之又少，但是總不好什麽都不做，只能到竈膛前幫忙把控火勢。
用火鉗撥了幾下，頓時火光大盛，鍋鏟碰撞聲也更頻繁了些。
周桃兒找話說：“陸大哥，好香啊，是什麽肉啊，逮住的還是掉進陷阱的呀？”
肉已經翻炒得差不多，加水和佐料，餘下的只需蓋上鍋蓋燉煮。
陸驍拿起抹布擦拭竈臺，然後攤平抹布蓋在鍋蓋上，最後才答周桃兒的話：“雞，陷阱裏撿的。”
“雞啊……”
不說雞還好，一說雞周桃兒就想起被周老太帶走的那只母雞，頓時心痛得不行。
“陸大哥，你之前送我的雞……”
陸驍趕人：“好了，去洗碗吧。”
周桃兒識趣地沒有繼續說下去，去溪邊洗碗。
因為只有一個鍋竈，陸驍先把飯煮好，燒菜時把煮好的飯盛在幹凈的竹編盆裏。周桃兒洗碗回來時，紅燒雞肉也差不多好了，陸驍接碗盛飯。
幾頓飯下來，一直都是陸驍負責盛飯，周桃兒不認為他這是在跟她客氣或是怕她多吃他家的米和菜，相反她覺得陸驍是為她著想，親自動手是為了防止她因為放不開而吃不飽。
多相處一刻，對陸驍的好感就增一分，她打心眼裏覺得陸驍是山廟裏的神仙送來救她的。
這回洗了四個碗，兩雙筷子。陸驍應該不會和她同吃一碗菜，所有其中兩個碗用來盛飯，另外兩個碗是用來盛雞肉的。
“夠了夠了，吃不下就浪費了。”
一大鍋雞肉，連湯帶肉平均裝在兩個碗裏，都堆成小山丘了。周桃兒去碗櫥裏拿碗，想再分一半出來。
陸驍直接把飯碗和菜碗遞給她，說：“活多，吃飽點好幹活。”
“好、嗯好。”幹活確實需要力氣，周桃兒沒法反駁，一手端一個碗，去堂屋裏吃飯。
陸驍依舊在院子裏吃，周桃兒提前說了要洗碗的時候，所有他吃完直接放下碗，去了山廟。
周桃兒收拾好廚房才去山廟，陸驍讓她把墻邊的磚塊和碎瓦按破損程度分好類，他則開始清理廂房處的土塊。
有房梁撐著，廂房的屋頂和墻沒有完全塌下來，但已經相互歪斜擠壓，岌岌可危，要重建必得把屋頂和墻全都推倒。
陸驍繞著廂房轉了一圈，看準一個點，讓周桃兒走遠點，他大力一推，霎時屋頂塌陷，墻壁傾倒。
周桃兒分好磚瓦後幫陸驍一起搬石塊，一直到傍晚時分才停下。
看見陸驍滿是灰塵的手掌和額上的汗，她過意不去，搶著煮晚飯。
一般人家都是早晚喝粥，中午吃飯，周桃兒只有煮粥這一項能拿得出手，當然搶著幹。
按陸驍的習慣，除了早上那頓，餘下兩頓都是吃飯菜，但是周桃兒要做，他也就由她去了。
吃完晚飯，陸驍拿匕首削木頭，在廚房門上安了一個門閂，然後照應周桃兒他要去林子裏走走。
廚房沒有窗，栓上門閂後就是一個私密的空間，加之知道陸驍不在，周桃兒找來之前在山廟裏的木盆，簡單擦洗。
白天出了一身汗，擦洗後舒服不少，她去堂屋搬長凳，兩條長凳合並在一起，之後把陸驍送給她的床褥鋪在長凳上，嘗試著躺上去，恰好與她的身形相符，睡起來並不難受。
整理好以後，坐著等陸驍回來。
約莫又過了一盞茶的工夫，陸驍才到家，開關籬笆門的動靜很大。
“陸大哥，鍋裏有熱水。”
周桃兒自覺地從廚房出來。
陸驍在溪邊就著冷水洗漱過了，不過還是拿盆舀水，端到堂屋裏。
關堂屋門時，沖傻站在院子裏吹風的周桃兒說：“睡了。”
周桃兒進廚房，脫衣鉆進被褥裏，心裏暖融融的。
她剛剛才反應過來，陸驍天黑出去就罷了，出去前還特意照應她，而且回來時弄出那般大的響動，全是為了讓她安心。
攥住被角，喃喃低語：“陸大哥……”
可惜他不想娶她，不然周桃兒真想嫁他。
從最開始的魚蝦和雞蛋，到被阿婆帶走的雞，還有溫暖的屋子和被褥，眼下他還要幫她建屋子，她得了太多太多好處，再不付出點什麽就是在占便宜了。
手放在鼓囊處，暗暗下了決心。
翌日，天蒙蒙亮周桃兒就起來了，疊床褥收長凳，生火煮粥，洗漱挽發。
陸驍從堂屋出來的時候，她剛好從溪邊回來，趁著心裏的熱乎勁兒，鼓起勇氣說：“陸大哥，我有話想說。”
她的表情簡直跟兩天前的雨夜裏要嫁他時一模一樣，陸驍皺眉，拒絕：“不娶。”
周桃兒：“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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