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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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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碧曦就這樣在陸璧晨的這套公寓裏住了下來。

陸璧晨平時住在可以步行到龍城檢察院的另一套公寓裏,阿姨是陸璧晨特意叫過來照顧蘇碧曦一天的。蘇碧曦暈倒的當天,只有她的公公婆婆在場,陸璧晨是無論如何也不能把蘇碧曦交給他們的。崔顥還要留在法院處理後續的上訴事宜,他只能先帶蘇碧曦去了一趟一個保密措施良好的私人醫院,在確認她沒事後,就把她帶回到這套公寓。

畢竟男女有別,在回去的路上,他就把照顧他的阿姨叫了過來,給蘇碧曦換衣服,再收拾一下這套他很久不住的公寓。

這套公寓位於一個高檔小區裏面,所有入住的住戶都需要人臉識別才能進來,根本不允許身份不明的陌生人進入。一些娛樂圈的明星都住在這裏,就是因為良好的保全措施。這裏目前給蘇碧曦來住,是非常合適的。

蘇碧曦隔天就跟著陸璧晨去了他名下的咖啡廳。這家咖啡廳走的是高端精品路線,咖啡豆是有自己固定的貨源,咖啡廳裏面有專門的咖啡師,點心師傅。咖啡廳裝修溫馨覆古,選址合適,附近小區的住戶都是這裏的常客。

在這樣的咖啡廳工作,一直是白暮亭的夢想。

盡管蘇碧曦輪回了這麽多個世界,早就積累了無數的技能可以養活自己,但是面對如此體貼的好意,她自是不會不識好歹。

華國的上訴等待時間很長,龍城高級法院接收了檢察院的上訴要求,卻還沒有給出具體的開庭日期。

繁瑣冗長的司法程序讓人無奈,孟照南和孟觀遠的葬禮,在一個陰沈的下午,在龍城的一個公墓如期舉行。

龍城的這個時節,天氣已經開始轉涼,只是天氣陰沈了這麽多天,雨始終下不下來。人久久待在這樣沒有陽光的日子裏,心情也變得有些壓抑。

龍城的這個公墓安葬了大部分龍城的普通民眾,一排又一排的墓碑整齊地排列在墓地裏,沈眠著無數個亡靈,也灑滿了無數親友的淚水。

蘇碧曦一手操辦了丈夫和兒子的後事,扛著婆家的壓力,把孟照南和孟觀遠是安葬在一個墓穴中。

孟照南的母親張元蘭覺得蘇碧曦簡直是瘋了,指著蘇碧曦的鼻子罵道:“你這個掃把星!遠遠連五歲都沒有,按照祖宗的規矩,就應該用一根席子直接埋了,連墓碑都不能立,祖墳都不能進!你這個天殺的掃把星,害死了阿南還不夠,還要把阿南和遠遠葬在一起!你是成心讓阿南死了也不能瞑目啊!”

孟與義也紅著眼睛,“遠遠是死在下半月的,我們把他在火葬場火化,帶回老家,葬在村子的東南方。我一定親手做一個木匣子,把遠遠的骨灰和遺物放進去。按照祖宗規矩,還要放一根桑枝和一塊生鐵,鎮住遠遠的魂魄,不能讓他再回到家裏。”

他看了看陪著蘇碧曦來的陸璧晨和崔顥,語氣冷硬地繼續道:“你嫁到了我們孟家,但是阿南和遠遠都沒了,你做不了他們後事的主。阿南和遠遠,我們都要帶走。”

蘇碧曦如何肯讓自己只有四歲的兒子被一張草席,隨意裹著就葬了,而且還要被鎮住魂魄,不能讓他回家。即便只是一個迷信的可能,她聽著都心如刀割。

蘇碧曦強忍著已經盈滿眼眸的淚水,努力讓自己的聲音平靜下來,“阿南和遠遠的……遺體是我簽字交給警方的,只能由我本人認領,送到殯儀館。殯儀館雖然可以讓直系親屬簽字火化,但是阿南和遠遠的案子還在上訴”她閉了閉眼睛,深吸一口氣,“你們馬上就要回去。如果你們執意把阿南和遠遠帶回去安葬,那上訴的事情,我就不再去管。我跟你們說過,假如陳傅良被判的是無期,最多關他不過七八年就會放出來。阿南……阿南是你們的親生兒子,遠遠是你們的親孫子,你們能看著殺了他們的兇手,這麽逍遙法外,看著阿南和遠遠,真得死不瞑目嗎?”

說到最後,她強忍著的眼淚再也無法抑制,如同斷線的雨滴一般,不停地流了下來。

蘇碧曦如何會放棄繼續上訴,如何忍心拿自己死去的丈夫和兒子來威脅公公婆婆。只是孟照南家鄉的習俗,嫁進去的媳婦,根本就不能進祖墳祭拜。如果把孟照南安葬在他們家鄉,她就再也無法去祭拜孟照南。孟照南的父母如今恨她入骨,更是絕不會允許自己再去祭拜。

還有遠遠。

遠遠只有四歲啊,她如何能忍心讓他一個這麽小的孩子,孤零零被埋在一個不知名的地方,連墓碑也不能有,甚至只是用一張席子裹著,或者用一個匣子裝著。

遠遠甚至不能葬進祖墳,要一個人躺在沒有任何親人的荒郊野嶺。

如果有什麽人胡亂挖地,挖到了遠遠的屍骨,或者動物亂刨,動了遠遠的遺骸。在她根本不知道的地方,遠遠的屍骨被鋤頭挖碎,被動物啃咬。

那簡直就是在剜她的心。

只要想到那個景象,蘇碧曦的心就痛得不能自已。

他日,等到她死的時候,如何去見地下的孟照南和遠遠?

就算她退一步,讓他們帶走阿南,遠遠一個人待在墓地裏,阿南泉下有知,又如何能忍心。

他那麽愛遠遠,如何肯讓遠遠那麽小,就永遠一個人躺在可怕冰冷的墓地裏。

遠遠雖然是個男孩子,平時總是要走在他們前面,晚上卻連鬼故事都不敢聽,睡覺還要開著一盞小燈。

他還怕黑,怕冷。

可是他再也不能慘兮兮地敲開他們臥室的門,爬到他們床上,對他們撒嬌說,“媽媽,我怕黑,我能不能跟你們睡啊”。

她恨不得自己能夠代替他去死。

陸璧晨拿出自己的手帕,遞給了蘇碧曦。

崔顥是在國外念的書,雖然知道國內有些人封建迷信,卻沒想到能夠迷信到把自己的親孫子隨便埋在荒郊野嶺的份上。他上前一步,擋在蘇碧曦面前,“兩位,我理解你們失去兒子孫子的心情。可是白小姐也是失去了自己的丈夫和年幼的兒子,錯的並不是她。”

張元蘭根本聽不進去崔顥的話,瞪大了眼睛,神情激動地罵道:“就是那個掃把星,勾引她的學生,才害死了阿南和遠遠!你這麽護著這個掃把星,是不是跟她也有一腿?”

崔顥自認自己已經夠厚顏無恥的了,沒想到今天遇見個其中極品,眼神倏地變冷,“張女士,你最好想清楚了再說話。白小姐在這個案子裏,是實實在在的受害者,沒有半點責任。我是白小姐的律師,有責任維護白小姐的名譽。你如果再這樣肆意汙蔑的話,白小姐有權利控告你。”

陸璧晨冷冽的聲音插了進來,“我保證,龍城警察局,絕不會讓你們領走死者的遺體。你們可以試一試。”

兩人語氣平和,言談間卻流露出不容拒絕的強勢。張元蘭和孟與義常年生活在小城市裏,知道龍城有的是不能得罪的達官顯貴,便不甘地妥協了。

為了避免給媒體知道,蘇碧曦只請了孟照南生前的幾個好朋友,以及親屬前來觀禮。

在安葬完畢,眾人給逝者獻花,葬禮快要結束的時候,陳傅良的家人忽然沖了出來,身後還帶著一大幫的記者。

陳傅良的父母在陳傅良入獄後,仿佛一夕之間認識到了這個兒子的重要性,想了種種辦法給陳傅良減刑,四處給陳傅良請大律師。

陳傅良的媽媽散發著頭發,哭得滿臉都是淚水,沖過來就朝著蘇碧曦他們跪下,一個勁地磕頭,大聲哭喊著,“白小姐,白小姐,我替我們阿良求你們了啊!阿良才十五歲啊,他還是個孩子啊。他只是一時沖動,他已經悔過了。他還有那麽長的人生,他還有那麽好的未來。我求求你們,求求你們,放過阿良吧,不要再上訴了,不要再上訴了……”

陳傅良的父親也跪了下來,“白小姐,孟先生,孟夫人,我知道我們阿良做了傷天害理的事。只是他那麽小,根本不知道他究竟做了什麽。他小時候還發生過那樣的事情,他病了啊!求求你們,放過阿良,不要再上訴了,我願意把我們家所有的家產全部給你們,只要你們放過阿良!”

陳傅良的妹妹也跟著媽媽跪在一邊,不停地哭著“放過哥哥”。

一家三口,聲淚俱下地跪在蘇碧曦幾人面前,大有蘇碧曦不答應他們,就跪死在這裏的架勢。

閃光燈不停地發出“哢嚓”聲,顯然把這裏發生的一切都記錄了下來。記者也不停地在幫著陳傅良的父母說話,勸告蘇碧曦他們。

“白小姐,你真得要對一個未滿十六周歲的未成年人趕盡殺絕嗎?”

“白小姐,你也是人母,真得不能體諒一名母親即將失去孩子的心情嗎?”

“孟夫人,孟先生,你們真得一定要殺了陳傅良才甘心嗎?”

“白小姐還在上訴,是不是嫌陳家給的錢不夠?”

“白小姐也是老師,真得要親手把自己的學生送上死路才罷手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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