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乞巧節的意外兩三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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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章乞巧節的意外兩三事
方既毓一怔, 隨口回絕，“不見。”
夢蝶繼續說道：“可他還帶了一位年紀稍大的男子，說是大娘子的父親。”
方既毓聽聞, 態度來了個大轉變, 沒有絲毫猶豫吩咐道：“速速把人請到正廳，好好招待, 不可怠慢。”
“是。”
此時的方既毓，倒緊張了起來, 往日在桃花村, 他也很少見顧父。
如今心境也不一樣, 他是奔著和顧瑤相守一輩子去的，自不能像往常那般疏遠。
遲疑片刻後, 見顧瑤睡顏恬靜, 並沒任何異樣。方既毓低頭吻了吻顧瑤的額頭，像是給了他極大的勇氣。
才疾步跨出廂房。
他不想把顧父請到廂房來, 自有他的私心, 不想讓葉少宜見顧瑤。
方既毓趕到花廳時, 顧平也在。
顧父被請到主位上座, 而葉少宜則是坐於右下首。
顧父見到方既毓總有些局促不安，往日在槐花村, 方既毓對他也是越是客氣，他越是手足無措。
如今知道他的身份後，更是如此。
哪知，方既毓卻先一步向他躬身行了個大禮，“小婿, 見過岳父大人。”
驚得顧父，連連擺手, 不知該如何接話。
她知道自己女兒，如今在方家是以顧玥的身份，而此時方既毓完全不顧及這些。
竟還以往日的稱呼施禮。
顧平見自己爹爹遲遲不回應，還以為他不懂這些禮節，解釋道：“妹婿別怪，我們莊戶人家不興這個，一家人不必如此。”
“你為我們做了這麽多，爹爹心中定當是太過激動。”
自從見到顧父那一刻起，顧平不但告知顧瑤已無大礙。還絮絮叨叨，把方既毓如何安排和照顧自己一家人說得清清楚楚。
顧父就是地道的莊稼人，心眼實誠，經自己兒子這一說，之前對方既毓心中的那些怨氣，也淡化了許多。
葉少宜卻把，方既毓的這些小心思看得明明白白，她們一家人其樂融融，倒讓他這個外人顯得多餘。
為此他也不願多與方既毓繞圈子，直明來意：“方大人，我們是來看瑤瑤的，你把我們帶到此處是何意？”
聽到葉少宜叫得如此親熱，方既毓心中妒火驟起，礙於顧平父子倆在，他客氣道：“瑤瑤，服完藥正在歇息，大哥帶岳父去看看吧，我留在這裏招待葉大夫。”
父子倆離開後，方既毓一臉鐵青，冷言道：“方某記得曾警告過你，離瑤瑤遠些。她有我照顧，就不勞你費心了，還請葉大夫莫要來打攪我們一家人。”
葉少宜唇角帶著幾分不屑，冷嗤道：“一家人？好好的人被你照顧成重傷？”
“一家人，瑤瑤沒答應，一切都是枉然。”
“往日你舍棄她和孩子，她一人挺著大肚子到處為她母親奔波時，為何沒看到你這家人。”
被人說中心事，方既毓臉上痛苦之色一閃而過，但很快便平靜下來。
“這些都是我與瑤瑤的過往，與你無關。”
葉少宜一改往日的溫和，疾言厲色起來“我只知道，如今躺在床榻上的是孟家大娘子，也是在下的好友。”
“方大人你這樣阻攔在下，實在有些不妥。”
“有何不妥，為了瑤瑤的名聲，她不見你這個外男實屬正常。你找她有何事，也可告知於我。若如無事，方某也不願耽擱葉大夫。”
眼看方既毓打定主意，不讓自己見顧瑤，葉少宜也失了耐心。
他走到方既毓跟前挑釁道：“我要見瑤瑤你攔不住，她與你早已過去了，你有何資格攔我。”
兩人身高相當，相對而立，從長相上看也不出伯仲來。
方既毓長相俊美卻一臉淩厲之氣，把他不怒自威的氣勢發揮到了極致。
葉少宜看似溫文儒雅，此時也如倔驢上身不願退讓半分。
“就憑她是我的女人，以後也會是我的妻子。”方既毓也不罷休，霸道地宣示著自己的主權。
幽深的眸子銳利的目光，似要把葉少宜灼穿。
葉少宜目光微閃，心中悶痛，想到兩人的過去，他的確已失了先機。
但一想到眼前這個人，帶給顧瑤的都是傷痛，又想到顧瑤堅決的態度。
篤定笑道：“這一切都是你一人的說辭，瑤瑤既然入了方家，就沒想過與你有以後。”
這句話，無疑插在了方既毓的肺管子上，他眼中殺氣明顯，一把捏住葉少宜的咽喉。
寒聲道：“瑤瑤不是你叫的。”
“我一直這般喚她，她都沒有任何……”
葉少宜話還沒說完，方既毓用力捏住葉少宜的咽喉。
一時呼吸不暢，葉少宜臉上表情瞬間痛苦起來。
徐老頭一進屋，就看到讓他不敢置信的一幕，他用力分開兩人，大聲呵斥道：“快些放手，毓兒你在做什麽？”
葉少宜劇烈地咳嗽起來，徐老頭端過一盞茶讓他飲下以後，他才緩過勁來。
四目相對時，徐老頭和葉少宜兩人都是一楞，也認出了彼此。
葉少宜驚道：“師公。”
“是你，都這般大了。”徐老頭也是錯愕不已。
徐老頭與葉家的淵源，還要從葉少宜的祖父說起。
徐老頭和葉老太爺，兩人年齡相當，師出同門。
往日葉少宜祖父還在太醫院任職時，有拿不定的病癥，還會特意向徐老頭請教。
葉少宜從小就認識徐老頭，知道他醫術了得，對他十分尊敬。
徐老頭性子隨意，給人看病也全憑心情，更不喜常待在一個地方。
加之葉院判辭官在家後，也不喜與人走動。
這幾年，無事往來，師兄弟倆也就很少見面。
“既然你願意稱老夫為一聲師公，那老夫就托大說一聲，大夫只能是治病，卻治不了命。改日定當登門道歉，今日你就先請回吧。”
這逐客令說得客氣又委婉，實則是在警告他，不該激怒方既毓。
他沒有一點功夫，方既毓想殺死他，猶如捏死一只螞蟻。
葉少宜微微頷首告辭離去。
今日這一幕，也震碎了徐老頭對方既毓的認知。他一向引以為傲的徒兒，竟如此狠厲，徒手殺人。
“徒兒，你與那小子的恩怨我不想過問。可你一個朝廷文官，這般狠厲，此事傳出去，你可知道後果？”
“葉家與你方家較好，你祖父若是知道了此事，他該作何他想。”
這些日子方既毓的反常，徐老頭都看在眼裏，他向來不擅長說教。
果斷替方既毓做了決定，“此時你該在官署區，不應該在這裏，速速回去吧。這裏有為師在，不會出亂子。”
“顧娘子已無大礙，你日日在這邊過夜，的確不妥，莫要讓人懷疑。”
“老夫為你遮掩太多，倘若你再這般糊塗，明日，老夫就讓你母親把顧娘子接回府上。”
冷靜下來的方既毓，也明白自己師傅一片苦心。
往日他從沒為私事，擅自離開過衙門。
可近段時日，他數次丟下公務，來徐老頭的別院，就是為了與顧瑤多待一些時日。
方既毓慢步到徐老頭跟前，苦求道：“師傅，你就可憐可憐徒兒吧，只有這個時候，我才能多陪陪她。”
“徒兒差點失去了她們母子倆，如今失而覆得，徒兒怎舍得放手呀，師傅！”
徐老頭見他真情流露，神色哀傷，長嘆一聲也沒再多勸。
*
而此時的順德殿中，小世子有些心不在焉地在殿外玩耍著，旁邊是他母妃新選的侍從。
殿內的南安王，正在與他的王妃閑聊。
“蓮兒，明日是為夫陪你在長安過的第一個乞巧節，想要什麽，為夫定當滿足你。”
南安王妃容貌並不出色，卻勝在性子溫柔乖巧。
“王爺，妾身什麽都不想要，只是妾身……”
語畢，便紅了眼眶。
王妃這一哭，南安王也慌了起來，柔聲哄道：“有何事，你只管告訴為夫，何人讓你受氣了。”
王妃性子內斂，又是在宮中，有些拘謹地推開自己夫君的懷抱。
說道：“王爺，妾身擔心的是方家的大娘子。你說人家不顧性命救了永兒，又不圖錢財，也不圖名利，我們連當面道謝的機會都沒有。”
“都是女人，聽說她夫君也不在世了，還留一個孩子，如果她真有個好歹，我這心……”
說到此，南安王也忍不住一陣唏噓，勸道：“方大人不是說了嗎，她到別處靜養了。你想呀到方家探病的人本就多，如果每人都去見一面，她如何靜養。”
“放心，別的為夫做不了，但我們欠方家的這份恩情，為夫是忘不了的。”
次日七月初七，乞巧節。
這一日，年輕的姑娘和郎君們都沈浸在節日的歡樂中。
午膳後，姑娘們開始穿上自己最好看的衣裙，佩戴精美的首飾。
等待晚上與她們的心上人相約。
郎君們則會在約會前，提前選好，送給心儀姑娘的信物。
在衙門上值的未婚的官吏們，也不甘落後。
遇到好說話的頂頭大人，就告假半日。
遇到刁鉆古板的，就把自己的休沐時間換半天。
反正這後半晌，誰也阻止不了，他們要去會心上人的決心。
整個六部衙門，後半日幾乎只剩下一些糟老頭子。
這不，方懷之的文簿小吏，晌午就同他告過假了，此時也沒了人影。
方懷之倒也支持這些年輕人，畢竟自己年輕時，和他們也一樣。
可一想到，方既毓遲不開竅，就心堵。
隨即心神一動，兒子不積極，自己可不能拖大魏男人的後腿。
方懷之興致驟起，對著正在研磨的時遠吩咐道：“走，我們去翡翠樓一趟。”
“老爺，可是有何事，屬下去辦就成。”
“這事你辦不好，只能我親自去。”
方既毓理了理自己衣袖，失笑道：“這幾日，你們大夫人氣我不在意家裏人，今日去給她挑件玉飾，好讓她消消氣。”
主仆倆前腳剛邁出衙門，宣明殿的公公就來傳召，皇上要見方懷之。
一進大殿，方懷之還來不及施禮，章德帝劈頭蓋臉就問道：“愛卿，既毓可是有意中人了？”
“今日可是告假了一整日。”
“昨日，朕的六皇叔，還有意讓朕再次撮合，碧城縣主和既毓。話裏話外都有些後悔，今日他向朕告假，起初朕還沒反應過來，後來才知今日是乞巧節呀。”
方懷之一臉楞，他什麽都不知道。
夜晚很快來臨。
方既毓老早就支開了豆兒和奶娘，屋中只有他一人。
顧瑤醒後找不到兩人。
她肩頭上的傷口，還沒消腫，也不敢亂動。
只能任由，方既毓照顧自己。
用過膳食後，顧瑤一頭霧水的看著方既毓忙過不停。
只見他，先是為顧瑤選了一件湘妃色水袖襦裙。
為她凈面後，又在顧瑤的額頭點上一朵梅花。
接下來是描眉。
顧瑤的遠山黛眉，本就不用特別修飾。
他非要畫蛇添足，描上兩條粗黑的毛毛蟲。
顧瑤不忍直視，反駁道：“方既毓，今天你抽什麽風，我不要畫眉，太醜了。”
“瑤瑤相信我，今日我特意去桃花閣學過，定不會讓你失望。”方既毓一本正經，他修長的大手，拿著螺子黛。
顧瑤看他的姿勢，明顯就是手持狼毫的樣子，說不出的怪異和滑稽。
她有些想笑，卻還是生生忍了下來。
反抗無用，又說不動他，顧瑤決定黑臉到底，以示抗議。
“我拉弓的手法很準，這描眉也不是難事。”
顧瑤拉開手一看，剛剛粗黑的眉頭，在他來來回回的修飾下，竟真有幾分柳葉細眉的樣子。
接著是塗口脂。
非要用他的指腹抹，麻麻癢癢的感覺，卻多了幾分若有若無的撩撥。
顧瑤覺得他就是故意，很想一口下去，給他哢嚓掉。
他卻嘴角一勾，停了下來。
最後的發髻，繁瑣得很，就連顧瑤都看傻了。
他卻梳得工工整整，不見一絲亂發。
接著為她插上一支翡翠步搖和一支瑪瑙抱頭蓮簪子。
“這發髻你學了多久？”顧瑤捂住小嘴，半天才問道。
“不久，今日見掌櫃為一位姑娘梳過，就會了。”
不得不說，同樣的腦子，方既毓比旁人還多了一個優勢，過目不忘的本領。
“瑤瑤，這是朝天髻，只要你喜歡，我抽空就為你梳可好？”
顧瑤看著銅鏡中美麗陌生的女子。
一身珠光寶氣，綾羅粉黛畢集。
那還有一點村姑氣息，完全就是長安貴夫的模樣。
方既毓低頭湊近顧瑤肩頭，看著銅鏡中的一對璧人。
輕聲說道：“瑤瑤，往日是我忽略你了，讓你受委屈了，我早就想為你這樣裝扮了。”
顧瑤一陣恍惚，覺得定是自己做白日夢了。
隨後，方既毓把顧瑤帶到長安城最大的茶樓忘憂樓，二樓的雅間。
顧瑤不解：“你帶我來此處，做什麽？”
方既毓神秘一笑，“看戲。”
“看什麽戲？”
“巾幗英雄虎口救人，痛打白毛虎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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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既毓一怔, 隨口回絕，“不見。”
夢蝶繼續說道：“可他還帶了一位年紀稍大的男子，說是大娘子的父親。”
方既毓聽聞, 態度來了個大轉變, 沒有絲毫猶豫吩咐道：“速速把人請到正廳，好好招待, 不可怠慢。”
“是。”
此時的方既毓，倒緊張了起來, 往日在桃花村, 他也很少見顧父。
如今心境也不一樣, 他是奔著和顧瑤相守一輩子去的，自不能像往常那般疏遠。
遲疑片刻後, 見顧瑤睡顏恬靜, 並沒任何異樣。方既毓低頭吻了吻顧瑤的額頭，像是給了他極大的勇氣。
才疾步跨出廂房。
他不想把顧父請到廂房來, 自有他的私心, 不想讓葉少宜見顧瑤。
方既毓趕到花廳時, 顧平也在。
顧父被請到主位上座, 而葉少宜則是坐於右下首。
顧父見到方既毓總有些局促不安，往日在槐花村, 方既毓對他也是越是客氣，他越是手足無措。
如今知道他的身份後，更是如此。
哪知，方既毓卻先一步向他躬身行了個大禮，“小婿, 見過岳父大人。”
驚得顧父，連連擺手, 不知該如何接話。
她知道自己女兒，如今在方家是以顧玥的身份，而此時方既毓完全不顧及這些。
竟還以往日的稱呼施禮。
顧平見自己爹爹遲遲不回應，還以為他不懂這些禮節，解釋道：“妹婿別怪，我們莊戶人家不興這個，一家人不必如此。”
“你為我們做了這麽多，爹爹心中定當是太過激動。”
自從見到顧父那一刻起，顧平不但告知顧瑤已無大礙。還絮絮叨叨，把方既毓如何安排和照顧自己一家人說得清清楚楚。
顧父就是地道的莊稼人，心眼實誠，經自己兒子這一說，之前對方既毓心中的那些怨氣，也淡化了許多。
葉少宜卻把，方既毓的這些小心思看得明明白白，她們一家人其樂融融，倒讓他這個外人顯得多餘。
為此他也不願多與方既毓繞圈子，直明來意：“方大人，我們是來看瑤瑤的，你把我們帶到此處是何意？”
聽到葉少宜叫得如此親熱，方既毓心中妒火驟起，礙於顧平父子倆在，他客氣道：“瑤瑤，服完藥正在歇息，大哥帶岳父去看看吧，我留在這裏招待葉大夫。”
父子倆離開後，方既毓一臉鐵青，冷言道：“方某記得曾警告過你，離瑤瑤遠些。她有我照顧，就不勞你費心了，還請葉大夫莫要來打攪我們一家人。”
葉少宜唇角帶著幾分不屑，冷嗤道：“一家人？好好的人被你照顧成重傷？”
“一家人，瑤瑤沒答應，一切都是枉然。”
“往日你舍棄她和孩子，她一人挺著大肚子到處為她母親奔波時，為何沒看到你這家人。”
被人說中心事，方既毓臉上痛苦之色一閃而過，但很快便平靜下來。
“這些都是我與瑤瑤的過往，與你無關。”
葉少宜一改往日的溫和，疾言厲色起來“我只知道，如今躺在床榻上的是孟家大娘子，也是在下的好友。”
“方大人你這樣阻攔在下，實在有些不妥。”
“有何不妥，為了瑤瑤的名聲，她不見你這個外男實屬正常。你找她有何事，也可告知於我。若如無事，方某也不願耽擱葉大夫。”
眼看方既毓打定主意，不讓自己見顧瑤，葉少宜也失了耐心。
他走到方既毓跟前挑釁道：“我要見瑤瑤你攔不住，她與你早已過去了，你有何資格攔我。”
兩人身高相當，相對而立，從長相上看也不出伯仲來。
方既毓長相俊美卻一臉淩厲之氣，把他不怒自威的氣勢發揮到了極致。
葉少宜看似溫文儒雅，此時也如倔驢上身不願退讓半分。
“就憑她是我的女人，以後也會是我的妻子。”方既毓也不罷休，霸道地宣示著自己的主權。
幽深的眸子銳利的目光，似要把葉少宜灼穿。
葉少宜目光微閃，心中悶痛，想到兩人的過去，他的確已失了先機。
但一想到眼前這個人，帶給顧瑤的都是傷痛，又想到顧瑤堅決的態度。
篤定笑道：“這一切都是你一人的說辭，瑤瑤既然入了方家，就沒想過與你有以後。”
這句話，無疑插在了方既毓的肺管子上，他眼中殺氣明顯，一把捏住葉少宜的咽喉。
寒聲道：“瑤瑤不是你叫的。”
“我一直這般喚她，她都沒有任何……”
葉少宜話還沒說完，方既毓用力捏住葉少宜的咽喉。
一時呼吸不暢，葉少宜臉上表情瞬間痛苦起來。
徐老頭一進屋，就看到讓他不敢置信的一幕，他用力分開兩人，大聲呵斥道：“快些放手，毓兒你在做什麽？”
葉少宜劇烈地咳嗽起來，徐老頭端過一盞茶讓他飲下以後，他才緩過勁來。
四目相對時，徐老頭和葉少宜兩人都是一楞，也認出了彼此。
葉少宜驚道：“師公。”
“是你，都這般大了。”徐老頭也是錯愕不已。
徐老頭與葉家的淵源，還要從葉少宜的祖父說起。
徐老頭和葉老太爺，兩人年齡相當，師出同門。
往日葉少宜祖父還在太醫院任職時，有拿不定的病癥，還會特意向徐老頭請教。
葉少宜從小就認識徐老頭，知道他醫術了得，對他十分尊敬。
徐老頭性子隨意，給人看病也全憑心情，更不喜常待在一個地方。
加之葉院判辭官在家後，也不喜與人走動。
這幾年，無事往來，師兄弟倆也就很少見面。
“既然你願意稱老夫為一聲師公，那老夫就托大說一聲，大夫只能是治病，卻治不了命。改日定當登門道歉，今日你就先請回吧。”
這逐客令說得客氣又委婉，實則是在警告他，不該激怒方既毓。
他沒有一點功夫，方既毓想殺死他，猶如捏死一只螞蟻。
葉少宜微微頷首告辭離去。
今日這一幕，也震碎了徐老頭對方既毓的認知。他一向引以為傲的徒兒，竟如此狠厲，徒手殺人。
“徒兒，你與那小子的恩怨我不想過問。可你一個朝廷文官，這般狠厲，此事傳出去，你可知道後果？”
“葉家與你方家較好，你祖父若是知道了此事，他該作何他想。”
這些日子方既毓的反常，徐老頭都看在眼裏，他向來不擅長說教。
果斷替方既毓做了決定，“此時你該在官署區，不應該在這裏，速速回去吧。這裏有為師在，不會出亂子。”
“顧娘子已無大礙，你日日在這邊過夜，的確不妥，莫要讓人懷疑。”
“老夫為你遮掩太多，倘若你再這般糊塗，明日，老夫就讓你母親把顧娘子接回府上。”
冷靜下來的方既毓，也明白自己師傅一片苦心。
往日他從沒為私事，擅自離開過衙門。
可近段時日，他數次丟下公務，來徐老頭的別院，就是為了與顧瑤多待一些時日。
方既毓慢步到徐老頭跟前，苦求道：“師傅，你就可憐可憐徒兒吧，只有這個時候，我才能多陪陪她。”
“徒兒差點失去了她們母子倆，如今失而覆得，徒兒怎舍得放手呀，師傅！”
徐老頭見他真情流露，神色哀傷，長嘆一聲也沒再多勸。
*
而此時的順德殿中，小世子有些心不在焉地在殿外玩耍著，旁邊是他母妃新選的侍從。
殿內的南安王，正在與他的王妃閑聊。
“蓮兒，明日是為夫陪你在長安過的第一個乞巧節，想要什麽，為夫定當滿足你。”
南安王妃容貌並不出色，卻勝在性子溫柔乖巧。
“王爺，妾身什麽都不想要，只是妾身……”
語畢，便紅了眼眶。
王妃這一哭，南安王也慌了起來，柔聲哄道：“有何事，你只管告訴為夫，何人讓你受氣了。”
王妃性子內斂，又是在宮中，有些拘謹地推開自己夫君的懷抱。
說道：“王爺，妾身擔心的是方家的大娘子。你說人家不顧性命救了永兒，又不圖錢財，也不圖名利，我們連當面道謝的機會都沒有。”
“都是女人，聽說她夫君也不在世了，還留一個孩子，如果她真有個好歹，我這心……”
說到此，南安王也忍不住一陣唏噓，勸道：“方大人不是說了嗎，她到別處靜養了。你想呀到方家探病的人本就多，如果每人都去見一面，她如何靜養。”
“放心，別的為夫做不了，但我們欠方家的這份恩情，為夫是忘不了的。”
次日七月初七，乞巧節。
這一日，年輕的姑娘和郎君們都沈浸在節日的歡樂中。
午膳後，姑娘們開始穿上自己最好看的衣裙，佩戴精美的首飾。
等待晚上與她們的心上人相約。
郎君們則會在約會前，提前選好，送給心儀姑娘的信物。
在衙門上值的未婚的官吏們，也不甘落後。
遇到好說話的頂頭大人，就告假半日。
遇到刁鉆古板的，就把自己的休沐時間換半天。
反正這後半晌，誰也阻止不了，他們要去會心上人的決心。
整個六部衙門，後半日幾乎只剩下一些糟老頭子。
這不，方懷之的文簿小吏，晌午就同他告過假了，此時也沒了人影。
方懷之倒也支持這些年輕人，畢竟自己年輕時，和他們也一樣。
可一想到，方既毓遲不開竅，就心堵。
隨即心神一動，兒子不積極，自己可不能拖大魏男人的後腿。
方懷之興致驟起，對著正在研磨的時遠吩咐道：“走，我們去翡翠樓一趟。”
“老爺，可是有何事，屬下去辦就成。”
“這事你辦不好，只能我親自去。”
方既毓理了理自己衣袖，失笑道：“這幾日，你們大夫人氣我不在意家裏人，今日去給她挑件玉飾，好讓她消消氣。”
主仆倆前腳剛邁出衙門，宣明殿的公公就來傳召，皇上要見方懷之。
一進大殿，方懷之還來不及施禮，章德帝劈頭蓋臉就問道：“愛卿，既毓可是有意中人了？”
“今日可是告假了一整日。”
“昨日，朕的六皇叔，還有意讓朕再次撮合，碧城縣主和既毓。話裏話外都有些後悔，今日他向朕告假，起初朕還沒反應過來，後來才知今日是乞巧節呀。”
方懷之一臉楞，他什麽都不知道。
夜晚很快來臨。
方既毓老早就支開了豆兒和奶娘，屋中只有他一人。
顧瑤醒後找不到兩人。
她肩頭上的傷口，還沒消腫，也不敢亂動。
只能任由，方既毓照顧自己。
用過膳食後，顧瑤一頭霧水的看著方既毓忙過不停。
只見他，先是為顧瑤選了一件湘妃色水袖襦裙。
為她凈面後，又在顧瑤的額頭點上一朵梅花。
接下來是描眉。
顧瑤的遠山黛眉，本就不用特別修飾。
他非要畫蛇添足，描上兩條粗黑的毛毛蟲。
顧瑤不忍直視，反駁道：“方既毓，今天你抽什麽風，我不要畫眉，太醜了。”
“瑤瑤相信我，今日我特意去桃花閣學過，定不會讓你失望。”方既毓一本正經，他修長的大手，拿著螺子黛。
顧瑤看他的姿勢，明顯就是手持狼毫的樣子，說不出的怪異和滑稽。
她有些想笑，卻還是生生忍了下來。
反抗無用，又說不動他，顧瑤決定黑臉到底，以示抗議。
“我拉弓的手法很準，這描眉也不是難事。”
顧瑤拉開手一看，剛剛粗黑的眉頭，在他來來回回的修飾下，竟真有幾分柳葉細眉的樣子。
接著是塗口脂。
非要用他的指腹抹，麻麻癢癢的感覺，卻多了幾分若有若無的撩撥。
顧瑤覺得他就是故意，很想一口下去，給他哢嚓掉。
他卻嘴角一勾，停了下來。
最後的發髻，繁瑣得很，就連顧瑤都看傻了。
他卻梳得工工整整，不見一絲亂發。
接著為她插上一支翡翠步搖和一支瑪瑙抱頭蓮簪子。
“這發髻你學了多久？”顧瑤捂住小嘴，半天才問道。
“不久，今日見掌櫃為一位姑娘梳過，就會了。”
不得不說，同樣的腦子，方既毓比旁人還多了一個優勢，過目不忘的本領。
“瑤瑤，這是朝天髻，只要你喜歡，我抽空就為你梳可好？”
顧瑤看著銅鏡中美麗陌生的女子。
一身珠光寶氣，綾羅粉黛畢集。
那還有一點村姑氣息，完全就是長安貴夫的模樣。
方既毓低頭湊近顧瑤肩頭，看著銅鏡中的一對璧人。
輕聲說道：“瑤瑤，往日是我忽略你了，讓你受委屈了，我早就想為你這樣裝扮了。”
顧瑤一陣恍惚，覺得定是自己做白日夢了。
隨後，方既毓把顧瑤帶到長安城最大的茶樓忘憂樓，二樓的雅間。
顧瑤不解：“你帶我來此處，做什麽？”
方既毓神秘一笑，“看戲。”
“看什麽戲？”
“巾幗英雄虎口救人，痛打白毛虎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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