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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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29
東雍州北靠雪山, 西接雲中，南下臨著軍事要塞的青州，唯有東邊是茫茫大海，海風洶湧, 裹著兜天豐沛的雨水。
種什麽淹什麽, 僅指著一個小小的東雍州碼頭, 做些海運營生, 沈屙累累, 是出了名的窮苦之地。
後來, 中書郎左簡外放東雍州管海運，幸得他老人家高瞻遠矚, 拿東雍州碼頭二十年海運特許跟晉寧李家抵出銀子，擴海港，修港口，又趕上朝廷開了往來南洋的海運, 八千裏沿岸，唯東雍州有獨一份兒的深港可供大船泊停。
借著這股東風，東雍州還清了舊債, 補了歷年虧空, 修繕官道水路, 更在馬贛河與丹江挖通人工水渠，往來阡陌, 四通八達，才有了如今關外小平江的盛況。
東雍州能有今日, 少不了朝廷扶持, 更少不了左簡左閣老的嘔心瀝血，東雍州海運碼頭的大運場上至今仍立著一尊左公像, 手持天子禦賜長尺，內打攪亂碼頭公允的歪心奸商，外杖侵擾百姓安寧的海寇宵小。
到了東雍州的地界，不拜土地神仙，也要到左公象前磕個頭，以求平安順遂。
夜色籠罩，寬闊的碼頭黑漆漆一片不見人影，唯有中心石像那處燃著火堆，幾個頭戴尖角帽的男人從城門過來，牽一串哭啼的女人孩子，驅趕著讓她們上船，消失在忙忙大海。
“三當家的，這可是最後一批貨了，再往西走，跟青州的人撞上，可就不好了。”搜貨的男人瘦高挑個子，見四下沒外人，薅了頭上的尖角帽打風，帽子上畫有千眼百手，隨著他的動作，越發唬人。
被他稱作三當家的男人頂了個鋥亮的大禿瓢，脖子上帶著虎卵大的珠子，黃澄澄像是蜜蠟串，盤的溜光水滑，耳朵上簪花，手裏一把大蒲扇呼呼作響，單站在那裏不動，就出了滿頭的汗。
大禿瓢從嗓子眼兒裏擠出聲音：“怕他們作甚？都是道上混的，興他們搶，咱們就搶不得了？”聲音尖細扭捏，聽起來不像個男人，倒像是宮裏出來的。
“小的不是這個意思，只是青州披著官家的皮，都是搶的，他們倒好方便。”瘦高個子手上的帽子湊上去扇風，巴結道。
“窩囊廢。”大禿瓢冷冷罵他，“把人都叫出來吧，今晚爺爺給你打個樣兒，明兒個你辛苦辛苦，再搜一船，只撿年輕漂亮的，實在不夠，湊上些模樣俊俏的男娃娃，也不說你敷衍。回頭買賣興隆了，自有你小子的賞。”
他們做的是銷金窟的買賣，在往來南洋的孤島上圈地為王，坐莊開賭，又有年輕貌美的姑娘伺候著，商人腰纏萬貫，他們倒手的銀子也能萬貫。
可惜買賣容易，姑娘難尋，八千裏海岸說長也長，可南邊是常家的地盤，他們小本買賣，得罪不起常家那尊大佛，青州倒是人多，可從崔家手裏奪肉，也不是容易的，唯有東雍州是個好地方，官員腐敗，平庸無能，先拿銀子打發運作，後面弟兄們抄家夥上岸，動起手來，也不怕他們論真格的。
這一二年間，東雍州那群老貨們吃了他們那麽多孝敬，也該給回禮的時候了。
“嗚——”
“嗚——”
“嗚——”
嘹長的號子聲響，接著從碼頭船上窸窸窣窣跑下百餘人，皆手持利器，頭前的扛著春秋大刀，三當家的扇子別在腰間，拿過自己的春秋大刀，帶領眾兄弟們風風火火進了東雍城。
一時間火光四起，才經歷過一波搶掠的窮苦百姓又遭橫禍，糧食、作物，稍微值點錢的東西他們都要。
富商大戶提前交齊了孝敬門口高高掛了白燈籠，官府得了示意也龜縮在衙崗內不敢出頭，偌大一個東雍城，竟然由著這群見不得光的老鼠臭蟲暴行肆虐。
“媽的！城裏起火了，狗日的東西，你們再攔老子，甭管你官不官的，老子照樣砍你的腦袋！”被支配到地方縣城的崔瑾居高臨下，遙望東雍城內大火。
他一把推開還在詭辯的縣官，踹一腳，踩著那縣官的臉皮大罵，“狗娘養的砸碎，食君之祿，你們是一點兒人事兒也不幹，哄著爺爺到這鳥不拉屎的地方剿匪，剿你奶奶的攥兒！老子看，哪有什麽匪，這東雍城最大的匪頭子，就是你們這群披著人皮的老畜生！”
顧不得再跟這些人撕纏，崔瑾當機立斷集結兵力，打道回城，雄赳赳，氣昂昂，大有一副與海匪誓不罷休的姿態。
三當家這邊殺的正兇，身強力壯的男人們被抓到碼頭運場，排成排吊死在左公長尺之下，這群海匪要殺東雍州的人，更要誅東雍州的人心，叫他們指望的沒了指望，叫他們信仰的不得信仰，叫他們妻女離散，叫他們兒孫斷了反抗的倔性。
海風吹著血腥味兒，漫進城裏，堵在歡喜關口不得見天日。
羸弱的老人，無助的孩子，一雙雙怖懼的眼睛裏沒了光，更沒了希望，不知眼淚為何，更不知抵禦為何。
三當家的春秋大刀上沾滿了人血，他站在左公像下大笑，遽然，雷鳴振振，遠處海上明明滅滅亮起了光。
海聲，雷聲，與逐漸趨近的漆黑巨物。
不知是誰家的孩子突然大叫：“龍！龍來了！”
眾人紛紛曲頸探看，三當家也瞇起眼，朝海上遠望，雷鳴閃電之下，連成排的戰船如同一面牢固的城墻，助陣的鼓點慷鏘有力，攜雷霆颶風，飛也似的直逼而來。
“日他奶奶，壞老子的好事。”三當家咬牙罵了句，可那戰船後的颶風著實駭人，他們是海上游走的老鼠，更知道海上異象的威力。
三當家丟開要殺的孩子，大喝撤退，帶著眾海匪就要倉皇逃跑。
百姓們沈浸在蛟龍降世救苦救難的兆言之中，心中頓生魄力，撿起木棍鐵錨，無論什麽，不要命的追著逃跑的賊人就砸。
三當家的好容易上了船，狼狽不堪，就要北上避開官家戰船，奈何戰船得風勢，更勝威力，在海上將其逼停，捆住手腳，陸敬之一眾才在東雍州港口下了船。
百姓們叩頭皆拜，知他是當今天子胞弟，更傳出‘蛟龍現世，澤被眾生’的話來。
水師提督衙門的兵在陸敬之的指揮下，追回了被拐的一船女子，奪回東雍州知府衙門，押下了東雍州大小文武官員，他叫趙提督在知府衙門前豎起崗亭，趙提督坐鎮，收集百姓檢舉告發。
百姓們親眼目睹了這位王爺能馭雷駕風，無不崇拜信奉，又見他老人家殺了海匪，抓了貪官，更立下威嚴，要給東雍州的平頭百姓們做主，一時間在衙門口磕頭的竟比檢舉告發的人還要多。
趙提督每日往京都送的密信裏，也避不開這些事情，只是海上延誤了幾日，趙提督又刻意在送信的路途上耍了心思，等東雍州這邊諸事皆定，皇帝才收到關於此處消息。
雲中府比鄰東雍州，消息自然比皇帝得到的快，陸敬之在東雍城化龍馭雷，不論真假，倒是叫一部分有心之人歡喜不已，大秦自開國伊始，一向都有立嫡不立長的先例，若不然，高祖為女帝，太宗為女帝，還不是占著一個嫡字才在一眾皇子裏脫穎而出。
陸家雖犯了事，可皇帝此生只得陸皇後一位正妻，又沒廢後一說，二皇子陸敬之乃皇後獨子，一時為先帝不喜，可尊祖宗舊例，這大位也該二皇子所得。
當今天子，名不正，言不順，即無才識能力，又不能辨別忠奸，縱容佞臣當道，天下苦矣。今有上天所示，真龍現世，乃祖宗庇佑，大秦國運，更不該式微於無能之輩手中。
雲中府的遺老遺臣們早在先帝駕崩、當今皇帝做龍椅時就為嫡庶之論鬧過一回，那都是固執守舊的老古董們，更有不少曾在中宮教學，手把手帶著二皇子念過書，習過字。
不必陸敬之這邊通曉，雲中府的有志之士便集結募金，要追明君，定亂世，為天下數不盡受苦難的黎庶百姓們討一個公允了。
陸敬之才殺了勾結海匪的東雍州知府，正思量著怎麽給朝廷回話，就收到了雲中府起義擁他為帝的消息。
“這……”陸敬之拿著書信，放在寧婉手邊，眼神卻無奈看向門口蹲著的趙提督。
“我這卦象，你可服了？”寧婉不接書信，笑著望他，“我說是困龍得水，喜上眉梢的上上簽，那就是，求神拜佛還有個不準的時候，星象可不出岔子。”
趙提督蹲在那裏手足無措，動也不是，不動也不是，這兩位分明是把他架在火上烤，打啞謎的來問他，不就是要他個招降的口風。
趙提督齜牙咧嘴，好容易才下決定，腳尖前後點了點，一個猛子站起，臉上端了笑，到寧婉跟前作揖：“好姑娘，我趙喬臺沒信過那些個神神鬼鬼的，親眼瞧見姑娘的觀星之法，才知道這世上真有神仙，姑娘給王爺得了個上上簽，下官鬥膽，也想求姑娘給算一算，什麽加官進爵，兒孫滿堂的好前程。”
算卦是假，求前程才是真。
也是這姓趙的機敏，粗中有細，他把賭註押在了寧婉這裏，進可為新帝微末之時的功臣，退他為當今天子指給欽差大人的副官，奉皇命盡職盡責，也不算越矩反了心。
“將軍客氣了，還行這些虛禮，難不成是為了躲我的卦錢銀子。”寧婉笑著攙他起來，口中玩笑。
這一趟算是兩個雙贏，唯有一人遭了罪，受了苦，那就是在回城途中，城門口驚了馬，摔了個大馬趴給摔斷腿的崔瑾、崔世子。
三姑娘掉兩滴眼淚，往家裏去信，又給他找了東雍州最好的骨科大夫，專派了十幾個人貼心伺候，無有不盡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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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來, 中書郎左簡外放東雍州管海運，幸得他老人家高瞻遠矚, 拿東雍州碼頭二十年海運特許跟晉寧李家抵出銀子，擴海港，修港口，又趕上朝廷開了往來南洋的海運, 八千裏沿岸，唯東雍州有獨一份兒的深港可供大船泊停。
借著這股東風，東雍州還清了舊債, 補了歷年虧空, 修繕官道水路, 更在馬贛河與丹江挖通人工水渠，往來阡陌, 四通八達，才有了如今關外小平江的盛況。
東雍州能有今日, 少不了朝廷扶持, 更少不了左簡左閣老的嘔心瀝血，東雍州海運碼頭的大運場上至今仍立著一尊左公像, 手持天子禦賜長尺，內打攪亂碼頭公允的歪心奸商，外杖侵擾百姓安寧的海寇宵小。
到了東雍州的地界，不拜土地神仙，也要到左公象前磕個頭，以求平安順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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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當家的，這可是最後一批貨了，再往西走，跟青州的人撞上，可就不好了。”搜貨的男人瘦高挑個子，見四下沒外人，薅了頭上的尖角帽打風，帽子上畫有千眼百手，隨著他的動作，越發唬人。
被他稱作三當家的男人頂了個鋥亮的大禿瓢，脖子上帶著虎卵大的珠子，黃澄澄像是蜜蠟串，盤的溜光水滑，耳朵上簪花，手裏一把大蒲扇呼呼作響，單站在那裏不動，就出了滿頭的汗。
大禿瓢從嗓子眼兒裏擠出聲音：“怕他們作甚？都是道上混的，興他們搶，咱們就搶不得了？”聲音尖細扭捏，聽起來不像個男人，倒像是宮裏出來的。
“小的不是這個意思，只是青州披著官家的皮，都是搶的，他們倒好方便。”瘦高個子手上的帽子湊上去扇風，巴結道。
“窩囊廢。”大禿瓢冷冷罵他，“把人都叫出來吧，今晚爺爺給你打個樣兒，明兒個你辛苦辛苦，再搜一船，只撿年輕漂亮的，實在不夠，湊上些模樣俊俏的男娃娃，也不說你敷衍。回頭買賣興隆了，自有你小子的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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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惜買賣容易，姑娘難尋，八千裏海岸說長也長，可南邊是常家的地盤，他們小本買賣，得罪不起常家那尊大佛，青州倒是人多，可從崔家手裏奪肉，也不是容易的，唯有東雍州是個好地方，官員腐敗，平庸無能，先拿銀子打發運作，後面弟兄們抄家夥上岸，動起手來，也不怕他們論真格的。
這一二年間，東雍州那群老貨們吃了他們那麽多孝敬，也該給回禮的時候了。
“嗚——”
“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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嘹長的號子聲響，接著從碼頭船上窸窸窣窣跑下百餘人，皆手持利器，頭前的扛著春秋大刀，三當家的扇子別在腰間，拿過自己的春秋大刀，帶領眾兄弟們風風火火進了東雍城。
一時間火光四起，才經歷過一波搶掠的窮苦百姓又遭橫禍，糧食、作物，稍微值點錢的東西他們都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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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一把推開還在詭辯的縣官，踹一腳，踩著那縣官的臉皮大罵，“狗娘養的砸碎，食君之祿，你們是一點兒人事兒也不幹，哄著爺爺到這鳥不拉屎的地方剿匪，剿你奶奶的攥兒！老子看，哪有什麽匪，這東雍城最大的匪頭子，就是你們這群披著人皮的老畜生！”
顧不得再跟這些人撕纏，崔瑾當機立斷集結兵力，打道回城，雄赳赳，氣昂昂，大有一副與海匪誓不罷休的姿態。
三當家這邊殺的正兇，身強力壯的男人們被抓到碼頭運場，排成排吊死在左公長尺之下，這群海匪要殺東雍州的人，更要誅東雍州的人心，叫他們指望的沒了指望，叫他們信仰的不得信仰，叫他們妻女離散，叫他們兒孫斷了反抗的倔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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羸弱的老人，無助的孩子，一雙雙怖懼的眼睛裏沒了光，更沒了希望，不知眼淚為何，更不知抵禦為何。
三當家的春秋大刀上沾滿了人血，他站在左公像下大笑，遽然，雷鳴振振，遠處海上明明滅滅亮起了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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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是誰家的孩子突然大叫：“龍！龍來了！”
眾人紛紛曲頸探看，三當家也瞇起眼，朝海上遠望，雷鳴閃電之下，連成排的戰船如同一面牢固的城墻，助陣的鼓點慷鏘有力，攜雷霆颶風，飛也似的直逼而來。
“日他奶奶，壞老子的好事。”三當家咬牙罵了句，可那戰船後的颶風著實駭人，他們是海上游走的老鼠，更知道海上異象的威力。
三當家丟開要殺的孩子，大喝撤退，帶著眾海匪就要倉皇逃跑。
百姓們沈浸在蛟龍降世救苦救難的兆言之中，心中頓生魄力，撿起木棍鐵錨，無論什麽，不要命的追著逃跑的賊人就砸。
三當家的好容易上了船，狼狽不堪，就要北上避開官家戰船，奈何戰船得風勢，更勝威力，在海上將其逼停，捆住手腳，陸敬之一眾才在東雍州港口下了船。
百姓們叩頭皆拜，知他是當今天子胞弟，更傳出‘蛟龍現世，澤被眾生’的話來。
水師提督衙門的兵在陸敬之的指揮下，追回了被拐的一船女子，奪回東雍州知府衙門，押下了東雍州大小文武官員，他叫趙提督在知府衙門前豎起崗亭，趙提督坐鎮，收集百姓檢舉告發。
百姓們親眼目睹了這位王爺能馭雷駕風，無不崇拜信奉，又見他老人家殺了海匪，抓了貪官，更立下威嚴，要給東雍州的平頭百姓們做主，一時間在衙門口磕頭的竟比檢舉告發的人還要多。
趙提督每日往京都送的密信裏，也避不開這些事情，只是海上延誤了幾日，趙提督又刻意在送信的路途上耍了心思，等東雍州這邊諸事皆定，皇帝才收到關於此處消息。
雲中府比鄰東雍州，消息自然比皇帝得到的快，陸敬之在東雍城化龍馭雷，不論真假，倒是叫一部分有心之人歡喜不已，大秦自開國伊始，一向都有立嫡不立長的先例，若不然，高祖為女帝，太宗為女帝，還不是占著一個嫡字才在一眾皇子裏脫穎而出。
陸家雖犯了事，可皇帝此生只得陸皇後一位正妻，又沒廢後一說，二皇子陸敬之乃皇後獨子，一時為先帝不喜，可尊祖宗舊例，這大位也該二皇子所得。
當今天子，名不正，言不順，即無才識能力，又不能辨別忠奸，縱容佞臣當道，天下苦矣。今有上天所示，真龍現世，乃祖宗庇佑，大秦國運，更不該式微於無能之輩手中。
雲中府的遺老遺臣們早在先帝駕崩、當今皇帝做龍椅時就為嫡庶之論鬧過一回，那都是固執守舊的老古董們，更有不少曾在中宮教學，手把手帶著二皇子念過書，習過字。
不必陸敬之這邊通曉，雲中府的有志之士便集結募金，要追明君，定亂世，為天下數不盡受苦難的黎庶百姓們討一個公允了。
陸敬之才殺了勾結海匪的東雍州知府，正思量著怎麽給朝廷回話，就收到了雲中府起義擁他為帝的消息。
“這……”陸敬之拿著書信，放在寧婉手邊，眼神卻無奈看向門口蹲著的趙提督。
“我這卦象，你可服了？”寧婉不接書信，笑著望他，“我說是困龍得水，喜上眉梢的上上簽，那就是，求神拜佛還有個不準的時候，星象可不出岔子。”
趙提督蹲在那裏手足無措，動也不是，不動也不是，這兩位分明是把他架在火上烤，打啞謎的來問他，不就是要他個招降的口風。
趙提督齜牙咧嘴，好容易才下決定，腳尖前後點了點，一個猛子站起，臉上端了笑，到寧婉跟前作揖：“好姑娘，我趙喬臺沒信過那些個神神鬼鬼的，親眼瞧見姑娘的觀星之法，才知道這世上真有神仙，姑娘給王爺得了個上上簽，下官鬥膽，也想求姑娘給算一算，什麽加官進爵，兒孫滿堂的好前程。”
算卦是假，求前程才是真。
也是這姓趙的機敏，粗中有細，他把賭註押在了寧婉這裏，進可為新帝微末之時的功臣，退他為當今天子指給欽差大人的副官，奉皇命盡職盡責，也不算越矩反了心。
“將軍客氣了，還行這些虛禮，難不成是為了躲我的卦錢銀子。”寧婉笑著攙他起來，口中玩笑。
這一趟算是兩個雙贏，唯有一人遭了罪，受了苦，那就是在回城途中，城門口驚了馬，摔了個大馬趴給摔斷腿的崔瑾、崔世子。
三姑娘掉兩滴眼淚，往家裏去信，又給他找了東雍州最好的骨科大夫，專派了十幾個人貼心伺候，無有不盡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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