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不由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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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不由己
被拖到陰暗潮濕的牢房, 蘇聿凡才慢慢張開手，手心躺著殘留的紙片一角，邊緣已經被火燎得焦黃。小心拂去上面的灰, 上面的字跡依稀可以辨認，“無關身份，我心悅你。”
原本修長白皙的手遍布燙傷, 傷口猙獰十分可怖, 偏偏蘇聿凡像沒看見一般, 根本不在意，小心將殘片珍重收到心口。
獄卒甚至沒有耐心將他拖到草席上，任由蘇聿凡痛苦蜷縮在牢房的地上，無人理會。時間久到他意識昏昏沈沈的，就如此席地縮著，慢慢地頭無力垂下, 嘴角卻噙著一抹知足的笑。
若是不考慮身份，然兒會選他的。這便是他最大的念想了。
猛然一束光亮射入, 是遠處的詔獄大門開了。隨著來人走步間，環佩碰撞發出清脆的聲響, 回蕩在牢房中平添些森冷，由遠及近，恍惚間，蘇聿凡以為是索命的使者來了。
意識回籠, 惺忪睜開眼, 看清來人, 蘇聿凡艱難地支起身子。
動作牽扯到傷口, 止不住咳嗽兩聲，一陣腥甜便從喉頭湧上, 被蘇聿凡強行壓下，聲音沙啞而虛弱，“草民叩見太子殿下。”
嗅到牢房中腐爛的氣味，蕭庭深微微皺眉，嫌棄的擡起袖子掩住口鼻。
目光落到蘇聿凡身上，似乎是看不慣昔日風光無限的蘇老板落到如此境地，大發慈悲，“若是蘇老板想通了，肯為孤做事，孤保你平安出去，還是這京城的首富。”
利益交換，他許久之前就想拉攏蘇聿凡，只是當時他完全不想趟這趟渾水。
袖子一同掩住的還有蕭庭深得逞的笑。
那麽，只能他把蘇聿凡拉下水了。
見蘇聿凡依舊沈默，以為他還妄想著有朝一日，沈冤昭雪。蕭庭深吐出一口濁氣緩緩蹲下身，視線正對上他，語氣沈沈帶著陰冷。
“蘇老板在江南商會的朋友，可是會審時度勢的。”
想起江南出差的日子，他們諂媚的嘴臉，蕭庭深不覺感到好笑。想給他使絆子？先保證自己不會被背刺吧。
有些話不必說得太明白，蘇聿凡一瞬清醒，難以置信看向蕭庭深，終於明白了這莫須有的罪名為何會落到自己身上。
“是你！”聲音都帶著顫抖。
之前蕭庭深出差江南，他是給江南商會的朋友寄信，不用太配合，想幫施然多拖些時日，卻沒想到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
蕭庭深不置可否，甚至連蘇聿凡的震驚都十分不屑。
可能明眼人都能看出，誰是更值得攀附的吧。蘇聿凡早年的小恩小惠，確實雪中送炭，或許他們更看重攀上太子以後的錦上添花呢？
他只需略微暗示，那些人便照他的命令行事，讓蘇聿凡死死坐視這個罪名。
“你是儲君啊，怎麽能勾結敵國，怎麽能如此行事？”蘇聿凡最後一絲希望破滅，雙目無光，怔怔盯著蕭庭深，依舊不可置信。
這就是他們未來效忠的君王，蘇聿凡感到心臟被一陣撕扯，好像又回到曾經毒發的時刻。
他唯一的生路，是向蕭庭深投誠。可他就算出去了，這件事也會成為往後餘生日夜折磨他的毒，逼得他不得不為蕭庭深做事。
這次他不想再做身不由己的事情。
蕭庭深對他的痛苦視若無睹。成大事者不拘小節，無論手段都是他達成目的途徑。
甚至不以為意道：“勾結？他們還配不上用這個詞。只是頗有些利用價值罷了。”
蘇聿凡也一樣，有利用的價值，若不是他敬酒不吃吃罰酒，也不會淪落至此。
“哈哈哈………嘔。”蘇聿凡諷刺地笑出聲，最終壓抑不住一口血噴出，染紅了月白的衣袖，無力倒下，掀起一陣塵土。
翻了個身仰面躺著，只顧著自己舒服，對蕭庭深已經沒有之前的敬意。生無可戀，不，他還有很多眷戀，所以決心下得尤為痛苦。
眼前一陣模糊，眼角無聲滑下兩行清淚。
為君者，生民百姓是底線。
他滿心算計的時候，可曾想過放任月國的疫病傳入，會有多少人家破人亡？破了這個底線，他不配稱為明君，不值得被效忠。
拒絕了自己唯一的生路，蘇聿凡內心一片悲涼。蕭庭深沒想到他如此冥頑不靈，言語也染上幾分怒意，威脅道：“秦三姑娘似乎和蘇老板別有淵源，蘇老板認罪伏法，難保她不知道什麽內情。放心，我很快讓她進來陪你。”
蘇聿凡痛苦掙紮著去拽他的衣角，但蕭庭深似乎不想沾染他身上的贓汙，迅速退了一步躲開，讓他抓了空。
“不……不要。”
他只是一味的求饒，風度盡失也不願松口，蕭庭深耐心耗盡，終於明白蘇聿凡決意不與他謀事，冷笑一聲毫不留情轉身離去。
似乎內心的怒氣無處抒發，大步往前走，出了詔獄吩咐道：“禦安王府，抓人！”
-
秦施然醒來渾身的骨頭像被拆過一遍，出聲時撕扯到嗓子，難受地皺眉，躺在床上緩了一陣，才緩慢起身。
動靜不大，也被流琴註意到，連忙進來服侍。
流琴蹲下幫她穿鞋，就聽見秦施然道：“秋允呢？帶我去找秋允。”
將人扶到梳妝臺前，流琴欲言又止，囁嚅片刻才小聲回：“夫人，秋允姑娘安好，您不必擔心。而且……您不能出去。”
秦施然猛然回頭，打量流琴的神色，反應過來，驚詫道：“謝懷卿禁足我？”任他折騰了一夜，他也該出氣了吧。
憑什麽禁足她，因為她幫蘇聿凡求情？可是他明明就是清白的，通敵叛國！那是什麽樣的罪名，她絕不可能眼睜睜看著謝懷卿公報私仇，誣蔑於他。
關著她估計是怕她得了消息又要鬧。
想著蘇聿凡此時還在詔獄，秦施然一刻都等不了，撐著桌子站起身，神色愈發堅定，“我要出去，跟他說清楚。”
不顧流琴的阻攔，走到院裏，果真發現大門緊鎖，秦施然試探著拍了兩下，喊道：“放我出去！”
外頭傳來聞t硯的聲音，苦口婆心勸著：“夫人，您還是別摻和蘇老板的事兒了，惹怒世子對您沒好處。”
秦施然當然輕易不肯善罷甘休，依舊拍著門，半晌沒聽見回應，門外一陣嘈雜，似乎是聞硯跟誰起了沖突，遲疑著收手。
鎖鏈叮鈴咣鐺響了一陣，門被大力推開，全然不給秦施然反應的時機，若不是流琴眼疾手快將她拉到一邊，怕是要被撞個正著。
疑惑看過去，秦施然一楞，不自覺後退了兩步。
是蕭庭深帶著一波人，來者不善。
他朝秦施然微微一笑，擡手在耳邊揮落，一錘定音：“蘇聿凡嫌涉通敵叛國，秦姑娘可是關鍵證人。”又對身後人下命令，神色瞬間恢覆冷硬，“帶走。”
聞硯和流琴警惕地擋在秦施然跟前，警告道：“我家夫人乃是朝廷命婦，豈能如此輕易被帶走！”
蕭庭深早和謝懷卿鬧翻，聞言諷刺笑著，全然不在意，甚至有幾分興奮。
士兵迅速將兩人團團圍住，最終雙拳難敵四手，壓制了兩人之後，剩餘的士兵紛紛朝著秦施然去。
隨著他們逼近，秦施然步步後退，一個士兵率先打破僵局，伸手要去抓秦施然的袖子，被秦施然驚呼一聲甩開。
像是刺激了其他的人，紛紛上手要去抓她。
秦施然滿心慌亂，左看右看沒有出路，呼吸越發緊促，緊緊抱住自己以求些安全感。
她要拖延時間，起碼要拖到謝懷卿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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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拖到陰暗潮濕的牢房, 蘇聿凡才慢慢張開手，手心躺著殘留的紙片一角，邊緣已經被火燎得焦黃。小心拂去上面的灰, 上面的字跡依稀可以辨認，“無關身份，我心悅你。”
原本修長白皙的手遍布燙傷, 傷口猙獰十分可怖, 偏偏蘇聿凡像沒看見一般, 根本不在意，小心將殘片珍重收到心口。
獄卒甚至沒有耐心將他拖到草席上，任由蘇聿凡痛苦蜷縮在牢房的地上，無人理會。時間久到他意識昏昏沈沈的，就如此席地縮著，慢慢地頭無力垂下, 嘴角卻噙著一抹知足的笑。
若是不考慮身份，然兒會選他的。這便是他最大的念想了。
猛然一束光亮射入, 是遠處的詔獄大門開了。隨著來人走步間，環佩碰撞發出清脆的聲響, 回蕩在牢房中平添些森冷，由遠及近，恍惚間，蘇聿凡以為是索命的使者來了。
意識回籠, 惺忪睜開眼, 看清來人, 蘇聿凡艱難地支起身子。
動作牽扯到傷口, 止不住咳嗽兩聲，一陣腥甜便從喉頭湧上, 被蘇聿凡強行壓下，聲音沙啞而虛弱，“草民叩見太子殿下。”
嗅到牢房中腐爛的氣味，蕭庭深微微皺眉，嫌棄的擡起袖子掩住口鼻。
目光落到蘇聿凡身上，似乎是看不慣昔日風光無限的蘇老板落到如此境地，大發慈悲，“若是蘇老板想通了，肯為孤做事，孤保你平安出去，還是這京城的首富。”
利益交換，他許久之前就想拉攏蘇聿凡，只是當時他完全不想趟這趟渾水。
袖子一同掩住的還有蕭庭深得逞的笑。
那麽，只能他把蘇聿凡拉下水了。
見蘇聿凡依舊沈默，以為他還妄想著有朝一日，沈冤昭雪。蕭庭深吐出一口濁氣緩緩蹲下身，視線正對上他，語氣沈沈帶著陰冷。
“蘇老板在江南商會的朋友，可是會審時度勢的。”
想起江南出差的日子，他們諂媚的嘴臉，蕭庭深不覺感到好笑。想給他使絆子？先保證自己不會被背刺吧。
有些話不必說得太明白，蘇聿凡一瞬清醒，難以置信看向蕭庭深，終於明白了這莫須有的罪名為何會落到自己身上。
“是你！”聲音都帶著顫抖。
之前蕭庭深出差江南，他是給江南商會的朋友寄信，不用太配合，想幫施然多拖些時日，卻沒想到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
蕭庭深不置可否，甚至連蘇聿凡的震驚都十分不屑。
可能明眼人都能看出，誰是更值得攀附的吧。蘇聿凡早年的小恩小惠，確實雪中送炭，或許他們更看重攀上太子以後的錦上添花呢？
他只需略微暗示，那些人便照他的命令行事，讓蘇聿凡死死坐視這個罪名。
“你是儲君啊，怎麽能勾結敵國，怎麽能如此行事？”蘇聿凡最後一絲希望破滅，雙目無光，怔怔盯著蕭庭深，依舊不可置信。
這就是他們未來效忠的君王，蘇聿凡感到心臟被一陣撕扯，好像又回到曾經毒發的時刻。
他唯一的生路，是向蕭庭深投誠。可他就算出去了，這件事也會成為往後餘生日夜折磨他的毒，逼得他不得不為蕭庭深做事。
這次他不想再做身不由己的事情。
蕭庭深對他的痛苦視若無睹。成大事者不拘小節，無論手段都是他達成目的途徑。
甚至不以為意道：“勾結？他們還配不上用這個詞。只是頗有些利用價值罷了。”
蘇聿凡也一樣，有利用的價值，若不是他敬酒不吃吃罰酒，也不會淪落至此。
“哈哈哈………嘔。”蘇聿凡諷刺地笑出聲，最終壓抑不住一口血噴出，染紅了月白的衣袖，無力倒下，掀起一陣塵土。
翻了個身仰面躺著，只顧著自己舒服，對蕭庭深已經沒有之前的敬意。生無可戀，不，他還有很多眷戀，所以決心下得尤為痛苦。
眼前一陣模糊，眼角無聲滑下兩行清淚。
為君者，生民百姓是底線。
他滿心算計的時候，可曾想過放任月國的疫病傳入，會有多少人家破人亡？破了這個底線，他不配稱為明君，不值得被效忠。
拒絕了自己唯一的生路，蘇聿凡內心一片悲涼。蕭庭深沒想到他如此冥頑不靈，言語也染上幾分怒意，威脅道：“秦三姑娘似乎和蘇老板別有淵源，蘇老板認罪伏法，難保她不知道什麽內情。放心，我很快讓她進來陪你。”
蘇聿凡痛苦掙紮著去拽他的衣角，但蕭庭深似乎不想沾染他身上的贓汙，迅速退了一步躲開，讓他抓了空。
“不……不要。”
他只是一味的求饒，風度盡失也不願松口，蕭庭深耐心耗盡，終於明白蘇聿凡決意不與他謀事，冷笑一聲毫不留情轉身離去。
似乎內心的怒氣無處抒發，大步往前走，出了詔獄吩咐道：“禦安王府，抓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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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施然醒來渾身的骨頭像被拆過一遍，出聲時撕扯到嗓子，難受地皺眉，躺在床上緩了一陣，才緩慢起身。
動靜不大，也被流琴註意到，連忙進來服侍。
流琴蹲下幫她穿鞋，就聽見秦施然道：“秋允呢？帶我去找秋允。”
將人扶到梳妝臺前，流琴欲言又止，囁嚅片刻才小聲回：“夫人，秋允姑娘安好，您不必擔心。而且……您不能出去。”
秦施然猛然回頭，打量流琴的神色，反應過來，驚詫道：“謝懷卿禁足我？”任他折騰了一夜，他也該出氣了吧。
憑什麽禁足她，因為她幫蘇聿凡求情？可是他明明就是清白的，通敵叛國！那是什麽樣的罪名，她絕不可能眼睜睜看著謝懷卿公報私仇，誣蔑於他。
關著她估計是怕她得了消息又要鬧。
想著蘇聿凡此時還在詔獄，秦施然一刻都等不了，撐著桌子站起身，神色愈發堅定，“我要出去，跟他說清楚。”
不顧流琴的阻攔，走到院裏，果真發現大門緊鎖，秦施然試探著拍了兩下，喊道：“放我出去！”
外頭傳來聞t硯的聲音，苦口婆心勸著：“夫人，您還是別摻和蘇老板的事兒了，惹怒世子對您沒好處。”
秦施然當然輕易不肯善罷甘休，依舊拍著門，半晌沒聽見回應，門外一陣嘈雜，似乎是聞硯跟誰起了沖突，遲疑著收手。
鎖鏈叮鈴咣鐺響了一陣，門被大力推開，全然不給秦施然反應的時機，若不是流琴眼疾手快將她拉到一邊，怕是要被撞個正著。
疑惑看過去，秦施然一楞，不自覺後退了兩步。
是蕭庭深帶著一波人，來者不善。
他朝秦施然微微一笑，擡手在耳邊揮落，一錘定音：“蘇聿凡嫌涉通敵叛國，秦姑娘可是關鍵證人。”又對身後人下命令，神色瞬間恢覆冷硬，“帶走。”
聞硯和流琴警惕地擋在秦施然跟前，警告道：“我家夫人乃是朝廷命婦，豈能如此輕易被帶走！”
蕭庭深早和謝懷卿鬧翻，聞言諷刺笑著，全然不在意，甚至有幾分興奮。
士兵迅速將兩人團團圍住，最終雙拳難敵四手，壓制了兩人之後，剩餘的士兵紛紛朝著秦施然去。
隨著他們逼近，秦施然步步後退，一個士兵率先打破僵局，伸手要去抓秦施然的袖子，被秦施然驚呼一聲甩開。
像是刺激了其他的人，紛紛上手要去抓她。
秦施然滿心慌亂，左看右看沒有出路，呼吸越發緊促，緊緊抱住自己以求些安全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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