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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章 眷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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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章 眷屬

有光。

意識慢慢回攏,但不很清醒。

微風柔柔地吹起發梢,胸腹靠著溫暖可靠的背脊,有人正背著他,在灑滿月光的曠野中前行。

晃動的視線裏,不斷有紅紫相間的液體落下。

寧歸擡起手,茫然的看著暗紅色的掌心,是血...好多血。是他的血嗎?那他怎麽還沒死?

“咳...咳咳...”背著他的人不時發出悶悶的咳嗽聲,鮮血接連滴落在他的手背上。

“還不能...停下來...”他的聲音很虛弱,像是在對寧歸說,又像是自語。

一陣天旋地轉,寧歸滾落在地前,被青年的胸膛抱了滿懷,濃重的血腥味鋪面而來,還混合著瀝青般刺鼻的陌生味道。

眼前再度陷入黑暗,意識徹底抽離前,他隱約聽到阿爾戈的聲音。

“是這邊!他們在這邊!”

*

當晨曦酒莊的女仆長艾德琳推開位於二層的客房門時,一只體型肥碩的歌鴝撲面向她飛來。

“不是說吃過藥就會醒嗎?嘎嘎!他為什麽還沒醒?!”

“噓——”艾德琳比出噤聲的手勢,輕手輕腳地放下手中盛滿清水的玻璃瓶瓶。

她望向床鋪上沈睡的青年,他面色蒼白,雙目緊閉,兩扇睫毛隨著呼吸淺而緩地起伏,眉心微微蹙起,看起來睡得很不安穩。

“迪盧克老爺說過,等他天黑回到酒莊前一定會醒。”艾德琳小聲對阿爾戈說道,“抱歉,我還得去看看另一位客人的狀況,他那邊顯然更不樂觀。”

“哼,那也是他自作自受!”阿爾戈憤怒地扇了扇翅膀,“如果不是他不辭而別,怎麽會有後面的事...”

“小點聲吧,歌鴝先生。”艾德琳無奈地勸道,“你也不希望吵醒自己的主人吧?”

“嘎?誰說他是我的...”阿爾戈突然哽住,別扭的撇開頭,“算了,你去照看那個人好了,我會陪著他。”

“那就辛苦你嘍。”艾德琳笑笑,“稍後我會叫人送堅果到房間。”

阿爾戈咂咂嘴,不再理會艾德琳。它起身飛到青年枕邊,怔怔地望著那張清秀姣好的面孔。

“太陽都快下山了,你什麽時候才會醒過來呀...”

“......”

它湊上前,輕輕啄了一下寧歸的臉頰。

“...唔”寧歸發出一聲悶哼,眉頭皺得更緊。

再啄一下!

“嘶...痛...”寧歸含含糊糊嘟囔著,眼睛依然沒睜開。

“你醒啦?!你醒啦!”阿爾戈喜出望外,對著寧歸的臉頰和嘴巴又是一通亂啄。

“別...別這樣...”寧歸捂住臉,緩緩睜開雙目,漂亮的琥珀色瞳仁裏寫滿迷茫。

夕陽的陽光很刺眼,他用另一只手捂住眼睛。

“嘎!捂眼睛做什麽,快睜開眼看看我呀!”阿爾戈撲扇著翅膀飛來飛去,“是我!阿爾戈呀!”

“......”

寧歸逐漸適應陽光的亮度與溫度,細長的手指縫隙中露出一半眼睛,與阿爾戈四目相對,最終完全展露出來。

“阿爾戈?”他的眼睛緩慢地打量著房間內的一切,“這是哪裏...”

“這裏是晨曦酒莊!我們已經離開那個吃人的鬥技場,回到地面啦!”

“晨曦酒莊...迪盧克...是他救了我?”

“算...算是吧!”阿爾戈支支吾吾地答。

寧歸聽出了弦外之音,“你是不是有什麽事瞞著我?”

“當然!沒有...”阿爾戈的聲音越來越小,它心虛地移開視線,“的確是晨曦酒莊的主人把你帶來這裏的,他還找人幫你看傷,解了致幻劑的毒...”

“致幻劑?”

“對呀,你被...你從那裏出來的時候,中了濃度很高的致幻劑!明明只是腿上受了一點小傷,但是雙手一直死死捂著肚子,掰都掰不開。”

“...什麽?只是腿上的小傷?”

寧歸將手伸進衣服下擺,在腹部摩挲,觸感溫暖平坦,沒有任何異常。

可他明明記得自己挨了一拳,還吐了很多血...

“都是幻覺!你只是小腿上有一點擦傷,致幻劑應該就是那個時候進入你的體內的。”

難道是那個刀疤臉的機械狼搞的鬼?可那個在非官方預選賽上被撕碎的少女又是怎麽回事?

寧歸感到有些頭痛,他敲了敲額頭,卻沒有絲毫緩解。

“也可能是先用致幻劑迷惑對手,然後再為所欲為?”阿爾戈聽到他的心聲,順著推測下去。

“可是...我明明記得有很多血,沾滿了手心。”寧歸擡起幹凈的雙手,“還有很濃的血腥味,這究竟是...”

“哎呀,現在不是考慮這些的時候!”阿爾戈咬著被子,幫寧歸撚了撚被角,“醫生說了,致幻劑的後遺癥很難消散,就算醒來也要多臥床。你餓不餓?我去幫你和女仆長要點吃的?”

“沒事,我不餓。”寧歸搖搖頭,思緒依然停留在賽場上。

“等等,那比賽...比賽呢?!”

“什麽比賽啊,你昏迷了兩天,比賽早結束了。”

“什麽?!”

寧歸掀開被子坐起,右腿在挪動時感受到一股放射的刺痛。

“不對。”他越想越覺得奇怪,“你再說清楚一點,迪盧克是怎麽救我出來的?如果我沒有認輸或是死亡,比賽是不會結束的。”

“就是...就是那樣把你救出來了呀...”阿爾戈心虛地後跳兩下,企圖蒙混過關,“哎,已經過去的事,你別糾結那麽多了...”

“阿爾戈。”寧歸平靜地叫了一聲它的名字。

“你...真煩!”阿爾戈惱怒地背過身去,“就算他拼了命把你救出來,我也一點都不想原諒他!要不是他不告而別,你怎麽會一個人被丟進那麽可怕的地方...”

“...是達達利亞?”

“對,是他,那個討人厭的至冬小子!”

“......”

“你也很無語對吧!每次都這樣,先把你丟進危險裏,再像個英雄似的閃亮登場,他以為這樣你就會很感動嗎?可惡,你這麽慘都是因為誰啊!”

“他人呢?”

“哈?你不會還對他有感情吧?”

“...不,我只是問問。”寧歸低著頭,聲音裏聽不出什麽情緒。

“他...他還在昏迷啦!聽說他為了救你,在鬥技場大鬧了一場,一個人單挑了三十幾個警衛機械,恐怕現在已經被暗鴝之巢拉入黑名單了...”

“等一下!”阿爾戈話鋒一轉,回頭跳到寧歸面前,“餵,你不許同情他,也不許心軟,聽到沒有?”

“......”看到阿爾戈這副義憤填膺的樣子,寧歸不禁莞爾,“你像是比我還生氣。”

“什麽嘛,難道你不生氣?”

寧歸想了想,認真地點點頭,“嗯,生氣。”

“你看上去一點都不像在生氣。”

“...我本來就不是會表現出來的類型。”

“那豈不是很吃虧!”

“還好,起碼現在你知道了,不是嗎?”

阿爾戈狐疑地看著他,“好吧,勉強相信你。”

寧歸不再說話,他蜷縮著抱住雙腿,將頭枕在膝蓋上,望向窗外火焰般的天空,長長地舒了一口氣。

“你在想什麽?”阿爾戈飛到他的肩頭,“奇怪,我居然讀不出。”

“......”寧歸沈默了一會,開口道,“什麽也沒想。”

“唔...很累嗎?”

“...嗯,很累。”寧歸輕聲說,“沒有方向,一直原地打轉。”

他閉上眼睛,睫毛不住地顫,“阿爾戈,我不知道該相信誰,也不知道該怎麽做。”

“...我不知道該怎麽安慰你嘎...”阿爾戈蹭了蹭他的耳廓,“不過...我也是一樣呀。”

“找不到親王,也找不到自己身為騎士的意義。”歌鴝的聲音變得有些低落,它沈吟片刻,期期艾艾的問,

“寧歸,不如讓我守護你吧。”

“什麽?”清澈的眼眸中閃過一絲困惑。

“據說奧茲大人來到提瓦特,是為了面見他要侍奉的主人...那我覺得,我是不是也可以選一位自己喜歡的主人呢?”

“寧歸,你來做我的主人吧!”

“可是...為什麽呢?”寧歸擡起頭,“你明明現在這樣就很好,自由自在,無拘無束的...”

“一點也不好!我討厭幫不上忙的感覺!”阿爾戈發出憤憤地哼唧聲,“只要成為你的眷屬,我的力量也會有所恢覆,就不會只是一只飛來飛去的笨雞了!”

“你本來也不是笨雞。”寧歸的唇角微微揚起,“不過,還是謝謝你,阿爾戈。”

“你的心意很珍貴...從來沒有人給過我這樣的信任。”

寧歸伸出手,示意阿爾戈跳進他的掌心。

“所以,你要做我的主人嗎?我絕不會像至冬小子那樣當面一套背後一套,我一定會守護好你的!”

“不,我不會做你的主人。”寧歸搖搖頭,“因為...你是我的朋友呀。”

“朋友...”

“或者像你說的,我們是難兄難弟。”寧歸說完,噗嗤一聲笑了,“對,難兄難弟,要一起浪跡天涯的那種。”

“......”歌鴝的鼻子和嘴巴變得濕潤,它大張著嘴巴,輕輕喘息著,“嘎嘎,小啞巴,你...”

“餵,你不會是感動得要哭吧?”

“才、才不會!鳥又不會掉眼淚!”

“好吧好吧。”寧歸揉揉它的腦袋,夕陽將它漂亮的羽毛染上一層金色,隨著微微發抖的身體如漣漪般晃動。

“所以,小啞巴,你接下來有計劃麽?”

“唔...沒有計劃算計劃嗎?”

“呃,怎麽不算呢?”

“那就算有吧。”

他們有一搭沒一搭進行著毫無營養的對話,可一人一鳥都不覺得無聊。

直到一陣淩亂的腳步聲經過他的房門。

寧歸有些好奇地拉開一條門縫,發現是女仆長帶著兩個醫生打扮的陌生人穿過走廊。

她臉上的表情很緊張,甚至沒有註意到門後的寧歸。

“...狀態很不好,吃藥之後又吐了一次血,一直在發燒。”她在一扇客房前站定,握著把手低聲說道。

“明白了,我會再給他開一劑藥。不過...”

“實在不行,你們還是另請高明吧。”醫生無奈地搖搖頭,“他身上的傷口實在古怪,不像是野獸所為,也不像是被丘丘人那樣的普通魔物所傷,我行醫這麽多年,居然從未見過。”

“...還請盡力而為,至於別的,只能等老爺回來之後再做定奪。”艾德琳皺眉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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