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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我瞧你這不像是去看李奶奶,倒像是去會舊情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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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我瞧你這不像是去看李奶奶,倒像是去會舊情人啊

【周末的時候去參加親戚孩子的百日宴,在酒店裏正聊著天,卻被蜂子蜇了一口。當時有點疼,便去了趟醫院。醫生讓我查個血,說是別看只是被一只蜂子蜇子,但蜂毒厲害,也有可能會死人的。哎呀,把我嚇得整個人都不好了......】

顧明伊連夜趕回望川,已經是下半夜了。

望川古鎮沈浸在靜謐的夜色裏。在停車場把車熄了火,她並沒有馬上下車,而是把駕駛座放倒,整個身子也就順勢倒下。這個時間是人最困乏的時候,所以她連車都不想下,直接就睡在車上。

睡了沒有幾分鐘,顧明伊就被敲玻璃的聲音驚醒。睜開眼坐起來,一束手電筒的光正好打在她的車門玻璃上。顧明伊看不清楚來者是誰,只得發動了車子,同時打開了大燈,這時那人又敲了敲玻璃。

顧明伊放下玻璃才發現,來者是停車場的保安。

“顧總,怎麽睡在車裏?”

保安是當地人,四十來歲,剛剛巡視的時候看到車裏有人,又見車牌是認識的,擔心出了什麽事,這才敲玻璃以示提醒。

“開了幾個小時,有點困了,就……”

“這都到家門口了,回去睡吧!”

顧明伊只得熄火下車。本來很困,被這位保安大哥這一攪和,好像也沒覺得那麽困了。鎖好車門,這才與保安大哥告別往顧家院子去。

夜色中的顧家院子有點瘆人。黑漆漆的房子,沒有半點光亮,而且還沒有什麽人氣,死一般的寂靜,莫名讓人心慌。顧明伊生在這裏,也長在這裏,倒也是習慣了,換作是別人,這大半夜的真不敢一個人在院裏走動。

樓上的燈突然亮了,明伊擡頭看了一眼,但見顧天宇倚在欄桿上。顧明伊不在望川的時候,基本上是顧大嫂住在這邊陪著顧七娘,主要是不放心顧七娘一個在家,怕萬一有什麽事,身邊也沒個人,畢竟年紀大了。顧天宇放假回來後,基本上陪老太太這活兒就是顧天宇在做。所以,這些年顧明伊對顧天宇格外照顧,除了顧天宇自己讀書努力,還因為他的父母也幫不明伊不少。

“我還以為你要明天才回來。”

顧明伊有氣無力地上樓,天宇便靠在欄桿上閑話了一句。

“現在已經是明天啦!”

“既然都跟著姑父上了飛機,怎麽也應該住一晚上,怎麽就……”

“你給我看那些書上怎麽說的?不是說得欲擒故縱嗎?”

“你看的是哪本?”

顧天宇有些懷疑,他給的書裏好像不是這樣的。

“你自己來看。”

姑侄倆一起回了屋,然後明伊在床頭找到那本言情小說。顧天宇有點疑惑,這小說他也翻了一下,可沒有女主角欲擒故縱這種戲碼呀。難道,是他記錯了?不可能啊,他的記憶力可是比一般人好太多了。即便如此,他還是又翻了翻。

顧明伊也懶得去洗漱,直接往那床上一躺,便不願意動彈。在顧天宇翻看小說的時候,明伊似乎又有了困意,連打了好幾個哈欠。

“姑姑,這小說裏欲擒故縱的是霸道總裁呀,我讓你學的是女主角。你看看,人家女主角跟男主角是怎麽相處的,我是讓你把這個用到姑父身上。”

“對呀,我學啦,我就是霸道總裁!”

顧天宇無奈地搖搖頭。讓他姑姑看言情小說,這就是個坑。

“姑姑,你這樣不行的。”

“好啦,我會看著辦的。”

顧明伊揮了揮手,翻個身,好像就睡去了。顧天宇無奈,只得替她關了燈,然後靜靜地退出房間。

早餐的飯桌上,顧七娘一連瞄了幾眼明伊額頭上的傷疤,似乎欲言又止。

顧明伊並沒有註意到,低著頭只顧吃東西。顧天宇倒是有看到,便問了一句:“七祖奶奶,怎麽啦?”

明伊這才擡起頭來看了一眼坐在對面的顧七娘,“奶奶,我的額頭沒事啦!”

只一眼,明伊便知道顧七娘眼神裏的意思,這是祖孫二人多年一起生活的默契。

“一會兒,我要去一趟市裏。李二嫂前兩天摔了一跤,說是手給摔斷了。年紀大了,骨頭也脆了,越來越不經摔了。”

“李奶奶又摔了?去年不是才摔過一回,還是我陪你去醫院看她的。”

“是啊。去年是左手,今年是右手。”

“我今天有事,讓天宇陪你去吧。”明伊迅速喝完了碗裏的粥,回頭又對天宇道:“順便把我那車開去洗一洗。”

“不用啦,我搭南星的車。南星今天一早回市裏,李二嫂就住在他們家醫院,一會兒在停車場等我。”

“那你回來怎麽辦?”明伊問了一句。

“叫個出租車也行,滴滴也行,再不然去車站坐班車也可以,我都走過多少回了,你還怕我這老太婆丟了。”

“七祖奶奶,你還用滴滴?”

“怎麽,只準你們年輕人用,老太婆就不能用滴滴叫車了?”

顧七娘這話倒是把顧天宇問著了。明伊擔心的倒不是這個,畢竟顧七娘年紀大了,雖然身子骨還行,也沒有什麽病,但一個人總歸是有點不放心。

“還是讓天宇跟你一起吧,省得我惦記。”

“對呀,七祖奶奶。”

“不用。老太婆還沒到那個份上。真到了那個份上,我也就不出遠門啦。”

顧七娘有些固執,她一輩子強慣了,即便是老了也不願意給孩子們添麻煩。更何況,她覺得自己身體還行,也沒有到非要孩子們陪著的程度。當然,她也理解孩子們的擔心。

顧七娘今天特地把自己好好打扮了一下,換了件深藍底繡白色梅花的旗袍。這旗袍可是純手工制作,價格不菲。顧七娘也是個講究的人,不管是年輕時候還是年老了,但凡出門,都得好好收拾一下自己。如今頭發早已花白,但配上這身旗袍倒是顯得氣質高雅。

“奶奶,我瞧你這不像是去看李奶奶,倒像是去會舊情人啊!”

顧明伊故意打趣了一句。顧天宇抿嘴笑,沒敢附和。

“敢拿奶奶說笑,皮子又癢了不是。”

顧七娘雖是罵著,可是臉上卻帶著笑容。

“奶奶,就你這小紅嘴唇,叫誰看也不是去探望病人,怎麽看,也是去相親才對。”

“怎麽,這是還想著把老太婆給嫁出去?我可告訴你,整個望川,也沒有一個老頭兒敢娶我這老太婆。我這命,多硬啊,他們怕娶了我都活不長……”

顧七娘雖是一句說笑,可是聽到明伊和天宇的耳朵裏便有點傷感。曾經,望川確實有一種傳言,說是顧七娘命太硬,八字太大,所以先是嚇得顧炎良逃婚,後又克死了顧家老七。再後來,還克死了兒子、孫子。當然,這只是一種迷信的說法,當不得真。不過,足可見望川有些人對顧七娘還是帶著很深的偏見。一個太強的女人,總是會被世人誤解或是添上一些莫須有的罪名,好像就此可以讓他們自己心裏更平衡一些。

在停車場,顧七娘上了羅南星的車。明伊特地湊到窗戶邊上,跟羅南星說了兩句。

“南星,我奶奶就拜托你了。”

“所以呢?”

羅南星那不帶什麽溫度的仨字飄出來時,明伊本能地覺得身上有點冷。

“所以,要算錢,找老太太。”

“奸商!”

“庸醫!”

‘庸醫’這倆字,顧明伊只是做了個口型,沒敢發出聲音來。可是,羅南星就好像聽懂了一般,用手指著顧明伊的鼻子道:“有種就說出來。”

顧明伊假裝不明白他說的什麽,轉頭對顧七娘道:“奶奶,回來的時候給我打個電話。要是不好找車,我幫你叫。”

羅南星有點無奈,扭頭的時候,正好與顧天宇的視線對上。羅南星與顧天宇曾經上過同一所中學,羅南星上高中的時候,顧天宇還在上初中。不過,這兩人都是學校出了名的學霸,所以對彼此並不陌生。

“羅叔,七祖奶奶就麻煩你多照顧了。”

“你還是叫我師兄吧!”

羅南星可受不了一個比自己小兩三歲的男孩管自己叫叔,這聽起來別提多別扭,而且顯得自己特老。

“那可不成。你跟我姑姑一輩的,我可不敢沒規矩。”

“你們顧家規矩真多……”

羅南星也懶得去糾正顧天宇的稱呼,反正他們也不會經常碰面,這個也不是什麽原則性的問題。顧明伊原本還想再交待兩句,可是遇上羅南星有點殺人般的目光,也就只好打住。

從望川到市裏,一個多小時的車程並不算遠。羅南星也盡量開得穩一些,畢竟車上坐著老太太。

在羅氏骨科下了車,羅南星摻著顧七娘搭乘電梯去了樓上的住院部的病房,又特地交待老太太,若是一會要找,一定知會他一聲。

李老太太前天才動了手術,手上還打著石膏,半靠在床頭,在一旁照顧她的是小女兒,看著五十來歲的樣子。見到顧七娘來,李老太太很是激動,忙招呼顧七娘坐。

“澤華,這麽遠,你怎麽一個人來啦?明伊怎麽就放心讓你一個人出門?”

顧七娘原本的名字可能望川很多人都不知道,畢竟她被叫了太多年顧七娘,很少有人記得她原本叫什麽。夏澤華,一個聽起來頗有些陽剛之氣的名字。但是,這個名字卻給了一個女人。從此,她也因為這個名字而變得剛強。

“我有什麽放她不放心的,除了這兩條腿是不如從前,身子骨還算結實,也沒什麽毛病……”顧七娘笑道。

“哎喲,你這身旗袍是真好看啊!看到你穿這身旗袍,我就想起你結婚哪會兒。那個年代,女人結婚可沒見有穿旗袍的,就你,你算是讓人開了眼啦。後來因為這旗袍,也沒少被人拿出來說道。不過呀,你穿旗袍是真好看。”

“二嫂,有沒有旗袍這事,都一樣。那時候,夏家也好,顧家也好,成分不好。文革鬧起來,我們這樣的出身怎麽樣都會被人拉出來批鬥的,有旗袍這回事,不過是多了個批鬥的理由罷了。說到這文革呀,”顧七娘拉起了李老太太的手,“那時候,若不是你可憐我們這孤兒寡母,經常偷偷給我們送些吃的,我們母子倆怕是老早就活不成了……”

一對白發老人說起早年的往事,此時都有些熱淚盈眶。顧七娘這一生自是不必說,經歷的苦難太多,多到她自己都數不過來。但幾十年也就這樣扛過來了。當年,很多咒罵、欺負過他們母子的人,大都作了古,而唯數不多幫助過她的人,如今都還活得好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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