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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5 ? 傳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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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5   傳譜

“給王尚食沐浴的時候,他們不會在跟前,而是在園子外邊守著。不過沐浴時,不僅咱們尚寢局的人在,尚食局的兩位嬤嬤也在,以防有人暗害。”

胡尚食急道:“那怎麽辦?有人盯著,也說不上話啊。”

青蘿想了想:“走,咱們先過去瞧瞧,再想辦法。”

幾人到果園裏的木屋前,木屋的門緊鎖著,兩名侍衛挎刀守在門口,一見她們靠近,立馬上前攔住:

“有什麽事兒?”

靈香道:“這是宮裏的和嬪娘娘,從前在南海子待過,與王尚食頗有交情,過來看看。”

其中一名侍衛認出了青蘿,面現為難:

“娘娘當初離開南海子時,小的還參加過您的歡送宴,按理您的面子哪有不買賬的道理。可萬歲那邊特意交待過,旁人一律不許靠近王尚食,就連吃的,用的,都要仔細檢查,我們要是壞了規矩,萬歲那邊怪罪下來,實在擔當不起呀。”

青蘿想了想道:“大家各有各的難處,我不勉強。這樣吧,我只在窗戶口瞧瞧她,如何?”

“好。”

兩名侍衛讓開了身子,青蘿上了木階,來到窗前,敲敲窗戶,喚道:

“王尚食,王尚食。”

裏邊傳來咿咿呀呀的聲音,卻沒有起身的動靜,看來這會兒起不了床。

青蘿轉頭問先前那名侍衛:

“她這是怎麽啦?”

侍衛道:“她讓那場大火燒了一身疤,一到春季就破皮流膿,瘙癢難忍,三天兩頭犯病。”

“叫醫官瞧過了沒?”

“娘娘放心,萬歲有旨意,一定要保住她的性命,醫官也就盡心盡力,要不她哪能熬到現在。”

“那就好。”

青蘿微微放下心來,思索著如何在他們眼皮底下和王尚食搭上話時,只聽屋內王尚食嘟嘟囔囔:

“樹上的果再不摘,就要摔下來了,快,要快。”

青蘿明白,她這是暗示自己,再不來找自己背下食殺譜,怕是她這身子撐不住,以後就沒機會了。

青蘿思索了下,隔著窗戶向裏邊道:

“王尚食,你要乖,喝完了藥就趕緊睡覺,休息好了,才有力氣去摘樹上的果,明不明白?”

“嗯……”王尚食喃喃道,“天黑了,該睡覺了,再過幾個時辰,太陽就出來了。太陽一出來,就該摘果子了。”

青蘿微一琢磨她的話,拍了拍窗戶,好聲哄道:

“好,過幾個時辰我找人摘果子,你先睡吧。”

裏邊安靜下來,過不多久,傳出打呼的聲音。

青蘿這才轉身下了階梯,那侍衛道:

“她講話就是這樣,總顛三倒四的,也就您有耐心哄一哄她。”

青蘿笑言:“人一瘋,講話可不就顛三倒四麽?多謝二位通融。”

這邊靈香知趣地拿了碎銀給他們:

“娘娘一點心意,請你們喝茶。”

“多謝娘娘。”兩名侍衛笑著接下。

青蘿道:“我聞著這屋裏一股臭味兒,想是身上的膿把衣服都漚透了,晚點兒叫人給她擦洗擦洗吧。”

兩名侍衛互看了一眼道:

“晚上不是我們哥倆當值。”

青蘿笑了一下,又讓靈香給他們塞了一把銀子。

侍衛拿了銀子有些手短,便道:

“娘娘宅心仁厚,等會兒小的跟值夜的兄弟打聲招呼,只要按照以往的規矩來,他們必不會阻攔。”

青蘿道了一聲謝,便帶著靈香和胡尚食離去。

到晚宴的時候,青蘿是心不在焉,一門心思全在惦記著晚上要辦的事兒。

新晉封的玫選侍與蘭美人則不同,對皇帝極是上心,一個頻頻敬酒,一個獻舞一曲。

翩翩舞姿劃過眼簾,青蘿開始揉起額頭,做出不適的模樣,為一會兒離場做鋪墊。

這時耳旁傳來黎莎和尹美淑的議論聲:

“曹公公送的這兩位美人,真是煞費苦心。一個颯爽,一個柔美,真是各有風情。”

“你是沒見,打獵那會兒,玫選侍那是鉚足了勁去搶明嬪的風頭,再瞧瞧蘭美人這柳枝一般的軟腰,曹公公送她們來,明擺著是為分皇貴妃的寵,想取而代之呢。”

聞聽此言,青蘿眉心一皺,瞥眼望向曹吉祥,果見他眼角含笑,對於美人的表現很是滿意。

一曲舞畢,青蘿心下有了計較,當曹吉祥領頭鼓掌時,她不合時宜的起身,打了個哈欠,向朱祁鎮福了一福:

“萬歲,這歌舞實在無趣得緊,妾看得都乏了。”

曹吉祥臉色微變,上方的帝王倒是不介懷,輕輕挑眉:

“哦?那你想看什麽?”

青蘿瞟向那邊的尚明心,笑道:

“入宮這些年,輕歌曼舞看得多了,沒什麽稀奇,唯有明嬪那一曲劍舞,教人歷歷在目,難以忘懷。”

“不錯,若論舞,還是明嬪獨具一格。”朱祁鎮含笑望向尚明心。

果然兩個美人都一臉不滿的看向尚明心。

尚明心明白青蘿意圖,便道:

“妾今日穿的衣服不便,就不在萬歲面前獻醜了。”

“既是如此,那妾也沒什麽可看的,就先回去歇息了。”

說罷,青蘿朝著朱祁鎮盈盈行了一禮,先行退下。

這一幕被陪在太子身側的周辰安看在眼裏,微一思索,俯首跟太子說了兩句話,便也起身離開。

青蘿回去,立馬換了宮女的衣服,又用碳將臉塗得黑了些,隨後悄悄出了行宮,來至尚寢局的官室,胡尚食和尚寢局的女官早守在門口,一看見她,便迎了過來。

“娘娘。”

“噓!咱們現在一樣,等會兒千萬可別叫錯了。”

胡尚食和那女官一齊點頭。

“東西都準備好了?”

“嗯!”

女官拎出兩個水桶,胡尚食和青蘿一人提了一個,三人奔著果園而去。

到了木屋,值夜的那兩個侍衛雖得了招呼,卻覺得青蘿和胡尚食兩個臉生,便問道:

“先前那兩個嬤嬤呢?”

女官忙道:“大晚上的,誰願意來伺候一個瘋子呢,可娘娘吩咐的差事,又不能不做,我只好在她們尚食局裏拉了兩個新來的,大家湊合湊合吧。”

兩名侍衛也是分了錢的,不疑有他,便將木屋下了鎖,放她們進去。

胡尚食來到王尚食床前,見她滿身瘡斑,容顏也毀了,昔日風光的尚食女官竟落得如此下場,忍不住心裏一酸,撲通跪倒,淚如雨下。

王尚食生怕她哭出聲來,忙捂住她的嘴。

青蘿透過窗口向外張望,見那兩個侍衛並不走遠,幾人在這屋裏說話也不方便,便湊到王尚食耳邊道:

“接下來得靠你了。”

那兩名侍衛正在外邊閑聊:

“哥哥,我瞧那兩個面生,讓她們進去不會出什麽事兒吧?”

“怕什麽?有她們尚寢局的女官在,真出了事兒找她頂缸。”

“要不咱們瞧瞧去?”

“嗨,那個瘋子一身爛瘡,有啥好瞧的,你也不怕長針眼。”

兩人哈哈一笑,忽聽身後木屋的門扇咣當一響,回頭看時,只見王尚食半裸著身子,抱著水桶沖了出來。

兩名侍衛慌忙阻攔:“幹什麽?”

王尚食也不說話,手中水桶一揚,大半桶水潑了出來,登時給兩個侍衛澆成了落湯雞。

兩名侍衛氣得哇哇亂叫,剛想動手打她,卻被追出來的女官攔住。

“打不得,打不得,萬歲有旨意,不能傷她。”

兩名侍衛的手硬生生停住。

“都怪我,一個不小心,就讓她跑出來了。”女官說完,扭臉兒沖跟出來的青蘿她們罵:“你們兩個廢物,還不把她拽回去。”

青蘿她們應了一聲,一人拽住一條胳膊,將王尚食拖回木屋裏。

那侍衛不敢收拾王尚食,只好把一腔子的怒火沖同伴發洩:

“你不是想看嗎?這他媽都讓你看清楚了,想不長針眼也不行了。”

“誰知道她病怏怏的,還能往外跑?”

“哎喲,我這身上怎麽這麽臭?”

女官一臉歉意:“這水是給她擦過身子的。”

兩名侍衛差點嘔了出來:“呸呸呸,晦氣,真晦氣!”

“真對不住,要不二位回去換件衣裳,擦洗擦洗?這幾天正趕上倒春寒,別再凍著了。”

“她人再跑了怎麽辦?”

“放心,有我呢,出什麽事兒,我一個人擔著。”

那名侍衛還要再說,另一個卻搶著道:

“費什麽話,趕緊的,都惡心死我了,哎呦餵!”

那名侍衛也沒辦法,無奈的跺了跺腳,罵罵咧咧的一同去了。

等他們兩個都走遠了,青蘿探出身來:

“人都走了?”

“嗯!”

“你在這兒把著風,有人來就言語一聲。”

女官點頭應了。

青蘿這才縮回屋裏,把門關好,又解了自己的外衣給王尚食披在身上:

“趁著人沒回來,咱們抓緊。”

王尚食點了點頭,對胡尚食道:

“自大明立國以來,六局一司除了我尚食局,都是鐵打的衙門流水的官,唯有尚食一職,不可輕易更換,只因不知食殺譜,算不得真尚食,我今日將它一字不差的傳授,學完了就是我的徒弟,須給我磕三個頭,立下毒誓,日後不得謀害我的性命,也不得違背我的命令,如有背叛,天誅地滅,不得好死。”

青蘿一聽,立馬拉下臉來:

“你不想我聽就直說,幹嘛費這麽大勁?還有,你跟我說清楚,一字不差是什麽意思?你教我那些對不對?”

王尚食微微一笑:“對的有八九分,只要你不拿它害我,那些不對的,你自然也用不到。”

青蘿翻了個白眼:“虧我還拿你當自己人,你就這麽對我。”

“人心險惡,不得不防,不過你也不必氣惱,你既助我達成心願,我就讓她在誓言裏加上一條,今後尚食局只奉你元青蘿為主人,聽你號令,保你一生平安。”

青蘿這才滿意道:“這還差不多。”

胡尚食立馬磕頭,青蘿聽她一字不差的立了誓,這才道:

“你們快點兒,我去外面守著。”

出了木屋,她來到女官身邊,左右張望了一下:

“沒人來吧?”

“放心吧,咱們這兒住著一個曉羽,一個王尚食,外邊都管這兒叫瘋子大院兒,平時就躲得遠遠的,這個時候,誰還會來?侍衛們住的又遠,回去再洗洗換換,一時半會兒,且來不了呢。”

青蘿心中還是有些不安,雙手合十,對天拜道:

“老天爺你幫幫忙,今晚上順順當當。”

她話音剛落,就聽一旁的樹後有人笑道:

“老天爺要是什麽忙都幫,豈不要被煩死了?”

青蘿一聽這聲音,頓時氣不打一處來,朝那邊罵道:

“臭道士跟蹤我,你就這麽對待你的救命恩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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