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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3 ? 番外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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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3   番外3

◎“我在看您的魚尾,陛下。”◎

去了三十個奴隸, 只折損一人,算得上大獲全勝,剝下來的獸皮, 連夜趕制成護甲, 給上陣殺敵的兵將們用。

奴隸有功,被賞賜一頓靈植靈獸烹飪的佳肴,鄭雪吟例外,一回來青寐就過來親自傳達賀蘭玨的命令, 讓她明日去殿中做賀蘭玨的貼身宮女。

當了貼身宮女, 頂多負責賀蘭玨的衣食起居,不用像奴隸那樣被當成誘餌,在山谷裏玩命的奔跑。

鄭雪吟向青寐提了個要求,將飯菜打包帶回去給圓圓吃, 圓圓是她在這裏認識的第一個人,這一頓飯菜就當做兩人的散夥飯。

圓圓見她平安無事,念起了阿彌陀佛。

“你又不是佛修, 念這個有什麽用。”鄭雪吟打趣, “做和尚是要剃光頭的, 若是生得好,剃了頭發也不打緊,我就認識個叫七苦的俊和尚,腦門瓦光鋥亮的。”

圓圓白她一眼道:“不興這樣胡說, 小心造了口業,我這樣念當然有我的道理。你附耳過來,我跟你說, 後山的池子裏住了個老神仙, 供奉於祂, 便能心想事成。這次陛下來選奴隸前,我去求了祂,千萬別被陛下選中,我還替你求了求,可惜我帶的供奉不夠,只應驗了我自己。”

他們這些修仙的尚且不能事事如願,哪有求神拜佛就能心想事成的,鄭雪吟不信,圓圓急了,非要帶她去許願。

“許什麽願望都能實現嗎?”鄭雪吟被挑起好奇心。

“當然,心願越大,所需供奉越多,你供奉不夠,祂老人家是不會搭理的。”

越聽越像騙錢的套路。

鄭雪吟抵不過圓圓的軟磨硬泡,跟著她去了後山。

後山指的是奴隸營後方的一處小山坡,處於奴隸可活動範圍,那裏有個大池子,平常奴隸會過來浣洗衣裳。

所謂能使人願望成真的老神仙,不過是一只綠色的大烏龜。鄭雪吟眼角抽搐著,這是傳說中許願池的大王八?

烏龜體型碩大,趴在水底紋絲不動,有些壽數了,或許是念過幾本佛經,看上去挺慈祥的。

“老神仙,這位是我的好朋友,鄭雪吟,她也想許願。”圓圓恭敬地朝大烏龜作揖。

“爾等有何心願?”池子裏的烏龜開口就是人話。

“雪吟,老神仙發話了,快許願。”圓圓將鄭雪吟往前推了一步。

“真的可以許願?”鄭雪吟猶豫。

“吾不會騙人,第一次許願,吾不受供奉。”

“那我許啦。”鄭雪吟半信半疑,“我許願賀蘭玨……不舉。”

馬上就要去賀蘭玨殿中做貼身宮女了,要是賀蘭玨突然不舉,那真是一件十全十美的事。

話音剛落,刮過來一陣涼颼颼的風,叫人禁不住打了個寒顫。

鄭雪吟抱了抱胳膊,環顧四周。

月影綽綽,未有什麽異樣,那一陣陰風刮過就刮過了,再無後續。

圓圓瞠目結舌,一句話都說不出來。敢這樣詛咒賀蘭玨的,鄭雪吟是第一個。

池子裏的老烏龜搖頭晃腦:“可確定?如無異議,吾要念咒了。”

“要不換一個吧,雪吟,要是被陛下知道了,陛下會殺了我們兩個的。”

老烏龜一本正經的模樣,倒是讓鄭雪吟認真起來,不等它念咒施法,鄭雪吟忙道:“等等,我尋思了下,若果真如此,不是損我陰德麽?我不詛咒他了,我換別的,我許願……賀蘭玨平平安安無病無災。”

空氣裏有什麽波動著,一陣暖風拂過,卷下落英無數。

圓圓詫異,目光越過滿池波瀾,隱約窺見對面的山石間一襲衣角曳過,定睛去尋,卻是一叢搖曳的白色花盞。

“應該是我眼花。”圓圓揉著眼睛,感嘆,“你這兩個願望差別也太大了。”

鄭雪吟不是不會懺悔,只是有點兒別扭,不願當著賀蘭玨的面懺悔。

她背叛賀蘭玨,害的賀蘭玨九死一生,她是這世上最沒有資格詛咒賀蘭玨的人了。

這些話她沒同圓圓說,只隨意找了個借口:“陛下英俊瀟灑,我傾慕不已,詛咒他不舉原是私心作祟,我因惹惱他被褫奪封號丟進這裏,不知幾時才能覆寵,我嫉妒心太重,不想讓他寵幸別的女子,便希望他失去做男人的本事,可我轉念一想,果真願望成真,將來報應的是我。”

外面都在傳是鄭雪吟侍候不周,得罪賀蘭玨才貶到女奴營的,個中內情圓圓並不清楚,鄭雪吟的說辭並無漏洞,還算說得通。

那老烏龜裝模作樣念了一串咒語:“吾的信徒,吾已將福緣加諸爾所祝願之人。”

*

翌日,鄭雪吟被青寐接走。

賀蘭玨修煉涅槃火,能凝出鳳凰的影子,朱雀軍把他當做神明的使者侍奉,士氣愈發高昂,要是他同意,不止朱雀軍,海底的鮫人都可供他驅使。

但賀蘭玨沒有打仗的打算,對逐鹿天下這件事,他的興趣並不大。

他命朱雀軍駐紮此地,嚴令士兵去騷擾附近百姓,還圍剿了不少妖獸,雖然是為了得到妖獸身上的皮毛,間接也造福了百姓,漸漸的,百姓不那麽排斥朱雀軍了。

賀蘭玨長期滯留此地,青寐帶人修建了宮殿,供他居住。

他的宮殿鄭雪吟第一日就來過,算是熟門熟路,青寐將她送到門口就退下了。

鄭雪吟站在門口,深吸一口冰涼的空氣。

賀蘭玨對她恨之入骨,將她從女奴營調回,絕不是出於憐惜的心思,她決定茍住小命,找個機會脫身。

殿中空無一人,鄭雪吟是低著頭走進去的,聽見拍打水花的聲音,她循聲而去。

大殿後面鑿了個四四方方的池子,池中灌滿清水,養著紅白兩色的睡蓮,而在那睡蓮之間,一條銀白色的魚尾一閃而過。

鄭雪吟聽見的水聲,便是這魚尾游弋的聲響。

池畔擺著美酒和糕點,清香四溢的綠豆糕,做得小巧精致,引人食指大動。

還是極樂宗雪閣閣主時,鄭雪吟的殿中也時常備著幾樣糕點。

修仙之人結丹以後可辟谷,但口腹之欲乃人之本能,偶爾嘗個鮮,解解饞,沒什麽大問題。況且,靈植靈獸烹飪出來的食物,非但無害,還能增益修為。

賀蘭玨位高權重,他殿中的小食糕點,肯定優先選用蘊含靈氣的食材,鄭雪吟忍不住拿起一塊放入口中。

不論做妃子、女奴還是宮女,前綴都少不了賀蘭玨三個字,既是賀蘭玨的人,吃點賀蘭玨的東西怎麽了。

如此想著,她愈發得理直氣壯。

一半糕點都進了鄭雪吟的肚子。

鄭雪吟舔著唇角。

嘩啦一聲,賀蘭玨自水中鉆出,嚇得鄭雪吟手中的半塊糕點咕咚掉進水裏。

青年慵懶地靠坐在池邊,烏黑的發濕漉漉的披在肩頭,襯得他神清骨秀。

“過來。”賀蘭玨沙啞著嗓音喚道,見鄭雪吟木頭似的,揚了下眉頭,“難道沒人教你如何伺候孤?”

教是教過的。

鄭雪吟來之前,就被青寐耳提命面教導了兩個時辰,聽得她耳朵都快長繭子了。

她拿起托盤上的幹凈布巾,磨磨蹭蹭挪到賀蘭玨背後,用布幫他擦掉臉上的水珠。

銀亮的魚尾在水底拍打著,鬧出不小的動靜,引得鄭雪吟忍不住張望。

她不記得自己從哪裏知道的,賀蘭玨在海底吸收了鮫皇的鮫珠,變作了一個半人半魚的怪物,這魚尾就是最大的證據。

前些日子盤踞在他頸側和手背上的鱗片,已經被光滑的肌膚取代了,鄭雪吟激動時曾咬下兩塊鱗片,至今還記得那滋味。

大抵是賀蘭玨在海中泡久了,身上總有一股海腥味,那是海底生物特有的味道。

鄭雪吟盯著他的魚尾,失神間,下巴被一只裹著水汽的手捏住,賀蘭玨那張俊美卻陰戾的面孔呈現在視野中:“你在看什麽?”

“我在看您的魚尾,陛下。”

“覺得它很可怕?”

賀蘭玨的表情陰郁到了極點,鄭雪吟毫不懷疑只要自己點頭,下巴會碎在他的掌中。

她用力搖頭:“不,陛下,您的魚尾是我見過的最美麗最壯觀的存在了,只有星辰散落、銀河倒傾這樣的詞,才能形容得出它的耀眼。”

賀蘭玨冷笑:“哦?”

“我是陛下的囚徒,沒有膽量敢戲弄陛下的,我說的句句屬實,絕無虛言。”

“你是喜歡它了?”

“當然!再喜歡不過了!”

“下來。”

“啊?”鄭雪吟懵了。

“不是喜歡它嗎?”賀蘭玨陰冷的笑意裏藏著未知的危險,“孤允許你摸它。”

沒說喜歡就要摸啊。

鄭雪吟還喜歡大老虎,可是沒那個膽子敢去摸大老虎的腦袋。

賀蘭玨還在等,臉上的陰笑像下雨天長出來的青苔。

鄭雪吟不情不願地下了水,水深沒過她的頭頂,她水性不好,一下了水就嗆了口,胡亂撲騰著:“救、救命。”

她已然忘了自己是個修仙者。

冰涼的魚尾托住她的腰身,將她舉了起來。

這一口嗆得不輕,喉嚨鼻子都刺痛不已,鄭雪吟如抓住浮木,四肢並用,緊緊抱住那條滑溜的尾巴。

掀開眼縫,賀蘭玨的臉近在咫尺,不過那張臉上已經沒有了冷笑,而是嘲弄的笑:“當真喜歡到不舍得撒手?”

鄭雪吟懶得理會他的揶揄。她不松手怎麽了?不是他讓她摸的麽?

一條尾巴而已,瞧他小氣吧啦的。

長出尾巴的賀蘭玨,其實還挺蠱的。

鄭雪吟跨坐在那條魚尾上,報覆性的去摳他的鱗片,這個動作竟讓他瞇了下眼睛,仰起修長的脖子,眼角瀉出瑰麗的紅暈,看起來優雅又迷人。

“你會唱歌嗎?”鄭雪吟騎著魚尾巴,突然好奇道,“聽說鮫人的歌聲是這世間最美的聲音,只要聽過一回,死了都不後悔。”

賀蘭玨搭在池邊的手指,食指與中指交錯敲擊著。

鄭雪吟將他的鱗片當做玩具,上上下下撫弄著、摳挖著。

他沒有回答鄭雪吟的話。

鄭雪吟又問:“你們賀蘭氏祖輩就開始玩音樂了,你就算不會唱,也會彈吧。琴,還是琵琶?你的手指那麽長,彈琴一定很好看。”

“……”

鄭雪吟啰啰嗦嗦,還想再說,人已換了個位置,被賀蘭玨圈入了懷中。

他那只漂亮清瘦的手撫著她的脖子,提醒道:“你太吵了。”

賀蘭玨的胸膛硬邦邦的,皮肉下方心臟砰砰跳著。

兩人貼得太近,鄭雪吟感覺到他呼吸間的熾熱,登時繃緊了身子。

無聲的拒絕通過這樣的肢體動作,精準地傳達給賀蘭玨。

賀蘭玨不免想到她在老烏龜那裏許的願望。

那老烏龜原是養在寺廟清池中的,日日聽著佛法,開了靈智,有了修為,跑到山下裝神仙,騙取些供奉。

鄭雪吟前後許的兩個心願,他都聽到了,只是他分不清,到底哪個才是真的鄭雪吟。

“用簪子引孤上鉤,又抗拒孤的親近,鄭雪吟,你是在玩欲擒故縱的戲碼麽?”賀蘭玨哂笑著松開了鄭雪吟。

鄭雪吟心頭一凜。

賀蘭玨看出了桃花簪是一場針對他的表演。

賀蘭玨將魚尾化成雙腿,起身上岸。鄭雪吟身為他的貼身宮女,自然是要侍候他穿衣。

青年大方地將自己優秀的肢體呈在她眼前,她卻羞赧起來,垂著眼,生怕自己的目光觸摸到他的隱秘。

然而,侍候穿衣怎麽可能完全避開來,鄭雪吟索性閉上眼。

閉上眼的結果更糟糕了。

……

等替賀蘭玨完全穿戴好,鄭雪吟垂下右手,五指蜷了蜷,掌心像是被灼了個洞,無所適從。

還好賀蘭玨並未在意,也沒有出言嘲諷她。

沐浴過後的賀蘭玨倚在窗前,手裏捧著竹簡研讀。

那竹簡好像是在哪個秘境裏找到的,上面的文字是古文,晦澀難懂,鄭雪吟看不懂,賀蘭玨也在翻閱著其他書籍試圖破譯。

深夜的風有些寒涼,賀蘭玨坐在窗口,嗆了口涼息,抵著唇咳嗽起來。

鄭雪吟極有眼力見的端來一盞熱茶:“陛下,喝茶。”

賀蘭玨擡起眼簾,在她殷切的目光中,端起杯盞。

他漂亮的喉結滾動著,將茶水推入腹中,忽然噴出一口濃血,在鄭雪吟雪白的裙衫上開出紅色的花。

鄭雪吟花容失色,解釋道:“我沒有下毒。”

賀蘭玨吐出的血是黑的,是中毒的癥狀。

賀蘭玨只看了她一眼,便昏迷了過去,那一眼明確地告訴鄭雪吟,就是她下的毒。

鄭雪吟握住賀蘭玨的手,探他的脈象,脈象虛弱至極,鄭雪吟急得將自己的靈力註入到他的體內。

只是她體內有七情傷,使用靈力就會激發七情傷的陰邪內勁,伴隨著靈力的流逝,鄭雪吟腹痛如絞,臉上結出一層白霜。

有了靈力的支撐,賀蘭玨臉色好轉許多,鄭雪吟收回手,將賀蘭玨抱回榻上,出門去找青寐。

青寐聽聞賀蘭玨吐血昏迷,見怪不怪,調制了一碗藥,讓鄭雪吟侍候他服下:“是墜海時的餘毒,不嚴重,按時吃藥便會沒事。陛下恐是忘了服藥,日後你要記得提醒他。”

賀蘭玨被鄭雪吟推下海前,中了林墨白名為“寸寸銷魂”的毒,難怪賀蘭玨會有那樣的眼神。

這鍋背的不冤,那毒真的是鄭雪吟下的。

鄭雪吟端著藥,餵賀蘭玨服下。

賀蘭玨還昏著,鄭雪吟觀察他面色並無異常,便趴在他床側,枕著手臂瞇一會兒,偶爾伸手試一下他身上的溫度。

就這樣一夜牽掛著他,睡睡醒醒,疲憊至極,賀蘭玨醒過來都沒有發現。

溫涼的目光罩在鄭雪吟頭頂。

他失去反抗能力,鄭雪吟完全可以殺了他,她不但沒有取他性命,還不顧七情傷的反噬,將自己所餘不多的靈力渡給了他。

狠毒是她,溫柔也是她。是餘情未了?還是心存愧疚?

許久,賀蘭玨撤回目光,施了個安神咒,將鄭雪吟抱上了床。

鄭雪吟一躺在床上,便自發滾進賀蘭玨的懷中。

賀蘭玨緊皺的眉頭緩緩展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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