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4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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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94 章
餘文當初的事兒從表面上來看其實很簡單, 就是一起簡單的工程事故。
包括後來的事情被壓下去其實也很簡單，沒有人會不希望自己的工程一帆風順。
如果工地上真出了事，不管是對工程本身還是施工隊的影響都很不好。
但是這樣的事情可以壓, 卻沒有必要連檔案都銷毀，這只能說明背後真的有問題。
而且按照大多數人的想法, 那就是意外，為什麽要巴不得所有人都不知道這件事情呢？
“那個懷疑的人是青陽村的，他雖然和餘文的關系沒有很好, 但是大概因為餘文在村子裏的人緣好, 所以他才說了實話。”
其實餘瑤也能理解那些人的心理，估計大家都覺得當初的事情有些蹊蹺, 但是大家都不想主動沾惹上麻煩。
所有人包括姜麗梅都知道不要多追究才是好的，如果她追究不是沒有找出真相的機會，但是肯定是傷敵一千自損八百，姜麗梅為了他們幾個孩子不會那麽做。
那些真的關心餘文一家的人也不會想看到餘家家破人亡。
據那人所說, 當時餘文是被一個人叫到那邊去的，而當時他們都很註重安全，根本不應該出現防護上的疏漏, 他懷疑是有人動了手腳。
“只是這一切都是他的猜測, 那個找餘文的人叫耿三，也是青陽村的人, 他以前和朱勇的關系不錯，但是那個人現在已經不知道哪裏去了, 正在讓人幫忙找, 你大哥可能會過來。”
“過來？大哥過來幹什麽？”餘瑤之前想將人勸過來大哥可是極力拒絕的, “那什麽耿三不會在京市吧。”
餘瑤搜尋著自己腦子裏的記憶，並不記得村裏有叫姓耿的人。
顧卿自然也不清楚, 得等餘平來了再說。
“所以你今天過來就是為了來占小便宜的。”餘瑤沒好氣道，什麽事兒都沒有，但是他卻做出一副有什麽大事的樣子。
顧卿冤枉，他欠揍地笑了兩聲，“我這不是給你帶來了消息嗎？”
知道他是請假專門過來的，所以餘瑤也沒再多說，兩人膩歪了好一會兒，顧卿把她送回了家很快自己就走了，甚至沒在家裏吃頓飯。
餘瑤已經習慣了這樣子的顧卿，不過該舍不得的還是挺舍不得的。
只不過她已經不會把這樣的情緒在表面上表現出來了。
兩人商量好，要把這事情告訴姜麗梅，餘瑤也就沒耽擱，晚上吃過晚飯就當著鄭萍和曹美玲的面把事情給說了。
知道了自己從前不知道的一些真相，姜麗梅眼睛都紅了。
“我……其實我早就知道事情有蹊蹺，但是我沒有去追究，你們會不會怪我？”這些年她一直生活在痛苦之中，一直用脾氣火爆來掩蓋自己的痛苦。
自從和姜玉貴鬧翻之後，姜麗梅一再地反思為什麽姜玉貴會被她帶成那個樣子。
當初他們姐弟相依為命，一而再再而三地受到欺負，那個時候姜玉貴還是很懂事的，可是遇到的惡人太多，他選擇了以自己的方式自我保護。
那時候對於他的一些原本有點過分的行為，她還覺得是對方已經成長的緣故，她甚至感覺到欣慰。
當時餘文出事，她整個人備受打擊，好像姜玉貴也是從那個時候開始覺得自己是餘家的頂梁柱，行事越發過分。
就是那時候姜麗梅還在想，他這性子或許也不是什麽壞事。
她第一次跟姜玉貴商量家中的大事，當時她是想追究的，可姜玉貴一再勸她算了，他們兩人都已經不是孤家寡人，都已經拖家帶口了。
他們家為了餘文出點什麽事，他們是一家人，如果真到了那地步也無可厚非，雖說她也舍不得讓幾個孩子受到什麽傷害，卻也不會什麽都不過問。
可要再連累到姜玉貴他們一家三口，隨便在哪裏都說不通。
可以說當時她沒有追究那事很大程度上是因為姜玉貴，所以後來鬧成那個樣子，姜麗梅才那麽痛心。
現在聽到這樣的消息，她心中的感受無法言喻，若是當初她能膽子大些，就算是自己悄悄地去打聽打聽，現在也不會一問三不知了。
“媽，您說的是什麽話？我們怎麽會怪您呢？”餘瑤嘆息一聲，知道她現在這麽說不過就是寬慰兒女們的心。
姜玉貴雖然在她的心中很重要，但他還不能左右姜麗梅的決定。
當初如果姜麗梅自己想查，誰也攔不住她，她去找姜玉貴也不過是找一個認同她的答案而已，這鍋姜玉貴背不了。
而她顯然就是為了自己的四個孩子。
看她十分失落，餘瑤勸慰道：“那個時候查現在查都是一樣的，難道我們還查不出來了嗎？”
“那個叫耿三的是什麽人，跟爸爸是有什麽仇嗎？”
說起當年的事，姜麗梅情緒穩定了不少。
“耿三，我們家跟他根本沒有什麽交集。”
要說他們跟誰有仇，姜麗梅覺得並沒有，如果是他們以前村子裏的人還好說，他們一到青陽村做的都是好事，哪怕是後來餘文走了她變得更不好惹也從來都不主動惹事。
所以村裏人和她最大的矛盾也就是說說餘家閑話而已。
這個年代，每個村裏可能都有這樣一些好吃懶做的害群之馬，耿三就是其中之一。
他之所以會去修水壩，就是因為平常偷懶太多，強制被送到那地方去進行勞動的。
如果不是這個，姜麗梅甚至註意不到他去沒去。
後來在餘家兩口子搬走後不久，他就不見了。
他這樣的獨居的人消失一兩天根本沒人知道，如果不是集體上工，恐怕再過十天半個月都不會發現他不在了。
當時因為他的失蹤，大家還停了兩天的工專門找人，但一直沒將人找到，大家都以為他是進山出了什麽事，這事情就不了了之了。
現在看來，不是人出事了，而是跑了。
“我知道了，這事情我會跟顧卿說的，媽，你放心，我們肯定能找到當初的真相的。”
這時候告訴姜麗梅其實也是想看看她手中有沒有什麽線索。
如今看來線索是沒有了，但至少讓他們確定了一件事情，那就是事情的發生並不是因為和對方有仇，至少不是姜麗梅所知道的仇。
但餘瑤還是傾向於事情是別人有意為之，不管是檔案的銷毀還是後期賠償金的消失都說明了這一點。
“需要我們幫忙做點什麽嗎？”餘盛自己如今在這些方面是完全比不上顧卿的，但只要能幫上忙的他肯定義無反顧。
父親走的時候他已經不小了，在他的記憶裏父親是一個很溫和的人，哪怕是對他這個體弱多病的兒子也從來沒有忽視過。父親的身影在他心中已經很淡了，但那種溫暖的感覺他一直不曾忘記。
“暫時不用，我們還得私底下去查，萬一，我說的是萬一，萬一背後有個什麽意想不到的人打草驚蛇就不好了，事情也不急於一時，今天的事大家聽過就暫且先放到一邊做自己的事就好了。”
餘瑤說著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她已經習慣了這個動作。
可她這樣卻把姜麗梅幾人給嚇得不輕，“怎麽了，是不舒服嗎？”
餘瑤搖搖頭，“沒，我就是跟寶寶互動一下。”
話雖如此，大家卻還是有些緊張，也都把餘瑤剛才的話放在了心上。
他們就假裝當初那事情背後還有一個人好了，當作什麽事都沒有發生。
果真如餘瑤所說，他們之後的日子依舊十分尋常地過著。
只是餘瑤的學習比較忙，尤t其是到了期末有各種作業考試，讓她還是有些費力的。
她自己也把這事給拋到了腦後。
直到六月底，餘瑤考完試，肚子也已經很明顯了。
她坐在教室裏，等著教室裏的人先離開。
“餘瑤，你二哥來接你嗎？”杜欣幾人照例先關心她，她們都很照顧孕婦，要確定先確定孕婦有人接才敢走。
餘瑤點頭，“你們先走吧。”
人都走得差不多了，這時門口傳來敲門聲，許久的不見的顧卿站在那裏笑盈盈地望著餘瑤。
“行，你已經不需要我們了，那我們就先走了啊。”張艷沖餘瑤擠眉弄眼。
餘瑤和顧卿都老夫老妻了，哪裏還會被她調侃到，大大方方地跟幾人告了別，這才跟著顧卿一起出去。
“今天怎麽是你來了？”兩人不能經常見面，所以餘瑤看到顧卿還是很開心的，也不知道是不是距離產生美的原因，他們兩人的感情一直很穩定，就連餘瑤自己都覺得神奇。
但餘瑤想了想這其中很大一部分的原因還是靠著顧卿對她的包容和寵溺，當然她也有包容和理解顧卿的時候。
只要是人都不可能和另一個人達到步調完全一致，但他們盡可能地去做了。
“知道你考完試，專門來接你的啊。”顧卿寵溺地幫她接過東西，這才道，“大哥來了，現在在二哥那邊，我們過去。”
“大哥？是之前的那件事情有消息了嗎？”
顧卿嗯了一聲，“事情比較覆雜，我也還沒完全搞明白，過去看看就知道了。”
他急著來接餘瑤，還不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麽。
餘瑤兩人很快回到餘盛家裏，她這才發現來的不僅有她大哥，還有秦朝和蘇葉以及一個頭發花白的老人。
這個老人餘瑤見過，在當初蘇禮給她看的那張照片裏。
所以這是她的親爺爺？
“阿瑤，快過來。”
現場氣氛有些凝重，也不知到底是發生了什麽，姜麗梅依舊眼睛紅紅的，就連蘇葉也像是哭過一樣。
她開口時聲音還有些微微沙啞。
餘瑤走過去坐到她旁邊，跟眾人都打了招呼，這才看向那位老人，道：“發生什麽事了嗎？這位是？”
餘平坐在秦朝的旁邊，兩人不說話時的感覺幾乎是一模一樣的，只是因為餘平比較清瘦，而秦朝卻有些健壯，長相上自然也不同，可那種感覺卻讓人難以忽視。
餘瑤就說她為什麽看秦朝那麽熟悉，這不就是他大哥的健壯版嗎？
而且他大哥一向不茍言笑，但在餘瑤的印象裏，秦朝就是那個在黑市裏看著小說傻笑的黃哥，這叫她怎麽能聯系在一起？
先入為主害人啊。
現在再一看她二哥，好像也有點像。
“孩子，你就是餘瑤吧，我想你也應該聽說過我了，我是你親爺爺。”秦老爺子雖然看起來挺兇的，但是說話語氣還比較溫和。
餘瑤故作驚訝，掃了一眼在場眾人，有些疑惑道：“爺爺？”
餘平率先開口，“這就是我們的爺爺，如假包換。”
大概是擔心尷尬，餘平也沒再給他們爺孫留下認親的機會，而是說起了正事。
起因自然還是他們上次回青陽村打聽到的事情。
令餘瑤驚訝的是，餘平跟秦朝早就已經認識了，甚至他們關系還不錯。
餘平跟他搭上關系，是因為老鼠，就是上次那個幫他找來青青坑姜玉貴的那個人。
當初餘平救了老鼠以後，兩人慢慢熟了起來，餘平起初是讓老鼠幫忙找一些藥，趙甜很多時候都需要好藥養著，包括一些青陽村赤腳大夫那裏的藥也是他們送過去的。
難怪當初那大夫對餘盛的情況很是關心，得了這樣的好東西，能不關心那就有假了。
老鼠幫餘平找藥，餘平有時候也會幫老鼠找一些他們需要的東西，或者幫他們出一些貨。
餘平做事小心，為人地道，老鼠覺得他不錯，就想要給對方創造機會，於是把他介紹給了當初和餘瑤接觸的彪哥。
久而久之受到彪哥的賞識，又將人介紹給了黃哥，兩人可以說是相見恨晚。
但因為餘平的身份，兩人之間的關系一直很隱秘，很少會單獨見面，所以沒什麽人知道。
那時候秦朝是被氣到那邊去的，他其實並不知道自己二叔到了那地方。
他當時對謝茵茵確實還有感情，也是一時氣不過想看看謝茵茵是因為什麽樣的男人要放棄自己。
結果沒想到意外認識了餘平，發現餘平跟自己的那位二叔有些相似，於是查了查對方的情況。
他還真是沒想到一查就又查回到了劉家身上去了。
這也是他為什麽最後會打斷劉陽腿的原因之一。
說到這裏餘瑤臉色都有些發白了。
這麽說來秦朝早就發現自己的身份了？
畢竟她當初還去跟彪哥打聽過劉家的事情，表現得再明顯不過，雖說當初她是換了裝進去的，可有一次她可只是變了變發型。
他到底知道自己多少事，餘瑤不敢肯定，只能默默聽著盡力保持著冷靜。
餘平並沒有說太多這其中細節。
反倒是秦朝接過了話。
他帶著明顯的歉意，道：“我之所以沒有跟你們相認是因為我知道當初的那件事情可能跟我父親有關。”、
餘瑤並沒有很驚訝。
如果餘文是個很好的人，又是從家裏跑出來的人。
那他的出事很有可能就跟滬市那邊有關。
而秦家家主的為人餘瑤早就有所耳聞了。
見大家都沒反應，他這才說到了今年的事。
餘平要找人，人脈並不廣，也就只有老鼠他們。
而老鼠他們是秦朝的人，所以消息很快就傳到了秦朝那裏。
“我早就已經找到餘家的那夫妻兩人了，他們當初是去了鄰省，被安排了假身份，進廠子當工人享福去了。”
秦朝嘴角露出一絲不屑，“但他們的日子過得並不怎麽樣，夫妻倆在廠子裏好吃懶做，孩子在學校稱王稱霸，我只是使了小小的伎倆就讓他們從廠子裏滾蛋了，然後下了個套讓他們把那些年從你們家占去的錢全部都吐了出來。”
餘瑤下意識看向餘平，這陰人的本事看起來難不成還是家族淵源？
餘家兩口子沒了錢，卻因為已經沾染上了賭博的惡習已經沒辦法再糾正，最後不僅是沒了家底更是欠了不少的錢。
後來兩口子給自己的兒子說了一門極醜的媳婦，目的自然是為了女方家的彩禮。
結果女方家也不是吃素的，連哄帶威脅的讓那他們那蠢兒子跟餘家那兩口子斷絕了關系。
沒了兒子，兩口子才像是真的覺得天都塌了，可他們沒本事也沒工作，只能又想法子去靠著小偷小摸過日子。
這年頭，家家戶戶都窮得很，哪家能有多好的東西，丟個雞蛋巴不得把小偷祖墳都挖了。
所以他們偷了沒幾次就被抓了進去，現在唯一日子還過得下去的大概只有他們兩人曾經拼命護著的寶貝兒子了。
但給人當上門女婿估計那日子怕也沒有被親爸親媽真心護著的好。
在場沒有任何一個人因為他們的遭遇而同情他們。
一樁樁一件件都只能說明他們是活該。
“如果你們需要去找他們的話，我可以給你們地址。”秦朝說道。
誰要去看他們，大家都沒有答話。
秦朝也沒有覺得尷尬，而是自顧繼續說起了耿三。
耿三已經被處理掉了。
他跟餘文準確地說是秦文根本沒有任何地矛盾，他對秦文動手純粹就是為了錢。
“當初我爸找的人給了他一筆錢，教了他怎麽對二叔下手，說的是事成之後會給他一大筆錢讓他去港城那邊過好的生活，讓他一輩子衣食無憂，後來他在去港城的船上推下了海。”
秦朝說得簡單，但是只有他自己才清楚當初他調查這件事情的難度有多大。
他父親再是個混蛋也不是個傻子，找個人自然也是絕對忠誠於他的，甚至他的手中還捏著人家的把柄，不忠誠的就像耿三，只能被丟進海裏餵魚。
想要撬開那個人的嘴實屬不易，秦朝成功了，也已經將那人給控制了起來。
“我爸現在還不知道他去哪兒了，應該也不會被找到，你們都說說你們的打算吧。”
眾人繼續沈默。
打算，到底應該怎麽辦呢？
按照餘瑤的想法，那秦武不管是作為一個哥哥還是一個人都不合格，他這樣的人就應該直接去死，或者是把牢底坐穿。
可是他是秦朝的t父親，餘瑤能這麽說嗎？
大家都不說話，或許都在猜對方的心思，最後秦老爺子開了口。
“今天大家都在，大家都說說，你們想怎麽處理秦武那個畜生，只要我能辦到的，我都會想辦法。”
“讓他去死也可以嗎？”餘瑤淡淡地問出這麽一句話，讓在場眾人都驚住了，就連她身旁的顧卿身子都跟著僵了僵。
他不知道餘瑤說的是真是假，但很肯定的是，他希望餘瑤只是隨口說說而已。
可顧卿已經很了解餘瑤了，餘瑤這麽說就是心中真閃過這樣的想法。
不是說她會直接傷人，而是她希望對方為所做的事情付出代價，這是在讓秦家人做選擇。
只是這樣的有些強勢的性子並不是很多長輩喜歡的。
不過顧卿會一直站在他媳婦這邊就是了。
就算沒有秦家的支持，他媳婦也不會受什麽委屈。
在場沒有幾個傻子，他能看出來的，其他幾人也多少能看出來些。
秦朝動了動嘴唇沒說話，他有自己的想法，卻無法在爺爺面前說自己一定能做決定。
他清楚自己這條命怎麽來的。
除了父母的生養，那便是爺爺和奶奶一再地相護，才讓他完好無缺地活到今日。
“你……真是這麽想的？”
秦老爺子一開口，屋子裏更安靜了。
餘瑤下意識摸摸自己的肚子，顧卿忙擔心地看向她。
“我沒說，但如果一個做了傷害他人事情的人不受到懲罰我會覺得這個世界太過不公。”
反正她的態度已經很明確了，她一定會追究秦武的責任，不管老爺子站在誰的那邊。
“阿瑤的想法也是我的想法。”餘盛第一個支持餘瑤。
“我也一樣。”餘平本來不想說話，他知道自己是個利己主義者。如果他是餘瑤，他不會直接問出來，他會等著看老爺子的行動，實在沒有必要說難聽的話讓雙方不愉快。
但現在既然餘瑤已經說了，那他肯定就要擺正自己的態度，他得站在自己妹妹的這邊。
原本大家以為老爺子會不高興，像他們這樣的人，什麽人沒見過，可能最厭惡的就是對親情毫不在意的人。
剛剛餘瑤的話是明晃晃讓他做出選擇，而餘家兄妹又並不是從小跟在他的身邊長大的人，按理哪怕他再不喜歡顧武也應該偏向自己現在唯一的親兒子顧武。
但他只是輕輕笑了笑，問秦朝道：“秦朝，你覺得呢？”
秦朝微微頷首，有些恭敬說：“我跟阿瑤是同樣的想法，我以為爺爺您應該知道我的。”
秦老爺子點頭，“確實，指望你和他還有什麽父子情分，那怕是不可能的了。”
他的表情不怎麽好看，可也沒說過分的話，“罷了，我本來早就已經該休息了，家裏的事就交給你來做主了，我想在這京市住一段時間。”
秦朝微微有些動容，又有點不忍。
兩個兒子是老兩口的痛，當初兩個孩子明明是一樣的養的，可一個活潑跳脫，一個沈悶陰郁。
明明他們也不是什麽偏心的家人，卻還是讓兄弟倆生了嫌隙，甚至是到了你死我活的地步，更沒想到的是，竟還真讓一個兒子害死了另一個兒子。
餘家幾人痛心，難道他這個當父親的不痛心嗎？
可即便沒有餘家人在，他也說不出什麽不追究秦武的話來。
這些年他已經是越來越過分了，如果再不治治他，那秦家遲早會完蛋。
“多謝爺爺。”秦朝想了想還是說出了感謝，哪怕沒有必要。
秦老爺子沒再說話，這些年他一直讓秦朝忍讓，一直拿孝道壓著秦朝，可是他也知道，自從當初他的母親離世，秦方進入秦家，秦朝對於秦武就已經沒了孝道的束縛。
秦朝在意的是他這個老頭子。
秦老爺子的情緒看起來很穩定，他也沒說要讓餘瑤幾人喊他爺爺的意思。
接下來大家要商量如何對付他兒子了，可他卻沒有要走開的意思，餘瑤看不懂老年人了。
可能餘平他們也看不懂，所以並沒再繼續說這件事情，而是道：“這事兒不急，得慢慢商議，你先好好去休息，一會兒還想問問你大嫂的情況。”
說起大嫂，餘瑤這才有些擔心地問：“我大嫂怎麽了，她吃了我開的藥有什麽變化嗎？”
關於這個，餘瑤還是挺擔心的，當初她給趙甜把了脈，又跟李子煜通氣說了藥方的事情，李子煜覺得可以一試，但是如果沒效果就應該停掉或者是改正。
畢竟是藥三分毒，若確定沒用還用它幹什麽呢？
“不用急，我拿了一個單子過來，我是讓醫生幫忙看的。”餘平覺得自己媳婦是好些了的，可就怕那只是他的錯覺。
餘瑤點頭，“這樣也好，怎麽不直接帶著大嫂一起來？”
“我當時去了滬市一趟。”餘平道。
餘瑤恍然大悟，看來他是和秦家父子還有蘇葉一起來的京市。
見他沒有要多說的意思，餘瑤也就沒多問，老老實實地坐在一旁。
此時此刻他們之間的氛圍是稍微有些尷尬的。
大家顯然都還不太能接受自己是秦家人的這個事情，哪怕秦老爺子已經釋放了他最大的善意。
其實餘瑤早前早就打聽過他了，知道他為人不錯，從前在部隊時也是佼佼者，故而把下滑的秦家撐到了今天。
可是或許人生就是需要有各種平衡，他選擇了在事業上努力，家庭就難以兼顧，所以才讓秦武變成了那個樣子。
但好在老爺子還算清醒，這次做出了對的選擇。
餘瑤覺得自己多個爺爺並沒有什麽，如果對方真心對自己，那自己也會給予對方尊重，但如果對方不想搭理她，那她也懶得伺候。
眼看著到了該吃飯的時間了，大家一起坐上餐桌，稍微打破了一下尷尬的氣氛。
吃過飯餘瑤就犯困，這個時候睡覺是她的必備項目，哪怕是今天的事情讓她心中有些不平靜，她卻還是遵從了自己的生理本能。
等她再次醒來的時候天都快黑了，顧卿讓她幹脆就直接睡下。
“你會不會覺得我剛才有點過分了。”
睡醒一覺起來，餘瑤腦子裏清醒了不少。
她對於秦老爺子的排斥有些明顯了。
顧卿是理解她的，她雖然不是秦文親生的，但嫉惡如仇讓她無法用過於溫和的態度去對待秦老爺子。
在她看來，一個做老子的不會那麽不了解自己的兒子。
秦老爺子應該知道秦武和秦文之間的矛盾，就算當初的時候不了解，這麽多年也應該有所了解了，可他什麽也沒做，只在面對他們時這才松了口不管此事。
餘瑤相信秦朝查到那些消息是會告訴他最信任的爺爺的。
所以餘瑤其實對老爺子很失望，今天她才會那麽做。
“不用想太多，就像你剛剛說的那樣，做錯了事就應該受到懲罰，哪怕是老爺子也一樣。”
他們之間或許能保持正常的親戚往來，但是要想像和顧老爺子那般親近是不可能的。
聽他如此說，餘瑤心中寬慰不少，“還是你懂我。”
“那是當然。”
與此同時。
萬緣縣。
朱勇莫名其妙地就被帶到了派出所，他實在不知道自己犯了什麽事。
偏偏路上他怎麽問，警察同志都是閉口不言。
他想拿好煙給對方抽，對方也不要，朱勇心中有了很不好的預感，感覺有什麽事情超出了自己的控制。
這些年他在青陽大隊幾乎可以說是說一不二，他已經習慣了那樣高高在上的日子，實在無法忍受自己被貶落到塵埃的感覺，所以他不能倒。
不僅不能倒，他還得早點回去。
整個公社的人都知道他被警察同志帶走了，他要是久了沒回去，那她的就沒了。
“同志你好，我想見一下你們所長。”
看守他的同志橫了他一眼，“你當你是誰呢，想見所長就見所長？我勸你還是早早交代，爭取從輕發落吧。”
朱勇心裏咯噔一聲，表面卻不顯。
他有些不解地問道：“請問這位同志，我到底是做錯了什麽？你們總該給我個提示吧。”
話音剛落，外面傳來人聲，“都安排好了，可以開始審問了。”
“朱勇，上個月五號晚上你還記得你在哪裏嗎？”
就這一個問題就讓朱勇的額頭滲出冷汗來。
五號，不僅是上個月五號，每個月的五號對於朱勇來說都是一個特別的日子，是他夜會自己相好的日子。
問題是他已婚，他的相好也已婚。
但這麽些年，兩人做得隱蔽，怎麽可能會t被人知道？
“我……上個月五號的事情我已經不記得了，是什麽特殊的日子嗎？”
對方自然不可能回答他，緊接著又問：“那這個月五號你在哪兒在做什麽”
朱勇知道自己是完了，可是他不敢回答，卻也已經不敢狡辯了，只能低著頭默默地不說話。
警察同志見他不說話已經明白了意思，說道：“有人舉報你亂搞男女關系，你有什麽要交代的嗎？”
……
“這個月收了兩包煙、一瓶酒、兩包紅糖、二十八塊錢……”
“上個月……”
一件一件的罪狀說下來，朱勇的頭已經擡不起來了。
他知道自己完了，可他實在想不通自己是因為什麽完了的，他什麽也沒做啊，為什麽要針對他呢？
這些年他自認為拿捏大隊上的人已經是輕而易舉的了。
畢竟大隊上有誰會有不求到他的時候。
而他也並沒有刻意為難誰，只是給送禮的人方便而已，這麽久按理來說他們已經習慣了才是，怎麽這時候突然找上他呢？
他往前細數了好幾年都沒想出到底是誰，難不成是曹桂芳嗎？
她沒房子了又不是自己賣的，沒道理她都沒報覆姜玉貴就來報覆自己吧。
除此之外他還真就想不到會有誰了。
直到他面前的警察同志提起了多年前的一樁舊事。
“當初餘文同志在修大壩時不幸發生意外，為什麽上頭給下來的撫恤金沒有交到餘家人的手裏，那錢是被你給貪了嗎？”
“我冤枉啊！”這還是朱勇今天第一次喊冤枉，而且那語氣好像他真就是冤枉的似的。
可警察同志似乎並沒有相信，只是淡淡地看著他等他說出自己的解釋。
“我給了的啊，我給的餘家夫婦，當時我媳婦也在，你們不信去問她，她肯定還記得當初的情形，我是被你們突然叫來的，沒有時間和她串供。”
他越是激動就顯得面前的警察同志越發淡定，這就讓他更加不安。
“朱勇，說謊就是在妨礙公務，你口頭上就沒半句真話，你以為我們不知道，他們拿到的錢只有一半，剩下的一半不是你自己私吞了是誰拿的？”
就連這麽細節的事情對方都知道，朱勇不敢再否認，但也不想就這麽認輸，他突然冷了臉，擺出一副很生氣的樣子，說道：“我要見你們所長，你們到底是誰派來的，是要故意陷害我是吧？”
警察拍了一下桌子，怒道：“老實點，如果你說的是齊航的話，他已經被抓起來調查了，不知道你還有哪個靠山？”
這下朱勇是徹底的傻眼了，能幫助他的人都已經被抓起來了，那他還有什麽靠山？
原來連累他的竟是齊航嗎？
當初明明是齊航找到他的，這些事情都不關他的事兒。
“我說，我都說，那事情不是我幹的，是齊航讓我這麽做的，他說一定要把事情壓下來，最好是除了餘文的家裏人，其他所有人都不知道的好，我也不知道到底為什麽，但是我只是一個大隊長啊，領導讓我辦的事兒，我總不能不辦吧……”
他說得很認真，可是面前的警察同志依舊淡淡的，讓他以為對方不相信自己，於是他說出了更多的細節。
可是不老實的人始終是不老實的，他雖然交代了這件事情，卻也隱瞞了大隊上他自己做下的許多錯事。
然而這一批警察可是專門受過訓練下來調查這一樁案子的，怎麽可能讓他蒙混過關，不一會兒他的一個個謊言就被逐個擊破，讓他整個人都頹廢下來。
這個時候天已經黑盡了。
整個青陽大隊的人都在討論著大隊長的事情，他被抓走是很多人都沒能想到的事。
尤其是那些曾經做過許多惡事，或者是幫助大隊長做過一些不該做的事情的人都非常害怕，生怕下一個被抓走的就是自己。
而此時，唯一慶幸的人就是隊長錢德才了。
當初餘瑤他們回村子他就已經猜到了事情的走向，他們肯定是不會輕易地就放過朱勇的，當初那可是一條人命。
餘家沒有得到任何交代，他還能那樣一點臉不紅心不跳地對待他們就，連錢德才也覺得朱勇的小心思實在是太多了。
然而就算他再厲害也沒有用，他可能是已經忘了當初餘文那聰明勁兒了，餘文尚且如此，他的幾個孩子又哪裏可能是庸才？
聽說他家已經出了兩個大學生了，朱勇怎麽可能是他們的對手。
“爸，您在笑什麽呢，笑得怪滲人的？”
錢德才的二兒媳說話一向不討喜，直來直往的。
但今天錢德才今天不想跟她計較，說道：“不該問的別問，帶你的娃去。”
“這還能是為什麽，那朱勇不爽爸自然就爽了。”
“你們兩口子，找打是不是？”錢德才瞥了兩人一眼，影響心情的玩意兒。
“爸，那朱勇到底犯了啥事，你給我們說說唄。”
錢德才煙桿子一敲，“滾蛋，還不去睡！”
也沒讓他們等太久，第二天就有幾輛車開進了他們青陽大隊。
公社領導帶著一群公安直接將朱家給圍了起來。
有了這樣的熱鬧，青陽大隊的社員們哪裏還管什麽工分。
工分可以以後再賺，今天這大場面錯過了可能一輩子也看不到一次了。
而後眾人就眼睜睜地看著警察同志把朱勇的院墻給推倒了。
“這是怎麽回事啊？”
“犯了什麽大事要掀房子啊？”
“這也太糟蹋東西了吧？”
正當眾人議論紛紛的時候，只見一個身材魁梧的警察同志拿著兩塊磚頭那麽狠狠一撞，裏面竟露出金燦燦的一片來。
“天啦，那是金子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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餘文當初的事兒從表面上來看其實很簡單, 就是一起簡單的工程事故。
包括後來的事情被壓下去其實也很簡單，沒有人會不希望自己的工程一帆風順。
如果工地上真出了事，不管是對工程本身還是施工隊的影響都很不好。
但是這樣的事情可以壓, 卻沒有必要連檔案都銷毀，這只能說明背後真的有問題。
而且按照大多數人的想法, 那就是意外，為什麽要巴不得所有人都不知道這件事情呢？
“那個懷疑的人是青陽村的，他雖然和餘文的關系沒有很好, 但是大概因為餘文在村子裏的人緣好, 所以他才說了實話。”
其實餘瑤也能理解那些人的心理，估計大家都覺得當初的事情有些蹊蹺, 但是大家都不想主動沾惹上麻煩。
所有人包括姜麗梅都知道不要多追究才是好的，如果她追究不是沒有找出真相的機會，但是肯定是傷敵一千自損八百，姜麗梅為了他們幾個孩子不會那麽做。
那些真的關心餘文一家的人也不會想看到餘家家破人亡。
據那人所說, 當時餘文是被一個人叫到那邊去的，而當時他們都很註重安全，根本不應該出現防護上的疏漏, 他懷疑是有人動了手腳。
“只是這一切都是他的猜測, 那個找餘文的人叫耿三，也是青陽村的人, 他以前和朱勇的關系不錯，但是那個人現在已經不知道哪裏去了, 正在讓人幫忙找, 你大哥可能會過來。”
“過來？大哥過來幹什麽？”餘瑤之前想將人勸過來大哥可是極力拒絕的, “那什麽耿三不會在京市吧。”
餘瑤搜尋著自己腦子裏的記憶，並不記得村裏有叫姓耿的人。
顧卿自然也不清楚, 得等餘平來了再說。
“所以你今天過來就是為了來占小便宜的。”餘瑤沒好氣道，什麽事兒都沒有，但是他卻做出一副有什麽大事的樣子。
顧卿冤枉，他欠揍地笑了兩聲，“我這不是給你帶來了消息嗎？”
知道他是請假專門過來的，所以餘瑤也沒再多說，兩人膩歪了好一會兒，顧卿把她送回了家很快自己就走了，甚至沒在家裏吃頓飯。
餘瑤已經習慣了這樣子的顧卿，不過該舍不得的還是挺舍不得的。
只不過她已經不會把這樣的情緒在表面上表現出來了。
兩人商量好，要把這事情告訴姜麗梅，餘瑤也就沒耽擱，晚上吃過晚飯就當著鄭萍和曹美玲的面把事情給說了。
知道了自己從前不知道的一些真相，姜麗梅眼睛都紅了。
“我……其實我早就知道事情有蹊蹺，但是我沒有去追究，你們會不會怪我？”這些年她一直生活在痛苦之中，一直用脾氣火爆來掩蓋自己的痛苦。
自從和姜玉貴鬧翻之後，姜麗梅一再地反思為什麽姜玉貴會被她帶成那個樣子。
當初他們姐弟相依為命，一而再再而三地受到欺負，那個時候姜玉貴還是很懂事的，可是遇到的惡人太多，他選擇了以自己的方式自我保護。
那時候對於他的一些原本有點過分的行為，她還覺得是對方已經成長的緣故，她甚至感覺到欣慰。
當時餘文出事，她整個人備受打擊，好像姜玉貴也是從那個時候開始覺得自己是餘家的頂梁柱，行事越發過分。
就是那時候姜麗梅還在想，他這性子或許也不是什麽壞事。
她第一次跟姜玉貴商量家中的大事，當時她是想追究的，可姜玉貴一再勸她算了，他們兩人都已經不是孤家寡人，都已經拖家帶口了。
他們家為了餘文出點什麽事，他們是一家人，如果真到了那地步也無可厚非，雖說她也舍不得讓幾個孩子受到什麽傷害，卻也不會什麽都不過問。
可要再連累到姜玉貴他們一家三口，隨便在哪裏都說不通。
可以說當時她沒有追究那事很大程度上是因為姜玉貴，所以後來鬧成那個樣子，姜麗梅才那麽痛心。
現在聽到這樣的消息，她心中的感受無法言喻，若是當初她能膽子大些，就算是自己悄悄地去打聽打聽，現在也不會一問三不知了。
“媽，您說的是什麽話？我們怎麽會怪您呢？”餘瑤嘆息一聲，知道她現在這麽說不過就是寬慰兒女們的心。
姜玉貴雖然在她的心中很重要，但他還不能左右姜麗梅的決定。
當初如果姜麗梅自己想查，誰也攔不住她，她去找姜玉貴也不過是找一個認同她的答案而已，這鍋姜玉貴背不了。
而她顯然就是為了自己的四個孩子。
看她十分失落，餘瑤勸慰道：“那個時候查現在查都是一樣的，難道我們還查不出來了嗎？”
“那個叫耿三的是什麽人，跟爸爸是有什麽仇嗎？”
說起當年的事，姜麗梅情緒穩定了不少。
“耿三，我們家跟他根本沒有什麽交集。”
要說他們跟誰有仇，姜麗梅覺得並沒有，如果是他們以前村子裏的人還好說，他們一到青陽村做的都是好事，哪怕是後來餘文走了她變得更不好惹也從來都不主動惹事。
所以村裏人和她最大的矛盾也就是說說餘家閑話而已。
這個年代，每個村裏可能都有這樣一些好吃懶做的害群之馬，耿三就是其中之一。
他之所以會去修水壩，就是因為平常偷懶太多，強制被送到那地方去進行勞動的。
如果不是這個，姜麗梅甚至註意不到他去沒去。
後來在餘家兩口子搬走後不久，他就不見了。
他這樣的獨居的人消失一兩天根本沒人知道，如果不是集體上工，恐怕再過十天半個月都不會發現他不在了。
當時因為他的失蹤，大家還停了兩天的工專門找人，但一直沒將人找到，大家都以為他是進山出了什麽事，這事情就不了了之了。
現在看來，不是人出事了，而是跑了。
“我知道了，這事情我會跟顧卿說的，媽，你放心，我們肯定能找到當初的真相的。”
這時候告訴姜麗梅其實也是想看看她手中有沒有什麽線索。
如今看來線索是沒有了，但至少讓他們確定了一件事情，那就是事情的發生並不是因為和對方有仇，至少不是姜麗梅所知道的仇。
但餘瑤還是傾向於事情是別人有意為之，不管是檔案的銷毀還是後期賠償金的消失都說明了這一點。
“需要我們幫忙做點什麽嗎？”餘盛自己如今在這些方面是完全比不上顧卿的，但只要能幫上忙的他肯定義無反顧。
父親走的時候他已經不小了，在他的記憶裏父親是一個很溫和的人，哪怕是對他這個體弱多病的兒子也從來沒有忽視過。父親的身影在他心中已經很淡了，但那種溫暖的感覺他一直不曾忘記。
“暫時不用，我們還得私底下去查，萬一，我說的是萬一，萬一背後有個什麽意想不到的人打草驚蛇就不好了，事情也不急於一時，今天的事大家聽過就暫且先放到一邊做自己的事就好了。”
餘瑤說著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她已經習慣了這個動作。
可她這樣卻把姜麗梅幾人給嚇得不輕，“怎麽了，是不舒服嗎？”
餘瑤搖搖頭，“沒，我就是跟寶寶互動一下。”
話雖如此，大家卻還是有些緊張，也都把餘瑤剛才的話放在了心上。
他們就假裝當初那事情背後還有一個人好了，當作什麽事都沒有發生。
果真如餘瑤所說，他們之後的日子依舊十分尋常地過著。
只是餘瑤的學習比較忙，尤t其是到了期末有各種作業考試，讓她還是有些費力的。
她自己也把這事給拋到了腦後。
直到六月底，餘瑤考完試，肚子也已經很明顯了。
她坐在教室裏，等著教室裏的人先離開。
“餘瑤，你二哥來接你嗎？”杜欣幾人照例先關心她，她們都很照顧孕婦，要確定先確定孕婦有人接才敢走。
餘瑤點頭，“你們先走吧。”
人都走得差不多了，這時門口傳來敲門聲，許久的不見的顧卿站在那裏笑盈盈地望著餘瑤。
“行，你已經不需要我們了，那我們就先走了啊。”張艷沖餘瑤擠眉弄眼。
餘瑤和顧卿都老夫老妻了，哪裏還會被她調侃到，大大方方地跟幾人告了別，這才跟著顧卿一起出去。
“今天怎麽是你來了？”兩人不能經常見面，所以餘瑤看到顧卿還是很開心的，也不知道是不是距離產生美的原因，他們兩人的感情一直很穩定，就連餘瑤自己都覺得神奇。
但餘瑤想了想這其中很大一部分的原因還是靠著顧卿對她的包容和寵溺，當然她也有包容和理解顧卿的時候。
只要是人都不可能和另一個人達到步調完全一致，但他們盡可能地去做了。
“知道你考完試，專門來接你的啊。”顧卿寵溺地幫她接過東西，這才道，“大哥來了，現在在二哥那邊，我們過去。”
“大哥？是之前的那件事情有消息了嗎？”
顧卿嗯了一聲，“事情比較覆雜，我也還沒完全搞明白，過去看看就知道了。”
他急著來接餘瑤，還不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麽。
餘瑤兩人很快回到餘盛家裏，她這才發現來的不僅有她大哥，還有秦朝和蘇葉以及一個頭發花白的老人。
這個老人餘瑤見過，在當初蘇禮給她看的那張照片裏。
所以這是她的親爺爺？
“阿瑤，快過來。”
現場氣氛有些凝重，也不知到底是發生了什麽，姜麗梅依舊眼睛紅紅的，就連蘇葉也像是哭過一樣。
她開口時聲音還有些微微沙啞。
餘瑤走過去坐到她旁邊，跟眾人都打了招呼，這才看向那位老人，道：“發生什麽事了嗎？這位是？”
餘平坐在秦朝的旁邊，兩人不說話時的感覺幾乎是一模一樣的，只是因為餘平比較清瘦，而秦朝卻有些健壯，長相上自然也不同，可那種感覺卻讓人難以忽視。
餘瑤就說她為什麽看秦朝那麽熟悉，這不就是他大哥的健壯版嗎？
而且他大哥一向不茍言笑，但在餘瑤的印象裏，秦朝就是那個在黑市裏看著小說傻笑的黃哥，這叫她怎麽能聯系在一起？
先入為主害人啊。
現在再一看她二哥，好像也有點像。
“孩子，你就是餘瑤吧，我想你也應該聽說過我了，我是你親爺爺。”秦老爺子雖然看起來挺兇的，但是說話語氣還比較溫和。
餘瑤故作驚訝，掃了一眼在場眾人，有些疑惑道：“爺爺？”
餘平率先開口，“這就是我們的爺爺，如假包換。”
大概是擔心尷尬，餘平也沒再給他們爺孫留下認親的機會，而是說起了正事。
起因自然還是他們上次回青陽村打聽到的事情。
令餘瑤驚訝的是，餘平跟秦朝早就已經認識了，甚至他們關系還不錯。
餘平跟他搭上關系，是因為老鼠，就是上次那個幫他找來青青坑姜玉貴的那個人。
當初餘平救了老鼠以後，兩人慢慢熟了起來，餘平起初是讓老鼠幫忙找一些藥，趙甜很多時候都需要好藥養著，包括一些青陽村赤腳大夫那裏的藥也是他們送過去的。
難怪當初那大夫對餘盛的情況很是關心，得了這樣的好東西，能不關心那就有假了。
老鼠幫餘平找藥，餘平有時候也會幫老鼠找一些他們需要的東西，或者幫他們出一些貨。
餘平做事小心，為人地道，老鼠覺得他不錯，就想要給對方創造機會，於是把他介紹給了當初和餘瑤接觸的彪哥。
久而久之受到彪哥的賞識，又將人介紹給了黃哥，兩人可以說是相見恨晚。
但因為餘平的身份，兩人之間的關系一直很隱秘，很少會單獨見面，所以沒什麽人知道。
那時候秦朝是被氣到那邊去的，他其實並不知道自己二叔到了那地方。
他當時對謝茵茵確實還有感情，也是一時氣不過想看看謝茵茵是因為什麽樣的男人要放棄自己。
結果沒想到意外認識了餘平，發現餘平跟自己的那位二叔有些相似，於是查了查對方的情況。
他還真是沒想到一查就又查回到了劉家身上去了。
這也是他為什麽最後會打斷劉陽腿的原因之一。
說到這裏餘瑤臉色都有些發白了。
這麽說來秦朝早就發現自己的身份了？
畢竟她當初還去跟彪哥打聽過劉家的事情，表現得再明顯不過，雖說當初她是換了裝進去的，可有一次她可只是變了變發型。
他到底知道自己多少事，餘瑤不敢肯定，只能默默聽著盡力保持著冷靜。
餘平並沒有說太多這其中細節。
反倒是秦朝接過了話。
他帶著明顯的歉意，道：“我之所以沒有跟你們相認是因為我知道當初的那件事情可能跟我父親有關。”、
餘瑤並沒有很驚訝。
如果餘文是個很好的人，又是從家裏跑出來的人。
那他的出事很有可能就跟滬市那邊有關。
而秦家家主的為人餘瑤早就有所耳聞了。
見大家都沒反應，他這才說到了今年的事。
餘平要找人，人脈並不廣，也就只有老鼠他們。
而老鼠他們是秦朝的人，所以消息很快就傳到了秦朝那裏。
“我早就已經找到餘家的那夫妻兩人了，他們當初是去了鄰省，被安排了假身份，進廠子當工人享福去了。”
秦朝嘴角露出一絲不屑，“但他們的日子過得並不怎麽樣，夫妻倆在廠子裏好吃懶做，孩子在學校稱王稱霸，我只是使了小小的伎倆就讓他們從廠子裏滾蛋了，然後下了個套讓他們把那些年從你們家占去的錢全部都吐了出來。”
餘瑤下意識看向餘平，這陰人的本事看起來難不成還是家族淵源？
餘家兩口子沒了錢，卻因為已經沾染上了賭博的惡習已經沒辦法再糾正，最後不僅是沒了家底更是欠了不少的錢。
後來兩口子給自己的兒子說了一門極醜的媳婦，目的自然是為了女方家的彩禮。
結果女方家也不是吃素的，連哄帶威脅的讓那他們那蠢兒子跟餘家那兩口子斷絕了關系。
沒了兒子，兩口子才像是真的覺得天都塌了，可他們沒本事也沒工作，只能又想法子去靠著小偷小摸過日子。
這年頭，家家戶戶都窮得很，哪家能有多好的東西，丟個雞蛋巴不得把小偷祖墳都挖了。
所以他們偷了沒幾次就被抓了進去，現在唯一日子還過得下去的大概只有他們兩人曾經拼命護著的寶貝兒子了。
但給人當上門女婿估計那日子怕也沒有被親爸親媽真心護著的好。
在場沒有任何一個人因為他們的遭遇而同情他們。
一樁樁一件件都只能說明他們是活該。
“如果你們需要去找他們的話，我可以給你們地址。”秦朝說道。
誰要去看他們，大家都沒有答話。
秦朝也沒有覺得尷尬，而是自顧繼續說起了耿三。
耿三已經被處理掉了。
他跟餘文準確地說是秦文根本沒有任何地矛盾，他對秦文動手純粹就是為了錢。
“當初我爸找的人給了他一筆錢，教了他怎麽對二叔下手，說的是事成之後會給他一大筆錢讓他去港城那邊過好的生活，讓他一輩子衣食無憂，後來他在去港城的船上推下了海。”
秦朝說得簡單，但是只有他自己才清楚當初他調查這件事情的難度有多大。
他父親再是個混蛋也不是個傻子，找個人自然也是絕對忠誠於他的，甚至他的手中還捏著人家的把柄，不忠誠的就像耿三，只能被丟進海裏餵魚。
想要撬開那個人的嘴實屬不易，秦朝成功了，也已經將那人給控制了起來。
“我爸現在還不知道他去哪兒了，應該也不會被找到，你們都說說你們的打算吧。”
眾人繼續沈默。
打算，到底應該怎麽辦呢？
按照餘瑤的想法，那秦武不管是作為一個哥哥還是一個人都不合格，他這樣的人就應該直接去死，或者是把牢底坐穿。
可是他是秦朝的t父親，餘瑤能這麽說嗎？
大家都不說話，或許都在猜對方的心思，最後秦老爺子開了口。
“今天大家都在，大家都說說，你們想怎麽處理秦武那個畜生，只要我能辦到的，我都會想辦法。”
“讓他去死也可以嗎？”餘瑤淡淡地問出這麽一句話，讓在場眾人都驚住了，就連她身旁的顧卿身子都跟著僵了僵。
他不知道餘瑤說的是真是假，但很肯定的是，他希望餘瑤只是隨口說說而已。
可顧卿已經很了解餘瑤了，餘瑤這麽說就是心中真閃過這樣的想法。
不是說她會直接傷人，而是她希望對方為所做的事情付出代價，這是在讓秦家人做選擇。
只是這樣的有些強勢的性子並不是很多長輩喜歡的。
不過顧卿會一直站在他媳婦這邊就是了。
就算沒有秦家的支持，他媳婦也不會受什麽委屈。
在場沒有幾個傻子，他能看出來的，其他幾人也多少能看出來些。
秦朝動了動嘴唇沒說話，他有自己的想法，卻無法在爺爺面前說自己一定能做決定。
他清楚自己這條命怎麽來的。
除了父母的生養，那便是爺爺和奶奶一再地相護，才讓他完好無缺地活到今日。
“你……真是這麽想的？”
秦老爺子一開口，屋子裏更安靜了。
餘瑤下意識摸摸自己的肚子，顧卿忙擔心地看向她。
“我沒說，但如果一個做了傷害他人事情的人不受到懲罰我會覺得這個世界太過不公。”
反正她的態度已經很明確了，她一定會追究秦武的責任，不管老爺子站在誰的那邊。
“阿瑤的想法也是我的想法。”餘盛第一個支持餘瑤。
“我也一樣。”餘平本來不想說話，他知道自己是個利己主義者。如果他是餘瑤，他不會直接問出來，他會等著看老爺子的行動，實在沒有必要說難聽的話讓雙方不愉快。
但現在既然餘瑤已經說了，那他肯定就要擺正自己的態度，他得站在自己妹妹的這邊。
原本大家以為老爺子會不高興，像他們這樣的人，什麽人沒見過，可能最厭惡的就是對親情毫不在意的人。
剛剛餘瑤的話是明晃晃讓他做出選擇，而餘家兄妹又並不是從小跟在他的身邊長大的人，按理哪怕他再不喜歡顧武也應該偏向自己現在唯一的親兒子顧武。
但他只是輕輕笑了笑，問秦朝道：“秦朝，你覺得呢？”
秦朝微微頷首，有些恭敬說：“我跟阿瑤是同樣的想法，我以為爺爺您應該知道我的。”
秦老爺子點頭，“確實，指望你和他還有什麽父子情分，那怕是不可能的了。”
他的表情不怎麽好看，可也沒說過分的話，“罷了，我本來早就已經該休息了，家裏的事就交給你來做主了，我想在這京市住一段時間。”
秦朝微微有些動容，又有點不忍。
兩個兒子是老兩口的痛，當初兩個孩子明明是一樣的養的，可一個活潑跳脫，一個沈悶陰郁。
明明他們也不是什麽偏心的家人，卻還是讓兄弟倆生了嫌隙，甚至是到了你死我活的地步，更沒想到的是，竟還真讓一個兒子害死了另一個兒子。
餘家幾人痛心，難道他這個當父親的不痛心嗎？
可即便沒有餘家人在，他也說不出什麽不追究秦武的話來。
這些年他已經是越來越過分了，如果再不治治他，那秦家遲早會完蛋。
“多謝爺爺。”秦朝想了想還是說出了感謝，哪怕沒有必要。
秦老爺子沒再說話，這些年他一直讓秦朝忍讓，一直拿孝道壓著秦朝，可是他也知道，自從當初他的母親離世，秦方進入秦家，秦朝對於秦武就已經沒了孝道的束縛。
秦朝在意的是他這個老頭子。
秦老爺子的情緒看起來很穩定，他也沒說要讓餘瑤幾人喊他爺爺的意思。
接下來大家要商量如何對付他兒子了，可他卻沒有要走開的意思，餘瑤看不懂老年人了。
可能餘平他們也看不懂，所以並沒再繼續說這件事情，而是道：“這事兒不急，得慢慢商議，你先好好去休息，一會兒還想問問你大嫂的情況。”
說起大嫂，餘瑤這才有些擔心地問：“我大嫂怎麽了，她吃了我開的藥有什麽變化嗎？”
關於這個，餘瑤還是挺擔心的，當初她給趙甜把了脈，又跟李子煜通氣說了藥方的事情，李子煜覺得可以一試，但是如果沒效果就應該停掉或者是改正。
畢竟是藥三分毒，若確定沒用還用它幹什麽呢？
“不用急，我拿了一個單子過來，我是讓醫生幫忙看的。”餘平覺得自己媳婦是好些了的，可就怕那只是他的錯覺。
餘瑤點頭，“這樣也好，怎麽不直接帶著大嫂一起來？”
“我當時去了滬市一趟。”餘平道。
餘瑤恍然大悟，看來他是和秦家父子還有蘇葉一起來的京市。
見他沒有要多說的意思，餘瑤也就沒多問，老老實實地坐在一旁。
此時此刻他們之間的氛圍是稍微有些尷尬的。
大家顯然都還不太能接受自己是秦家人的這個事情，哪怕秦老爺子已經釋放了他最大的善意。
其實餘瑤早前早就打聽過他了，知道他為人不錯，從前在部隊時也是佼佼者，故而把下滑的秦家撐到了今天。
可是或許人生就是需要有各種平衡，他選擇了在事業上努力，家庭就難以兼顧，所以才讓秦武變成了那個樣子。
但好在老爺子還算清醒，這次做出了對的選擇。
餘瑤覺得自己多個爺爺並沒有什麽，如果對方真心對自己，那自己也會給予對方尊重，但如果對方不想搭理她，那她也懶得伺候。
眼看著到了該吃飯的時間了，大家一起坐上餐桌，稍微打破了一下尷尬的氣氛。
吃過飯餘瑤就犯困，這個時候睡覺是她的必備項目，哪怕是今天的事情讓她心中有些不平靜，她卻還是遵從了自己的生理本能。
等她再次醒來的時候天都快黑了，顧卿讓她幹脆就直接睡下。
“你會不會覺得我剛才有點過分了。”
睡醒一覺起來，餘瑤腦子裏清醒了不少。
她對於秦老爺子的排斥有些明顯了。
顧卿是理解她的，她雖然不是秦文親生的，但嫉惡如仇讓她無法用過於溫和的態度去對待秦老爺子。
在她看來，一個做老子的不會那麽不了解自己的兒子。
秦老爺子應該知道秦武和秦文之間的矛盾，就算當初的時候不了解，這麽多年也應該有所了解了，可他什麽也沒做，只在面對他們時這才松了口不管此事。
餘瑤相信秦朝查到那些消息是會告訴他最信任的爺爺的。
所以餘瑤其實對老爺子很失望，今天她才會那麽做。
“不用想太多，就像你剛剛說的那樣，做錯了事就應該受到懲罰，哪怕是老爺子也一樣。”
他們之間或許能保持正常的親戚往來，但是要想像和顧老爺子那般親近是不可能的。
聽他如此說，餘瑤心中寬慰不少，“還是你懂我。”
“那是當然。”
與此同時。
萬緣縣。
朱勇莫名其妙地就被帶到了派出所，他實在不知道自己犯了什麽事。
偏偏路上他怎麽問，警察同志都是閉口不言。
他想拿好煙給對方抽，對方也不要，朱勇心中有了很不好的預感，感覺有什麽事情超出了自己的控制。
這些年他在青陽大隊幾乎可以說是說一不二，他已經習慣了那樣高高在上的日子，實在無法忍受自己被貶落到塵埃的感覺，所以他不能倒。
不僅不能倒，他還得早點回去。
整個公社的人都知道他被警察同志帶走了，他要是久了沒回去，那她的就沒了。
“同志你好，我想見一下你們所長。”
看守他的同志橫了他一眼，“你當你是誰呢，想見所長就見所長？我勸你還是早早交代，爭取從輕發落吧。”
朱勇心裏咯噔一聲，表面卻不顯。
他有些不解地問道：“請問這位同志，我到底是做錯了什麽？你們總該給我個提示吧。”
話音剛落，外面傳來人聲，“都安排好了，可以開始審問了。”
“朱勇，上個月五號晚上你還記得你在哪裏嗎？”
就這一個問題就讓朱勇的額頭滲出冷汗來。
五號，不僅是上個月五號，每個月的五號對於朱勇來說都是一個特別的日子，是他夜會自己相好的日子。
問題是他已婚，他的相好也已婚。
但這麽些年，兩人做得隱蔽，怎麽可能會t被人知道？
“我……上個月五號的事情我已經不記得了，是什麽特殊的日子嗎？”
對方自然不可能回答他，緊接著又問：“那這個月五號你在哪兒在做什麽”
朱勇知道自己是完了，可是他不敢回答，卻也已經不敢狡辯了，只能低著頭默默地不說話。
警察同志見他不說話已經明白了意思，說道：“有人舉報你亂搞男女關系，你有什麽要交代的嗎？”
……
“這個月收了兩包煙、一瓶酒、兩包紅糖、二十八塊錢……”
“上個月……”
一件一件的罪狀說下來，朱勇的頭已經擡不起來了。
他知道自己完了，可他實在想不通自己是因為什麽完了的，他什麽也沒做啊，為什麽要針對他呢？
這些年他自認為拿捏大隊上的人已經是輕而易舉的了。
畢竟大隊上有誰會有不求到他的時候。
而他也並沒有刻意為難誰，只是給送禮的人方便而已，這麽久按理來說他們已經習慣了才是，怎麽這時候突然找上他呢？
他往前細數了好幾年都沒想出到底是誰，難不成是曹桂芳嗎？
她沒房子了又不是自己賣的，沒道理她都沒報覆姜玉貴就來報覆自己吧。
除此之外他還真就想不到會有誰了。
直到他面前的警察同志提起了多年前的一樁舊事。
“當初餘文同志在修大壩時不幸發生意外，為什麽上頭給下來的撫恤金沒有交到餘家人的手裏，那錢是被你給貪了嗎？”
“我冤枉啊！”這還是朱勇今天第一次喊冤枉，而且那語氣好像他真就是冤枉的似的。
可警察同志似乎並沒有相信，只是淡淡地看著他等他說出自己的解釋。
“我給了的啊，我給的餘家夫婦，當時我媳婦也在，你們不信去問她，她肯定還記得當初的情形，我是被你們突然叫來的，沒有時間和她串供。”
他越是激動就顯得面前的警察同志越發淡定，這就讓他更加不安。
“朱勇，說謊就是在妨礙公務，你口頭上就沒半句真話，你以為我們不知道，他們拿到的錢只有一半，剩下的一半不是你自己私吞了是誰拿的？”
就連這麽細節的事情對方都知道，朱勇不敢再否認，但也不想就這麽認輸，他突然冷了臉，擺出一副很生氣的樣子，說道：“我要見你們所長，你們到底是誰派來的，是要故意陷害我是吧？”
警察拍了一下桌子，怒道：“老實點，如果你說的是齊航的話，他已經被抓起來調查了，不知道你還有哪個靠山？”
這下朱勇是徹底的傻眼了，能幫助他的人都已經被抓起來了，那他還有什麽靠山？
原來連累他的竟是齊航嗎？
當初明明是齊航找到他的，這些事情都不關他的事兒。
“我說，我都說，那事情不是我幹的，是齊航讓我這麽做的，他說一定要把事情壓下來，最好是除了餘文的家裏人，其他所有人都不知道的好，我也不知道到底為什麽，但是我只是一個大隊長啊，領導讓我辦的事兒，我總不能不辦吧……”
他說得很認真，可是面前的警察同志依舊淡淡的，讓他以為對方不相信自己，於是他說出了更多的細節。
可是不老實的人始終是不老實的，他雖然交代了這件事情，卻也隱瞞了大隊上他自己做下的許多錯事。
然而這一批警察可是專門受過訓練下來調查這一樁案子的，怎麽可能讓他蒙混過關，不一會兒他的一個個謊言就被逐個擊破，讓他整個人都頹廢下來。
這個時候天已經黑盡了。
整個青陽大隊的人都在討論著大隊長的事情，他被抓走是很多人都沒能想到的事。
尤其是那些曾經做過許多惡事，或者是幫助大隊長做過一些不該做的事情的人都非常害怕，生怕下一個被抓走的就是自己。
而此時，唯一慶幸的人就是隊長錢德才了。
當初餘瑤他們回村子他就已經猜到了事情的走向，他們肯定是不會輕易地就放過朱勇的，當初那可是一條人命。
餘家沒有得到任何交代，他還能那樣一點臉不紅心不跳地對待他們就，連錢德才也覺得朱勇的小心思實在是太多了。
然而就算他再厲害也沒有用，他可能是已經忘了當初餘文那聰明勁兒了，餘文尚且如此，他的幾個孩子又哪裏可能是庸才？
聽說他家已經出了兩個大學生了，朱勇怎麽可能是他們的對手。
“爸，您在笑什麽呢，笑得怪滲人的？”
錢德才的二兒媳說話一向不討喜，直來直往的。
但今天錢德才今天不想跟她計較，說道：“不該問的別問，帶你的娃去。”
“這還能是為什麽，那朱勇不爽爸自然就爽了。”
“你們兩口子，找打是不是？”錢德才瞥了兩人一眼，影響心情的玩意兒。
“爸，那朱勇到底犯了啥事，你給我們說說唄。”
錢德才煙桿子一敲，“滾蛋，還不去睡！”
也沒讓他們等太久，第二天就有幾輛車開進了他們青陽大隊。
公社領導帶著一群公安直接將朱家給圍了起來。
有了這樣的熱鬧，青陽大隊的社員們哪裏還管什麽工分。
工分可以以後再賺，今天這大場面錯過了可能一輩子也看不到一次了。
而後眾人就眼睜睜地看著警察同志把朱勇的院墻給推倒了。
“這是怎麽回事啊？”
“犯了什麽大事要掀房子啊？”
“這也太糟蹋東西了吧？”
正當眾人議論紛紛的時候，只見一個身材魁梧的警察同志拿著兩塊磚頭那麽狠狠一撞，裏面竟露出金燦燦的一片來。
“天啦，那是金子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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