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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25、前世番外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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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25、前世番外13

◎話本裏那些新婚夫人,都是這般站在檐下等待夫君歸來的◎

二十四的小年一過, 日子就快起來,轉眼就到了年三十,這日一大早溫梨笙就起來敲鑼打鼓:“過年啦過年啦!”

她站在游宗門口, 叮叮當當地敲著,誓要將清晨的寧靜震碎。

連著好幾日都是游宗在院中打鐵,可算是讓她報覆一回了。

誰知道敲了一會兒,屋內的游宗一點反應都沒有, 倒是旁邊謝瀟南的房門被一下子打開,帶著疑惑的困意看了溫梨笙一眼:“你在幹什麽?”

他聲音慵懶, 一副剛睡醒的樣子,長發未束垂在長袍上,像是匆忙披衣而出。

溫梨笙沒想到她沒吵醒游宗, 倒是先把謝瀟南給吵出來了,於是將鑼往身後一藏,訕笑道:“游軍師是不在房中嗎?”

“一大早就出去了。”謝瀟南瞥一眼她手上的鑼鼓,說道:“你倒是會折騰人。”

溫梨笙撲了個空, 又吵醒了謝瀟南,嘻嘻一笑趕緊開溜:“那世子接著休息吧,我先走了。”

謝瀟南看著她抱著鑼小跑離去的背影, 眨了眨困倦的眼睛,倒是不睡了,回房穿衣洗漱。

今日是年三十, 建寧十一年的最後一日, 但卻不是他們悠閑慶祝新年的日子,前幾日已經放松過了, 今日有重要事情要做, 也是在沂關郡要做的最後一件事, 解決之後他們就要離開北境,趕赴南關。

這兩日就已經部署好,唯有溫梨笙一人不知,還樂呵呵地喊著過年。

他披上大氅出門,外面又飄起了零星的碎雪,寒風從臉上刮過,耳朵都凍得生疼,手指只要一伸出來就凍僵,謝瀟南走到院中的時候,就聽見溫梨笙說:“又下雪了。”

他轉頭,就看到溫梨笙坐在門檻邊,手裏捧著新的兔毛手暖,頭上戴著護住耳朵的虎頭帽,縮著脖子看天上飄下的細雪:“這場雪不知道要下多久,若是大雪封了沂關路,就誰也走不了了。”

謝瀟南一聽,心中仿佛紮了一根軟刺。

溫梨笙好像是在擔心雪下得太大,耽擱了他們的行程,到時候雪封了路他們又要推遲幾日才能離開沂關郡。

她果然,還是迫不及待地想讓他們離開的。

謝瀟南黑著臉走過去,溫梨笙見他這樣,以為他是因為之前敲鑼將他吵醒的事生氣,剛想說話,就見他一彎腰,繼而她手上一涼,兔毛手暖又給搶走了。

溫梨笙把手縮回袖子裏,也沒有要回,就順著說道:“這兔毛手暖就當時我孝敬您的啊,世子可千萬要保護好手。”

謝瀟南見她這般會騎驢下坡,不由想笑,說道:“那便多謝你的好意。”

說著就捧著手暖離去,溫梨笙看他走了,就撇撇嘴沖魚桂道:“再給我拿一個來,反正這玩意兒我多得是!”

晌午吃飯的時候,游宗還不在,溫梨笙就納悶道:“怎麽今日大年三十也這麽忙啊?世子不給游軍師放放假嗎?”

謝瀟南面無表情道:“他要忙的是他自己的事,與我有何幹系。”

溫梨笙了然:“游軍師一看就不是個會享福的人,像這樣的日子,就該閑在家中捧一杯熱茶,一邊喝一邊賞雪才對。”

“也不是人人都如你這般清閑。”

“錯了,我不是清閑。”溫梨笙道:“我是完全沒有事情做。”

謝瀟南想了想,見她好像確實閑得厲害,於是道:“既然如此,那你就在宅中掛紅燈吧,今日過年,正好添一添喜慶熱鬧。”

左右她也無事,於是欣然應允,吃過飯後就開幹,謝瀟南讓人將買好的紅燈籠都給她,她便從入門的地方就開始掛。

孫宅之前為了籌備與溫家的婚事,整個宅子都掛上大紅燈籠,還貼了很多紅雙喜,只是後來謝瀟南住進來之後,就將那些東西給全部清理掉了。

也沒人幫她,溫梨笙就自個慢慢掛著,掛到前頭大堂的時候,謝瀟南就帶著手下的士兵一同往外走,一群身量高大的男子排列成隊,齊步走時顯得頗有氣概,溫梨笙就忍不住問了一句:“世子也要去忙了嗎?”

謝瀟南腳步頓了一下,目光落到她凍得泛紅的手指上面,說道:“出去巡邏,你掛這些就夠了,剩下的讓他們回來掛。”

溫梨笙哦了一聲,然後目送眾人出了孫宅。

原本她還在納悶,怎麽進城那麽多日沒見他帶人巡邏,偏偏到了年三十去巡邏?

後來才發現,這只是他隨口的一句糊弄話罷了,他當然不是帶著人去巡邏的,一直到了晚上都不曾回來,年三十的夜晚,家家戶戶都極為熱鬧,只有孫宅是極為清冷的,除卻幾個守在門邊的護衛之外,宅內竟然只有一眾下人和溫梨笙。

去哪了呢?

溫梨笙站在檐下擡頭看,從晌午到晚上,她和宅中的下人們一起將燈籠都掛好,現在一點亮整個院中都是紅彤彤的光,連雪都染上了顏色。

魚桂站在她身後,見她站了好久,就說道:“小姐,回房去吧,瞧著世子一時半會是回不來了。”

溫梨笙驚道:“誰說我在等他?”

魚桂就說:“難道不是嗎?話本裏那些新婚夫人,都是這般站在檐下等待夫君歸來的。”

溫梨笙擡起手暖就敲她:“胡說八道,我揍你!”

主仆倆在檐下追打了一會兒,溫梨笙還是沒有回房,就站在外頭看著,直到雪勢漸漸變大了,她才回去抱著暖爐躺著。

以前的年三十總是熱鬧的,雖然溫家人少,但那時候沈嘉清還在,光是跟溫梨笙拌嘴吵架的聲音就能把溫府的房頂給掀起來,後來沈嘉清走了,沈雪檀也走了,溫梨笙才感覺到溫府確實是人丁稀少,逢年過節只有她和她爹兩個人,日子實在是無聊。

原本以為今年的年三十能跟著一大群篡位的反賊一起過,會有趣很多,溫梨笙老早就對今日抱有期待,所以才起了個大早在院中敲著鑼,宣告著過年了。

只是沒想到這晚上吃年夜飯的時候,孫宅竟然沒人了,這次連她爹也不再,就只剩下個魚桂了。

溫梨笙坐在暖爐邊上,忽然問:“魚桂,你說是不是謝瀟南帶著他那幫士兵去什麽秦樓楚館找樂子去了?”

魚桂問:“小姐怎會如此想?”

溫梨笙道:“年三十嘛,總是與年中的任何一天都不一樣,謝瀟南肯定也會給手底下的人好好放松放松的,我先前就聽說過,軍營裏的男人常年在外頭打仗吃苦,有時候連續幾個月都在野外生活,見不到女人一面,所以就會在軍營裏招軍妓,但似乎沒在謝瀟南的隊伍裏看到軍妓,所以趕上這個喜慶日子,他就帶著他的那幫手下去城中的青樓逍遙去了。”

魚桂就道:“哎呀小姐,你就少看點那些亂七八糟的話本吧!什麽軍妓不軍妓的,世子在這住快半個月了,你有見過他身邊出現什麽女人嗎?”

溫梨笙想了一下,確實是沒有,就道:“我就隨便猜猜。”

只不過是因為他帶走了所有人,只將她留在了這宅子中,溫梨笙感覺孤單,所以才帶著些許抱怨地隨口猜測了一下。

去秦樓楚館喝酒,倒不一定是招妓,只是有些男人們喝酒喜歡讓女子在身邊作陪罷了,有時候溫浦長與別人應酬的時候也會去這種地方。

其實溫梨笙也是聽說,對軍隊了解得很片面,先前在先人留下的史書中也讀過幾段相關記載,知道有些軍隊極為殘忍,攻入城之後就會對尋常百姓下手,男人殺死女人強占,甚至屠城搶財無惡不作,原先以為謝瀟南也是這樣的軍隊。

只是後來才發現,他上街買東西的時候還要自掏腰包,雖然走在街上眾人對他退避三舍,但卻不見他有欺壓百姓的行為。

他有仁心,有仁心的反賊,還能叫反賊嗎?

溫梨笙有時候會想,或許謝瀟南真的不一樣,這樣的人當了皇帝的話,大梁應該會慢慢好起來吧。

魚桂就起身道:“世子許是要很久才會回來,奴婢給小姐備飯吧,不必再等了。”

溫梨笙沒有應聲,盯著暖爐發呆,魚桂就出門前往膳房。

宅中的下人早得了特許,這個點基本不在孫宅了,都收拾收拾東西回家吃團圓飯過年,宅中雖燈火通明,卻也冷清的很。

溫梨笙在房中坐了好一會兒,魚桂就匆匆忙忙趕來,推門道:“小姐,我方才聽說研文街那幾座廢棄的屋子不知道怎麽回事兒,突然就發生了爆炸,起了好大的火,但世子的人守在周圍,不準人救火呢!”

溫梨笙驚得站起來:“真的?”

魚桂點頭:“真的,這路邊全是看熱鬧的人。”

研文街就在城西,距離孫宅也不過才兩條街的距離,出了這種大事,城中百姓年夜飯也不吃了,都跑出來看熱鬧。

溫梨笙出不了門,就順著樹往上爬,爬到了高墻上往研文街眺望。

火勢果然兇猛無比,哪怕是在鄰街都能看到沖天的火光,滾滾黑煙往天上飄,街上喧嘩不斷,有人喊失火的聲音接連響起。

謝瀟南這是在幹嘛?

溫梨笙站得高高的,盡量往那方向眺望,卻也看不到別的東西了,就見因為沒人救火,那火勢越燒越烈,空中能聞到焦糊的味道,極其濃郁。

她看了一會兒,頂不住上頭的風太過兇猛,搓了搓凍僵的手又跑下來,心說還是老老實實在屋中等著吧。

這一等,就等到了後半夜,溫梨笙躺在暖爐邊的裘毯上睡覺,魚桂勸了好幾下讓她回榻上去,她不願意,期間醒來幾次,每次都問魚桂人回來沒有,結果都是沒有。

後半夜睡得正沈,宅中隱隱傳來喧鬧的聲音,這回不等著魚桂叫,她自己就被吵醒爬了起來,披上氅衣出門,果然見院外人影晃動,說話的聲音細細碎碎的,但是很多人一起走路,加上刀劍的碰撞,聲音難免有些響。

魚桂匆匆忙忙從外面進來,說道:“小姐,世子回來了,但是好像受傷了,游軍師剛進門就喊著找軍醫。”

溫梨笙心中暗驚:“他人呢?”

“去了膳房。”

溫梨笙就提著燈盞帶上大氅的帽兜往膳房而去,路上她腳步有些匆匆,想不明白為什麽自己要去膳房,快到了的時候就見屋裏亮堂著,膳房開夥做飯,歡聲笑語從裏頭傳出來。

氣氛這般歡樂,就代表謝瀟南的傷勢應該是不重,或者是魚桂會錯意了,他壓根就沒有受傷吧。

想起自己也沒吃晚飯,溫梨笙給自己找了個正大光明的理由,提著燈就進了膳房旁邊的屋子,剛一踏進去,屋裏說話的聲音就小了很多,眾人都瞧見了她。

謝瀟南正坐在平日裏吃飯的桌子邊上,左臂的袖子被褪下,露出潔白的臂膀,醫師正給他抱紮上頭的傷,旁邊擺了一盆血水。

聽見動靜,他擡眸看來,面上還沾了點血色,似乎剛從惡戰中結束,眸光卻柔和:“怎麽來這了?”

溫梨笙沒想到他真的受傷了,就將燈往旁邊一放,楞楞地走過來,腦袋一時卡殼:“我……”

謝瀟南的聲音低下來:“是把你吵醒了嗎?”

溫梨笙沒有回答,就盯著他胳膊上的傷口看了一會兒,醫師將細布一層層包裹上之後血色還是滲透出來,她指了指傷口問:“你受傷了?”

謝瀟南輕描淡寫:“小傷而已。”

她又看了眼旁邊的血水,應當方才用來給他清理傷口的,把一盆清水都染紅了,怎麽會是小傷呢?

她伸手往盆裏探了探,那水刺骨冰涼,凍得指尖都有些疼,寒冬臘月裏受傷,又用這樣冰冷的水清理傷口,謝瀟南的身體是鐵打的嗎?

怎麽會有人這樣作踐自己的身體啊?

他不是反賊頭子嗎?反賊頭子連一盆清理傷口的溫水都沒有?

溫梨笙也不知怎麽,就來氣了:“大過年的有血光之災,來年定然不吉利。”

謝瀟南被這話逗笑,嘴角牽了一下:“倒也不必這樣詛咒我。”

說著就不知從哪裏拿出了一個東西,丟到她懷裏,溫梨笙擡手接下,就見是一個油紙包著的小玩意兒:“這是什麽?”

謝瀟南道:“不知道,可能是一種糖吧,甜的。”

溫梨笙拆開一看,發現是糯米糖,這種糖不算甜,是純糯米打的,所以小孩子不愛吃,溫梨笙吃得也少,這會兒她把糯米糖攥在手裏,心中很不是滋味。

見她久久不動,謝瀟南道:“不喜歡吃?”

溫梨笙連忙拆開油紙:“怎麽會,當然喜歡。”

塞到嘴的時候,甜味就從舌頭上暈開,一直蔓延到喉嚨裏。

謝瀟南的傷勢抱紮好之後穿上衣裳,飯食也隨即被端上來,這些士兵應當是餓慘了,話也不再說,只管悶頭吃起來。

溫梨笙也順勢坐下來一起吃,游宗就道:“溫姑娘晚上沒吃飯嗎?”

她搖搖頭:“我自己一個人有什麽好吃的。”

“吃飯還需要有人陪著啊?”

“平日就算了,但是年夜飯……”溫梨笙道:“自己吃的話,難免顯得有些可憐嘛,不過我也沒想到你們會那麽晚回來,再過一兩個時辰天都亮了。”

游宗笑了一下,沒再接話。

“如今在沂關郡的事已經辦完,明日我們就會啟程。”謝瀟南突然開口:“到時候你會被安排到別處居住。”

“你們明天就走?趕那麽著急?”溫梨笙甚至沒在意他的後半句話。

“趁著雪勢不大還沒封路,需得快些離開。”謝瀟南道。

溫梨笙一時間不知道說什麽,原先她是真的盼著謝瀟南快點離開,別在沂關郡停留,但這會兒聽到他說明日就會走,心中有一股莫名的煩悶,想起他方才的話,溫梨笙這才道:“我不能回溫府住著嗎?”

“溫府不安全。”

“那我爹呢?”

謝瀟南斂了斂眸,不動聲色地朝她撒謊:“溫郡守也會去。”

溫梨笙一下就沈浸在要與父親重逢的欣喜之中,連扒兩大口飯,就聽謝瀟南說:“那地方守衛森嚴,為防止有賊人對你下手,你盡量不要外出,有什麽需要的東西盡管告訴下人讓他們出門采買就是,若是閑著無趣,院中還有你喜歡的秋千……”

“秋千?”溫梨笙咽了飯,疑惑道:“世子怎麽知道我喜歡秋千呢?”

謝瀟南反問:“你不喜歡?”

“倒也不是。”

溫梨笙只是疑惑,謝瀟南怎麽會覺得她喜歡秋千呢?

她只在梅家的那個酒莊的百年老樹之下打了個秋千,自從沈嘉清走之後,她日子就無趣了很多,但又不願意現在家中,隔三差五地就會跑去那個酒莊裏蕩秋千玩,那地方安靜的很,百年老樹郁郁蔥蔥,連風都是輕飄飄的,所以溫梨笙去得頻繁。

除了那個地方之外,她沒有去別的地方蕩過秋千,連她爹都不知道吧,謝瀟南竟然知道,該不是瞎貓撞上死耗子隨口一猜……

謝瀟南約莫是看到她面上的疑惑,將話帶過:“如今形勢緊張,你的身份特殊,所以在別人保護你的同時你也要學會保護好自己,只要等到戰亂平息天下安定,你就自由了。”

溫梨笙雖然不大明白這戰亂跟她有什麽關系,她充其量也不過是一個小小的郡守之女,但謝瀟南都這麽說了,她也不好反駁,只似懂非懂地點頭,將他的交代一一應下。

這一場遲到了半宿的年夜飯很快結束,眾人也累得不輕,皆回去洗洗睡了,溫梨笙隨著謝瀟南游宗一起回了庭院。

雪在地上堆積了厚厚的一層,踩在上面嘎吱作響,溫梨笙走到房門前的時候停了一下,轉頭就見謝瀟南還站在院中與游宗說話,許是察覺到她的目光,也停了說話偏頭看向她,似乎在用目光詢問。

溫梨笙有一些想說的話,比如世子日後也保重,或者說下次受傷不要用冰水清理傷口,亦或是祝世子早日得嘗所願,但想了想,還是沒有將話說出,畢竟謝瀟南如今是大梁的敵人,她沒有任何立場和身份去支持一個反賊攻打自己的國家。

最後只道:“世子早點休息吧,明日不是還要啟程嗎?”

可即便是這樣程度的一句關懷,謝瀟南的眼中也浮現笑意,好似映了這滿院的冬雪和紅光,點了下頭說道:“去睡吧。”

溫梨笙在那一瞬只覺得他的笑容極其好看,一下敲在她的心尖上,讓她有些亂了方寸,應了一聲便匆忙轉身,進了房中。

魚桂點上了燈,屋內暖爐燒得旺,溫梨笙臉上的熱意久久不散。

雪還在下,沂關郡被靜謐籠罩,外頭戰亂不斷,動蕩四起,唯有沂關郡一直安寧。

第二日一早,謝瀟南等人就起來了,因為早就定下了離開的日期,所以東西在幾日前就已經整理好,溫梨笙被外面的動靜吵醒,想起今日謝瀟南要離開,一下就從睡意中清醒,出門就看到他坐在院中擦拭著那柄長劍。

當初這把劍砍掉了孫鱗的腦袋,差點把她嚇暈,而今再看,溫梨笙倒沒有絲毫害怕了,只覺得他擦劍的動作緩慢認真,如待珍寶,頗有幾分翩翩公子的風範。

見她出來,謝瀟南將劍收入鞘中,擡眸看她:“去吃些東西,吃完就送你去另一處宅子。”

溫梨笙點頭,喝了些粥暖胃,吃完後隨著謝瀟南出了孫宅,門口一輛馬車和兩排列成長隊的士兵,謝瀟南道:“先去城門外候著。”

士兵應一聲,同時擡步往南城門去,溫梨笙的目光循著街道一直往南邊看去,出了城門之後就是大峽谷,從沈嘉清走之後溫梨笙去的就少了,越過峽谷就出了沂關,那是當初謝瀟南從奚京而來時走過的路,如今要回奚京了,走的還是這條路。

半夜雪停了一段時間,早上又開始下,謝瀟南停留不得,只能趁著雪未封路盡快離開。

溫梨笙上了馬車,謝瀟南在其中閉眼假寐,他昨日忙到半夜負傷回來,睡了還不足兩個時辰就又要起來趕路,再怎麽精力旺盛和年輕,這番折騰之下臉上也出現疲憊的倦意。

馬車中之後溫梨笙和他兩人,游宗在城外輕點士兵,溫梨笙沒有說話,在安靜的馬車中不錯眼地看著他,一直到馬車停下,她才將視線移開,轉向窗外。

下了馬車走進深巷,一座宅子就出現在眼前,宅子明顯是被翻修過的,院子不大,一進去就能瞧見那棵大樹和被風拂過輕輕搖晃的秋千,隨後下人將溫梨笙的東西一一搬進來歸整,謝瀟南就站在院中看著。

溫梨笙在院中轉了一圈,心說這地方小是小了點,但東西都挺齊全的,又因為遠離街道而非常安靜,確實是個藏人的好地方。

謝瀟南站著看了好一會兒,直到外頭來了士兵催促,他才對溫梨笙說道:“你的房中有我送你的東西,去看看。”

溫梨笙狐疑地進了寢房,就看見遠房中的桌子上立著一柄短刀,短刀小巧而精致,刀柄上雕刻著花,嵌了幾顆細碎的琉璃石,極為漂亮的上乘利刃。

她心中一喜,將短刀拔下來,想出去跟謝瀟南道謝,然而出了房卻看到院中只剩下來往的下人,方才謝瀟南站著的地方已經空了。

他走了,帶著他的士兵離開了,沒有辭別。

溫梨笙心中突然湧起難以言說的失落,這感覺好像是當年沈嘉清突然向她辭別一樣,但又有些不太一樣,讓溫梨笙想不明白的是,沈嘉清是她相伴十幾年的玩伴,從小一起長大幾乎形影不離的好兄弟,她有失落也是很正常。

但謝瀟南與她沒有任何關系,甚至一開始她對他極為排斥,為何也會有這種情緒呢?

她摩挲著手中的短刀,站在院中想了很久,直到白雪落了滿頭,魚桂撐傘而來勸她進屋時,仍沒想通答案。

謝瀟南離開沂關郡的事不出一個上午就傳遍了整個沂關郡,百姓們歡呼雀躍,慶祝反賊的離開,年後的沂關郡好似又籠罩了喜洋洋的氣氛。

不過溫梨笙這邊就不大高興了,她在宅中住了幾日之後仍沒有看到溫浦長,這才知道自己是被謝瀟南騙了,吵著鬧著要出門回溫府,卻被一道又一道的護衛給攔下來,哭過鬧過最後還是半點用處都沒有,她才意識到,自己是被困在了這方小小的宅院之中。

謝瀟南人是走了,卻仍然將她關在這裏,不準她出去。

溫梨笙氣得在宅中鬧了好幾日,東西也給扔了門也給砸了,但還是絲毫撼不動門口的護衛,高墻攔住了她朝外看的目光,這座宅子變成了囚籠。

她不明白謝瀟南為何要這樣,卻也無法再從他的口中得到答案,如今只能等著謝瀟南戰死在造反的路上,或是平定戰亂成為天下之主,她才能重獲自由。

一開始在宅中的日子是非常非常難熬的,對於溫梨笙這種天性好動,就算是閑著無事也想去街上走兩步的人來說,困在宅子裏幾十來步就能從大門走到寢房,痛苦得她每日都想發脾氣洩憤。

但是時間一長,也就慢慢習慣了。

樹下的秋千確實為她解悶起了很大的作用,有時候她會坐在上面一整天的時間,從白天坐到日暮,魚桂就靜靜守在身後。

“坐牢就是這樣的啊。”溫梨笙望著天,發出感嘆:“可是我有什麽罪呢?要被關在牢中?”

每當這種時候,魚桂也不知道用什麽話來回答了。

這就好比是一只被折了翅膀的鳥被關進了金絲籠裏,再怎麽好看的籠子,昂貴的食物來餵養,都不及那一雙翅膀來得珍貴。

但與那折翅膀關籠子的情況又不一樣,世子這樣做,也是為了保護小姐,魚桂心裏都清楚。

日子一天一天的過,從冰冷刺骨的冬天到酷暑難耐的夏季,幾個月的時間眨眼而過,溫梨笙越來越郁郁寡歡,情緒一天天的消磨,有時候一整天下來她都不會再笑一下。

唯一讓她解不開的心結,就是謝瀟南為何將她囚起來和她爹究竟去了何處。

外面時不時也傳來謝瀟南的消息,他勢力越來越龐大,朝著奚京逼近,梁氏頹敗似乎已成定局。

直到沂關郡的夏季進入尾聲,蟬鳴落下,稻香遠去,謝瀟南登基稱帝的消息終於從遙遙奚京傳來,沂關郡的百姓言論兩極分化。

一幫人認為反賊最後還是獲得了勝利,從此以後改國號立新朝,曾經的大梁不覆存在,對謝瀟南罵不絕口,另一幫人卻不在乎誰坐皇位掌天下,只知道戰亂終於要平息了,天下太平的日子重新歸來。

溫梨笙預感她自由的日子也快了,心情總算好了不少。

八月初,魚桂帶來了消息,說是新帝派人來接她去奚京,溫梨笙自是十分不願意的,她最想要的就是留在沂關郡,自由的生活,但如今她爹下落不明,恐怕唯有謝瀟南才知道她爹的去處。

但不論怎麽說,溫梨笙終於能離開這座囚籠了。

這夜,她讓廚子做了一桌豐盛的菜肴,甚至還開了一壇酒,將平日裏照料她的婢女和下人一同喊上桌吃飯,難得露出了燦爛的笑。

在一起相處大半年,乍然分別,溫梨笙還是有些舍不得的,今後一別可能餘生都不再見了,溫梨笙讓大家一人倒了一杯酒,舉杯共飲。

然而就是這一杯酒出了大事。

溫梨笙剛喝進口中就覺得不對勁,這酒是果酒,並不辛辣,但她一入口就感覺口腔有刺痛,一直蔓延到喉嚨,喝下了小半口剩下的酒就被她噗地一口全吐出來,她喊道:“先別喝!”

然而這一聲叫喊終究是完了,大多數人酒已經下了肚,魚桂因為給旁人倒酒而晚了一步,剛舉起酒杯就聽見溫梨笙的大喊,緊接著就見她痛苦地捂著喉嚨,而後一口血噴了出來:“這酒有毒!”

魚桂登時嚇得魂飛魄散,連忙要去攙扶溫梨笙,卻見旁邊的一個婢女忽而挑出利刃襲來,直奔她的喉嚨,魚桂無奈只得往後閃躲,下一刻整個院子就躁亂起來,一眾黑衣人從天而降,守在門外的護衛也湧進來,兩幫人立刻交上手。

溫梨笙只覺得喉嚨疼痛無比,一口血吐出來之後倒好受一些,見院中的打鬥亂作一團,她想找個地方先躲起來,但只動了兩步,腦袋就猛地眩暈,之後雙眼一黑,徹底失去了知覺。

倒在地上時,溫梨笙還在想,這不能吧,她好不容易在這庭院裏煎熬了大半年,終於要自由了的時候,竟然被一杯酒給毒死了?

謝瀟南,你他娘真的害人不淺啊。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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