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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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39
鐘鼓樓的國喪鳴鐘漫京都撥開, 震的滿朝文武人心惶惶。
太子緊攥的拳頭都在發顫，身旁小太監提醒，他才緩緩回神，雙手扶起寧先生, 顫牙擠出話來：“三叔他……要反誰！”
喪鐘在耳, 太子指著外頭青天, 唇齒間無不震撼悲憤：“我父皇才走, 才走啊……他就那麽等不及了！”
百官皆沈默不言。
清流一般, 自持甚高不願摻進大位之爭, 其餘眾人，多是依附於怡親王與崇瑞王兩家, 再有忠君之臣，或是外放封疆大吏，或是派在鹽鐵要塞上絆住了腿腳，陛下這病來的猝不及防, 太醫院來不及拿正經章程出來，陛下竟薨了，時下怡親王在北邊造反的事還真真假假理不清呢, 又傳出崇瑞王領兵造反。
這會子誰能動？誰又敢動？
與崇瑞王府走的近幾位縮了縮脖子, 躲在人後不敢吱聲, 一向膽小怕事的綏寧候不知被誰踩住了腳，斯哈一聲, 引得眾人紛紛側目。
綏寧候憋得脖子耳朵通紅，齜牙咧嘴, 瞧見了站在人群中的寧婉, 一時口快，小聲嘀咕道：“老二不在, 誰能有法子呢？實在不成……”
目光落在寧婉身上，綏寧候笑著湊到跟前兒，深施一禮，道：“王爺在的時候，就常誇姑娘聰慧過人，陛下都放心把太子交給姑娘教導，我這人也不懂什麽彎彎繞繞的，陛下說什麽，我只信陛下的話，師者，父母也，既然都不肯出來主事，不如就姑娘來主事吧。”
他本就是個招三不招四的脾氣，人又窩囊了些，只是輩分在那兒，唐突的話，也沒人好與他計較。只他提了個引子，便有與王府交好的站出來幫腔。
“我？”寧婉指著自己，連忙推辭，“下官位卑言輕，豈敢置喙。”
“但天璣營密報，總不能作假，既然咱們知道有人生了二心，妄想率兵逼宮，再現當年十六橋兵變，還是得早做打算 ，林太保為內閣輔臣，又是殿下受蒙恩師，此危急時刻，唯望太保大人帶領我等，輔佐明君，共禦佞臣。”三兩句話，既給崇瑞王定了罪名，又將矛頭拋了出去。
她攙起太子坐下，垂目沈聲：“殿下節哀。”
“父皇！”太子潸然淚下，眾人又是一番苦苦相勸。
久不見有人挺身而出，太子悲憤不已，安耐住心中怒火，咬碎了後槽牙起身再罵：“孤從父皇教誨，觀過知仁的道理也是自小便學的，前有妖道折生，怪力亂神的案子，父皇念著兄弟情分，實難開罰，殊不知，竟養大了他的野心。父皇剛剛殯天，喪鐘不及落地，他蘇冼就敢帶兵逼宮了！畜牲！真真是個畜牲啊！”
指桑罵槐的話，叫林太保幾人面上羞臊，相互對了眼神，仍無人挺身。
好一會兒，才聽林太保扭扭捏捏道：“殿下，節哀。”
只這一句，再沒下文。
皇帝駕崩，朝臣們是該推出一人，薦新帝登基，然時局叵測，乍出崇瑞王帶兵逼宮之際，忠臣如林太保一眾，也得顧及家中妻兒宗族，拿捏好中庸之道。
太子哭了一氣，仍等不來有人帶頭站出來跪拜新帝，憤恨的神環伺一圈，恨不能將那幾個奸詐的狐貍扒皮抽筋。
又將目光投向六部宗親，這些人多跟著怡親王行事，二叔是他這邊的人，顧及二叔的面子，這些人也不能同內閣那些個狡猾。
可目光落下，六部的幾人根本不敢擡頭，唯有幾位武將一邊偷偷拿袖子擦眼淚，一邊老實的拿眼神討寧先生示意，臉上盡是訥然，手腳都不止該放在哪裏。
“父皇……”太子又號一聲，磕頭聲震震。
他踉蹌起身，近乎跪步跌在寧婉腳邊，“先生，孤，再也沒有父皇了……”稚嫩的手不似大人手掌堅韌，卻緊緊抓住寧婉的手腕，只是他再仰面，便將自己置於下鋒，“唯有先生，伴孤左右，師徒母子，不敢相負，不敢相負啊。”
寧婉面上愧不敢當，生生受下太子一禮，她才把人攙起，扶到一旁的椅子上，再回身，正色朗聲，與眾朝臣道：“大位既定，朝拜新君。”
順安王率先跪拜，武官中歸附與怡親王府的一眾早依言叩拜，其餘文官便是心有置喙，但大勢所趨，也不得不叩見新帝。
文武百官，皆順服行了大禮，寧婉才不急不慢，跪在近前：“臣，寧婉拜見皇帝陛下。”
新帝踐祚的第一道聖旨便是冊授寧婉豫州侯，任六部衙門參知政事，協管天璣營。
寧婉手握陸敬之印信，本就在官場如魚得水，如今得了皇命，調兵遣將，更尤鷹飛長天。正適崇瑞王聲名塗地，天璣營奉命查抄逆賊同黨，下獄之人多達千餘，羈侯所、城隍廟熙熙攘攘皆為哀嚎。
日入燒了黃表紙，新帝攜眾臣惴惴不安守在靈堂。
傳信的小太監跌跌撞撞緊步趕來傳話：“到了，到了，豫州侯調了六銀山的虎威營，敢在反賊到京都城之前就把人從後面給包抄了，這會子聚在六裏亭外正打著呢，侯爺已經帶了天璣營的將士們去圍剿，看情勢，到不了傍晚，就能把那群反賊拿下。”
“好！好！寧先生神機妙算。”新帝大喜。
朝臣們這會子也多半緩過了神兒，眼看著大局既定，又怕新帝想起舊賬，就坡下驢，一個兩個的，冒尖著頭倒是殷勤著出來給豫州侯戴高帽。
皇帝聽飽了奉承話，著內閣擬個表功的奏疏遞上來，安排幾句，便擺駕去了仁壽宮。
再說京都城外。
崇瑞王攜衛戍營官兵圍困六裏亭，天璣營將士們手中的長/槍泛著寒光。
“阿姐！”一只大手搭在寧婉肩頭，她回頭，眉眼見笑：“老七。”
蘇暢一身銀甲，星眉朗目間頗有幾分陸敬之十六七那會兒的模樣，他自然地探了寧婉手上的溫度，先不提正事，反而埋怨道：“夜裏風涼，阿姐該是多披件衣裳。”
“天兒不冷，心也是熱的，只可惜六哥趕不回來，不能親眼瞧見他們的下場。”寧婉遠望一眼綿長的軍隊，同蘇暢道，“放衛戍營的兵往北，萍兒借的是應城守備軍，有衛戍營的人在，他們不敢往涇川縣這一帶來，再能藏身，也只有六銀山一帶了。”
若說崇瑞王乃破釜沈舟，那臨安郡主可就是蓄謀已久了，她手裏有兵，更有朝廷才撥去交趾的餉銀，皇帝駕崩，朝廷亂起來，她兵肥馬壯，挾天子令諸侯，自無人敢置喙。
只可惜，她那人太過明哲保身，一模一樣的手段，再來第二回，誰也不是個傻的。
“叫他們並蒂開花？”蘇暢做了個抹脖子的手勢。
寧婉按住他的手，道：“窮寇入巷，道盡途殫。”
蘇暢先是一楞，繼而恍然，抱拳起誓：“定不負阿姐所望！”他翻身上馬，調度天璣營兵將，將崇瑞王一眾往北面驅趕。
而此時此刻的六銀山林木之中，臨安郡主鐵馬銀鞍，高居山崖，手持千裏鏡，觀望著京郊一帶的動靜。
“老三那個沒用的廢物，連天璣營都沒打贏。”
她千裏鏡丟給副將，點了兩支小隊，乘左右包抄之勢，幫著衛戍營的兵破城助陣，“只殺人，不入城，就是死在六裏亭了，也得把腦袋砍了給我提回來，哪個不長眼的漏了底細，別怪我沒事先提醒你們。”
“是。”
緩過神的功夫，又有探子來報，直言衛戍營的殘兵沿官道直奔六銀山而來。
臨安郡主先是一驚，慌忙奪過千裏鏡來看，果見數百人急馬馳行。
“老三還有援兵？”臨安郡主喃喃，方才的戰況她看得仔細，天璣營武力充沛，不是京郊衛戍營那群草臺班子能比的，老三被困其中，猴子似的給人戲耍，怎麽就眨眼間破了圍堵？
臨安郡主渡步幾個來回，一拍腦袋，忙叫人召回那兩支小隊，又發號令，整裝行軍，準備抄小路小山，暫避涇安縣。未曾想，行至半路，卻與逃奔而來的衛戍營撞了個正著。
臨安郡主當機立斷，以援軍之姿，擒住反賊蘇冼。
“萍丫頭，你放了三哥，咱們兄妹倆打進去，三哥做皇帝，許你康王府三世後位，不比屈居人下的好？”崇瑞王被捆做一條，伏在馬背上。
“成王敗寇，三哥已經輸了，還想拖我下這趟渾水？”臨安郡主笑著拿馬鞭子拍他的臉，“我可是保衛京都的援軍，皇命在身，豈能被三哥這兩句戲言給離間了？”
言外之意是，她還等著蘇冼拿更大的籌碼，亦或是蘇冼還有什麽後手來應對京都城裏那一攤子。
馬背上的蘇冼怔了一下，轉而換上了戲謔神情，提醒她道：“好妹妹，我可是你親三哥。”即便他有心以後位相許，可一家子堂兄妹哪有成親的道理？
“三哥難道不應該先想個脫身之法？”
“大秦律不斬蘇家的人，比起脫身，你我兄妹共謀大計更重要。”
見臨安郡主神色有所松動，蘇冼繼續蠱惑，“妹妹可知是誰帶兵將我等追到此處的？是老七，從前他就一口一個阿姐追在寧婉那丫頭後頭跟狗崽子似的，寧家倒了，也數他頭一個跳出來罵的最兇，有道是，不忠的狗不要，奈何人家稀罕呢。”
自寧婉回京都，陸敬之拿親王妃瞿衣給她做體面，就知道這倆人一條船上站著呢，皇兄自大，交了幾年好運，就不記得自己幾個本錢了，還敢把人往詹事府放，他那侄兒年紀小，不知事，他這做叔叔的有取代之心，也是怕小孩子學了朱允炆，叫人搶了皇位不說，還落得個慘死。
“萍妹妹想討從龍之功，也得看你寧姐姐願不願舍兩分信任不是？”
寧家覆起，臨安郡主可是頭一個投奔交好的，而今寧婉都在朝堂權勢了得，陸敬之的人更是唯其馬首是瞻，可今兒個帶兵的差事，卻沒交在她手裏。
臨安郡主臉上變顏變色，想了一下，似是被說動，揚眉示意一旁的小兵：“給他松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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喪鐘在耳, 太子指著外頭青天, 唇齒間無不震撼悲憤：“我父皇才走, 才走啊……他就那麽等不及了！”
百官皆沈默不言。
清流一般, 自持甚高不願摻進大位之爭, 其餘眾人，多是依附於怡親王與崇瑞王兩家, 再有忠君之臣，或是外放封疆大吏，或是派在鹽鐵要塞上絆住了腿腳，陛下這病來的猝不及防, 太醫院來不及拿正經章程出來，陛下竟薨了，時下怡親王在北邊造反的事還真真假假理不清呢, 又傳出崇瑞王領兵造反。
這會子誰能動？誰又敢動？
與崇瑞王府走的近幾位縮了縮脖子, 躲在人後不敢吱聲, 一向膽小怕事的綏寧候不知被誰踩住了腳，斯哈一聲, 引得眾人紛紛側目。
綏寧候憋得脖子耳朵通紅，齜牙咧嘴, 瞧見了站在人群中的寧婉, 一時口快，小聲嘀咕道：“老二不在, 誰能有法子呢？實在不成……”
目光落在寧婉身上，綏寧候笑著湊到跟前兒，深施一禮，道：“王爺在的時候，就常誇姑娘聰慧過人，陛下都放心把太子交給姑娘教導，我這人也不懂什麽彎彎繞繞的，陛下說什麽，我只信陛下的話，師者，父母也，既然都不肯出來主事，不如就姑娘來主事吧。”
他本就是個招三不招四的脾氣，人又窩囊了些，只是輩分在那兒，唐突的話，也沒人好與他計較。只他提了個引子，便有與王府交好的站出來幫腔。
“我？”寧婉指著自己，連忙推辭，“下官位卑言輕，豈敢置喙。”
“但天璣營密報，總不能作假，既然咱們知道有人生了二心，妄想率兵逼宮，再現當年十六橋兵變，還是得早做打算 ，林太保為內閣輔臣，又是殿下受蒙恩師，此危急時刻，唯望太保大人帶領我等，輔佐明君，共禦佞臣。”三兩句話，既給崇瑞王定了罪名，又將矛頭拋了出去。
她攙起太子坐下，垂目沈聲：“殿下節哀。”
“父皇！”太子潸然淚下，眾人又是一番苦苦相勸。
久不見有人挺身而出，太子悲憤不已，安耐住心中怒火，咬碎了後槽牙起身再罵：“孤從父皇教誨，觀過知仁的道理也是自小便學的，前有妖道折生，怪力亂神的案子，父皇念著兄弟情分，實難開罰，殊不知，竟養大了他的野心。父皇剛剛殯天，喪鐘不及落地，他蘇冼就敢帶兵逼宮了！畜牲！真真是個畜牲啊！”
指桑罵槐的話，叫林太保幾人面上羞臊，相互對了眼神，仍無人挺身。
好一會兒，才聽林太保扭扭捏捏道：“殿下，節哀。”
只這一句，再沒下文。
皇帝駕崩，朝臣們是該推出一人，薦新帝登基，然時局叵測，乍出崇瑞王帶兵逼宮之際，忠臣如林太保一眾，也得顧及家中妻兒宗族，拿捏好中庸之道。
太子哭了一氣，仍等不來有人帶頭站出來跪拜新帝，憤恨的神環伺一圈，恨不能將那幾個奸詐的狐貍扒皮抽筋。
又將目光投向六部宗親，這些人多跟著怡親王行事，二叔是他這邊的人，顧及二叔的面子，這些人也不能同內閣那些個狡猾。
可目光落下，六部的幾人根本不敢擡頭，唯有幾位武將一邊偷偷拿袖子擦眼淚，一邊老實的拿眼神討寧先生示意，臉上盡是訥然，手腳都不止該放在哪裏。
“父皇……”太子又號一聲，磕頭聲震震。
他踉蹌起身，近乎跪步跌在寧婉腳邊，“先生，孤，再也沒有父皇了……”稚嫩的手不似大人手掌堅韌，卻緊緊抓住寧婉的手腕，只是他再仰面，便將自己置於下鋒，“唯有先生，伴孤左右，師徒母子，不敢相負，不敢相負啊。”
寧婉面上愧不敢當，生生受下太子一禮，她才把人攙起，扶到一旁的椅子上，再回身，正色朗聲，與眾朝臣道：“大位既定，朝拜新君。”
順安王率先跪拜，武官中歸附與怡親王府的一眾早依言叩拜，其餘文官便是心有置喙，但大勢所趨，也不得不叩見新帝。
文武百官，皆順服行了大禮，寧婉才不急不慢，跪在近前：“臣，寧婉拜見皇帝陛下。”
新帝踐祚的第一道聖旨便是冊授寧婉豫州侯，任六部衙門參知政事，協管天璣營。
寧婉手握陸敬之印信，本就在官場如魚得水，如今得了皇命，調兵遣將，更尤鷹飛長天。正適崇瑞王聲名塗地，天璣營奉命查抄逆賊同黨，下獄之人多達千餘，羈侯所、城隍廟熙熙攘攘皆為哀嚎。
日入燒了黃表紙，新帝攜眾臣惴惴不安守在靈堂。
傳信的小太監跌跌撞撞緊步趕來傳話：“到了，到了，豫州侯調了六銀山的虎威營，敢在反賊到京都城之前就把人從後面給包抄了，這會子聚在六裏亭外正打著呢，侯爺已經帶了天璣營的將士們去圍剿，看情勢，到不了傍晚，就能把那群反賊拿下。”
“好！好！寧先生神機妙算。”新帝大喜。
朝臣們這會子也多半緩過了神兒，眼看著大局既定，又怕新帝想起舊賬，就坡下驢，一個兩個的，冒尖著頭倒是殷勤著出來給豫州侯戴高帽。
皇帝聽飽了奉承話，著內閣擬個表功的奏疏遞上來，安排幾句，便擺駕去了仁壽宮。
再說京都城外。
崇瑞王攜衛戍營官兵圍困六裏亭，天璣營將士們手中的長/槍泛著寒光。
“阿姐！”一只大手搭在寧婉肩頭，她回頭，眉眼見笑：“老七。”
蘇暢一身銀甲，星眉朗目間頗有幾分陸敬之十六七那會兒的模樣，他自然地探了寧婉手上的溫度，先不提正事，反而埋怨道：“夜裏風涼，阿姐該是多披件衣裳。”
“天兒不冷，心也是熱的，只可惜六哥趕不回來，不能親眼瞧見他們的下場。”寧婉遠望一眼綿長的軍隊，同蘇暢道，“放衛戍營的兵往北，萍兒借的是應城守備軍，有衛戍營的人在，他們不敢往涇川縣這一帶來，再能藏身，也只有六銀山一帶了。”
若說崇瑞王乃破釜沈舟，那臨安郡主可就是蓄謀已久了，她手裏有兵，更有朝廷才撥去交趾的餉銀，皇帝駕崩，朝廷亂起來，她兵肥馬壯，挾天子令諸侯，自無人敢置喙。
只可惜，她那人太過明哲保身，一模一樣的手段，再來第二回，誰也不是個傻的。
“叫他們並蒂開花？”蘇暢做了個抹脖子的手勢。
寧婉按住他的手，道：“窮寇入巷，道盡途殫。”
蘇暢先是一楞，繼而恍然，抱拳起誓：“定不負阿姐所望！”他翻身上馬，調度天璣營兵將，將崇瑞王一眾往北面驅趕。
而此時此刻的六銀山林木之中，臨安郡主鐵馬銀鞍，高居山崖，手持千裏鏡，觀望著京郊一帶的動靜。
“老三那個沒用的廢物，連天璣營都沒打贏。”
她千裏鏡丟給副將，點了兩支小隊，乘左右包抄之勢，幫著衛戍營的兵破城助陣，“只殺人，不入城，就是死在六裏亭了，也得把腦袋砍了給我提回來，哪個不長眼的漏了底細，別怪我沒事先提醒你們。”
“是。”
緩過神的功夫，又有探子來報，直言衛戍營的殘兵沿官道直奔六銀山而來。
臨安郡主先是一驚，慌忙奪過千裏鏡來看，果見數百人急馬馳行。
“老三還有援兵？”臨安郡主喃喃，方才的戰況她看得仔細，天璣營武力充沛，不是京郊衛戍營那群草臺班子能比的，老三被困其中，猴子似的給人戲耍，怎麽就眨眼間破了圍堵？
臨安郡主渡步幾個來回，一拍腦袋，忙叫人召回那兩支小隊，又發號令，整裝行軍，準備抄小路小山，暫避涇安縣。未曾想，行至半路，卻與逃奔而來的衛戍營撞了個正著。
臨安郡主當機立斷，以援軍之姿，擒住反賊蘇冼。
“萍丫頭，你放了三哥，咱們兄妹倆打進去，三哥做皇帝，許你康王府三世後位，不比屈居人下的好？”崇瑞王被捆做一條，伏在馬背上。
“成王敗寇，三哥已經輸了，還想拖我下這趟渾水？”臨安郡主笑著拿馬鞭子拍他的臉，“我可是保衛京都的援軍，皇命在身，豈能被三哥這兩句戲言給離間了？”
言外之意是，她還等著蘇冼拿更大的籌碼，亦或是蘇冼還有什麽後手來應對京都城裏那一攤子。
馬背上的蘇冼怔了一下，轉而換上了戲謔神情，提醒她道：“好妹妹，我可是你親三哥。”即便他有心以後位相許，可一家子堂兄妹哪有成親的道理？
“三哥難道不應該先想個脫身之法？”
“大秦律不斬蘇家的人，比起脫身，你我兄妹共謀大計更重要。”
見臨安郡主神色有所松動，蘇冼繼續蠱惑，“妹妹可知是誰帶兵將我等追到此處的？是老七，從前他就一口一個阿姐追在寧婉那丫頭後頭跟狗崽子似的，寧家倒了，也數他頭一個跳出來罵的最兇，有道是，不忠的狗不要，奈何人家稀罕呢。”
自寧婉回京都，陸敬之拿親王妃瞿衣給她做體面，就知道這倆人一條船上站著呢，皇兄自大，交了幾年好運，就不記得自己幾個本錢了，還敢把人往詹事府放，他那侄兒年紀小，不知事，他這做叔叔的有取代之心，也是怕小孩子學了朱允炆，叫人搶了皇位不說，還落得個慘死。
“萍妹妹想討從龍之功，也得看你寧姐姐願不願舍兩分信任不是？”
寧家覆起，臨安郡主可是頭一個投奔交好的，而今寧婉都在朝堂權勢了得，陸敬之的人更是唯其馬首是瞻，可今兒個帶兵的差事，卻沒交在她手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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