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萍之末
關燈
小
中
大
青萍之末
皇帝依舊和之前的每年一樣, 在進入臘月之後便回到了紫禁城裏；而他這一動，所有官員臣子、奴才下人的焦點自然也就轉回了京城。
如此一來，像良柱這樣在暢春園當差的侍衛倒也可以在除夕這幾天回家歇口氣。
“不過聽我那些弟兄們說, 今年還要預備著萬壽大典，說不定還要像當年那樣辦一場千叟宴……”
良柱取過一直煨在火爐子上的茶壺，給自己續了一碗只有些陳香的茶水。
他們一家人這兩年來的經歷稱得上是時來運轉：良柱能成為禦前侍衛自然是天大的造化，而十一月裏朝廷表彰八旗節婦, 他們家新寡的長媳往後也能按月領到錢糧。
眼見著這僅剩的兒子漸漸有了出息，作為一家之主的金保也不再把他視作小孩：“萬歲爺對咱們家的恩典大過天，你在禦前當差更要勤勉小心才是。”
良柱把喝茶的碗順手放在了一旁的矮桌上：“這個不消您囑咐，我們那些園子裏的弟兄, 哪個不是把萬歲爺當作天來看的？”
事實上，不只是良柱他們這些不到二十的小夥子，就算是如今已然年過半百的金保，心裏也存著這樣的念頭——
對於這些終自己一生都活在“康熙”年號下的小民而言, 頭頂上的天子果真像天穹一般, 永遠都不變不移。
只是金保畢竟多活了幾十年, 看著兒子提起皇上時滿眼的崇敬神色, 他原本要說的幾句話在舌尖轉了一圈, 最後還是咽回了肚子裏。
良柱還沒有回家之前, 家裏曾來過一位身份貴重的不速之客——出身滿洲鑲黃旗鈕祜祿氏的護軍統領哲爾金。
他的祖父正是康熙初年的輔政大臣遏必隆，而他的母親, 則是國舅佟國維的女兒, 孝懿皇後的妹妹。
這位身份背景堪稱可怕的人物突然大駕光臨，饒是金保都有些心裏打鼓：他們什麽時候與這樣來頭的人有了牽扯？
而更可怕的, 則是哲爾金幾乎挑明了說的那幾句話。
他說，自己膝下有個和良柱一般年紀的女兒, 雖非嫡出，但自幼也養在老祖母身邊，國舅府裏更因此常有往來……
這當然是打著燈籠都難找的喜事，但也許是兩家的門第太過懸殊，金保楞是沒敢一口就把這門親事答應下來。
他心裏明白，這些大人們是看上了良柱禦前侍衛的身份，可正因為這是在萬歲爺身邊伺候的差使，凡事就不能不多留個心眼。
年節之後，良柱在初二那天就被上面調去增補宮裏的人手，而金保與老妻又反反覆覆地商量了好幾回，才打定了主意：
“不管這是阿靈阿大人還是隆科多大人的意思——總之這兩根高枝，咱們是哪根都攀不起，更別說要把良柱搭進去攪這趟渾水了。”
金保只當自己那天什麽都沒聽說過，還準備借著登門拜年的由頭，把這事極其委婉地推辭了。
金保之妻更是生怕自己僅存的孩子被卷到這些風口浪尖裏：“我早就說了，萬歲爺身邊的差事哪裏是這麽好當的？唉……
我說老頭子，不行的話，咱們今年就把良柱的事情定下來吧？前些日子鄂老弟家裏的還來對我說，相中一個遠房親戚家的女兒……”
他們這一家人雖然都略識幾個漢字，但誰也沒聽說過“齊大非偶”的典故；至於金保和妻子最後做出的選擇，自然只是奔著踏踏實實過日子去的。
整個正月都因為萬壽節和千叟宴等事忙前忙後的良柱，也並不清楚自己的婚事都發生了多少波折。
單是一個早晚巡查乾清宮周圍各處的活計，就已經夠讓他難以分神——
那些盛世繁華萬國來朝的景象，和一聲聲“恭祝吾皇萬壽無疆”的呼喊，也被他一並拋在了腦後。
當然，良柱也打心眼裏希望萬歲爺能真的萬壽無疆。
在歌舞升平、長日歡宴的氣氛散去後，皇帝的舉動更是讓世人都心生慨嘆：正月一過，年過古稀的皇上就帶著身邊所有排的上號的兒子，巡視京畿各地的田畝水利、吏治民生去了。
“真就完全不帶喘口氣啊……”
蘇曉星自認，她現在的這種身體狀況連康師傅的十分之一都比不上。
巴圖魯老矣，但還是能吊打他們這些年輕病秧子的。
蘇曉星想到這裏，不由得擡起頭來望了一眼比平時t更忙碌的府裏下人們：沒錯，胤祥這次也要跟著皇帝一起出門。
“家裏上次為了出行鬧騰成這樣，都是康熙四十幾年的事情了。”
站在廊下的胤祥似笑非笑：“那時你大概還沒入府……一眨眼，也這麽多年了。”
也許這十年的冷遇真的磨平了他的性子，當這些熱熱鬧鬧的場面再一次發生在他面前時，他只在波瀾不驚中盤算起此行要駐蹕的各個地點。
以往的他可不必操心這麽多——只管意氣風發地跟在皇阿瑪身邊就是了。
蘇曉星也沒打擾他追憶往昔的光輝歲月，只是這些年養成的習慣，讓她暗自揣摩起皇帝這麽著急出巡的心理：
聽說在這個剛剛過去的冬天，直隸、山東一帶的饑荒已經鬧到萬壽節都壓不過去的地步了；說是因為去年黃河決堤，而戶部摳摳搜搜好久才拿出的銀子，發下去之後打了個旋兒就沒了影……
西邊的戰事還在拉鋸，而“永不加賦”也沒帶來預想之中的盛世——
康師傅終究還是要自己面對“寬仁之政”帶來的一切，無論是溢美之辭還是殘酷的現實。
“既然有了這樣一個機會，”蘇曉星整理了一下思緒，“就去看看外面到底是什麽情況吧。”
“你我尚且覺得這十多年恍如隔世，那民間恐怕更是滄海桑田了。”
胤祥長長地舒了口氣：“呼……你想說的我都明白，多看多聽，但少說話。”
他說到這裏又補了一句，卻不知是苦澀還是自嘲：“反正如今在皇阿瑪身邊見天兒不離的，該是胤禧胤祜他們了。”
思前想後，蘇曉星還是沒讓他emo著出門：“人說十二年算一紀，這一紀都過去了，再追憶往事還不如打定主意往前看。”
她順手拍了拍身前人的肩臂：“你們兄弟，能各司其職也是件好事兒。”
她如今是連個溫柔小意的表象都不願意裝了——
可胤祥還真就被這大大咧咧的幾句話給說出了笑意：“你倒是一天比一天無禮……安生在家裏待著，要是遇到什麽新鮮事兒，我寫信送回來。”
蘇曉星暗戳戳地撇了撇嘴：“那些讓人頭疼的事情就不用提了，等大家都回來了再發愁也不遲。”
這話還有一層意思：你們一路上怎麽勾心鬥角的也不用告訴我了。
接下來的大半個月果然十分悠閑，悠閑得讓蘇曉星偶爾都心裏發毛：這可是康熙六十一年啊，這樣躺平擺爛真的好嗎？
不過隨著以康師傅為中心的權力漩渦遠離京城，暫時不用再考慮那些沈重話題的蘇曉星，也有心思從凝綠那裏聽些零零散散的八卦了。
“這事兒聽著也不全是捕風捉影，畢竟弘昌阿哥的年紀也在那擺著……”
凝綠看著窗外仍帶幾分蕭瑟的初春景色，說話的口氣裏也有了幾分惋惜：“只是這一家那拉氏沒什麽顯赫名聲，細算下來，該是早年關外輝發部的一支後人。”
輝發那拉啊……蘇曉星若有所思。
相比起很快就能想到有關名人——明珠容若他們父子的葉赫那拉，以及四福晉的烏拉那拉，這個輝發那拉氏裏最出名的人，還要等到幾十年後的那一位斷發皇後。
只可惜以她現在這樣脆弱的小身板，能不能撐到那個年代都是很大的問題。
“福晉她們已經定下了嗎？”蘇曉星放下手裏的那本閑書，隨口問道。
要是親事真的議定了，那今年可不是個結婚的好時間點啊。
凝綠卻搖了搖頭：“提親的事好像都準備了一半，結果那位待字閨中的小姐突然就得了急病，似乎就是在萬歲爺出京的那幾天……”
蘇曉星聽到這裏，也只能嘆口氣：“可惜。”
即使這位那拉小姐最終病愈，她嫁過來大概也是在幾年後了。
就在蘇曉星與凝綠閑談著這些時，一個小小的影子閃進了房間。
在看到來人的一瞬間，蘇曉星滿是疑惑：“大錘？”
這孩子還有幾個月才滿“六周歲”，但按照這裏的年齡算法，他已經到了去書房正式開蒙念書的年紀。
弘暾和弘晈兩兄弟對“把弟弟領去念書”這件事非常熱心，蘇曉星看著被哥哥們哄得暈頭轉向，吵著要去讀書的大錘，只能擺擺手任他去了——只是他在讀書的第一年裏，基本上學不到蘇曉星沒教過的東西。
但大錘這樣一去，倏然冷清的西側院讓眾人都不適應了好一陣子。
就比如此刻，蘇曉星還在納悶大錘這算不算逃學，凝綠已經滿面笑容地迎了上去：“小阿哥來了！”
哪怕如今有了甘珠爾，她還是下意識地把大錘叫做小阿哥。
大錘看了看娘親的表情，就知道自己這時候過來似乎不太對。
不過今天他會來，還真是書房裏先生允許的：“娘，今天阿瑪給我和哥哥們送了一封信來。”
“阿瑪說他們跟著皇瑪法，已經準備回京了，大概幾天之後就能回家。
還有還有，有一句話哥哥們沒有念給我聽，可我其實看得懂……”
大錘雖然不像小時候那樣湊到蘇曉星的耳邊，可還是往她身邊挪了挪：
“阿瑪讓哥哥們這幾天多去十四叔家裏走一走。”
本站無廣告，永久域名（danmei.twking.cc）
皇帝依舊和之前的每年一樣, 在進入臘月之後便回到了紫禁城裏；而他這一動，所有官員臣子、奴才下人的焦點自然也就轉回了京城。
如此一來，像良柱這樣在暢春園當差的侍衛倒也可以在除夕這幾天回家歇口氣。
“不過聽我那些弟兄們說, 今年還要預備著萬壽大典，說不定還要像當年那樣辦一場千叟宴……”
良柱取過一直煨在火爐子上的茶壺，給自己續了一碗只有些陳香的茶水。
他們一家人這兩年來的經歷稱得上是時來運轉：良柱能成為禦前侍衛自然是天大的造化，而十一月裏朝廷表彰八旗節婦, 他們家新寡的長媳往後也能按月領到錢糧。
眼見著這僅剩的兒子漸漸有了出息，作為一家之主的金保也不再把他視作小孩：“萬歲爺對咱們家的恩典大過天，你在禦前當差更要勤勉小心才是。”
良柱把喝茶的碗順手放在了一旁的矮桌上：“這個不消您囑咐，我們那些園子裏的弟兄, 哪個不是把萬歲爺當作天來看的？”
事實上，不只是良柱他們這些不到二十的小夥子，就算是如今已然年過半百的金保，心裏也存著這樣的念頭——
對於這些終自己一生都活在“康熙”年號下的小民而言, 頭頂上的天子果真像天穹一般, 永遠都不變不移。
只是金保畢竟多活了幾十年, 看著兒子提起皇上時滿眼的崇敬神色, 他原本要說的幾句話在舌尖轉了一圈, 最後還是咽回了肚子裏。
良柱還沒有回家之前, 家裏曾來過一位身份貴重的不速之客——出身滿洲鑲黃旗鈕祜祿氏的護軍統領哲爾金。
他的祖父正是康熙初年的輔政大臣遏必隆，而他的母親, 則是國舅佟國維的女兒, 孝懿皇後的妹妹。
這位身份背景堪稱可怕的人物突然大駕光臨，饒是金保都有些心裏打鼓：他們什麽時候與這樣來頭的人有了牽扯？
而更可怕的, 則是哲爾金幾乎挑明了說的那幾句話。
他說，自己膝下有個和良柱一般年紀的女兒, 雖非嫡出，但自幼也養在老祖母身邊，國舅府裏更因此常有往來……
這當然是打著燈籠都難找的喜事，但也許是兩家的門第太過懸殊，金保楞是沒敢一口就把這門親事答應下來。
他心裏明白，這些大人們是看上了良柱禦前侍衛的身份，可正因為這是在萬歲爺身邊伺候的差使，凡事就不能不多留個心眼。
年節之後，良柱在初二那天就被上面調去增補宮裏的人手，而金保與老妻又反反覆覆地商量了好幾回，才打定了主意：
“不管這是阿靈阿大人還是隆科多大人的意思——總之這兩根高枝，咱們是哪根都攀不起，更別說要把良柱搭進去攪這趟渾水了。”
金保只當自己那天什麽都沒聽說過，還準備借著登門拜年的由頭，把這事極其委婉地推辭了。
金保之妻更是生怕自己僅存的孩子被卷到這些風口浪尖裏：“我早就說了，萬歲爺身邊的差事哪裏是這麽好當的？唉……
我說老頭子，不行的話，咱們今年就把良柱的事情定下來吧？前些日子鄂老弟家裏的還來對我說，相中一個遠房親戚家的女兒……”
他們這一家人雖然都略識幾個漢字，但誰也沒聽說過“齊大非偶”的典故；至於金保和妻子最後做出的選擇，自然只是奔著踏踏實實過日子去的。
整個正月都因為萬壽節和千叟宴等事忙前忙後的良柱，也並不清楚自己的婚事都發生了多少波折。
單是一個早晚巡查乾清宮周圍各處的活計，就已經夠讓他難以分神——
那些盛世繁華萬國來朝的景象，和一聲聲“恭祝吾皇萬壽無疆”的呼喊，也被他一並拋在了腦後。
當然，良柱也打心眼裏希望萬歲爺能真的萬壽無疆。
在歌舞升平、長日歡宴的氣氛散去後，皇帝的舉動更是讓世人都心生慨嘆：正月一過，年過古稀的皇上就帶著身邊所有排的上號的兒子，巡視京畿各地的田畝水利、吏治民生去了。
“真就完全不帶喘口氣啊……”
蘇曉星自認，她現在的這種身體狀況連康師傅的十分之一都比不上。
巴圖魯老矣，但還是能吊打他們這些年輕病秧子的。
蘇曉星想到這裏，不由得擡起頭來望了一眼比平時t更忙碌的府裏下人們：沒錯，胤祥這次也要跟著皇帝一起出門。
“家裏上次為了出行鬧騰成這樣，都是康熙四十幾年的事情了。”
站在廊下的胤祥似笑非笑：“那時你大概還沒入府……一眨眼，也這麽多年了。”
也許這十年的冷遇真的磨平了他的性子，當這些熱熱鬧鬧的場面再一次發生在他面前時，他只在波瀾不驚中盤算起此行要駐蹕的各個地點。
以往的他可不必操心這麽多——只管意氣風發地跟在皇阿瑪身邊就是了。
蘇曉星也沒打擾他追憶往昔的光輝歲月，只是這些年養成的習慣，讓她暗自揣摩起皇帝這麽著急出巡的心理：
聽說在這個剛剛過去的冬天，直隸、山東一帶的饑荒已經鬧到萬壽節都壓不過去的地步了；說是因為去年黃河決堤，而戶部摳摳搜搜好久才拿出的銀子，發下去之後打了個旋兒就沒了影……
西邊的戰事還在拉鋸，而“永不加賦”也沒帶來預想之中的盛世——
康師傅終究還是要自己面對“寬仁之政”帶來的一切，無論是溢美之辭還是殘酷的現實。
“既然有了這樣一個機會，”蘇曉星整理了一下思緒，“就去看看外面到底是什麽情況吧。”
“你我尚且覺得這十多年恍如隔世，那民間恐怕更是滄海桑田了。”
胤祥長長地舒了口氣：“呼……你想說的我都明白，多看多聽，但少說話。”
他說到這裏又補了一句，卻不知是苦澀還是自嘲：“反正如今在皇阿瑪身邊見天兒不離的，該是胤禧胤祜他們了。”
思前想後，蘇曉星還是沒讓他emo著出門：“人說十二年算一紀，這一紀都過去了，再追憶往事還不如打定主意往前看。”
她順手拍了拍身前人的肩臂：“你們兄弟，能各司其職也是件好事兒。”
她如今是連個溫柔小意的表象都不願意裝了——
可胤祥還真就被這大大咧咧的幾句話給說出了笑意：“你倒是一天比一天無禮……安生在家裏待著，要是遇到什麽新鮮事兒，我寫信送回來。”
蘇曉星暗戳戳地撇了撇嘴：“那些讓人頭疼的事情就不用提了，等大家都回來了再發愁也不遲。”
這話還有一層意思：你們一路上怎麽勾心鬥角的也不用告訴我了。
接下來的大半個月果然十分悠閑，悠閑得讓蘇曉星偶爾都心裏發毛：這可是康熙六十一年啊，這樣躺平擺爛真的好嗎？
不過隨著以康師傅為中心的權力漩渦遠離京城，暫時不用再考慮那些沈重話題的蘇曉星，也有心思從凝綠那裏聽些零零散散的八卦了。
“這事兒聽著也不全是捕風捉影，畢竟弘昌阿哥的年紀也在那擺著……”
凝綠看著窗外仍帶幾分蕭瑟的初春景色，說話的口氣裏也有了幾分惋惜：“只是這一家那拉氏沒什麽顯赫名聲，細算下來，該是早年關外輝發部的一支後人。”
輝發那拉啊……蘇曉星若有所思。
相比起很快就能想到有關名人——明珠容若他們父子的葉赫那拉，以及四福晉的烏拉那拉，這個輝發那拉氏裏最出名的人，還要等到幾十年後的那一位斷發皇後。
只可惜以她現在這樣脆弱的小身板，能不能撐到那個年代都是很大的問題。
“福晉她們已經定下了嗎？”蘇曉星放下手裏的那本閑書，隨口問道。
要是親事真的議定了，那今年可不是個結婚的好時間點啊。
凝綠卻搖了搖頭：“提親的事好像都準備了一半，結果那位待字閨中的小姐突然就得了急病，似乎就是在萬歲爺出京的那幾天……”
蘇曉星聽到這裏，也只能嘆口氣：“可惜。”
即使這位那拉小姐最終病愈，她嫁過來大概也是在幾年後了。
就在蘇曉星與凝綠閑談著這些時，一個小小的影子閃進了房間。
在看到來人的一瞬間，蘇曉星滿是疑惑：“大錘？”
這孩子還有幾個月才滿“六周歲”，但按照這裏的年齡算法，他已經到了去書房正式開蒙念書的年紀。
弘暾和弘晈兩兄弟對“把弟弟領去念書”這件事非常熱心，蘇曉星看著被哥哥們哄得暈頭轉向，吵著要去讀書的大錘，只能擺擺手任他去了——只是他在讀書的第一年裏，基本上學不到蘇曉星沒教過的東西。
但大錘這樣一去，倏然冷清的西側院讓眾人都不適應了好一陣子。
就比如此刻，蘇曉星還在納悶大錘這算不算逃學，凝綠已經滿面笑容地迎了上去：“小阿哥來了！”
哪怕如今有了甘珠爾，她還是下意識地把大錘叫做小阿哥。
大錘看了看娘親的表情，就知道自己這時候過來似乎不太對。
不過今天他會來，還真是書房裏先生允許的：“娘，今天阿瑪給我和哥哥們送了一封信來。”
“阿瑪說他們跟著皇瑪法，已經準備回京了，大概幾天之後就能回家。
還有還有，有一句話哥哥們沒有念給我聽，可我其實看得懂……”
大錘雖然不像小時候那樣湊到蘇曉星的耳邊，可還是往她身邊挪了挪：
“阿瑪讓哥哥們這幾天多去十四叔家裏走一走。”
本站無廣告，永久域名（danmei.twking.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