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洵北一時沒反應過來, 下意識道：“什麽？”
窗外玉雪可愛的小姑娘鼓了鼓臉蛋，下巴擱在窗臺上, 白嫩的臉頰不知什麽時候蹭了一道灰，花苞頭松松散散的，幾縷碎發飄下來，一雙水汪汪的大眼睛眨巴眨巴的，“我把先生借給你們一天了哦，這麽長……長的時間，現在你們該把先生還給我啦！”
小姑娘長得嬌嬌小小的，口氣卻很大，毫不掩飾自己強烈的占有欲。
但卻沒讓人感到不適，反而覺得她十分嬌憨可愛。
洵北憋著笑，“行行行，還給您還給您！”
說著他站起身還不忘去拉另一邊的霍霆舟，“走了走了，你該幹活去了。”
霍霆舟身子有些僵硬，下意識去看坐在主位上的主子, 但主子並未看他們, 黑眸一直盯著站在窗外叉著小腰氣勢洶洶的小姑娘, 嘴角還噙著一抹笑，整個人都變得溫柔起來了。
主子變化好大，他還沒能完全適應。
洵北和霍霆舟兩人拉拉扯扯地站起身就要離開，看著他們的動作, 窈窈笑彎了眼睛，沖他們揮揮手, 語氣輕快：“明天見呀～”
“明天我再把先生借給你們！”
洵北終於忍不住大笑：“那我等就先多謝窈窈小姐了！”
窈窈笑瞇瞇的，“不用客氣啦, 有借有還，再借不難喔～”
這下不僅洵北在笑了，連霍霆舟都有些忍不住，低著頭，肩膀一聳一聳的。
普天之下敢把主子借出去的人，也僅這麽一位主了吧？
兩人離開，相視一眼後又紛紛大笑出聲。
“窈窈小姐果然是個妙人，也怪不得能哄主子歡心。”霍霆舟感嘆著。
洵北一張剛毅的臉上滿是笑意，認可地點點頭，主子身邊總算有個知冷知熱的人了，他們這些屬下也算放心了。
這般想著他扭頭看向霍霆舟，“你小子也老大不小的了，可有相中哪家小姐？”
這怎麽就扯到自己身上了，霍霆舟擡頭望天就想敷衍過去時，一個從天而降的雞毛毽子砸到他頭上，他手快眼疾一把抓住。
“啊！我的毽子！”一道驚呼在不遠處響起。
霍霆舟手裏拿著雞毛毽子下意識轉過頭去，便見一個嬌小身影飛似地向他跑過來。
“那個……您可以把毽子還給我嗎？”這是她去廚房找來雞毛親手做的，挑了好久呢！可不能不要了！
江沅沅握了握拳，鼓足勇氣向面前這個刀疤臉男道：“拜托您了！
洵北見霍霆舟不動，以為他要為難人家小姑娘，不由得推推他胳膊，“別跟一個小姑娘計較，還給人家吧。”
江沅沅眼睛一亮，又眼巴巴看向霍霆舟，她的眼睛並不算大但很亮的，眼尾垂下，圓圓的很像小狗，看著便讓人心生憐愛。
霍霆舟將手裏的雞毛毽子遞過去，聲音渾厚：“拿好。”
江沅沅從他手裏接過，一雙眼睛大亮，笑瞇瞇地沖他道：“謝謝啦！”
此時她笑起來同窈窈很像，只不過窈窈笑起來很甜，而她則更英氣些。
拿回雞毛毽子，江沅沅又像一陣風般跑走了。
果然是個風風火火的性子。
“走了。”洵北被剛剛這麽一打岔，已經忘了問霍霆舟相看姑娘的事了。
這樣也好，霍霆舟點點頭，兩人相攜離去。
而書房這裏，秦懷瑾走過去站在窗前，居高臨下地看著面前張牙舞爪的“小臟貓”，捏了捏她鼻頭，“我什麽時候歸屬於你了？嗯？”
他又彈了彈她額頭，“膽子不小啊。”
窈窈捂住耳朵搖頭，“我不聽我不聽，先生就是屬於窈窈一個人的！”
她直接耍賴了，秦懷瑾眸底笑容漸深，又勾勾她鼻尖，輕聲道：“你怎麽突然來了？”
窈窈鼓了鼓臉，眨巴著一雙大眼睛可憐巴巴的，“先生，窈窈好累喔……”
她腮幫子鼓鼓的，眉眼耷拉著，看著的確有些疲累。
秦懷瑾伸手摸摸她臉頰，隨後將窗戶完全推開，伸手插過她腋下將人一把提抱起來。
還沒等窈窈反應過來，她已經給秦懷瑾給抱到寬大的紫檀書桌上坐著了。
她腿不夠長，小腳懸在半空中下意識晃了晃，歪著腦袋眼睛亮晶晶的，語氣崇拜，“哇，先生好厲害！”
方才還蔫巴的小臟貓瞬間精神起來，眼睛亮晶晶的像水洗過般澄澈漂亮。
秦懷瑾挽起袖子走到一旁取下一條幹凈的手帕，然後放到溫水裏浸了浸，待濕透後拿起擰幹。
聽到小姑娘崇拜的語氣，眉宇間的笑意更濃，他拿著濕帕子走過來，聲音低沈：“擡頭。”
窈窈聞言乖乖擡起頭，露出精致乖巧的眉眼，一副極依賴親昵面前男人的模樣。
秦懷瑾看得心頭一軟，給她擦臉的動作輕柔無比，柔聲問她：“窈窈茶話會結束了？”
聞言窈窈臉色一紅，總覺得以自己名字給茶話會起名很是羞恥。
她嘟了嘟嘴，小手下意識勾住了身前男人的黑金腰帶，“結束了啦！”
“玩得可開心？”
秦懷瑾垂眸瞥了一眼在自己腰間作亂的小手。
“挺開心的呀！”窈窈一邊說，一邊扣扣這扣扣那。
秦懷瑾下腹微緊，輕嘆，隨後將手帕丟到一旁，抱著淘氣的小姑娘坐下。
太快了，窈窈還沒反應過來，手上便空了，屁股底下不再是硬梆梆的紫檀木桌面，而是男人滾燙堅硬的膝上。
她迷茫地眨眨眼睛，小手還保持著伸出去的姿勢，然後小手就被一雙滾燙大手給握住按下去了。
秦懷瑾眉眼溫潤，倒了一杯溫茶遞給她，“喝茶。”
“噢。”窈窈接過像小貓喝水那般小口小口抿著。
秦懷瑾則趁著她喝茶，拿掉她頭上的紅寶石花冠。
“玩得開心，那為何喊累？”
他一邊拆掉她松松散散的花苞頭，一邊詢問著。
窈窈喝了大半杯茶水才放下茶杯，她小嘴被茶水滋潤得水潤潤的，又粉又嫩，像清晨掛著露水的花瓣。
“唔……”此時她坐在男人膝上，花苞頭被解下，柔軟烏黑順滑的長發散下來，襯得她小小一只，肌膚雪白，像被男人抱在膝上打扮的精致陶瓷娃娃。
她晃悠著小腳，聲音懶懶的，“香香表姐說了好多好多，窈窈聽得累啦！”
秦懷瑾抱著她，溫柔地給她梳著長發，每一下都梳到尾，聽著小姑娘微微抱怨的聲音，眉眼越發柔和寵溺，“哦？說了什麽？”
從他這個角度往下看，只見小姑娘肉嘟嘟的臉頰微微鼓起，臉上細小的絨毛在夕輝下清晰可見，長長的睫毛濃密卷翹好似一把小扇子撲閃撲閃著，鼻頭圓潤，花瓣小嘴微微嘟著，真是漂亮又精致。
窈窈不知自己被人看著，掰著手指頭說起方才她從茶話會那裏得來的消息。
“先生，你看過花神祭祀嗎？好看嗎？”她最感興趣的還是這個花神祭祀。
聽紀嫣她們說，花神祭祀將在三月十五這日舉行。
而在這之前就要選出十二花神，往年花神報名都是在二月入學後這幾天進行，棲霞書院每個學子都可以報名，報完名後便可以請畫師為自己畫畫像。
等到畫像收集完成便會張貼在城門，來往的百姓都可以去投票。
每一位來投票的百姓都會有十二塊刻畫了十二花神形象的竹片，覺得哪位適合扮演哪位花神便將對應的竹片投到木箱裏。
三日後投票就結束，選出的十二花神就要練習花神舞，待得三月十五這日便要舉行花神祭祀。
聽說花神祭祀那日尤為熱鬧，十二花神還會坐花車巡游。
聽起來就好好玩，窈窈眼睛亮晶晶的，很是感興趣的模樣。
秦懷瑾嘴角噙著笑，“我不曾看過。”
“窈窈可是想參加？”
窈窈當即點了點小腦袋，像小雞啄米似的，“嗯嗯！”
有熱鬧當然要參加啦！她跟楊馥香她們都約定好了，到時候大家都一起報名，也不為選上，就為了玩嘿嘿～
要是能選上，也再好不過啦！
秦懷瑾手指靈活地給她梳了個形狀完美又鼓又飽滿的花苞頭，最後戴上紅寶石花冠。
方才的小臟貓頓時變成漂漂亮亮香香軟軟的小仙女啦！
小仙女沖男人俏皮地眨了眨眼睛，笑嘻嘻地抱住他胳膊撒嬌：“先生，到時候你給窈窈畫畫像可好？”
興許是為了這場花神祭祀，在皇城請一次畫師可難了，更別說那些有名的大師，等到花神祭祀開始，大師早就被人請走了，哪輪得上她們？
再說了，秦懷瑾在她眼裏簡直就是天底下最厲害的人，琴棋書畫無所不能，所以自然是請先生給自己畫畫像最好啦！
“先生……”她聲音甜甜軟軟的，像含著一口蜜般，磨人極了，仿佛你只要不答應她，她就會一直纏著你。
怎麽能這麽磨人又黏人呢？
秦懷瑾刮刮她鼻頭，黑眸含笑，“好好好，答應你便是。”
“哎呀！”窈窈開心得跳下地，興奮得轉圈圈，“太好啦～”
“先生先生，你累嗎？”她小臉紅撲撲的，開始獻殷勤，走到男人身後，脆生生道：“窈窈給你捶捶背捏捏肩呀！”
她殷勤得就像個小蜜蜂，這兒捶捶那兒捏捏，又倒了一杯熱茶遞給男人，“先生，喝茶～”
秦懷瑾瞧著笑得傻乎乎的小姑娘，接過杯沿沾了口脂的茶杯。
這時窈窈才註意到印在茶杯上面那枚唇印，剛想開口，便見男人抿了一口茶，薄唇正好落到那枚小小的唇印上。
窈窈小臉頓時燒紅，眉眼微垂，遮住少女害羞的心思。
先生都沒發現，我還是不要說好啦，免得尷尬～
*
第二日一大早，窈窈便掙紮著從溫暖的被窩起來。
她也不想這麽早的，但是大哥江伯麒今日就要入學了！
作為大哥最乖巧可愛漂亮的妹妹，怎麽能不去送他呢？
窈窈睡眼惺忪，任由追雪給她擦臉穿衣打扮。
“小姐，可要傳膳？”幼薇福了福身，詢問道。
“不必。”一通折騰下來，窈窈已經清醒了，她伸了個懶腰，臉上露出燦爛的笑容，握起小拳頭興沖沖道：“我要去蹭娘親的早膳！”
朝陽下，粉藍色的小身影一蹦一跳地穿梭在小徑上，看著便活力滿滿。
“娘親！”窈窈人還沒到，聲音就傳來了。
屋裏所有人都看向門外，朝陽下，梳著花苞頭玉雪可愛的小姑娘出現在眼前，她眉眼彎彎，笑容燦爛明媚，“我來啦！”
“來就來，偏生還叫這麽大聲。”楊婠寧嘴上嗔怪著，臉上卻忍不住露出笑意。
窈窈先沖江伯麒等人一一問好，才走到楊婠寧身旁。
小姑娘撅著嘴，哼哼唧唧的，“娘，您不愛窈窈了嗎？”
就在她撒嬌賣癡的時候，一道雪白的身影出現，她眼睛頓時一亮，“軟軟！”
“瞄～”軟軟卻擡起貓貓頭看向楊婠寧，本喵還要小魚幹！
看到軟軟眼巴巴地看著楊婠寧，窈窈眼裏的光暗淡下來了。
她蹲下身子，哀怨地戳了戳貓貓頭，碎碎念念道：“臭軟軟，你是不是忘了你主子是誰？”
軟軟看見楊婠寧遞來小魚幹，藍澄澄的大眼睛瞬間一亮，“唰”地一下跳起叼住小魚幹。
不要攔本喵，本喵只有鏟屎官，沒有主子。
它叼著小魚幹溜到一旁貓窩去了，窈窈忍不住跺腳。
楊婠寧看得失笑，將她拉到身邊坐下。
“好了，坐下吃你的早膳。”
窈窈還想說話，楊婠寧又道：“再不吃，你大哥就要遲到了。”
一旁的江伯麒開口：“來嘗嘗馬蹄糕。”
他夾起一塊到小姑娘碗裏，動作優雅，極為善心悅目。
窈窈沖他笑，笑容甜甜的，“大哥最好啦！”
江伯麒拍拍她腦袋，“吃吧。”
等用完早膳，便差不多要出門了。
國子監每月休沐一日，平日裏是不能回家的，只能住在國子監學院裏為學子準備的號舍裏。
因為都是求學的，學子也多，環境自不可能很好，是萬萬比不得家裏的。
號舍有兩種規格，一種是八人間，一種是四人間，這裏不看你家世，只要入住都需要抽簽，抽到哪裏便是哪裏。
但當真如此嗎？那倒未必，有些家世極尊貴的譬如小殿下，國子監的夫子也沒法束縛他，只能睜一只眼閉一只眼了。
而像江伯麒家世並不出眾的只能老老實實抽簽了，不過他生性淡泊，對於住所要求不高，能住就行。
因著要住在號舍裏，江伯麒早在昨日便收拾好了行禮，一個包裹裏頭裝著換洗衣服，再有便是被子褥子洗漱用品對等等，此外還有一個箱子，裏頭裝著的則是他的書。
眾人幫忙放上馬車，柳銘拍拍江伯麒的肩，“姑父和你姑姑便不送你了，等你休沐回來再聚。”
江伯麒輕輕頷首，看著眨巴著大眼睛滿臉不舌得他的小安安，忍不住摸了摸他肉嘟嘟的胖臉蛋，“安安在家要乖，好好吃飯，等大哥休沐回來便要考考你的千字文。”
安安原本很感動很不舍，聽到後面那句話，瞬間轉過腦袋，把臉埋進柳銘大腿裏。
大哥哥真討厭ヽ(≧Д≦)ノ
看到安安拿後腦勺對著他，江伯麒不由得失笑。
柳銘也不禁搖頭，“這小家夥……”
“大哥……”窈窈和江沅沅坐在馬車上喊著：“快坐上來啦！”
江伯麒沖柳銘和江語嵐點頭，便轉身走上馬車。
說來慚愧，這馬車還是借的秦府，但這也不算借，畢竟這是秦懷瑾為窈窈準備出行的馬車。
原本楊婠寧是打算用自家的馬車的，但自家的馬車都是外面買來的，車廂狹小，遠不及秦府定制的車廂大。
此時一行四人，楊婠寧和三個小輩一起坐在馬車裏，一點也不顯擁擠，反倒還十分寬裕。
再看看裏頭的布置，楊婠寧不禁心生喜愛。
“秦先生這馬車真好，窈窈，你去問問秦先生，可否幫忙打造一個，多少銀子都不是問題。”
對楊婠寧來說，與其把銀子藏著還不如拿來花了，人，活得舒服了，銀子才真的是銀子，不然也只是一堆死物。
她這樣的處事方式直接影響了自己的三個孩子，所以窈窈花錢總是大手大腳的，也不甚關註銀錢怎麽花，花完了頂多惋惜一下。
聽得楊婠寧的話，她點點頭，“好呀，回去我就問先生！”
國子監在東城，這裏住的大多是小官之家或是商賈，沿途的房子比不得南城的氣派，但也別有一番滋味。
此外也能看見不少官署，高陽衙門也在東城，可惜去往國子監的路上不經過。
等來到國子監學院大門前，這裏已經很是熱鬧了。
畢竟今日是入學的日子，學子們都從家中趕來。
坐馬車的馬車，騎馬的騎馬，熙熙攘攘，人聲鼎沸。
只是這樣一來路就被堵住了，盡管有衙役來疏散，也無法勸住所有人。
江家的馬車遠遠地就被堵在巷口，簡直是進退兩難，只能慢慢等了。
呆在馬車裏實在憋悶，窈窈忍不住拉開車帷，同江沅沅一起探頭往外看。
興許全大周的學院都喜歡讓學子體會讀書的來之不易，所以都喜歡建在山頭上。
遠遠看去，國子監學院猶如坐列在雲顛之上，前面是長長的雲梯，數不清有多少級，反正很高很高。
窈窈忍不住擡頭仰望長長雲梯之上莊重的大門。
此時長長的雲梯之上正有不少學子在攀爬，遠遠看去，小小的黑點渺小得猶如螞蟻，看起來頗為壯觀。
“哇～”窈窈和江沅沅同時發出一聲驚嘆。
這時，一道騎著駿馬經過的身影聽到聲音後頓了頓。
駿馬上的人轉頭，露出唇紅齒白的一張臉。
少年騎著駿馬，低頭看著露在車窗外模樣漂亮精致一身粉藍色的小姑娘，桃花眼微瞇，“你是……江窈窈？”
被人叫了名字，窈窈有些茫然。
“嘖。”一臉桀驁的少年輕輕蹙眉，“你不記得我了？桃園……”
“啊！”還沒等他說完，窈窈就打斷他的話，脆生生道：“我想起來啦，你叫秦嶼安，對不對？”
陽光下，她仰著頭，眉眼彎彎的，很是可愛。
秦嶼安看著莫名地耳根子一紅，有些不自在道：“咳咳，對……你……”
“窈窈，是誰啊？”一道溫和的男聲響起，緊接著一個長相俊美氣質溫潤如玉的少年出現在精致漂亮的少女身後。
秦嶼安一怔，然後便聽得少女沖她身後的少年喊道：“哥哥！”
哥哥？真哥哥還是假哥哥？
他騎在駿馬上，桃花眼微微瞇起，方才還很熱鬧的巷口此時有些安靜，剛剛滿腹牢騷的學子都鉆回了馬車沒再露面。
似乎就是剛剛窈窈叫破少年名字的時候變化的，但無論是騎著駿馬桀驁不馴的少年，還是馬車上的少女少年都沒有註意到。
江伯麒掀開車帷，一眼便看到了騎著駿馬一臉桀驁不馴的少年，眸光微微一凝。
他不著痕跡地收回目光，然後摸了摸妹妹的腦袋，輕笑道：“窈窈何時交的朋友？我竟不知道。”
他說著，目光又落到對面少年身上，“舍妹年幼，若有得罪的地方，還請多多海涵。”
江伯麒一副保護姿態，聽得秦嶼安有些不爽，目光不善之際，那馬車裏竟又響起一道聲音，“發生什麽事了？”
窈窈根本不知道兩人正在交鋒，聽到楊婠寧的話，便轉頭去扶她。
她語氣輕快，向楊婠寧道：“娘，這是我之前認識的一個朋友，名為秦嶼安。”
接著她又沖秦嶼安道：“這是我娘，這是我大哥，這是我姐姐，今日我們來送我大哥進國子監學院，秦嶼安你呢？你怎麽也在這裏呀？”
一家人都來了啊，秦嶼安對上楊婠寧溫婉的笑容，下意識收起那副桀驁不馴的模樣。
“伯母好，我叫秦嶼安。”
小少年騎著高頭大馬，唇紅齒白，露出靦腆的笑，露出兩顆小虎牙，看著很是幹凈乖巧。
楊婠寧眼睛一亮，和氣道：“嶼安是吧？很好聽的名字。”
秦嶼安還是靦腆地笑，耳根子有點紅，“多謝伯母誇獎。”
楊婠寧臉上的笑容更深了，不禁問：“你幾歲了？是哪家的孩子？同窈窈是怎麽認識的？”
這好像在盤問嫌犯似的，江伯麒撫了撫額，連忙打斷熱情的娘親。
“娘，您問這麽多就不怕耽誤了人家？人家興許有急事呢！”
他說著便沖秦嶼安歉意一笑，豈料這個很會裝乖的少年沖他挑眉，看向窈窈和楊婠寧時又變回乖巧的模樣。
“其實我今日也是來入的了，不如我們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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洵北一時沒反應過來, 下意識道：“什麽？”
窗外玉雪可愛的小姑娘鼓了鼓臉蛋，下巴擱在窗臺上, 白嫩的臉頰不知什麽時候蹭了一道灰，花苞頭松松散散的，幾縷碎發飄下來，一雙水汪汪的大眼睛眨巴眨巴的，“我把先生借給你們一天了哦，這麽長……長的時間，現在你們該把先生還給我啦！”
小姑娘長得嬌嬌小小的，口氣卻很大，毫不掩飾自己強烈的占有欲。
但卻沒讓人感到不適，反而覺得她十分嬌憨可愛。
洵北憋著笑，“行行行，還給您還給您！”
說著他站起身還不忘去拉另一邊的霍霆舟，“走了走了，你該幹活去了。”
霍霆舟身子有些僵硬，下意識去看坐在主位上的主子, 但主子並未看他們, 黑眸一直盯著站在窗外叉著小腰氣勢洶洶的小姑娘, 嘴角還噙著一抹笑，整個人都變得溫柔起來了。
主子變化好大，他還沒能完全適應。
洵北和霍霆舟兩人拉拉扯扯地站起身就要離開，看著他們的動作, 窈窈笑彎了眼睛，沖他們揮揮手, 語氣輕快：“明天見呀～”
“明天我再把先生借給你們！”
洵北終於忍不住大笑：“那我等就先多謝窈窈小姐了！”
窈窈笑瞇瞇的，“不用客氣啦, 有借有還，再借不難喔～”
這下不僅洵北在笑了，連霍霆舟都有些忍不住，低著頭，肩膀一聳一聳的。
普天之下敢把主子借出去的人，也僅這麽一位主了吧？
兩人離開，相視一眼後又紛紛大笑出聲。
“窈窈小姐果然是個妙人，也怪不得能哄主子歡心。”霍霆舟感嘆著。
洵北一張剛毅的臉上滿是笑意，認可地點點頭，主子身邊總算有個知冷知熱的人了，他們這些屬下也算放心了。
這般想著他扭頭看向霍霆舟，“你小子也老大不小的了，可有相中哪家小姐？”
這怎麽就扯到自己身上了，霍霆舟擡頭望天就想敷衍過去時，一個從天而降的雞毛毽子砸到他頭上，他手快眼疾一把抓住。
“啊！我的毽子！”一道驚呼在不遠處響起。
霍霆舟手裏拿著雞毛毽子下意識轉過頭去，便見一個嬌小身影飛似地向他跑過來。
“那個……您可以把毽子還給我嗎？”這是她去廚房找來雞毛親手做的，挑了好久呢！可不能不要了！
江沅沅握了握拳，鼓足勇氣向面前這個刀疤臉男道：“拜托您了！
洵北見霍霆舟不動，以為他要為難人家小姑娘，不由得推推他胳膊，“別跟一個小姑娘計較，還給人家吧。”
江沅沅眼睛一亮，又眼巴巴看向霍霆舟，她的眼睛並不算大但很亮的，眼尾垂下，圓圓的很像小狗，看著便讓人心生憐愛。
霍霆舟將手裏的雞毛毽子遞過去，聲音渾厚：“拿好。”
江沅沅從他手裏接過，一雙眼睛大亮，笑瞇瞇地沖他道：“謝謝啦！”
此時她笑起來同窈窈很像，只不過窈窈笑起來很甜，而她則更英氣些。
拿回雞毛毽子，江沅沅又像一陣風般跑走了。
果然是個風風火火的性子。
“走了。”洵北被剛剛這麽一打岔，已經忘了問霍霆舟相看姑娘的事了。
這樣也好，霍霆舟點點頭，兩人相攜離去。
而書房這裏，秦懷瑾走過去站在窗前，居高臨下地看著面前張牙舞爪的“小臟貓”，捏了捏她鼻頭，“我什麽時候歸屬於你了？嗯？”
他又彈了彈她額頭，“膽子不小啊。”
窈窈捂住耳朵搖頭，“我不聽我不聽，先生就是屬於窈窈一個人的！”
她直接耍賴了，秦懷瑾眸底笑容漸深，又勾勾她鼻尖，輕聲道：“你怎麽突然來了？”
窈窈鼓了鼓臉，眨巴著一雙大眼睛可憐巴巴的，“先生，窈窈好累喔……”
她腮幫子鼓鼓的，眉眼耷拉著，看著的確有些疲累。
秦懷瑾伸手摸摸她臉頰，隨後將窗戶完全推開，伸手插過她腋下將人一把提抱起來。
還沒等窈窈反應過來，她已經給秦懷瑾給抱到寬大的紫檀書桌上坐著了。
她腿不夠長，小腳懸在半空中下意識晃了晃，歪著腦袋眼睛亮晶晶的，語氣崇拜，“哇，先生好厲害！”
方才還蔫巴的小臟貓瞬間精神起來，眼睛亮晶晶的像水洗過般澄澈漂亮。
秦懷瑾挽起袖子走到一旁取下一條幹凈的手帕，然後放到溫水裏浸了浸，待濕透後拿起擰幹。
聽到小姑娘崇拜的語氣，眉宇間的笑意更濃，他拿著濕帕子走過來，聲音低沈：“擡頭。”
窈窈聞言乖乖擡起頭，露出精致乖巧的眉眼，一副極依賴親昵面前男人的模樣。
秦懷瑾看得心頭一軟，給她擦臉的動作輕柔無比，柔聲問她：“窈窈茶話會結束了？”
聞言窈窈臉色一紅，總覺得以自己名字給茶話會起名很是羞恥。
她嘟了嘟嘴，小手下意識勾住了身前男人的黑金腰帶，“結束了啦！”
“玩得可開心？”
秦懷瑾垂眸瞥了一眼在自己腰間作亂的小手。
“挺開心的呀！”窈窈一邊說，一邊扣扣這扣扣那。
秦懷瑾下腹微緊，輕嘆，隨後將手帕丟到一旁，抱著淘氣的小姑娘坐下。
太快了，窈窈還沒反應過來，手上便空了，屁股底下不再是硬梆梆的紫檀木桌面，而是男人滾燙堅硬的膝上。
她迷茫地眨眨眼睛，小手還保持著伸出去的姿勢，然後小手就被一雙滾燙大手給握住按下去了。
秦懷瑾眉眼溫潤，倒了一杯溫茶遞給她，“喝茶。”
“噢。”窈窈接過像小貓喝水那般小口小口抿著。
秦懷瑾則趁著她喝茶，拿掉她頭上的紅寶石花冠。
“玩得開心，那為何喊累？”
他一邊拆掉她松松散散的花苞頭，一邊詢問著。
窈窈喝了大半杯茶水才放下茶杯，她小嘴被茶水滋潤得水潤潤的，又粉又嫩，像清晨掛著露水的花瓣。
“唔……”此時她坐在男人膝上，花苞頭被解下，柔軟烏黑順滑的長發散下來，襯得她小小一只，肌膚雪白，像被男人抱在膝上打扮的精致陶瓷娃娃。
她晃悠著小腳，聲音懶懶的，“香香表姐說了好多好多，窈窈聽得累啦！”
秦懷瑾抱著她，溫柔地給她梳著長發，每一下都梳到尾，聽著小姑娘微微抱怨的聲音，眉眼越發柔和寵溺，“哦？說了什麽？”
從他這個角度往下看，只見小姑娘肉嘟嘟的臉頰微微鼓起，臉上細小的絨毛在夕輝下清晰可見，長長的睫毛濃密卷翹好似一把小扇子撲閃撲閃著，鼻頭圓潤，花瓣小嘴微微嘟著，真是漂亮又精致。
窈窈不知自己被人看著，掰著手指頭說起方才她從茶話會那裏得來的消息。
“先生，你看過花神祭祀嗎？好看嗎？”她最感興趣的還是這個花神祭祀。
聽紀嫣她們說，花神祭祀將在三月十五這日舉行。
而在這之前就要選出十二花神，往年花神報名都是在二月入學後這幾天進行，棲霞書院每個學子都可以報名，報完名後便可以請畫師為自己畫畫像。
等到畫像收集完成便會張貼在城門，來往的百姓都可以去投票。
每一位來投票的百姓都會有十二塊刻畫了十二花神形象的竹片，覺得哪位適合扮演哪位花神便將對應的竹片投到木箱裏。
三日後投票就結束，選出的十二花神就要練習花神舞，待得三月十五這日便要舉行花神祭祀。
聽說花神祭祀那日尤為熱鬧，十二花神還會坐花車巡游。
聽起來就好好玩，窈窈眼睛亮晶晶的，很是感興趣的模樣。
秦懷瑾嘴角噙著笑，“我不曾看過。”
“窈窈可是想參加？”
窈窈當即點了點小腦袋，像小雞啄米似的，“嗯嗯！”
有熱鬧當然要參加啦！她跟楊馥香她們都約定好了，到時候大家都一起報名，也不為選上，就為了玩嘿嘿～
要是能選上，也再好不過啦！
秦懷瑾手指靈活地給她梳了個形狀完美又鼓又飽滿的花苞頭，最後戴上紅寶石花冠。
方才的小臟貓頓時變成漂漂亮亮香香軟軟的小仙女啦！
小仙女沖男人俏皮地眨了眨眼睛，笑嘻嘻地抱住他胳膊撒嬌：“先生，到時候你給窈窈畫畫像可好？”
興許是為了這場花神祭祀，在皇城請一次畫師可難了，更別說那些有名的大師，等到花神祭祀開始，大師早就被人請走了，哪輪得上她們？
再說了，秦懷瑾在她眼裏簡直就是天底下最厲害的人，琴棋書畫無所不能，所以自然是請先生給自己畫畫像最好啦！
“先生……”她聲音甜甜軟軟的，像含著一口蜜般，磨人極了，仿佛你只要不答應她，她就會一直纏著你。
怎麽能這麽磨人又黏人呢？
秦懷瑾刮刮她鼻頭，黑眸含笑，“好好好，答應你便是。”
“哎呀！”窈窈開心得跳下地，興奮得轉圈圈，“太好啦～”
“先生先生，你累嗎？”她小臉紅撲撲的，開始獻殷勤，走到男人身後，脆生生道：“窈窈給你捶捶背捏捏肩呀！”
她殷勤得就像個小蜜蜂，這兒捶捶那兒捏捏，又倒了一杯熱茶遞給男人，“先生，喝茶～”
秦懷瑾瞧著笑得傻乎乎的小姑娘，接過杯沿沾了口脂的茶杯。
這時窈窈才註意到印在茶杯上面那枚唇印，剛想開口，便見男人抿了一口茶，薄唇正好落到那枚小小的唇印上。
窈窈小臉頓時燒紅，眉眼微垂，遮住少女害羞的心思。
先生都沒發現，我還是不要說好啦，免得尷尬～
*
第二日一大早，窈窈便掙紮著從溫暖的被窩起來。
她也不想這麽早的，但是大哥江伯麒今日就要入學了！
作為大哥最乖巧可愛漂亮的妹妹，怎麽能不去送他呢？
窈窈睡眼惺忪，任由追雪給她擦臉穿衣打扮。
“小姐，可要傳膳？”幼薇福了福身，詢問道。
“不必。”一通折騰下來，窈窈已經清醒了，她伸了個懶腰，臉上露出燦爛的笑容，握起小拳頭興沖沖道：“我要去蹭娘親的早膳！”
朝陽下，粉藍色的小身影一蹦一跳地穿梭在小徑上，看著便活力滿滿。
“娘親！”窈窈人還沒到，聲音就傳來了。
屋裏所有人都看向門外，朝陽下，梳著花苞頭玉雪可愛的小姑娘出現在眼前，她眉眼彎彎，笑容燦爛明媚，“我來啦！”
“來就來，偏生還叫這麽大聲。”楊婠寧嘴上嗔怪著，臉上卻忍不住露出笑意。
窈窈先沖江伯麒等人一一問好，才走到楊婠寧身旁。
小姑娘撅著嘴，哼哼唧唧的，“娘，您不愛窈窈了嗎？”
就在她撒嬌賣癡的時候，一道雪白的身影出現，她眼睛頓時一亮，“軟軟！”
“瞄～”軟軟卻擡起貓貓頭看向楊婠寧，本喵還要小魚幹！
看到軟軟眼巴巴地看著楊婠寧，窈窈眼裏的光暗淡下來了。
她蹲下身子，哀怨地戳了戳貓貓頭，碎碎念念道：“臭軟軟，你是不是忘了你主子是誰？”
軟軟看見楊婠寧遞來小魚幹，藍澄澄的大眼睛瞬間一亮，“唰”地一下跳起叼住小魚幹。
不要攔本喵，本喵只有鏟屎官，沒有主子。
它叼著小魚幹溜到一旁貓窩去了，窈窈忍不住跺腳。
楊婠寧看得失笑，將她拉到身邊坐下。
“好了，坐下吃你的早膳。”
窈窈還想說話，楊婠寧又道：“再不吃，你大哥就要遲到了。”
一旁的江伯麒開口：“來嘗嘗馬蹄糕。”
他夾起一塊到小姑娘碗裏，動作優雅，極為善心悅目。
窈窈沖他笑，笑容甜甜的，“大哥最好啦！”
江伯麒拍拍她腦袋，“吃吧。”
等用完早膳，便差不多要出門了。
國子監每月休沐一日，平日裏是不能回家的，只能住在國子監學院裏為學子準備的號舍裏。
因為都是求學的，學子也多，環境自不可能很好，是萬萬比不得家裏的。
號舍有兩種規格，一種是八人間，一種是四人間，這裏不看你家世，只要入住都需要抽簽，抽到哪裏便是哪裏。
但當真如此嗎？那倒未必，有些家世極尊貴的譬如小殿下，國子監的夫子也沒法束縛他，只能睜一只眼閉一只眼了。
而像江伯麒家世並不出眾的只能老老實實抽簽了，不過他生性淡泊，對於住所要求不高，能住就行。
因著要住在號舍裏，江伯麒早在昨日便收拾好了行禮，一個包裹裏頭裝著換洗衣服，再有便是被子褥子洗漱用品對等等，此外還有一個箱子，裏頭裝著的則是他的書。
眾人幫忙放上馬車，柳銘拍拍江伯麒的肩，“姑父和你姑姑便不送你了，等你休沐回來再聚。”
江伯麒輕輕頷首，看著眨巴著大眼睛滿臉不舌得他的小安安，忍不住摸了摸他肉嘟嘟的胖臉蛋，“安安在家要乖，好好吃飯，等大哥休沐回來便要考考你的千字文。”
安安原本很感動很不舍，聽到後面那句話，瞬間轉過腦袋，把臉埋進柳銘大腿裏。
大哥哥真討厭ヽ(≧Д≦)ノ
看到安安拿後腦勺對著他，江伯麒不由得失笑。
柳銘也不禁搖頭，“這小家夥……”
“大哥……”窈窈和江沅沅坐在馬車上喊著：“快坐上來啦！”
江伯麒沖柳銘和江語嵐點頭，便轉身走上馬車。
說來慚愧，這馬車還是借的秦府，但這也不算借，畢竟這是秦懷瑾為窈窈準備出行的馬車。
原本楊婠寧是打算用自家的馬車的，但自家的馬車都是外面買來的，車廂狹小，遠不及秦府定制的車廂大。
此時一行四人，楊婠寧和三個小輩一起坐在馬車裏，一點也不顯擁擠，反倒還十分寬裕。
再看看裏頭的布置，楊婠寧不禁心生喜愛。
“秦先生這馬車真好，窈窈，你去問問秦先生，可否幫忙打造一個，多少銀子都不是問題。”
對楊婠寧來說，與其把銀子藏著還不如拿來花了，人，活得舒服了，銀子才真的是銀子，不然也只是一堆死物。
她這樣的處事方式直接影響了自己的三個孩子，所以窈窈花錢總是大手大腳的，也不甚關註銀錢怎麽花，花完了頂多惋惜一下。
聽得楊婠寧的話，她點點頭，“好呀，回去我就問先生！”
國子監在東城，這裏住的大多是小官之家或是商賈，沿途的房子比不得南城的氣派，但也別有一番滋味。
此外也能看見不少官署，高陽衙門也在東城，可惜去往國子監的路上不經過。
等來到國子監學院大門前，這裏已經很是熱鬧了。
畢竟今日是入學的日子，學子們都從家中趕來。
坐馬車的馬車，騎馬的騎馬，熙熙攘攘，人聲鼎沸。
只是這樣一來路就被堵住了，盡管有衙役來疏散，也無法勸住所有人。
江家的馬車遠遠地就被堵在巷口，簡直是進退兩難，只能慢慢等了。
呆在馬車裏實在憋悶，窈窈忍不住拉開車帷，同江沅沅一起探頭往外看。
興許全大周的學院都喜歡讓學子體會讀書的來之不易，所以都喜歡建在山頭上。
遠遠看去，國子監學院猶如坐列在雲顛之上，前面是長長的雲梯，數不清有多少級，反正很高很高。
窈窈忍不住擡頭仰望長長雲梯之上莊重的大門。
此時長長的雲梯之上正有不少學子在攀爬，遠遠看去，小小的黑點渺小得猶如螞蟻，看起來頗為壯觀。
“哇～”窈窈和江沅沅同時發出一聲驚嘆。
這時，一道騎著駿馬經過的身影聽到聲音後頓了頓。
駿馬上的人轉頭，露出唇紅齒白的一張臉。
少年騎著駿馬，低頭看著露在車窗外模樣漂亮精致一身粉藍色的小姑娘，桃花眼微瞇，“你是……江窈窈？”
被人叫了名字，窈窈有些茫然。
“嘖。”一臉桀驁的少年輕輕蹙眉，“你不記得我了？桃園……”
“啊！”還沒等他說完，窈窈就打斷他的話，脆生生道：“我想起來啦，你叫秦嶼安，對不對？”
陽光下，她仰著頭，眉眼彎彎的，很是可愛。
秦嶼安看著莫名地耳根子一紅，有些不自在道：“咳咳，對……你……”
“窈窈，是誰啊？”一道溫和的男聲響起，緊接著一個長相俊美氣質溫潤如玉的少年出現在精致漂亮的少女身後。
秦嶼安一怔，然後便聽得少女沖她身後的少年喊道：“哥哥！”
哥哥？真哥哥還是假哥哥？
他騎在駿馬上，桃花眼微微瞇起，方才還很熱鬧的巷口此時有些安靜，剛剛滿腹牢騷的學子都鉆回了馬車沒再露面。
似乎就是剛剛窈窈叫破少年名字的時候變化的，但無論是騎著駿馬桀驁不馴的少年，還是馬車上的少女少年都沒有註意到。
江伯麒掀開車帷，一眼便看到了騎著駿馬一臉桀驁不馴的少年，眸光微微一凝。
他不著痕跡地收回目光，然後摸了摸妹妹的腦袋，輕笑道：“窈窈何時交的朋友？我竟不知道。”
他說著，目光又落到對面少年身上，“舍妹年幼，若有得罪的地方，還請多多海涵。”
江伯麒一副保護姿態，聽得秦嶼安有些不爽，目光不善之際，那馬車裏竟又響起一道聲音，“發生什麽事了？”
窈窈根本不知道兩人正在交鋒，聽到楊婠寧的話，便轉頭去扶她。
她語氣輕快，向楊婠寧道：“娘，這是我之前認識的一個朋友，名為秦嶼安。”
接著她又沖秦嶼安道：“這是我娘，這是我大哥，這是我姐姐，今日我們來送我大哥進國子監學院，秦嶼安你呢？你怎麽也在這裏呀？”
一家人都來了啊，秦嶼安對上楊婠寧溫婉的笑容，下意識收起那副桀驁不馴的模樣。
“伯母好，我叫秦嶼安。”
小少年騎著高頭大馬，唇紅齒白，露出靦腆的笑，露出兩顆小虎牙，看著很是幹凈乖巧。
楊婠寧眼睛一亮，和氣道：“嶼安是吧？很好聽的名字。”
秦嶼安還是靦腆地笑，耳根子有點紅，“多謝伯母誇獎。”
楊婠寧臉上的笑容更深了，不禁問：“你幾歲了？是哪家的孩子？同窈窈是怎麽認識的？”
這好像在盤問嫌犯似的，江伯麒撫了撫額，連忙打斷熱情的娘親。
“娘，您問這麽多就不怕耽誤了人家？人家興許有急事呢！”
他說著便沖秦嶼安歉意一笑，豈料這個很會裝乖的少年沖他挑眉，看向窈窈和楊婠寧時又變回乖巧的模樣。
“其實我今日也是來入的了，不如我們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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