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告別和重逢(本卷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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告別和重逢(本卷完)

舟雨嘰嘰呱呱跟解千言講了一路炸雞如何美味, 芙風館的點心如何好吃,末了又炫耀了一番自己這段時間勤學苦練修為突破的喜事,解千言嘴角眉梢都是壓不住的笑意, 從海邊到問事堂禦劍不到一刻鐘的路程,兩人硬是走了將近一個時辰,到家時,南悅星剛好替蕭喇琥治完傷。

舟雨見南悅星很是疲憊的模樣, 趕緊上去將人扶住, 有些擔憂地問道:“悅星你還好吧?小老虎怎麽樣了?”

南悅星只是消耗太多靈力累著了, 擺擺手表示自己沒事, 又對等在外面的眾人道:“蕭公子已經沒事了,我替他修補了經脈丹田,唯有靈府的傷比較難治, 需要慢慢養著, 今晚或是明日人應該就能醒了,或許會有些神志不清,你們多看著點,醒了再來叫我,我得回去休息一下了。”

聽說蕭喇琥沒事,大家也都松了口氣, 舟雨送南悅星回房,程聰明去守著蕭喇琥, 解千言先回了閉關的靜室,煉化戮仙劍和火髓石的輔材還需要再跟解望川商討一下。

解望川坐在窗邊, 窗戶半開, 太陽剛好照在他撐著窗臺的手上,本就半透明的手臂幾乎消失在陽光下, 剛進門的解千言見他這模樣,一顆心往下沈了沈。

在解千言開口前,解望川回頭對他一笑,朗聲道:“知禹,我剛想出了個絕妙的點子,不如就用天水玉做輔材吧,天水玉可融萬物,水火不侵,質地柔韌溫和,唔,還特別漂亮,小姑娘最喜歡了。”

說到最後一句時,他一臉戲謔,還故意沖解千言眨了眨眼睛,看得解千言忍不住低頭摸了摸鼻子,剛要接話,解望川又嚴肅了神色,開始叮囑些別的事情:“知禹,強行剝離神力和修為只是一時之計,你還是要小心,修煉之事不可操之過急,切記!另外,關於六界之事,我這段時間仔細想了想,你師父的話有道理,但也不可盡信,不可勉強為之——”

說到這裏的時候,解望川頓了頓,神色有些覆雜地看著解千言,片刻後又繼續道:“你年紀輕輕便有如此修為,將來定然成就非凡,外祖父很是欣慰,但外祖父更希望你好好活著,平安幸福。另外,大道三千,修魔修仙都只是大道之一罷了,人活一世,重在修心,俯仰之間無愧於天地,方才是我解家子孫當行之道。”

解千言聽著他這番遺言似的叮囑,已經明白這縷神識或許消散在即,他幾乎瞬間便紅了眼眶,張了張嘴想說點什麽,喉嚨卻像是被棉花堵住,在解望川含笑的目光中,他端端正正地行了一禮。

解望川半透明的手撫在躬身下拜的解千言頭頂,溫言道:“不準備把你師妹帶來讓外祖父看看嗎?”

解千言有些手足無措地直起身,發僵的嗓子擠出一句“我,我這就帶她過來”,慌張轉身的時候,不小心撞到了桌角,他這才冷靜下來,深吸了一口氣,出門去叫舟雨。

舟雨剛安頓好南悅星,一出門就看到解千言跟沒頭蒼蠅似的在院子裏亂轉,她趕緊將人叫住:“師兄,你在找什麽呀?”

解千言上前拉起舟雨就走,腳步飛快一言不發,搞得舟雨一臉懵:“你找我?什麽事情這麽著急啊,這麽著急的話幹嘛不用玉狐貍叫我……”

兩人匆匆趕到靜室時,解望川仍舊坐在窗戶旁,見他們來了,露出溫和的笑容。

解千言見人還在,悄悄松了口氣,小聲對正在往自己身後躲的舟雨道:“那是我外祖父留下的一縷神識,不是鬼,你去見見吧,別害怕。”

舟雨這才松了口氣,有些驚訝又有些不好意思地從他身後走出來,對著那道半透明的身影恭敬行了一禮,頓了頓,又乖乖喚道:“舟雨見過外祖父。”

解望川很是開心地應下,語氣柔和地對舟雨道:“舟雨呀,名字真好聽,也是個好孩子……”

他的聲音漸漸變小,本就半透明的身影越來越稀薄,看向舟雨和解千言的目光卻始終溫和又慈愛,陽光透過窗扉灑在他青色的衣襟上,像水一般將這抹色彩慢慢溶解,一點點消失在空氣中,君子蘭幹巴巴的葉片貼在泥土上,徹底失去了生機。

解千言怔怔看著解望川的身影消失在陽光下,不敢相信那個陪了自己四個月的風趣又灑脫的長輩就這樣忽然沒了。

雖然解望川本人早已離世二十多年。

舟雨也沒想到這次見面就是訣別,慌亂地上前抱起那盆枯萎的君子蘭,試圖給它輸點靈力,卻半點用也沒有,她見解千言失魂落魄的模樣,又小心翼翼道:“要不,要不讓悅星看看還能不能救……”

解千言輕嘆一聲,從她手中接過君子蘭放回窗臺上,悵然道:“沒用的,外祖父他早就過世了,這縷神識只是他剝離出來的一點意念,離開本體後無法留存太久,消失了就是徹底沒了。”

舟雨不知道說什麽好,只能上前抱住解千言,輕輕拍他的背,無聲安慰。

柔軟又溫暖的懷抱包裹住解千言零碎的情緒,他脫力般將頭靠在舟雨頸側,呢喃道:“我外祖父天資卓絕,不到三百歲便修到金仙圓滿境界,卻為了救我冒險修習秘術,最後遭反噬而亡,臨死前還惦記著分割出神識待日後再幫我一次,但我卻連句謝謝都沒來得及對他說……”

舟雨被他情緒感染,眼淚啪嗒啪嗒地掉,哽咽道:“外祖父他,他肯定不在意什麽謝不謝的,他只想,只想你好好的,以後都好好的……”

解千言哪裏舍得見她哭,趕緊平覆了心情,擡手替她擦了淚,輕聲哄道:“嗯,我知道了,以後會好好的,我們都好好的,外祖父也就放心了。別哭了,我們去商行看看有沒有外祖父說的天水玉,再買些煉器材料。”

舟雨的註意力立時被轉移了,發紅的眼眶中還帶著稍許淚意,好奇的光芒卻已經快要溢出來,她抓著解千言的胳膊驚嘆:“師兄你,你什麽時候又學了煉器?!”

解千言拉著她一起往外走,語氣很是雲淡風輕:“剛學的,還沒試過,應該不會比煉丹更難。”

舟雨小聲嘀咕:“你怎麽這麽厲害,還讓不讓別人活了啊!還好只有我這麽一個心胸寬廣不思進取的師妹,再多兩個,恐怕要嫉妒死你了……”

解千言失笑:“哦,不是還有蛋師妹嗎,她嫉妒我?”

舟雨無奈攤手:“我孵了這麽久都不破殼,蛋師妹恐怕是沒了。”

兩人一起出門,被街市上的熱鬧感染,原本沈悶的心情逐漸開闊起來,走到萬有商行門口時,舟雨卻忽然想起一件大事,猶豫著停下腳步,拽住解千言的衣袖支吾半晌都沒說出個所以然來。

解千言見她眼神躲閃,表情糾結,以為這狐貍又背著自己闖了什麽禍,有些好笑地捏捏她的臉:“說吧,是買了什麽沒用的東西不好意思說,還是跟商行的掌櫃吵架了?總不會是砸過別人的店吧?”

舟雨連忙搖頭,尷尬t地笑笑,小聲咕噥道:“是,是沒靈石了……”

解千言沒太聽清:“沒什麽了?”

“沒靈石了,我把你的靈石花光了,用來買了小老虎……”

解千言失笑:“全花了?小老虎這麽值錢嗎?”

舟雨伸出一根小手指:“還剩這麽一丟丟,恐怕買不起你說的天水玉了……”

解千言拉起她就往商行裏面走,低聲寬慰她:“沒關系,我們先看看,靈石不夠可以畫符來抵,或是賣點別的材料也行。”

舟雨有些不好意思地撓撓頭:“師兄你,你不怪我啊?”

解千言溫聲道:“我什麽時候怪過你用靈石了?何況還是為了救蕭公子,又不算亂花錢,唔,大不了等他傷好了,我使喚他當幾次坐騎賺回來。我們的靈石你都可以隨便用,用完了我可以再去賺,這不是什麽大事。”

舟雨自小就是個窮鬼,下山時兜裏半個靈石都沒有,有了師兄後,她才知道什麽是零花錢,才體會到買買買的樂趣。

或許是窮慣了,就算後來在祭神節賺到一大筆靈石,她也不怎麽舍得花,從來只買些小東西,上次送給解千言的靈犀玉符已經是最大一筆支出了,這次竟一口氣花光解千言的靈石,她原本心裏很是忐忑,聽解千言這麽一說,又高興起來,若是身後有尾巴的話,恐怕已經搖得快要飛起。

商行掌櫃是個面相喜慶的龜妖,見來人是浮玉島如今的兩位島主,笑得眼睛都快找不著,迎上來將人往樓上雅舍引,笑呵呵問道:“難怪這一大早喜鵲就在門外飛,原來竟是兩位島主要來,稀客啊稀客!今日剛好來了批新鮮的海貨,小人這就拿上來給兩位島主挑一挑。”

解千言不置可否,問起正事:“掌櫃這裏可有天水玉?”

掌櫃聞言為難地搖搖頭:“天水玉產自青丘附近的漯江,本就是極珍貴難得的煉器材料,之前偶爾還能收到一星半點的,但這小半年來都沒見青丘那邊出過新貨了,不僅是天水玉,還有銀葉石蘭、火晶藤、星靈石這些青丘特產都沒了。”

舟雨有些不解:“為什麽啊,青丘的路斷了嗎?”

掌櫃搖頭:“這小人就不知道了啊。”

天水玉本就不是常見的材料,一時半會兒買不到也正常,解千言並未多言,挑了幾樣常用的煉器材料,又給舟雨選了一堆新奇的首飾玩物,賣了一大摞平日裏攢起來的極品靈符、仙符,將舟雨的小金庫再次塞得滿滿當當,兩人這才離開了萬有商行。

難得今日閑暇,兩人將浮玉島逛了個遍,吃的用的玩的穿的,但凡舟雨多看幾眼,解千言就替她買下,一直買到夜幕降臨,買得舟雨一顆心開始忐忑不安,一手拿炸雞腿一手扯著解千言的衣袖,誠懇勸道:“師兄,我們回去吧,儲物袋快塞不下了。”

解千言手裏替自家狐貍拿著雞腿,腳下正要往賣首飾的銀樓拐,聞言蹙眉:“呃,那再去買兩個新的儲物袋吧。”

舟雨將頭搖出了殘影:“不買了不買了,我累了,想回家睡覺。”

見她面色確實有些疲憊,解千言這才放棄了再買點的想法,兩人一起回了問事堂。

剛一進門就撞上腳步匆匆的程聰明,舟雨將人叫住,塞了只熱乎的炸雞腿過去:“程澤你快嘗嘗這雞腿,可好吃了!”

程聰明接過雞腿,拉起兩人就往客房去,邊走邊快速說道:“我正要去找你們呢,蕭公子醒了,一睜眼就鬧著要找千言,你們快去看看吧。”

兩人聞言很是驚喜,加快腳步跟著程聰明一起趕往客房。

三人一進門就聽到嗚咽不斷的哭聲從裏間傳來,心中頓時升起幾分不好的預感,程聰明上前掀開門簾,卻沒看到蕭喇琥的身影在何處。

三人齊齊望向一臉無奈坐在桌邊的南悅星,南悅星嘆了口氣,伸手指向床底:“蕭公子恐怕是在芙風館挨了打受了刺激,一睜眼就躲床底下去了,除了哭就是鬧著要見解道友,你快去看看吧,把他弄出來將藥喝了。”

南悅星指了指桌上黑乎乎的藥碗,說完便出去了,免得再刺激到床底下的驚弓之虎。

解千言低頭朝床底下看了看,沒看到蕭喇琥,只好放軟了聲音勸:“蕭公子,你不是要見我嗎,出來吧,有什麽事跟我說,能幫的我肯定幫你。”

蕭喇琥的哭聲停下,人卻半天沒出來,舟雨等得著急,靈機一動,自己變作狐貍,吭哧吭哧鉆進了床底。

半晌後,小狐貍叼著一只足有她兩個那麽大的小白虎,又吭哧吭哧鉆了出來,將白虎往床上一扔,指揮解千言:“師兄快把藥端過來,餵給他。”

解千言動作很是麻利,趕在小白虎鉆進被窩之前拎起了他的後頸皮,一碗藥送到嘴邊,咕嘟咕嘟就給灌了下去。

小白虎被灌得暈頭轉向,嗚嗚咽咽又哭起來,看上去腦子不太清醒的模樣,愁得床邊三人不知道如何是好。

舟雨摸著下巴提議:“要不師兄你抱抱他?他不是要找你嗎,肯定最信任你了。”

解千言一臉嫌棄:“兩個大男人抱來抱去的像什麽樣!”

末了又補充道:“你也不準抱!”

程聰明一把將兩人掀開,伸手抱起將腦袋埋在爪子裏哭的小白虎,遞了個譴責的眼神給鐵石心腸的解千言,一邊順毛一邊哄:“嘬嘬嘬,小老虎乖乖,別哭了,來跟哥說說,是誰欺負你了啊?千裏迢迢跑來找那無情無義的解千言幹什麽呢,要他幫你打架嗎?”

蕭喇琥被程聰明熟練的擼毛手法擼得打了兩個嗝,哭聲漸止,眼神雖然還是一片混沌,嘴裏卻開始喃喃念叨些什麽。

程聰明湊近了去聽,這才聽清他是在喊救命。

“找解大哥,找解千言,奚家,救我父王,救父王,救命……”

聽完程聰明的轉述,解千言和舟雨都被嚇了一跳,小老虎的父王,那可是虎妖一族的族長,如今妖族中數一數二的頂尖人物,舟雨自小聽得耳朵都快起繭的無敵大佬啊!

三人不安地等了半天,小白虎嘴裏卻沒有再冒出新詞來,或許是灌下去的湯藥已經起效,他蜷縮在程聰明懷中睡了過去。

舟雨想起白日裏商行掌櫃的話,憂心忡忡道:“青丘附近的出產已經斷貨小半年,該不會跟虎大王出事了有關吧?”

解千言點點頭,也有不好的預感,但如今也只能等蕭喇琥清醒了再說。

一直等到夜深,蕭喇琥再次醒來,他這回狀態好了一些,磕磕巴巴地將事情說了個大概。

“我們青丘,被兩個奇怪的人襲擊,死了好多長老,到處都是血……我父王,我父王他為了救我,被他們抓了,他傷得很重,救救他,求你們,救救他……”

他說著就跪下磕頭,一哆嗦又撞上了床柱,程聰明趕緊將他按回被子裏躺好,剛要開口,又聽他喃喃自語:“不行不行,不能去,那兩人太厲害,不能連累你們……嗚嗚嗚救命,救救我父王……”

眼見這小白虎又開始說胡話,三人的心都跟著揪了起來,齊齊嘆了口氣。

程聰明替蕭喇琥掖好被角,輕聲道:“千言,舟雨,你們倆先去休息吧,我看著他,有事再叫你們。”

師兄妹兩人默默點頭應下,待走出客房後,舟雨小聲問道:“師兄,怎麽辦啊,我們要去青丘幫小老虎救他爹嗎?”

解千言沈默了片刻才問道:“你是怎麽想的?你想幫他嗎?”

舟雨略想了想,點頭道:“我想幫他!若是哪天師兄遇到了危險,我肯定也會去找青蛟前輩,找小奚、錦年、小老虎他們幫忙,我希望那時候他們能幫我,所以他們找我幫忙的時候,我也一定會盡力幫他們,朋友不就該互相幫助嗎?”

解千言摸摸舟雨的腦袋:“嗯,我也想幫他。明天就啟程去青丘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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