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魔界諸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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魔界諸事

步入魔界之後, 自然不好再穿著在學院時的衣裳招搖過市。蕭舜卿看著沈鳴鶴清一色的素色廣袖長袍,眉開眼笑地將人拉進了附近的衣飾店。

一番挑挑揀揀之後,蕭舜卿將人推進試衣間, 滿懷期待地催人換上。

清風微微拂過, 帶來寒梅的縷縷冷香。

蕭舜卿百無聊賴地打了個哈欠, 眸光一轉,卻是半點兒倦意也沒有了。

從山水曲屏走出來的青年人,脫下了往日那些千篇一律的白色廣袖長袍, 轉而穿了一身冰藍色的鍛面圓領袍。鑲著銀邊的衣領高高束起,露出修長而潔白, 恍若天鵝一樣的脖頸。再往下, 便是飾以如意紋的雲水碧革帶, 瑩潤無比的白玉環佩。

如同綢緞一樣順滑的墨發依舊束得齊整, 只不過束發的發簪不再是素樸簡單的白玉竹簪,而是蕭舜卿精心挑選的一頂嵌玉小銀冠。

便是參加仙宮所舉辦的儀典, 沈鳴鶴也鮮少會穿得如此齊整, 何況是平常時候。

他低頭理了理腰間的佩飾,動作有些拘謹, 一擡眸, 卻正對上一雙笑盈盈的含情眉眼。

蕭舜卿忙又拿了件黑色的氅衣, 將人牢牢包裹起來。青年便又陷進了白色的絨毛中,神情閑暢,眉目如畫, 不像個餐風飲露的劍修, 倒活像是個凡間界的富貴小公子, 無憂無慮地生活在煙雨朦朧的水墨江南。

沈鳴鶴被她急切的動作嚇了一跳,眼眸微垂, 像是有些低落,小聲道:“我還是再換一身吧。”

蕭舜卿圍著他轉了好幾圈,只得忍痛道:“也行。”

這回挑的衣服不再像剛剛那套那樣華美精致,是一身相對低調的玄色胡服。剪裁得當的胡服穿在昭寧道君身上,更顯得他腰窄腿長、身姿挺拔。

蕭舜卿越看越喜歡,不由讚道:“果然,阿柔穿什麽都好看。”身在敵人境內,“沈鳴鶴”這個響當當的名諱,自然是不能出現的。故而蕭舜卿在外一直都喚阿柔。

紮著利落馬尾的女子將手中的折扇一收,做足了紈絝子弟的樣子,取出幾枚上好的極品靈石丟到案頭,居高臨下地讓人將剛剛試過的幾套衣服都包了起來。

見錢眼開的掌櫃自是連連稱是,諂媚地將一應衣服飾品裝進空間戒指,遞到尊客面前。

蕭舜卿接了,歡歡喜喜地挽著身邊人的手出了店鋪。

兩人的容貌都做了偽裝,身上的衣裳也不算顯眼,但身上非同尋常的氣度卻無論如何也掩蓋不了。一路走來,有不少人都向這對男女投來了探究的目光。

蕭舜卿頓時不悅。威風凜凜的森林之王不允許任何人覬覦自己圈在窩裏的人,冷下神色,釋放出了靈力威壓。

意識到這兩位不好惹之後,那些心思各異的視線頓時移了開來。

蕭舜卿牽著沈鳴鶴的手握得更緊,小聲嘟囔道:“還好沒讓你穿那身冰藍色的圓領袍。”否則,還不知有多少人會對身邊的美人起歹意呢。

以兩人的修為來看,傳音入密根本不是難事。然而蕭舜卿卻將這術法完全棄之不用,將聲音壓得更低,刻意湊過去,在他耳邊說:“不許你穿給別人看。只有我能看。”

沈鳴鶴微驚,遲鈍地察覺到自己剛剛似乎會錯了意,囁喏一瞬,“你喜歡就好。”

“當然喜歡——阿柔簡直漂亮得讓人移不開眼。”蕭舜卿滿意地看著他臉上不斷蔓延的火燒雲,輕笑一聲,愉悅地哼起了歌,道:“走吧,我們上天靈山。”

一路打探下來之後,二人已經大致探得了魔修若水的消息。拒相關人士的消息,若水在大概在一甲子前,便沒了確切的消息,人們最後看到他,是在魔界北域的天靈山。想來,應該是定居在此。

蕭舜卿便循著線索一路向北,在連綿不絕的天靈山脈探尋這位魔修的蹤跡。

事情並不算順利。兩人幾乎沿著山脈將t整座山都走了一遍,也未曾探訪到想要的消息,倒是遇見了數不數勝的血鬥。

魔界,比她想象得還要混亂。這片廣袤的疆域上,並沒有能一統四方的君主。這對修真界而言,是個毋庸置疑的好事,但對於生活在此地的弱小魔修來說,卻委實太殘忍了些。

近百年來,幾名實力強大的魔修糾集屬下,各自為政,鬥得是你死我活。底下的子民為了生存,不得不尋求依附,勉強存活,可也正因此,順勢卷入了無休無止的爭鬥之中,從此朝不保夕,身如飛蓬。

這裏的每一天,都浸染在血與火之中;這裏的每一天都有無數人死去,他們或老邁,或年輕,或稚嫩,或成熟。在這些人中,有的罪大惡極,有的情有可原,有的殺孽無數,也有的實屬無辜……

但不管怎樣,從他們身體裏迸濺出來的血,都是鮮紅而熾熱的。魔修與仙修的血,都是一樣的紅,並無區別。

蕭舜卿俯視著這片貧瘠混亂,充斥著不祥氣息的土地,陷入了短暫的迷茫。

這一天,當她再一次無功而返,準備與身邊人尋個地方休息時,她終於還是忍不住,從一群血氣翻湧的魔修手下,救下了一對姐弟。

那是兩個滿身臟汙,傷痕累累的小魔修。兩雙燦爛的紫色瞳孔裏,映著一樣的警惕與驚懼,倔強與不屈。

蕭舜卿思考一瞬,竟從這兩個小魔修身上 ,隱隱約約地看到了故人的影子。於是對這兩位不知底細的孩子,也多了幾分憐憫,留下幾瓶上好的傷藥,以及足夠的食物之後,方才離去。

春風拂過,不知名的花香撲至鼻尖。蕭舜卿擡眸望去,發現身邊的綠茵旁,開滿了藍紫色的沙棠花。

沙棠花頑強而清麗,可以食用,也可以入藥,用途十分廣泛。這花在春天的魔界,隨處可見。但在修真界,卻有些難得,是一味十分不錯的藥材。

蕭舜卿折下一朵,放在食物旁,長長嘆息一聲:“好好活著吧。”

夕陽西下,碎金般的餘暉鋪滿原野。

蕭舜卿與沈鳴鶴攜手離去,心情無端有些沈重。

沈鳴鶴少有地主動握住了他的手,不疾不徐地說起書院那邊傳過來的事情。含章院成立日久,體制十分完善,一時半會兒出不了什麽岔子。

這些被長老寫在信中,特意傳過來得事情,大多都是些雞毛蒜皮的小事,不重要,不關鍵,也不有趣,但由青年人徐徐道來,卻仿佛平添了無限趣味。

蕭舜卿聽了一會兒,便彎彎唇角。她心知沈鳴鶴這應該算是在變相地哄她,也不想再讓他掛心,笑道:“我的好阿柔,你過來,我有話要與你說。”

沈鳴鶴聽得耳熱,但也沒多想,當真以為她有什麽正經事要說,忙傾身過去。

一個珍而重之的吻登時輕輕落在額頭上。

沒等他做出反應,那個秋水明眸的女子便攬住了他的腰,親昵地去親他的唇。

一片沙棠花香之中,深深傾心著對方的男女交換了彼此的氣息。

這已不是第一次親吻。但青年人的吻技還是青澀得很,分開之後,臉熱得像蒸爐,別開眼不去看她。

“靈淵好似又來尋你了。”

怎麽非得在這種時候提那只花孔雀呢?而且,最近沈鳴鶴提起靈淵的次數好像越來越對了。

蕭舜卿覷他一眼,多少有些不痛快,伸手輕輕去揪他的耳垂。

他明白她的意思,可還是堅持,道:“這次有些不同,靈淵……”

蕭舜卿愈發不滿,松了手,咬上通紅的耳垂,用牙齒小心地撚磨這塊軟肉。

他呼吸一滯,再次牽住那人的手,終於忍不住討饒,“別這樣……求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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