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掉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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掉落

謝嗣音壓根兒不敢想昨晚發生了什麽,這個狂徒他竟然敢......

她要殺了他!定然要殺了他!

幾乎無法遏制的怒火從她的胸口直沖向太陽穴,漲得眼前一黑。但謝嗣音咬了咬牙,忍著突然襲來的眩暈,抄起手頭的東西就一股腦的砸了過去。

仡濮臣反應極快,身影如鬼魅般在房間左右跳躍,手中水盆隨著他的移動穩穩地保持平衡,沒有濺出半點兒水花。

越是不中,謝嗣音胸口的怒火越是濃烈。等到最後已經沒有什麽東西可砸了,謝嗣音連連退後兩步,跌坐在梳妝臺前。

仡濮臣一楞,將水盆放到桌面,閃身上前扶住謝嗣音:“怎麽了?可......”

話沒說完,謝嗣音一手扶著男人右臂,另一只手幾乎以她生平最快的速度打落了男人幕籬。

仡濮臣眨眨眼,面上只有一瞬的愕然,然後就平靜下來了,看著謝嗣音擰眉道:“可是身體不適?”

謝嗣音沒有回答,整個人瞧著他這張臉楞住了。

少年容色清秀,雖然比不上夢中那人艷麗絕倫,卻如同春日裏的柳色青青,幹凈白皙。最重要的是,他不僅沒有眼下那一顆灼人的朱砂痣,也沒有夢中那人瀲灩生情的桃花眼,而是——

一雙瞧起來清澈又無辜的杏仁眼。

謝嗣音抿抿唇,直接上手去摸男人的脖頸。

她聽說江湖上有很多易容之術,面前這張臉未必就是他的真容。

女人手指青蔥如玉,摸上去的瞬間,有些涼有些癢。

少年眨眨眼,靜靜瞧著她的動作,最後還乖覺地將半邊臉頰蹭上了謝嗣音的手心。

謝嗣音微微頓了一下,眸光微動,跟著慢慢收回手,朝著少年的臉頰狠狠打了一巴掌。

這一聲響亮有力,就像一記清脆的鞭響打破剛剛停下來的死靜,直接將少年的臉打向一側。少年似乎完全沒有料到這一幕,臉頰迅速浮起鮮明的掌印,睫毛震顫得如同受了委屈的麋鹿。

謝嗣音冷笑一聲,看著他的目光沒有一絲一毫的溫情。

“嘶——好疼呀!”

“哎呦呦呦!這個力道!”

“好辣的小娘子!”

因著仡濮臣推門入內的瞬間,謝嗣音就發作起來,房門都沒來得及關上,因此吸引了不少路人的註意。

一個個的交頭接耳瞧熱鬧:“夫妻之間有話好說,小娘子何必這麽大的怒氣?”

“可不呢,瞧瞧這小公子......”

小公子冷冷瞥了眼外頭的吃瓜群眾,內力一蕩,將房門啪的一聲關上。

等隔絕了外頭所有的視線,他才耷拉著眉眼,沖謝嗣音低低道:“郡主可消氣了?”

謝嗣音冷笑一聲,再次狠狠甩了一巴掌:“沒有。”

這一巴掌更是毫不留情,少年的嘴角都泛起絲絲縷縷的鮮紅。

少年腕間的赤紅瑪瑙色鐲子突然動了起來,揚起三角頭,朝著謝嗣音嘶嘶作響,帶著明顯的警告意味。

謝嗣音眸光微微一縮:那不是什麽瑪瑙鐲,而是一條活生生的細長紅尾蛇。

仡濮臣舔了舔嘴角,捏著紅尾蛇的七寸將其甩到一旁,做完這一切之後,才勾起三分笑意朝謝嗣音道:“郡主莫不是忘了自己的處境?”

紅尾蛇被甩了個七暈八素,默默找了個角落開始裝死。

謝嗣音眼瞧著那細長紅尾蛇爬遠了之後,才重新對上少年的目光,聲音冷峭:“自然不會忘。你若是想打回來,我也受著。”

男人被這話一噎,嘆了口氣:“郡主誤會了,我怎麽舍得傷了郡主。”說著將臉再一次湊了過去,“郡主若是覺得不解氣,可以再打兩下。”

謝嗣音瞧著他冷冷地笑了聲,毫不留情地再一次甩了過去,卻被他瞬間攥住了手腕。

謝嗣音冷眼睨著他:“怎麽,反悔了?”

仡濮臣目光幽幽的看著她半響,最後無奈道:“郡主若要繼續打,能不能換一邊打?總是打這一邊,臉也是有些疼的。”

謝嗣音抿了抿唇,看著他眸光明明滅滅,出聲道:“松手。”

仡濮臣眨眨眼,將人給松開。

謝嗣音收回手,簡單地揉了揉手腕,接連打了這個人兩巴掌,她的手也有些疼了。

仡濮臣頂著臉上鮮明的巴掌印,低笑一聲:“郡主打得手疼了嗎?”

謝嗣音垂著眸子,低低嗯了一聲。

仡濮臣輕嘆一聲,就要去替她揉。可他剛剛伸出手,女人手腕向上一提,跟著“啪”地一聲,又甩了一巴掌。

位置還是原來的位置。

與之前那兩個掌印幾乎嚴絲合縫的重合在一起。

謝嗣音收回手,眼神裏如同裹了刀子一般紮過去:“你也配提要求?”

仡濮臣楞了片刻,最後無奈地揉著半邊臉,點頭:“是,我不配給郡主提要求。”

謝嗣音冷冷瞧他:“滾出去。”

少年幹脆的搖頭:“郡主正在氣頭上,我若是滾出去了,郡主拿什麽撒氣呢?”

謝嗣音直接被氣笑了:“合著你還能讓我消氣?”

仡濮臣幹巴巴的瞅著她,聲音委屈:“郡主打我這三巴掌不就消氣了嗎?”

謝嗣音高貴冷艷的睨了他一眼:“你以為三個耳刮子就結束了?”

仡濮臣被這一眼看得心頭發癢,仰著頭將臉送了上去:“那郡主繼續打吧。”

謝嗣音冷眼瞧著他,如深水靜潭紋絲不動。

少年眨了眨眼,慢慢抓起她的右手覆到臉上:“郡主如果覺得不解氣,就再打一巴掌吧。”

謝嗣音撤回手,目中的碎冰比寒冬還要刺骨:“滾出去!”

仡濮臣知道這回自己真的讓她生氣了,抿了抿唇,一步一回頭的滾了。

沒走兩步,謝嗣音又出聲了:“等等。”

仡濮臣晶亮著眼睛轉頭,語氣歡悅:“怎麽了?”

謝嗣音目光點點床底下的紅尾蛇:“將你的這個東西拿走。”

仡濮臣瞧著她垂在身側微顫的指尖,勾了勾唇,將紅尾蛇重新纏在手腕。

等人一推開門,門口守著的圍觀群眾轟地一聲散開,各自跑回自己房間。

只剩下客棧老板和店小二訥訥地杵在原地。

仡濮臣撩著眼皮瞧了他倆一眼:“做什麽?”

老板四十來歲的年紀,t一身灰褐色袍衫,一雙精明銳利的吊梢三角眼,上唇左右留著八字胡,說話間髭須一翹一翹的,倒多了幾分的喜氣。

老板呵呵一笑,瞧了眼仡濮臣臉上清晰的巴掌印,上前一步道:“小公子,可需要冰敷一下?”

仡濮臣對待其他人就沒有什麽耐心了,緩緩道:“不必,早飯有什麽?”

老板笑了,信手拈來一口氣道:“雲丁包子、安橋燒餅、翡翠燒賣、千層油糕、肉燕油條......”

話沒說完,屋裏的人出聲了,聲音清脆冷冽:“滾進來。”

老板話音一停,訕訕地瞧了眼仡濮臣,雙手推送著少年往裏,自己則帶著夥計笑呵呵地往後退。

仡濮臣瞧了他一眼:“等等。”說著,他重新推門進去,只見女人立在床前,兩指提著昨日剛換下來的襖子背心,聲音莫測:“你今日就讓我穿這身嗎?”

仡濮臣眨眨眼,似乎有些不太明白女人的意思。

謝嗣音簡單幹脆地將衣服扔到地上,跟著一腳踩了上去,語氣輕蔑:“我什麽時候一件衣服連著穿兩天了?”

他眼中閃過一絲流光,勾了勾唇,順著她道:“是我的錯,我現在就讓人去買。樣式可有要求?郡主可以說的仔細一些。”

謝嗣音抿了抿唇,不太對勁。他竟然這麽輕易的就應允了,而且還問她有沒有什麽要求?

她沈著眸子瞧他,仡濮臣攤攤手,任她打量。

“沒有。”

仡濮臣點點頭,退後兩步看向還沒離開的客棧老板,似笑非笑道:“老板,聽到了嗎?給郡主取兩件衣服來。”

客棧老板僵在了原地,就連那一翹一翹的髭須也跟著沈默了下來。

屋內謝嗣音瞳孔一縮:他......發現了?

是的。她前面氣憤得厲害,砸東西也確實是發洩一時之怒。但是,在扔了一些物件之後,她心思就動了起來。

今日之後,她不知道這個淫賊還會將她帶去哪裏。

更不知,他還會怎麽對她。

所以,她必須盡快的自救。

父王得知消息之後,一定會盡快派人搜索京城附近。普普通通的兩個住客不會讓人記住,但是大鬧了一場並且砸了客棧老板一屋子物件的兩個人,定然不會忘記。

縱然,父王的人此時趕不過來,她也能為其留下一條繼續追查下去的線索。

但她沒想到他們會來得這樣快。

什麽雲丁包子、安橋燒餅,蓮城的經典早點是三丁包子和黃橋燒餅。

而替換掉的那兩個字合在一起,正好是雲安。

所以,她才在這個男人演了這麽一出。

只要她將這個人暫時引開,父王的人就會帶她離開、護她周全。

然後,再無後顧之憂地——

殺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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