漂萍飛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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漂萍飛絮
皇帝不是第一次施展權術限制皇子們了, 但這一次和以往不同，在京城裏的皇子們沒有一個好過的——對胤禛而言，這些天實在是太難熬了。
宮裏隔三差五就有新的旨意發出來, 而在與他同道的這些人或多或少都大傷元氣時，對面的那些人卻幾乎是毫發無損——
只要是和十四扯的上一點點關系的人，都被有心人以“大戰在即，不宜妄動”的理由保了下來。
這種任他有什麽手段都不能施展, 只能被動挨打的憋屈，讓胤禛一度懷疑起年初這場“激變”的真實性。
各地的民變是沒有消停過，但能在京城裏鬧出這麽大的亂子……就算隆科多這家夥活該革職留任，可中間還有沒有其他人推波助瀾, 也是件說不準的事情。
當然，這一次的猝不及防的失利，歸根結底是因為他這裏事前竟然沒收到一點風聲——這樣的事，絕不能再發生。
故而, 在外人看來受到打擊、灰心俗務的雍親王, 後半年不是窩在家裏不出門, 就是跑到園子裏去靜修；可他身邊最親近的女人和孩子們, 可都不止一次碰到過有奴才神神秘秘地來回話的場面……
而在轉過年去的正月, 隨著撫遠大將軍來報“大軍一切就緒, 請旨出征”，朝堂內外的氣氛又是一變。
正月三十日, 皇帝命撫遠大將軍率軍從西寧移駐穆魯烏蘇, 居中調度；又授延信、噶爾弼等人為將軍，會合北至阿爾泰、南至雲南的西陲各地兵馬, 兵分三路向準噶爾部眾所在之處進軍。
這樣大規模的調兵遣將自然引發了不少議論，就連二月二下的那一場雪, 都被解讀成預祝戰事成功的“瑞雪”——
雍親王府裏，散學之後的弘歷和弘晝兄弟倆正看著身邊的小廝堆雪人。
“十四叔可真威風……”弘晝小聲嘟囔著：“哥，你還記不記得今年過年的時候，弘春弘明他們幾個那幅鼻孔朝天的模樣——能耐什麽呀。”
話說到最後，他的語氣裏不免帶上了一絲絲怨念。
還不到十歲的男孩，誰能沒有個牛氣哄哄的將軍夢呢？就算弘歷打小聰明，也只能用這樣的話來鼓勵自己和弟弟：“那我們就好好讀書習武，要是二十年後照樣有仗打，宗室裏總要再出一位將軍的。”
那是他們從小就聽過的故事——從皇瑪法的t兄弟，已經過世的老裕親王到皇瑪法的兒子們，再往後，他們這一輩裏大概也會出一個挑大梁的人。
聽了這話的弘晝，似乎感到日子又有了盼頭：“那可太好了！要真的有那麽一天，你做大將軍，我來做你的副將，怎麽樣！”
弘歷卻沒立刻應聲。
他不無憂慮地看了弟弟一眼：“你可別吵吵出去，誰知道外面的人……都是怎麽想的。”
“我懂我懂。”弘晝滿不在乎地接著他的話說了下去：“這些話也就和四哥你能說了，其餘的人，就算是三哥和我親娘，也難保不會笑話我。”
這就不免要說到他們兄弟間心知肚明，卻很少提起的一個話題了——三哥和他們是不一樣的，不止在於他更大的年紀，還因為他是李側福晉的兒子。
側福晉……他們可不能對長輩評頭論足，弘歷便只能拐彎抹角地往下說：“怎麽，你娘也對你說那些話了？”
他這句話其實是白問：大家都一處住著，兩位格格教育起孩子來，彼此都瞧得一清二楚。
和自己一樣，耿姨娘大概也對弘晝說了那些話。
——年側福晉的身孕為重，他們去請安的時候，一舉一動都要格外當心。
“哎。”弘晝學著大人的樣子嘆了口氣：“煩人。”
“嫌煩就別過去了。”弘歷搖了搖頭：“咱們好好讀書就行，別的事也沒必要多摻和。”
年思蘊那邊也的確不方便接待太多人。
這一回和懷著和絮的那一次還不一樣，她的反應特別嚴重——在這個落雪的傍晚，是抽空來陪著她的胤禛實在看不下去，才把一碗胭脂米熬的粥端到了她的面前：“你好歹也吃一口……可能會松快些。”
年思蘊這一天本來就沒吃幾口東西，可還是不免幾番嘔吐；倒是這碗粥聞起來沒有那麽惡心，她也就強撐著吃了兩口。
最終在她放下這個巴掌大的瓷碗時，那裏面的粥還剩下一多半。
“……我又讓你擔心了，是不是？”
年思蘊有點不敢直視胤禛。她這一次害喜的癥狀實在有些嚇人，不僅四福晉跟著懸了好幾個月的心，也不僅是讓後院的兩位格格憂心忡忡，就連早十年間生育過的李側福晉，看見她這模樣也是直搖頭。
女人們知道的，是年思蘊一向體弱，加之懷上這個孩子之後負擔太大，才成了如今這樣兇險的局面；但除此之外的某些內情，卻只有胤禛能猜得到幾分。
這半年多來，他在前朝屢屢失意，和絮也從立冬之後就小病不斷，到了今年更是發展成了棘手的癥候。若不是年羹堯在保障大軍補給的事上出了大力氣，他那個川陜總督的位子恐怕都會坐不穩……
如此種種，竟是沒有一件能讓她安心的事。
這哪裏是她讓自己擔心，分明是身邊的一切都在讓她擔心——可如今這樣的局面，胤禛也找不出什麽安慰的話了，只能滿懷愧疚地望著她。
年思蘊蒼白的面龐上露出一絲淺笑：“你放心好了，我這裏……不會出什麽大問題的。”
這話實在是沒有多大說服力。
胤禛的心裏來來回回閃過許多事，最後才下定決心對她提起：“到底還是園子裏清靜自然些……等開春之後，我就帶著你同和絮過去住……就咱們幾個人簡簡單單地過去，可好？”
話裏的意思，是連福晉都要留下來了——年思蘊知道他這句話是發自內心的，可她更知道，這樣的事情做不得。
她看似無喜無悲地搖了搖頭：“春日園中難免會有花粉柳絮，我尚且受不住，更何況如今的和絮……”
她的雙手覆在胤禛的同一只手上：“你的心意，我都明白。”
何止是他對自己的心意。面前這個男人，他少年時的榮光和驕傲，中年時的壓抑與苦悶，還有半生以來愈發堅定的大志，乃至那些潛滋暗長的野心……這些，年思蘊都能看明白。
而她越看得清楚，就越忍不住想要靠近他——哪怕無法與他並肩，可她也想永遠跟隨著他的腳步，不想讓他因為自己停下。
窗外的雪還在下，仿佛要趕在春日正式到來之前，把這世間的所有汙濁都遮掩下去。
不過，相比起融化在陽光下，被掃除、被踩踏、被清理幹凈才是這些積雪的去處……
紫禁城裏的奴才們，就正熱火朝天地清理著宮城各處的積雪。
他們會這樣忙於掃雪一事，自然還是主子的吩咐——誰讓年近古稀的萬歲爺偏偏在這一天心血來潮，要坐在龍輦上四處轉悠呢。
在這龐大宮城的某個角落裏，伊爾木正一邊聽著屋外掃除積雪的聲音，一邊和自己的宮女圍坐在熏籠旁理線。
她這樣的日子頂多算是無聊一些，但除了那幾位最貴重的娘娘，她的生活已然算得上不錯：太後崩逝之後，皇上念在她們幾個年輕妃嬪的侍奉之功，在康熙五十七年大封後宮的時候，也順便把她們的位分提了提——
不過對她們這些即沒有資歷也沒有子嗣的女人來說，無論怎麽提拔，她們也不可能成為新的內廷主位。
就像伊爾木，她從常在到貴人，已經是同齡人裏最顯眼的那一個了，但更多的時候，她也依然處於這種“查無此人”的日子裏。
一開始陪著伊爾木的那個宮女，前年就已經年滿出宮了；至於身邊的這一個，則是太後臨走前順手賞給她的，今年二十二歲，眼見著再過兩三年又會離開……
人是一茬一茬的換，日子是一天一天的熬，等到什麽時候熬不下去了，那這輩子也就這樣了。
那宮女因著早年是寧壽宮的，對宮裏的人和事也算是知道不少，正好能和伊爾木聊個有來有回，也算得上是打發時間了。
在外頭“刷刷”的掃雪聲裏，她們就這樣有一搭沒一搭地聊著天。
“……皇上給您的這份恩典，也真是難得了。”
宮女言談之間，頗有幾分替伊爾木惋惜的意思：去，哦不，是前年大封後宮的時候，這位主子可是既升了位分又賞了母家——
和娘娘們是沒得比，可是放在康熙四十五年後進宮的這些主子裏，那就是獨一份啊！
“只可惜您沒早生個幾十年。”
就憑這主子如今還能讓皇上記起姓名的本事，放在康熙初年那會兒，怎麽看都是個妃位起步的架勢。
伊爾木無所謂地撇了撇嘴：“可算了吧。”
和她一起甚至在她之後入宮的人裏可還有生了小皇子的呢——只是那位陳氏從前的位分就太低，如今身為皇子生母方才是個貴人；至於她……
入宮十年，侍寢這活她就沒幹過，而皇上偶爾傳召她，要麽是端茶倒水、跑腿研墨，要麽就是有的沒的聊上半天，聊得她都有點心疼清溪書屋裏養著的鸚鵡——
要說這麽多的吉祥話，一定很費嘴吧？
伊爾木的心思就這樣飄到了暢春園裏的鸚鵡、仙鶴和海東青上；而在此時的景陽宮外，皇帝叫停了擡輦的奴才：
“朕記得，這裏面如今還住著個丫頭，是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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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不是第一次施展權術限制皇子們了, 但這一次和以往不同，在京城裏的皇子們沒有一個好過的——對胤禛而言，這些天實在是太難熬了。
宮裏隔三差五就有新的旨意發出來, 而在與他同道的這些人或多或少都大傷元氣時，對面的那些人卻幾乎是毫發無損——
只要是和十四扯的上一點點關系的人，都被有心人以“大戰在即，不宜妄動”的理由保了下來。
這種任他有什麽手段都不能施展, 只能被動挨打的憋屈，讓胤禛一度懷疑起年初這場“激變”的真實性。
各地的民變是沒有消停過，但能在京城裏鬧出這麽大的亂子……就算隆科多這家夥活該革職留任，可中間還有沒有其他人推波助瀾, 也是件說不準的事情。
當然，這一次的猝不及防的失利，歸根結底是因為他這裏事前竟然沒收到一點風聲——這樣的事，絕不能再發生。
故而, 在外人看來受到打擊、灰心俗務的雍親王, 後半年不是窩在家裏不出門, 就是跑到園子裏去靜修；可他身邊最親近的女人和孩子們, 可都不止一次碰到過有奴才神神秘秘地來回話的場面……
而在轉過年去的正月, 隨著撫遠大將軍來報“大軍一切就緒, 請旨出征”，朝堂內外的氣氛又是一變。
正月三十日, 皇帝命撫遠大將軍率軍從西寧移駐穆魯烏蘇, 居中調度；又授延信、噶爾弼等人為將軍，會合北至阿爾泰、南至雲南的西陲各地兵馬, 兵分三路向準噶爾部眾所在之處進軍。
這樣大規模的調兵遣將自然引發了不少議論，就連二月二下的那一場雪, 都被解讀成預祝戰事成功的“瑞雪”——
雍親王府裏，散學之後的弘歷和弘晝兄弟倆正看著身邊的小廝堆雪人。
“十四叔可真威風……”弘晝小聲嘟囔著：“哥，你還記不記得今年過年的時候，弘春弘明他們幾個那幅鼻孔朝天的模樣——能耐什麽呀。”
話說到最後，他的語氣裏不免帶上了一絲絲怨念。
還不到十歲的男孩，誰能沒有個牛氣哄哄的將軍夢呢？就算弘歷打小聰明，也只能用這樣的話來鼓勵自己和弟弟：“那我們就好好讀書習武，要是二十年後照樣有仗打，宗室裏總要再出一位將軍的。”
那是他們從小就聽過的故事——從皇瑪法的t兄弟，已經過世的老裕親王到皇瑪法的兒子們，再往後，他們這一輩裏大概也會出一個挑大梁的人。
聽了這話的弘晝，似乎感到日子又有了盼頭：“那可太好了！要真的有那麽一天，你做大將軍，我來做你的副將，怎麽樣！”
弘歷卻沒立刻應聲。
他不無憂慮地看了弟弟一眼：“你可別吵吵出去，誰知道外面的人……都是怎麽想的。”
“我懂我懂。”弘晝滿不在乎地接著他的話說了下去：“這些話也就和四哥你能說了，其餘的人，就算是三哥和我親娘，也難保不會笑話我。”
這就不免要說到他們兄弟間心知肚明，卻很少提起的一個話題了——三哥和他們是不一樣的，不止在於他更大的年紀，還因為他是李側福晉的兒子。
側福晉……他們可不能對長輩評頭論足，弘歷便只能拐彎抹角地往下說：“怎麽，你娘也對你說那些話了？”
他這句話其實是白問：大家都一處住著，兩位格格教育起孩子來，彼此都瞧得一清二楚。
和自己一樣，耿姨娘大概也對弘晝說了那些話。
——年側福晉的身孕為重，他們去請安的時候，一舉一動都要格外當心。
“哎。”弘晝學著大人的樣子嘆了口氣：“煩人。”
“嫌煩就別過去了。”弘歷搖了搖頭：“咱們好好讀書就行，別的事也沒必要多摻和。”
年思蘊那邊也的確不方便接待太多人。
這一回和懷著和絮的那一次還不一樣，她的反應特別嚴重——在這個落雪的傍晚，是抽空來陪著她的胤禛實在看不下去，才把一碗胭脂米熬的粥端到了她的面前：“你好歹也吃一口……可能會松快些。”
年思蘊這一天本來就沒吃幾口東西，可還是不免幾番嘔吐；倒是這碗粥聞起來沒有那麽惡心，她也就強撐著吃了兩口。
最終在她放下這個巴掌大的瓷碗時，那裏面的粥還剩下一多半。
“……我又讓你擔心了，是不是？”
年思蘊有點不敢直視胤禛。她這一次害喜的癥狀實在有些嚇人，不僅四福晉跟著懸了好幾個月的心，也不僅是讓後院的兩位格格憂心忡忡，就連早十年間生育過的李側福晉，看見她這模樣也是直搖頭。
女人們知道的，是年思蘊一向體弱，加之懷上這個孩子之後負擔太大，才成了如今這樣兇險的局面；但除此之外的某些內情，卻只有胤禛能猜得到幾分。
這半年多來，他在前朝屢屢失意，和絮也從立冬之後就小病不斷，到了今年更是發展成了棘手的癥候。若不是年羹堯在保障大軍補給的事上出了大力氣，他那個川陜總督的位子恐怕都會坐不穩……
如此種種，竟是沒有一件能讓她安心的事。
這哪裏是她讓自己擔心，分明是身邊的一切都在讓她擔心——可如今這樣的局面，胤禛也找不出什麽安慰的話了，只能滿懷愧疚地望著她。
年思蘊蒼白的面龐上露出一絲淺笑：“你放心好了，我這裏……不會出什麽大問題的。”
這話實在是沒有多大說服力。
胤禛的心裏來來回回閃過許多事，最後才下定決心對她提起：“到底還是園子裏清靜自然些……等開春之後，我就帶著你同和絮過去住……就咱們幾個人簡簡單單地過去，可好？”
話裏的意思，是連福晉都要留下來了——年思蘊知道他這句話是發自內心的，可她更知道，這樣的事情做不得。
她看似無喜無悲地搖了搖頭：“春日園中難免會有花粉柳絮，我尚且受不住，更何況如今的和絮……”
她的雙手覆在胤禛的同一只手上：“你的心意，我都明白。”
何止是他對自己的心意。面前這個男人，他少年時的榮光和驕傲，中年時的壓抑與苦悶，還有半生以來愈發堅定的大志，乃至那些潛滋暗長的野心……這些，年思蘊都能看明白。
而她越看得清楚，就越忍不住想要靠近他——哪怕無法與他並肩，可她也想永遠跟隨著他的腳步，不想讓他因為自己停下。
窗外的雪還在下，仿佛要趕在春日正式到來之前，把這世間的所有汙濁都遮掩下去。
不過，相比起融化在陽光下，被掃除、被踩踏、被清理幹凈才是這些積雪的去處……
紫禁城裏的奴才們，就正熱火朝天地清理著宮城各處的積雪。
他們會這樣忙於掃雪一事，自然還是主子的吩咐——誰讓年近古稀的萬歲爺偏偏在這一天心血來潮，要坐在龍輦上四處轉悠呢。
在這龐大宮城的某個角落裏，伊爾木正一邊聽著屋外掃除積雪的聲音，一邊和自己的宮女圍坐在熏籠旁理線。
她這樣的日子頂多算是無聊一些，但除了那幾位最貴重的娘娘，她的生活已然算得上不錯：太後崩逝之後，皇上念在她們幾個年輕妃嬪的侍奉之功，在康熙五十七年大封後宮的時候，也順便把她們的位分提了提——
不過對她們這些即沒有資歷也沒有子嗣的女人來說，無論怎麽提拔，她們也不可能成為新的內廷主位。
就像伊爾木，她從常在到貴人，已經是同齡人裏最顯眼的那一個了，但更多的時候，她也依然處於這種“查無此人”的日子裏。
一開始陪著伊爾木的那個宮女，前年就已經年滿出宮了；至於身邊的這一個，則是太後臨走前順手賞給她的，今年二十二歲，眼見著再過兩三年又會離開……
人是一茬一茬的換，日子是一天一天的熬，等到什麽時候熬不下去了，那這輩子也就這樣了。
那宮女因著早年是寧壽宮的，對宮裏的人和事也算是知道不少，正好能和伊爾木聊個有來有回，也算得上是打發時間了。
在外頭“刷刷”的掃雪聲裏，她們就這樣有一搭沒一搭地聊著天。
“……皇上給您的這份恩典，也真是難得了。”
宮女言談之間，頗有幾分替伊爾木惋惜的意思：去，哦不，是前年大封後宮的時候，這位主子可是既升了位分又賞了母家——
和娘娘們是沒得比，可是放在康熙四十五年後進宮的這些主子裏，那就是獨一份啊！
“只可惜您沒早生個幾十年。”
就憑這主子如今還能讓皇上記起姓名的本事，放在康熙初年那會兒，怎麽看都是個妃位起步的架勢。
伊爾木無所謂地撇了撇嘴：“可算了吧。”
和她一起甚至在她之後入宮的人裏可還有生了小皇子的呢——只是那位陳氏從前的位分就太低，如今身為皇子生母方才是個貴人；至於她……
入宮十年，侍寢這活她就沒幹過，而皇上偶爾傳召她，要麽是端茶倒水、跑腿研墨，要麽就是有的沒的聊上半天，聊得她都有點心疼清溪書屋裏養著的鸚鵡——
要說這麽多的吉祥話，一定很費嘴吧？
伊爾木的心思就這樣飄到了暢春園裏的鸚鵡、仙鶴和海東青上；而在此時的景陽宮外，皇帝叫停了擡輦的奴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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