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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流小說(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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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流小說(三)

8.

這位今天才和我認識的赤葦先生告訴我,他和我面臨著同樣的困境。

在我感到同命相憐的同時,我不得不承認,雖然有些貿然,但赤葦這句話無疑解了我的燃眉之急——既然我橫豎都需要和陌生人相親,那麽與我為什麽不能和因為一杯咖啡而產生交集的赤葦相親呢?

如果按照我偏愛的劇情來看,這樣的邂逅甚至能被稱為命中註定的緣分。

於是,這個聽起來很莫名其妙的劇情,真實地上演了——在結賬之後,我和赤葦來到了一家咖啡廳,自發地進行了相親。

赤葦高我一級,去年春天畢業,目前就職於東京的一家雜志社,職業和杏子一樣,都是編輯。他今天是來名古屋出差的,幸好他的工作已經結束了,不然要是因為我弄臟了他的衣服而影響到了他的工作,我實在過意不去。

我還了解到,他是家裏的獨生子,父母工作穩定,家裏沒有負債情況。另外,雖然他沒說,但根據他就讀的大學和專業來看,我猜他在高中時的成績相當不錯。

至於赤葦本人,長相文雅,談吐得當,在細節上意外的很會照顧人,比如剛才他在我之前把玻璃門打開讓我先進,在坐下之前還主動把外套脫下來遞給我,讓我蓋在短裙上……這並不像是我印象裏的那些被慣壞了的獨生子會有的習慣。

救命,我花錢都雇不到這麽完美的相親對象。

然而這時候,我忽然想起了杏子說的話,腦海裏頓時警鈴大作——“這樣好的男生,他怎麽可能沒有女朋友啊!”

“你是不是有什麽沒跟我說的事情?”我懷疑地問道,同時心底迅速地閃過了一些關鍵詞:賭博、家暴、酗酒、濫情、媽寶、男同性戀……

“……以上都沒有。”赤葦嚴正否決道,但他對我的質疑進行了誇獎。

他說我這麽想是應該的,女孩子出門在外,應該保持充足的警惕心,用懷疑的目光看待事物,能夠減少被騙的可能。我本來有點高興,但是一想到這句話還是杏子提點我的,我就隱約感覺到,我好像被罵了。

因為我就是個警覺性不夠,結果被平野騙了的笨蛋!

結合我對赤葦的觀感,雖然我很想相信他說的話是真的,但我心裏還是有個疑惑:“那你為什麽一直單身呢?”

如果他是因為對另一半的要求很高而保持單身,那他絕不至於淪落到和找救命稻草的我一樣,與剛認識的人匆忙相親吧?

千萬別說他對我一見鐘情,我自知我不具備那樣驚人的美貌。

“因為……”赤葦嘆了口氣。

“等等。”我打斷了他的話,然後赤葦就看到我從包裏拿出了一個本子。

“你這是做什麽?”赤葦疑惑地問我。

“因為你聽起來像是很有故事的樣子,感覺可以記下來當素材。”我義正詞嚴地說道,“好的,請開始你的表演……啊不,請開始你的聊天。”

赤葦:?

9.

應該說,直到在咖啡廳裏互相了解這裏,這個故事雖然稱不上是一個多麽好的佳作,但至少走向還比較正常。

然而就像書寫故事的筆者突然一時興起,給主人公安排了非常不符合正常人思維邏輯的劇情一樣,我和赤葦之間,也出現了這樣的神來之筆。

於是故事情節急轉直下,變成了三流小說。

“什麽,你結婚了?!”杏子在電話那邊發出了震驚的聲音。

“是的。”我心虛地說道。

“跟誰?”杏子尖叫道,“你不會是和平野那家夥覆合了吧!!”

“這個你可以放心。”我連忙說道,“那家夥在我的世界裏已經被火化掉了。”

“聽起來更可怕了!”杏子聽起來已經抓狂了:“像你這麽老實巴交的性格是絕對不可能在和別人交往的時候劈腿的,哪怕平野並不是什麽好東西,所以你到底是什麽時候認識的對方?”

呃,謝謝誇獎?

杏子著急道:“你不會是被強迫了吧?那得趕緊報警啊!”

“……杏子學姐,說出來你可能不信。”我深吸了一口氣,對杏子說道。

“是我強迫了人家。”

杏子:?

10.

當天在和赤葦的交談裏,我發現我們二人在讀書方面的品味竟然非常相似,簡直可以說是志同道合。我們聊了很多關於作品的看法,他的許多見解讓我感到相見恨晚——原本我們應該在咖啡廳聊到晚上,然而店長很抱歉地告訴我們,因為店裏的空調壞了,他們決定提前打烊。

這真的純屬巧合。不過雖然遇到了這樣掃興的事,但我談興不減,反正他和我一樣都是明天才走,於是我就拉著他就近選了一家酒吧,繼續暢談。

“然後你喝了酒,硬要拉著人家結婚?”杏子難以置信地說道。

“雖然我很想說不是。”我嘆了口氣,“但事實就是這樣。”

要不是杏子看不到我,我簡直想要捂臉。事實上我在聽赤葦覆盤事情經過的時候的確捂住了臉,因為我們沒有提前打印婚姻屆,我還拉著他專門找了印刷店去打印,而且我看起來實在太清醒了,以至於市役所的工作人員都沒有懷疑我們。

因為我看起來一刻也不能等,表示一定要當場和他結婚。

“雖然我當天的精神狀態很有問題,但是、但是赤葦,你可以反抗的啊!”我痛心疾首地說道。赤葦明明看起來是那種非常理智的人,我因為失戀與喝酒一時沖動這也就罷了,可是他不至於這樣吧,這到底是怎麽回事?

我又沒按著他的手讓他簽字、蓋章!

“你確實按了。”赤葦說道。

“……啊?”

11.

據赤葦所說,雖然我一直強調我感謝前男友的不婚之恩,表示區區渣男,本人談笑間就已經放下,但在喝了一杯酒之後,我立刻原形畢露:“可惡,好生氣啊,平野那個膚淺的狗男人,完全不懂得欣賞我的內在美!”

赤葦點頭,說是那家夥有問題。

“不行,我絕對不能為那家夥流一滴眼淚!”我摘下眼鏡,狠狠地擦了一把眼睛。

在赤葦遞給我紙巾的時候,我凝視著他,突然開始說一些奇怪的話:“……嗚啊,為什麽我高中的時候遇到的不是赤葦君呢!如果是你,肯定能理解我吧!”

赤葦怔了怔,然後他“嗯”了一聲,很好心地說其實現在認識也不算晚。

“那我們結婚好了。”我說。

赤葦:?!

聽他的覆述的我目瞪口呆地說道:“不、其實,但你還是可以反抗的啊!”

“我確實對你說希望你冷靜一點,但是你拉著我的手臂……”隨著赤葦的敘述,我的表情逐漸變得視死如歸。

腦袋不怎麽清醒的我搖晃著赤葦,質問他“為什麽不和我結婚,你為什麽不和我結婚!我有什麽問題嗎”,導致周圍的人紛紛以為是情侶吵架,甚至誤以為赤葦是渣男。

於是赤葦只好頂著大家譴責的目光拉著我離開了酒吧,他勸我說結婚可以,但是我肯定不會隨身帶個人印章吧——結果我從口袋裏當場拿出了一個印章,往他手上蓋了下去。

“我帶了!”我驕傲地說道,“從今天開始,我們就是一對啦。”

……多麽浪漫的場景啊,竟然被我搞成了像是幼稚園小朋友給食品蓋章。

也許,我上輩子是食人族吧,我一定是。

無需赤葦多言,我已經明白了,他完全是被我強迫結婚的受害者。我以前一直非常乖巧,過於壓制自己的本性,即使已經成年,卻從來沒喝過酒……所以,我根本不知道自己喝酒之後屬於單看外貌若無其事,行為舉止堪稱發瘋的類型!

“我死了。”酒醒的我坐在距離市役所不遠處的公園長椅上給自己發放了死亡通知單,決定去太平間冷靜一下,頭疼地思考著接下來該怎麽辦。

雖然離婚的手續並不難辦,我們可以瀟灑離婚,而且我也不太在意這些……但是閃婚閃離,莫名讓赤葦和我一起背上離異的狀態,以後他再結婚就是二婚了,搞不好會被女孩子們誤會他本人有問題,怎麽說都很對不起他。

這時候,我的主治醫師赤葦京治宣告我還能搶救一下:“這件事我也有問題。”

我從他的語氣裏感受到了慈悲,然後我擡頭看他,說:“你有什麽問題呢,難道是今天不應該出門?”

“我當時的狀態也不夠清醒,不是你一個人的責任。”赤葦認真地說道,看起來非常誠懇。

我:?

請不要說這麽容易讓人誤解的話,我們明明一直在公共場合,謝謝。

12.

我又死了,雖然一個人不可能死兩次,但我也許會因為記憶不斷回歸,然後死上個三四五六七八次。

因為我猛然想起來為什麽赤葦說他為什麽不夠清醒了。

他喝酒了!

那麽他為什麽喝酒呢?

……我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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