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照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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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3.照片
一切塵埃落定，宋之妍完成收尾工作，正式向學校提出了辭職。
本想悄無聲息地走，但不知是誰將這個消息透露給了自己班的學生，期末考試前的最後一節語文課，她一進班，便看到講臺上堆滿了各式各樣的賀卡。
小孩子不懂她為什麽畢業還要繼續讀書，他們只知道面前的老師要走，不能再給自己上課了，而他們喜歡她，想留給她一個紀念，僅此而已。
宋之妍努力克制住自己的情緒，微笑著收起賀卡，和講臺下的學生說了句“謝謝”。
下課回到辦公室，她一張一張翻過去。二年級小孩的字跡幼稚，不會寫的字就用拼音代替，畫的卡通人物也是奇奇怪怪，認不出原樣，讓人啼笑皆非。
她緩慢看著，努力辨別學生留給自己的文字與圖畫，最終將它們收在一起，鄭重地放進要帶走的紙箱。
本想給班裏孩子買一些零食，但學校對學生的飲食安全格外註重，禁止外帶食物，只能就此作罷。
“其實最初入職的時候，我只是當一份過渡性的工作來看，但現在想想，這一年也收獲了不少東西，真的離開了，心裏還是有點不舍。”她這樣說。
周以珩淡淡笑了笑，“沒事，人生何處不相逢。”
辭完職宋之妍回到了塗城的家，在享受了幾天宋父宋母無微不至的照顧後，宋媽媽不再忍耐，一大早把女兒喊起床，讓她幫自己的忙。
上午陽光正好，照得滿屋亮堂。宋媽媽一邊擇菜，一邊間歇擡眼看向女兒。最近這丫頭明顯過得不錯，氣色紅潤，容光煥發。
“和以珩處得怎麽樣了？”
“挺好的呀，”宋之妍嘴角上揚，專心於手裏的活，“你女兒你還能不知道嗎？人見人愛花見花開，他很難不喜歡我好吧？”
宋媽媽沒忍住，伸手敲了下女兒的額頭，“就你成天嘴貧，給你點灰面還真當粉擦了。”
宋之妍也沒躲，嘿嘿一笑，岔開了話題：“媽媽，我小時候的照片，家裏還有嗎？”
“都在我們衣櫃裏放著呢，你要幹嘛？”
“我想重溫一下。”
“吃完飯給你拿。”
飯後宋之妍抱著一摞相冊，鉆進自己的臥室。
透過泛黃的相紙，依稀可以瞧見歲月留下的痕跡，但父母將這些年代久遠的照片保存得很好，每張都極其平整，並無翹邊。
她從前至後挨個看過去，碰到有趣的照片就拍下來發給周以珩。他上次說還沒有看見她八歲以後的照片，她便默默記在了心裏。
手機持續不斷地震動，周以珩依次點評：
「這是在哪裏玩？笑得這麽開心。」
「小學畢業還哭鼻子了？」
「上初中後瘦了不少。」
「旁邊的男生是誰？你當時的同桌？」
「齊耳短發挺好看的。」
…………
宋之妍一條條翻過去，嘴角咧起，耐心回覆著。
照片散落在床上，她無意間瞥見其中一張，“哎”了一聲，拿起來仔細端詳。
相紙右下角標註著日期，是 2003 年的 6 月 8 日，她四歲。那天媽媽給她穿了件碎花的無袖連衣裙，搭著一雙粉色水晶鞋。她的手裏拿著一支甜筒，嘴角還沾有黑色巧克力醬，笑得格外甜。
她的身後是絢爛耀眼的火燒雲，以及弘揚路的那棵香樟樹。
往四周望去，她看見一道白色身影正匆匆走過。
像素有限，對方的側臉模糊不清，她細致看著，心裏漸漸浮出一個大膽的念頭，但又無法確定。
楞了幾秒，宋之妍拿起手機拍了下來，將那道身影圈出，發給周以珩。
「是你嗎？」
半晌後得到回覆：「好像是。」
他說：「你看衣袖那裏，是不是有條黑色線圈。這件衣服是外公給我買的，現在還留著，放在昆市的家中。」
她按照他說的話，仔細找著，果然有。
可惜年代久遠，記憶也模糊不堪，宋之妍早已記不清那天發生了什麽令人開心雀躍的事，讓父母記錄了此刻。
好在相機永遠定格了這一秒，定格了他與她在許多年前的擦肩而過。
她也曾無數次翻閱這張相片，但是以往從未留意身後的白色身影，今天卻是靈光一閃。
如果不是與他重逢，不是後來的心意相通，這道身影會隨著匆匆歲月，永遠停止在這一刻。他不會在若幹年後，神色從容地來到她的身邊，她也永遠不會將之與他聯系在一起。
宋之妍在家裏住了半個月，宋媽媽終於開始嫌煩，某天午飯旁敲側擊：“你什麽時候回南京？”
“什麽意思嘛？”她有些不高興，“等秋天我開學了，你想我待在家裏，我都沒時間待了。”
“媽媽的意思是遠香近臭。”宋爸爸在一旁開口，“其實你不在家，她還是很想你的。”
“我還要出去玩呢……趁著還沒開學，沒有那麽忙……”
“以珩陪你一起嗎？”
“他之前和我說，會和我一起，但是我還沒有問。”
宋媽媽拿來手機，“現在給他打個電話吧，問一下有沒有時間，順便來我家吃一頓飯。”
宋之妍照例在樓下等他，看著那輛熟悉的 SUV 駛近，就同過年時一樣。
周以珩停好車下來，便看她腳步歡快地走向自己，他情不自禁笑起來。
“站在大太陽底下，熱不熱？”
“我也剛下樓。”
周以珩將她的碎發別到耳後，一手拎著東西，一手去牽她的手。
“走，上樓。”
飯桌上宋媽媽問他休幾天假，陪宋之妍出去玩會不會耽誤工作之類。
周以珩笑得明朗，“我今年還沒休年假，正好放松幾天……陪她出去玩也不算耽誤。”
說後面那句話時，他扭頭看了眼宋之妍。
接收到他的目光，宋之妍低頭佯裝扒飯，嘴角卻是遮掩不住的上揚。
宋媽媽看了眼女兒，心中暗罵“出息”，又轉頭笑瞇瞇地道：“那你們註意安全。”
吃完晚飯她送他去酒店。夏日夜晚涼風習習，吹散白日裏的燥熱與煩悶，讓人不由自主地放松下來。
周以珩拉著她，柔聲叮囑：“晚上把行李收拾好，明天一大早，我來接你，我們去機場。”
“我知道的。”她輕快點頭，“我其實很期待……這幾天我一直在做攻略，我們從來沒有一起出去玩過……”
“以後機會多得是。”他輕輕捏了捏她的手掌，“你想去哪裏，我都陪你去。”
聽到這話，她再一次笑起來，回握住他的手。
“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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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切塵埃落定，宋之妍完成收尾工作，正式向學校提出了辭職。
本想悄無聲息地走，但不知是誰將這個消息透露給了自己班的學生，期末考試前的最後一節語文課，她一進班，便看到講臺上堆滿了各式各樣的賀卡。
小孩子不懂她為什麽畢業還要繼續讀書，他們只知道面前的老師要走，不能再給自己上課了，而他們喜歡她，想留給她一個紀念，僅此而已。
宋之妍努力克制住自己的情緒，微笑著收起賀卡，和講臺下的學生說了句“謝謝”。
下課回到辦公室，她一張一張翻過去。二年級小孩的字跡幼稚，不會寫的字就用拼音代替，畫的卡通人物也是奇奇怪怪，認不出原樣，讓人啼笑皆非。
她緩慢看著，努力辨別學生留給自己的文字與圖畫，最終將它們收在一起，鄭重地放進要帶走的紙箱。
本想給班裏孩子買一些零食，但學校對學生的飲食安全格外註重，禁止外帶食物，只能就此作罷。
“其實最初入職的時候，我只是當一份過渡性的工作來看，但現在想想，這一年也收獲了不少東西，真的離開了，心裏還是有點不舍。”她這樣說。
周以珩淡淡笑了笑，“沒事，人生何處不相逢。”
辭完職宋之妍回到了塗城的家，在享受了幾天宋父宋母無微不至的照顧後，宋媽媽不再忍耐，一大早把女兒喊起床，讓她幫自己的忙。
上午陽光正好，照得滿屋亮堂。宋媽媽一邊擇菜，一邊間歇擡眼看向女兒。最近這丫頭明顯過得不錯，氣色紅潤，容光煥發。
“和以珩處得怎麽樣了？”
“挺好的呀，”宋之妍嘴角上揚，專心於手裏的活，“你女兒你還能不知道嗎？人見人愛花見花開，他很難不喜歡我好吧？”
宋媽媽沒忍住，伸手敲了下女兒的額頭，“就你成天嘴貧，給你點灰面還真當粉擦了。”
宋之妍也沒躲，嘿嘿一笑，岔開了話題：“媽媽，我小時候的照片，家裏還有嗎？”
“都在我們衣櫃裏放著呢，你要幹嘛？”
“我想重溫一下。”
“吃完飯給你拿。”
飯後宋之妍抱著一摞相冊，鉆進自己的臥室。
透過泛黃的相紙，依稀可以瞧見歲月留下的痕跡，但父母將這些年代久遠的照片保存得很好，每張都極其平整，並無翹邊。
她從前至後挨個看過去，碰到有趣的照片就拍下來發給周以珩。他上次說還沒有看見她八歲以後的照片，她便默默記在了心裏。
手機持續不斷地震動，周以珩依次點評：
「這是在哪裏玩？笑得這麽開心。」
「小學畢業還哭鼻子了？」
「上初中後瘦了不少。」
「旁邊的男生是誰？你當時的同桌？」
「齊耳短發挺好看的。」
…………
宋之妍一條條翻過去，嘴角咧起，耐心回覆著。
照片散落在床上，她無意間瞥見其中一張，“哎”了一聲，拿起來仔細端詳。
相紙右下角標註著日期，是 2003 年的 6 月 8 日，她四歲。那天媽媽給她穿了件碎花的無袖連衣裙，搭著一雙粉色水晶鞋。她的手裏拿著一支甜筒，嘴角還沾有黑色巧克力醬，笑得格外甜。
她的身後是絢爛耀眼的火燒雲，以及弘揚路的那棵香樟樹。
往四周望去，她看見一道白色身影正匆匆走過。
像素有限，對方的側臉模糊不清，她細致看著，心裏漸漸浮出一個大膽的念頭，但又無法確定。
楞了幾秒，宋之妍拿起手機拍了下來，將那道身影圈出，發給周以珩。
「是你嗎？」
半晌後得到回覆：「好像是。」
他說：「你看衣袖那裏，是不是有條黑色線圈。這件衣服是外公給我買的，現在還留著，放在昆市的家中。」
她按照他說的話，仔細找著，果然有。
可惜年代久遠，記憶也模糊不堪，宋之妍早已記不清那天發生了什麽令人開心雀躍的事，讓父母記錄了此刻。
好在相機永遠定格了這一秒，定格了他與她在許多年前的擦肩而過。
她也曾無數次翻閱這張相片，但是以往從未留意身後的白色身影，今天卻是靈光一閃。
如果不是與他重逢，不是後來的心意相通，這道身影會隨著匆匆歲月，永遠停止在這一刻。他不會在若幹年後，神色從容地來到她的身邊，她也永遠不會將之與他聯系在一起。
宋之妍在家裏住了半個月，宋媽媽終於開始嫌煩，某天午飯旁敲側擊：“你什麽時候回南京？”
“什麽意思嘛？”她有些不高興，“等秋天我開學了，你想我待在家裏，我都沒時間待了。”
“媽媽的意思是遠香近臭。”宋爸爸在一旁開口，“其實你不在家，她還是很想你的。”
“我還要出去玩呢……趁著還沒開學，沒有那麽忙……”
“以珩陪你一起嗎？”
“他之前和我說，會和我一起，但是我還沒有問。”
宋媽媽拿來手機，“現在給他打個電話吧，問一下有沒有時間，順便來我家吃一頓飯。”
宋之妍照例在樓下等他，看著那輛熟悉的 SUV 駛近，就同過年時一樣。
周以珩停好車下來，便看她腳步歡快地走向自己，他情不自禁笑起來。
“站在大太陽底下，熱不熱？”
“我也剛下樓。”
周以珩將她的碎發別到耳後，一手拎著東西，一手去牽她的手。
“走，上樓。”
飯桌上宋媽媽問他休幾天假，陪宋之妍出去玩會不會耽誤工作之類。
周以珩笑得明朗，“我今年還沒休年假，正好放松幾天……陪她出去玩也不算耽誤。”
說後面那句話時，他扭頭看了眼宋之妍。
接收到他的目光，宋之妍低頭佯裝扒飯，嘴角卻是遮掩不住的上揚。
宋媽媽看了眼女兒，心中暗罵“出息”，又轉頭笑瞇瞇地道：“那你們註意安全。”
吃完晚飯她送他去酒店。夏日夜晚涼風習習，吹散白日裏的燥熱與煩悶，讓人不由自主地放松下來。
周以珩拉著她，柔聲叮囑：“晚上把行李收拾好，明天一大早，我來接你，我們去機場。”
“我知道的。”她輕快點頭，“我其實很期待……這幾天我一直在做攻略，我們從來沒有一起出去玩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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