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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給我站住!”宣王妃聲音中明顯帶了些許的怒氣,“你這是什麽話?若是她不願呢?你還要去搶親不成?”

謝嗣音頓了頓,回過頭看著宣王妃一字一頓道:“若是姮娥不願,今天我就是求到皇帝伯伯面前,也要把這門婚事給攪了!”

說完之後,她直接朝著院外走去。

宣王妃氣得腦子一暈,眼前發黑:“來人,給我攔下郡主!”

話音落下,宣王妃帶過來的諸多婢女瞬間湧了上去,但也不敢真的上手攔,只是隔著段距離結結實實地擋在她路前:“郡主!郡主別去了!”

謝嗣音柳眉微蹙,停下腳步,轉身看向宣王妃,平靜道:“母親一定要阻我?”

宣王妃看她不走了,深吸一口氣,又緩緩吐出,放緩了語氣哄道:“昭昭,母親明白你的心思。當年母親像你這麽大的時候,也常常意氣用事。”

“可婚姻大事,哪能由著你們的性子來?這整個京城,誰家兒女的婚事不是想之又想,算之又算?!”

“你有沒有想過,姮娥貴為侯府嫡女,貌美柔順,才氣也高,可為什麽當初卻只配給了一個從四品鴻臚寺少卿家的公子?”

采芹張了張嘴,似乎想說什麽,最後垂下頭去什麽也沒說。

宣王妃繼續道:“就算寧國侯府如今大不如前,但瘦死的駱駝比馬大。再如何,配一個三等爵位家的公子綽綽有餘。她那繼妹不是也訂了誠意伯家的公子?可為什麽那些勳貴婦人卻沒有一個過問姮娥的?”

“還不是因為姮娥內無父親偏寵,外頭也沒有個頂事的舅家,加上她自己性子柔怯,這落在那些勳貴婦人的眼裏,哪個能瞧得上?”

說到這裏,宣王妃嘆口氣,搭著秦嬤嬤的手背朝謝嗣音走去:“所以,她當初最好的選擇,就只是從四品家的公子。可如今不一樣了,鄭安伯憑軍功得了陛下青眼,最忌背景覆雜的妻子,更不需要後宅的夫人幫他什麽,所以在那些貴婦人眼中的缺點,都成了嫁給鄭安伯的優點。最重要的是,鄭安伯喜歡她啊,倘若錯過了這一樁,你讓她還去哪裏找這樣好的姻緣?”

“不是母親不讓你去,而是......你去了之後,便是真的將婚事給攪和了,你可想過她後面該怎麽辦?”

宣王妃頓了頓,瞧著謝嗣音張口就要說話,先一步出口道:“將她領回來嗎?”

“好,退一萬步講。你將人領回了宣王府,但你還有不到三個月的時間,就要出嫁了。你讓她到時候如何在宣王府自處呢?”

謝嗣音緊抿著嘴,不吭聲。

宣王妃繼續道:“我也可以將她認作義女,安置在府內。可她畢竟不能在宣王府待一輩子,怎麽都要成婚的。可等到那個時候,京中五品以上官員,哪個還敢娶她?”

“等真到了那個時候,她又該怎麽辦?”

“是孤身離開京城,還是遠嫁他鄉?亦或者,真的是讓她去做姑子?”

宣王妃停在謝嗣音三步開外,長長的嘆了口氣:“昭昭啊,不是母親權衡利弊,盤算得失。而是——事實擺在面前,決定姮娥一生的選t擇,就在此刻。”

謝嗣音眉頭松動,眼中現出一絲迷茫之色。

宣王妃順勢繼續道:“昭昭啊,姮娥如今不願意,不過是不了解鄭安伯。可身為女子,又有幾人能在婚前真正了解自己的夫君?我當年同姮娥如今的境況沒什麽差別,可你看如今我同你父王不也是一樣的和美恩愛?”

“夫妻之間最終靠的還是經營。任何關系好好經營,都能開出花來。姮娥是個聰明丫頭,她只要好好把握住鄭安伯,後面的路就是一條坦途。”

“可若是你今天真的將人帶了回來,那等在姮娥後面的......就是無窮的痛苦。到了那個時候,姮娥會不會怨怪於你?你又會不會後悔今天的一時沖動呢?”

說著,宣王妃上前,一把握住謝嗣音有些冰涼的雙手,嘆道:“母親作為過來人,如何能眼瞅著姮娥放棄光明大道而誤入歧途呢?!”

謝嗣音沈默了許久,最終抿了抿唇道:“母親,我知道了。”

宣王妃這才松下一口氣,聲音帶了些許的欣然:“你可能對鄭安伯不了解,但你應該了解你的父王。他都說不錯的人,那麽此人就確實值得托付終生。”

謝嗣音輕輕嗯了一聲,朝著她道:“只是母親,如今我雖然理清楚了,但姮娥心下怕是仍舊不安,我還是想今天去瞧瞧她。”

宣王妃松下去的一口氣重新提了上來:“改日不行嗎?”

謝嗣音果斷搖頭:“姮娥性子雖柔,心下卻堅。女兒擔心自己不去,她怕是會做出什麽傻事。母親放心,我既然都想明白了,就不會再鬧出什麽。只是去瞧一瞧她罷了,母親若是不放心我,可以讓秦嬤嬤跟著同我一起去。”

宣王妃定定的看著謝嗣音,半信半疑道:“真的不是去鬧事?”

謝嗣音乖巧點頭:“母親還不知道我嘛?我什麽時候真的鬧出過事情?更何況,我同陸世子的婚事也沒有幾個月了,女兒也不想在這個時候傳出不好的消息。”

宣王妃被她說服了,但還是有些不放心道:“要不還是等姮娥進了鄭安伯的門,我再帶著你同去?”

謝嗣音拒絕:“母親,您不了解姮娥,女兒怕那個時候真的會出事。”

宣王妃抿唇,再問一遍:“那秦嬤嬤跟著你,你得聽她的話。”

謝嗣音眨眨眼,認真點頭。

宣王妃終於松口,著人給她備了馬車,又命秦嬤嬤帶了四五個粗壯的婆子一起跟在謝嗣音身後。

謝嗣音笑著一一應下,等出了府門,她袖間銀光一閃,馬車上的套繩瞬間崩斷。眾人還沒反應過來,謝嗣音跟著搶過車夫手中的馬鞭,翻身上馬,“啪”地一聲脆響,直接揚長而去。

“郡主!郡主!”等人跑遠了,身後眾人這才反應過來,鬼哭狼嚎地喊人去追,烏泱泱亂作一團。

春日柳梢頭,一道聘婷身影自禦街打馬而過,驚起一片檐上飛燕。

臨街應安樓三層,一個暗紫色梅花繡直裰長衫的男子正扶窗外望,不知瞧見了什麽,突然驚呼一聲,朝著身後男子道:“澄朝,你快看,那個是不是雲安郡主?”

說話的這人,是蔡國公世子徐琿,字伯遠。

屋內還有三四個勳貴子弟,正圍坐在桌前不知商討著什麽。聽見這話,所有人的目光都定到一身月白色銀絲暗紋團花長袍的男子身上。

男人生有玉山之美,眉如遠山,鳳目凜冽,堪稱神仙之姿。男人聞聲,偏頭看去,卻只瞧見一閃而過的背影。他不確定的道:“瞧著約莫是她?”

這個男人正是謝嗣音的未婚夫婿,英國公府世子——陸煦之。

徐琿猶自探著腦袋朝外望,等確定再瞧不見什麽,才轉過頭來撇了撇嘴道:“什麽叫約莫是她?除了她,還有誰能在禦街騎馬行走,那一群巡邏司全當睜眼瞎?”

這話說完,陳國公世子許茂典說話了:“奇怪!不是說雲安郡主最近抱病在家嗎?連澄朝回京,她都沒現身,如今這匆匆忙忙的是要去做什麽?”

“昨日雲安郡主不就出門了嗎?聽說還在禦街之上,同一個苗疆之人大打出手。”

“還有這事?快說快說!”

徐琿眼珠子一轉,瞧了陸煦之一眼,搖頭:“我可不說,被澄朝記恨上了,有得我受!你若真想知道,出門隨便打聽就能打聽出來!”

說到這裏,他轉了話題,直接朝陸煦之擠擠眼睛:“澄朝啊......聽說你這次回來,還沒有見到雲安郡主。”

“嘖嘖!看來你在雲安郡主的心裏的地位......還比不上一個落魄侯府的嫡女啊!”

陸煦之眉峰不動,靜靜看著他。其餘人則是一頭霧水:“什麽情況?”

徐琿勾著唇笑:“瞧著她去的方向應該是寧國侯府。”

許茂典楞了下,跟著反應過來:“今兒確實是鄭安伯同寧國侯府的大日子,不過她過去做什麽?聽說她與那個嫡女有些交情,難道是去添妝?可......可瞧著這副氣勢洶洶的模樣,不太像是去添妝啊!”

說到這裏,輕笑一聲:“莫不是去搶親?”

徐琿撲哧直接笑出聲,嘴上雖然信誓旦旦,眼裏卻都是看好戲的表情:“珣信,你瞎說什麽呢?陸澄朝在這裏,謝嗣音是腦子發昏了嗎?不要我們這京城第一美男子,跑去搶別人的親?”

陸煦之淡淡瞥了他一眼,直接起身朝外走去。

徐琿絲毫不懼他的警告意味,嘴上叭叭的不停:“哎,澄朝?澄朝,你去做什麽?”

等人瞧不見了,徐琿朝著眾人眨眨眼,大笑一聲:“走,瞧熱鬧去!”

寧國侯府許久沒有這麽熱鬧了,府門前的一整條街都鋪上了滿滿當當的紅綢。

前來道賀的賓客絡繹不絕,寧國侯府的管家立在門口笑得合不攏嘴。

就在這個時候,一陣急促的馬蹄聲自遠處傳來,不過眨眼間就到了近前。眾人聞聲望去,看到馬上的女子一楞,跟著紛紛避讓。

來人速度絲毫不減,直接將馬駕到了寧國侯府的門口,眼看就要踩傷管家,女人狠狠一勒韁繩,揚起的馬蹄堪堪落於管家身前。

這一刻,所有人的心都提了起來——

雲安郡主,來給下馬威了!

管家被嚇了一跳,臉色瞬間變得蒼白,身子下意識往後一縮,差點兒沒有摔在地上。幸好身後的小廝穩穩扶住了他,等回過神來,管家連忙一邊擦汗一邊帶著幾分惶恐道:“郡主,您這麽來了?”

謝嗣音翻身下馬,清泠泠的眸子掃了他一眼,看著門內匆匆趕來的寧國侯,勾唇道:“怎麽?寧國侯府同鄭安伯結了親,本郡主便來不得了?”

眾人:嘶——敢說,還得是雲安郡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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