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合巹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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合巹酒

九幽大陸上, 金木水火土,都有其元素盛行的年代。總有那麽數十上百年,其中一種元素會異常豐沛, 讓修煉該元素的種族得到不小裨益, 風水輪流轉, 堪稱上天的賞賜。

而百年前,正是火靈氣大盛的時代。

那時,主修火元素的種族得到滋養, 實力皆有拔高, 其中,狐族和玄鳥族更是異軍突起,兩族龍騰虎踞, 在玄界形成雙足鼎立的態勢。

奈何一山不容二虎。實力頂盛的種族, 可以是一個,也可以是三個,但絕不可以是兩個。這是小孩子都懂的道理。

戰爭的種子就此埋下, 因果追溯起來,得從遠古時期推究根源。

遠古是九幽大陸靈氣最為充沛的時期,然隨時間流逝,大陸靈氣代代衰減,朱雀、白虎、玄武和青龍四大神獸因缺少靈氣滋養, 紛紛滅絕,到最後除了朱雀一脈, 其他三神獸的嗣脈滅絕得徹徹底底,可朱雀支系中卻有一脈華胄奇跡般地存活了下來, 那就是今天的玄鳥族。

作為神獸後嗣,玄鳥族在九幽大陸幾乎是橫著走的存在, 奈何此時有一個同樣強大的種族呈燎原之勢崛地而起,盤踞青丘,與他們分庭抗禮——正是狐族。

狐族修火,玄鳥族亦修火。整個九幽大陸的火元素就那麽一些,兩族還要平分,如何夠用?

“尊上,我等作為遠古四大神獸現今唯一存活的後裔,必然是天道之子,怎得再被其他豎族分去資源!”玄鳥族重臣十分不滿,紛紛拍案,朝堂上硝煙四起,氣氛緊張。

這話說到了所有人心裏。狐族那種生了九條尾巴,只會媚術的四足孽種,和他們翼族簡直就是天上地下,雲中泥裏的分別,玄鳥族作為神獸後裔,怎甘心和“平庸”的狐族平起平坐?

玄鳥族和狐t族僵持多年,這本身就已經是一個笑話。

高堂之上,老者肅面龍須,沈聲道:“諸位有何見解?”

赫連彧早有統一九幽大陸的心思,每位臣子都心知肚明,尊上早已暗自籌備多年,只是等待一條導火索罷了。

左相打揖進諫:“回尊上,如今狐族實力確實強盛,若是直接進攻,勝算不大。依臣看,或許需要劍走偏鋒。”

赫連彧瞇眼:“劍走偏鋒?”

右相適時前跨一步站了出來:

“尊上,如今九幽大陸的火元素呈現衰減之勢,過不了多久,怕是連我族都要湮滅呀!如今看來,我等必須吸收更多的火元素,以此強橫自身,才是正法!”

更多的火元素?

臺下年輕些的臣子紛紛相覷。九幽大陸上,火元素的量是固定的,去哪裏找更多的火元素來?

然而年老的臣子瞬間了解其中深意,眼中射出震驚銳利之光,赫連彧瞬間也懂得了左右相的意思,心下一震。

大陸上的火元素,當然是固定的,強奪不走。

但,其他種族體內的火元素呢?

若是將狐族族人絞殺,吸收他們體內的火元素呢?

將青丘全族祭天,獲取所有子民的狐火來煉制,那滔滔火精,該是多麽龐大多麽恐怖的力量!

此法赫連彧不是沒有想過,只是這等大肆殺生的謀略定會遭到其他種族激烈反對,他需要一個義正言辭的支撐點。

左相伴君多年,自然懂得君王心中所想,他神情激昂,字字鏗鏘道:“尊上,我族神獸冢中還保存著完整的朱雀骸骨,若是將狐族內蘊的火元素都註入朱雀骸骨,說不定可以覆活神獸,重新迎來九幽大陸的朱雀時代啊!”

此言一出,在場所有臣子無不熱血沸騰——

覆活朱雀。

多麽震撼的四個字。

若朱雀覆活,它將是九幽大陸唯一的神獸。神獸在玄界堪比真神,若真能將朱雀帶回世間,稱霸九幽大陸豈不是易如翻掌,到那時,還有誰能爭鋒。

赫連彧聞言,眼中射出熾焰一般的精光,瞳仁浮起烽火四起的幻象。

覆活神獸,這是何等渾然天成的理由。先不論究竟是否能成功,這絕對是一道無可反駁的說辭。

遠古四大神獸湮滅,此乃玄界的滅頂之災,重創九幽大陸,導致玄界在六界之中實力大降,地位驟減,在六界排名中甚至已降到與人界一般水平,這對玄界來說,無疑是莫大的恥辱。

若能以覆活神獸為由對狐族開戰,其他種族便沒有正當理由來反抗,說不定,還能拉攏到更多盟友。

殿外,陰雲籠結,風雨欲來,一場陰謀漸漸成型。

——

青丘大婚,狐尊與狐後僅成親拜堂時需要在人前露面,這一項儀式結束,賓客們就會被請至外殿享用美酒珍饈,月塵卿需要留在那裏與各位賓客作陪,而狐後盡可以回殿內休息,無需在場。

游景瑤頂著一頭重重的鳳冠珠翠回到紫雲榭,左腳剛踏進門檻,就忙不疊把侍女全都喊來,讓她們把自己身上渾身綴飾都卸了。

綾香等人圍在游景瑤身邊小心翼翼為狐後卸去滿身首飾,項鏈、耳墜、步搖一只只摘下來,放進床頭旁邊的匣子裏,每一個都熠熠生輝,在匣子裏也晶亮惹眼,漂亮得很。

誰知游景瑤一眼都不看那些,只覺昏沈,靠在床頭,眼皮懨懨地直想睡覺。

見娘娘困得口水都快溢出來了,羅煙趕緊勸誡道:“娘娘,您不能睡呀,要等到晚上尊上回來才行……”

“為什麽?”

游景瑤於疲憊中竄出一縷無形火。她這前半天拼死拼活,又是爬山,又是掉海裏,只為給月塵卿摘仙草救命,現在想休息休息都不行了?這叫什麽道理。

羅煙想到什麽,喉頭一哽,臉上竄起兩抹紅。

“臉紅什麽呢,說呀?”游景瑤正沈浸在月塵卿不讓她睡覺的惱怒中,絲毫沒想起那件事。

綾香和酒尋反應過來,臉也齊齊紅了,過了好久,不知誰低聲囁了一句:

“娘娘,要洞房的呀。”

游景瑤腦袋“轟”地一聲,像被雷劈了似的,霎時頓住。

竟忘了還有這回事。

她臉上也倏然湧上兩片火燒雲,紅得連臉上的妝都蓋不住。

三個侍女無所適從,又覺得這是本就理所應當,你一言我一語地安撫道:

“娘娘莫怕,尊上定會溫柔待娘娘的……”

“娘娘有事喚我們,我們都在殿外候著……”

“提前給娘娘備好溫水……”

這些話完全起到了反作用,游景瑤只覺臉上燙得快要燒起來了,手心朝外對著她們:“好好好!我……本宮知道了,你們先退下吧……本宮一人在這等少主回來就是。”

侍女們這才乖乖點頭,躬身退了出去,門要關上的前一刻,酒尋還探了顆腦袋出來叮囑:“娘娘可千萬別睡喲,還沒喝合巹酒呢!”

“知道了知道了!”游景瑤捂臉。

門被輕輕合上。

游景瑤坐在榻沿,胡思亂想,望著滿殿的紅綢錦幔,依舊覺得不真實。

呆坐了一陣子,她伸手拂開道裂隙,從中拽出一本書來。

游景瑤低頭,“嘩啦啦”地翻著其中的內容,翻到最後有字的那一頁,已經最新地記載著今日大婚的境況。

看來這本書是實時更新的。游景瑤心緒綿綿地捧著書,摩挲著略有些粗糙的紙張,數了數,下面還有約數十張的空白頁,大約還剩一卷的餘量。

已經到大婚劇情了,這本書的故事竟然還沒有結束。

後面還會發生什麽呢?游景瑤不免一陣心慌。

雖然好的壞的她都接受,但面對未知,仍舊叫人無法凝心靜神。

賓客們才剛剛開始用餐,月塵卿估計要夜半才回來,游景瑤百無聊賴地翻閱了一會兒《青丘詩》,終是抵不過由內而生的倦意,身子下滑,眼皮一合就睡了過去。

亥時。

紫雲榭殿門被輕輕推開,又極柔地合上。

月塵卿眼底醞著酒意,即使步子已經有些深淺不明,卻還是記得動作要輕些。

他早料到游景瑤會先歇息一會兒,為了不吵醒她,連呼吸都盡量放輕。

步入內殿,在氤氳紅紗之中,果然瞧見了正在酣睡的少女。游景瑤看上去累極了,睡得可沈可香,唇瓣都合不攏來,張開細微的一條縫。

火紅身形踱步上前,月塵卿蹲在榻邊,靜靜欣賞著他的愛人。

游景瑤側睡著,整張臉剛好對著月塵卿。

她的臉頗有些肉感,側睡時壓著右臉,桃腮被擠得圓鼓鼓,在燭燈照耀下,臉頰上的每一根絨毛都染上融融暖意。

月塵卿癡溺地低了眼,就這樣蹲在她榻邊,伸出修長的手指,輕撫她的臉,她的睫,她的唇。

怎麽生得這樣可愛,這樣漂亮。

每一寸都好喜歡。

都是他的。

月塵卿指尖微顫,溫柔又小心地描摹游景瑤的輪廓,像年少孩童終於得到了期盼已久的禮物,滿心滿眼都是欣喜,愛不釋手。

門外又傳來一聲細微的動靜,想來是嬤嬤端了合巹酒來,月塵卿點點不遠處的金絲木案臺,示意嬤嬤放在那裏。

已經到了要交杯結發的時辰,游景瑤還在酣睡,月塵卿也不舍得叫醒她,一時間進退兩難。

半晌。

他閉眼,輕輕吻了上去,親在她臉頰。

吻得像綿綿細雨,點點滴滴,柔情似水,游景瑤睡夢中感覺臉上酥酥麻麻的,微微睜眼,望見俊美容顏近在咫尺。

游景瑤瞬間清醒,抱著被子往後一縮,像受驚的貓兒揣起手:“月塵卿?”

月塵卿擡睫,朝她微微笑:“瑤瑤,起床飲合巹酒。”

游景瑤看看遠處桌案,那兒擺著一只纖長酒瓶和兩個圓滾滾的酒杯,只好悻悻起身,挪到床沿邊邊。

月塵卿把酒案端了來。

他握住瓶身,悠悠傾下兩道清冽酒水,一共兩杯。

游景瑤伸手拿了自己那一杯,酒杯裏出現了一個小小的游景瑤,是她的倒影。

想到月塵卿的酒杯裏也會有一個小小的月塵卿,游景瑤忽然咧嘴笑了笑,兩顆虎牙又亮晶晶地顯了出來。

月塵卿笑彎了眼,朝她揚起酒杯。

游景瑤也有樣學樣地舉起小酒杯。

“坐過來些。”他低聲提醒。游景瑤坐得離他那麽遠,手臂定然是交不到一塊兒去的。

游景瑤趕忙端t著小酒杯又往月塵卿身邊挪了挪:“這樣呢?”

小犬妖整個人都快依偎在自己懷裏,月塵卿的心又軟成了一灘水,點點頭,示意她交杯。

兩人的手臂如同交纏的連理枝,打了個彎,纏在一起,互相將酒杯送到了對方唇邊。

酒杯抵著他的唇,游景瑤忽然有些拿不穩,顫顫地舉著杯子,雙頰熱熱地看他。

月塵卿亦回望,眼中亦蕩漾著漣漣微光。

他提點她:“瑤瑤,說些什麽?”

游景瑤認真思索,卻怎麽也想不出此時此刻該說什麽,艱難地思索了幾息,最後,虎頭虎腦蹦出一句:

“月塵卿,從今往後,你就是我的人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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